“好,你等着。”
大汉说着,立马又挤了出去,很是谨慎的将门重新锁好,才去帮夏溶月打水去。
夏溶月眼神一凝:这大汉虽然好说话的很,但是对待自己的任务也绝对不马虎。
看他的态度,三皇子下的命令想来只是囚禁自己,利用原主的痴傻而伪造成她自己走失的错觉。
一个黄花大闺女,要是在外面走失了几天,还有什么清白可言。
这样一来,他既能退婚,又能全身而退。
果然好算计,只可惜,夏家大姑娘已经不傻了,再也不能被你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门又开了,大汉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
他将水放在地上,更是连落脚的位置都没有。
“水。”大汉看着夏溶月,低声道,怕声音太大吓坏了她。
夏溶月见了水,脑子一转,腾的站起身,就往这里快步走来,也不管脚下的铁链,就这样直直的冲过来。
还没等她到水盆边,脚下的铁链就不够长了,夏溶月像是无知无觉般一直抬腿往前走,丝毫没有注意到脚下的链子已经将脚踝磨出了血,只是一个劲的往前撞,再往前撞。
这股子傻劲,让大汉心中挺不是滋味。
夏溶月够不到水盆,终于放弃,眼底氤氲着一股雾气,看向大汉,几乎是要哭出来了:“疼。”
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加上露在外面的脚踝还在渗着血,让大汉的心思终于软了下来。
他提起夏溶月脚下的铁链,双手一扯,铁链被崩得笔直,然后听见‘嘣’的一声响,大汉竟徒手就将铁链给扯断,扔到了一旁。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功夫?夏溶月很快收敛了自己惊讶的表情,又换上了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乖巧的用手盛住水,慢慢洗漱。
动作有一些笨拙,但好在还是勉强洗干净了。
大汉松了一口气。
夏溶月起身,站在桌子旁,抓起一只馒头就往嘴里塞去,不知想到了什么,用嘴咬住那馒头,又用另一只手抓起碗中的另一只,塞给大汉。
口里塞的馒头让她有些口齿不清,但还是依稀能听见她的话:“吃!”
大汉有些哑然,他接过那个馒头,眼底突然有了一点泪光,又很快不见,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好,吃,我吃。”
不过他没有将馒头放入口中,而是重新搁在了碗里。
大汉扭头,走了出去。
光线消失,夏溶月放下了自己硬塞进口中的馒头,坐了下来,小口小口的咽着。
方才自己定是触动了大汉心中的薄弱处,一个馒头而已,为何他会如此伤感?
这一点,不知能不能帮自己逃出这里,夏溶月眯起眼,打着自己的算盘。
一声细微瓦片摇动的声音很快吸引了她的注意。
屋上有人!
夏溶月得出这个结论,下意识的想要抬头看一眼,却强忍着自己的好奇心没有抬头。
“告诉你们的主子,我最讨厌的就是被人窥视。”阴阳怪气的声音差点没让房顶上的人给吓得掉下来。
不过房上那人的心理素质显然不赖,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
其实夏溶月也并不确定房顶那人就是昨夜的黑衣人派来的,她只是想试探一下而已,反正她现在的身份是个傻子,要是胡言乱语,想来也不会引起什么怀疑。
*
是夜,月亮刚爬上树梢。
几个人影突然出现,窜进一屋中,惊飞了屋旁树上的鸟儿。
“主子。”一人单膝跪地,头埋低,一副恭敬的模样,朝面前一个端坐着的人行礼道。
端坐着的那人,赫然就是昨日出现在夏溶月屋子中的黑衣人。
“说。”黑衣人的话简洁明了。
“回主子,属下不才,被夏家大姑娘发现了。”黑衣人的下属禀明道,“请主子责罚。”
“墨九,你在我手下多年,可曾犯过这样的失误?”黑衣人的声音听不出他的情绪,他轻点手边的紫檀木桌,浅浅笑道。
“不曾。”墨九头低得更低,不敢抬头看黑衣人一眼,“墨九请求责罚。”
“罚,是自然得罚的。”黑衣人敲桌面的声音逐渐变缓,“不过你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墨九将事情事无巨细的全部描述了一遍,一丝遗漏都没有落下,就连夏溶月脸上的表情都没有放过。
听完墨九的叙述,黑衣人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发出桀桀的笑声:“她竟有这个本事,诓着别人打开她的锁链。”
“主子,恕我多言,您觉得您和她的赌约......”墨九心中有些犯嘀咕,便直接问了出来。
“你觉得,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被关在一个全封闭的屋子中,有十二个皇家杀手看着,有机会逃出来?”黑衣人摇头,将墨九从地上扶起来,“就算是解除了锁链又怎样?我不信她能有三头六臂,硬生生的将那屋子给推倒了!”
“可是主子,她能一眼就看出您身上是寒毒,想来是对毒颇有研究,难道她不能用毒?”墨九起身,看着黑衣人,心下依旧有些担忧。
他总觉得,那个女人没准真能逃出来。
黑衣人冷笑:“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没有毒药,她从哪里制毒?”
其实黑衣人心下也不是没有疑惑的,一个闺中女子,还传闻是个傻子,怎么突然就懂毒术了?这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可若说她不懂吧,她又怎么能一口咬定自己中了寒毒呢?
第4章 老鼠
要知道,除了自己身边的亲信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件事,身处深闺的夏家大姑娘就更不可能知道。
“这话说得倒也是。”墨九摸了摸头,空着两只手,确实是没有办法造出毒来。
看来夏大姑娘只是说说而已,逞口头之快。
“墨九听令。”黑衣人重新坐了下来,看着墨九,眸色幽深。
“墨九尊令。”
“作为你今日的失误,罚你即日起去调查夏家大姑娘的所有情况。”说着顿了顿,“如果有可能的话,尽量弄一幅画像来。”
黑衣人怀疑,三皇子捉到的这个所谓夏家大姑娘,是假的!
*
夏溶月坐在床上,盘算着她能利用到的一切东西,脸上慢慢浮现笑容。
很好,现在看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要是没有一定的把握,她为什么要和黑衣人打这个赌,夏溶月想,自己赢定了!
门,‘嘭’的一声,又开了。
进来的不是早上的那个大汉,而是一个长相瘦削,颧骨很高,眼睛睁不开的青年男子。
他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像只老鼠。
鼠相男子见到夏溶月,就骂道:“臭娘们,过来吃饭。”
说着,将手中的饭菜狠狠地砸在了桌上。
夏溶月皱眉,扭过头去不愿理他。
“呵!”鼠相男子尖声叫道,“你个臭娘们,叫你吃饭还他娘的不吃,是不是找打!”
说着,挥起拳头,就要朝夏溶月打去。
夏溶月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依旧自顾自的扳着自己的手指,嘴里还不停的念念叨叨着什么。
鼠相男子的拳头最终还是没有打下来。
三皇子可是明令交代过,他们的任务只在于囚禁,不在于杀人,更不能让她的身上有明显的伤痕。
夏溶月知道他的想法,故意不去理他。
这样的态度,就算夏溶月现在是一个囚犯,也不想多看她一眼。
鼠相男子见她这样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登时火气就上来了,冲上前去,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将她拽到了饭桌前,把她的头狠狠按在了桌上。
“吃!”他呵道。
夏溶月将头抬起来,脸上满是迷茫,似是不知鼠相男子在说些什么。
可鼠相男子在她的眼中分明看见了些许戏谑。
他几乎是立即想要伸手掴夏溶月一巴掌,可理智却不允许他这样做。
可他又实在是气不过。
于是,鼠相男子就哂笑道:“你还以为你是什么夏家大姑娘?老子告诉你,这里是老子的地盘,在老子眼里,你就是连个青楼里的姑娘都不如!”
说完,他很是得意地看着夏溶月,却发现后者依旧是怔怔地看着他,自己的话并没有对他造成半分影响。
认识到这一点,鼠相男子脸色当即就难看了起来。
“你到底是吃还是不吃!”鼠相男子冲夏溶月凶道,踢了一脚桌子,将桌面上的碗筷震得哐当作响。
夏溶月歪着头,不知想了些什么,在鼠相男子的催促下突然起身,‘哐当’一声将整个桌子都掀翻了去。
做完这一切,夏溶月瞪了鼠相男子一眼,又在桌子上踢了一脚,直接爬到床上,看都不看他一眼。
“疯子!”鼠相男子咒骂道,看了一眼散了一地的食物,盘子里的菜汤还在一滴滴的往下流。在这样的夏天,很容易引来老鼠。
想到这里,鼠相男子冷笑一声,没有半点收拾的意思就直接关上门走了。
难怪原主死的那样快,这种态度,你给的饭,狗都不吃好么!
夏溶月闷闷的想。
不过这身体不知多久没有吃过饭,除了早上的那两个馒头,现在自己还真的是有些饿。
看着地上的饭菜,夏溶月垂眸,不过这些饭菜,自然有它们的用处。
不出夏溶月所料,晚上果然没有人送饭来,从鼠相男子走后,就再没有人打开过夏溶月所在的这扇门。
连大汉都没有来看过一眼。
不知他擅自打开自己腿上的铁链,是不是被训了。
夏溶月叹了口气,抱紧双膝,躺在房中唯一的一张木板床上,盯着门外,一瞬不瞬。
大抵到了后半夜,一阵吱吱的声音传来,将她的仅存不多的睡意也驱散得一干二净,夏溶月侧耳倾听,数着老鼠们的数量。
‘吱嘎吱嘎’的声音顿时不绝于耳,夏溶月觉得这声音简直妙哉。
看着那扇木门渐渐透进外面的月光来,夏溶月想,自己离逃出去又进了一步。
很快,外面的老鼠咬破木门,从缝中一只只挤了进来,顿时,室内一片混乱。
黑夜中,到处都是老鼠眼中反射月光发出的幽幽光,显得尤为诡异,夏溶月心中虽有害怕,更多的却是激动。
这样脆弱的一扇门,只要用东西轻轻一砸,就能应声而开,多好,多么美妙!
就在夏溶月缩着腿,盯着这些可爱的小精灵的时候,突然,所有老鼠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它们像是感觉到了危险一般,齐齐朝门外钻了出去。
动物对于危险的感知总是比人强,夏溶月知道,有人来了。
果然,十息功夫,随着一声门响,门开了。
见地上一地的残羹剩饭,黑衣人顿了顿,没有进去。
“你来做什么?”夏溶月皱眉,明显将自己的不欢迎写在了脸上。
“大胆。”黑衣人身后的银面低声怒道。
这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对自己主子表达出自己的不敬,简直是不想要命了。
黑衣人举臂,示意银面不要做声。
银面将自己一肚子的话给咽了回去,转而怒视着夏溶月,隔着面具,夏溶月都能感觉到他的愤怒。
“我来看看你死了没死。”黑衣人出言,嘲讽夏溶月道。
夏溶月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冷笑:“没死,你可以走了。”
说着,打算翻一个身,不再理他。
她心底里清楚,要是没有三皇子这档子事,黑衣人定不会管自己的死活,所以自己对于他来说,也仅仅是一个棋子而已。
没有人会对一个利用自己的人有好脾气,夏溶月自然也不会。
第5章 馋虫
这样的干脆利落,倒是出乎黑衣人意料之外。
见夏溶月丝毫不留情面的转过身去,黑衣人笑道:“利用老鼠咬坏这扇门又怎么样?咬坏这扇门还会有新的门,难道你还指望着能凭几只老鼠逃出去不成?”
其实黑衣人心中也不是没有疑惑,这女人这样的信誓旦旦,说她能够逃出去,可面对这样的死局,黑衣人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让她逃出这间屋子。
分明就是绝对不可能的!
一个弱女子,面对十二个杀手,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
听见黑衣人的疑问,夏溶月这才起身,坐在木板床上,看向黑衣人的眸中依旧是自信,还带着几分对黑衣人的不屑:“我从没有指望什么老鼠,我指望的是我自己。”
“哦?”黑衣人笑,上下打量着夏溶月,“难道夏家大姑娘是一个隐世的高人,能以一敌十二,将外面这些守着你的杀手一个个都消灭干净?”
十二个杀手!饶是夏溶月知道外面不止一个杀手,她也没有想过会是十二个这样多。
看来,为了毁掉这桩婚姻,三皇子可谓是煞费苦心出力良多啊。
夏溶月看黑衣人眸中闪着幸灾乐祸的光,冷笑:“我可不像某些人一样,只会动手,而没有脑子。”
说完,又重新躺下去,翻过身背对着黑衣人,不再出声。
她这是在说自己没有脑子?黑衣人盯着夏溶月的背,眸中染上一层怒意。
如果自己没有凌厉的手段和缜密的思绪,如何能生存到现在?哼,自己哪里像这个女人一样,徒有一双嘴皮。
夏溶月闭目良久,门外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他已经走了?不可能,门还没关,自己没有听见声音。
依照黑衣人的性格,就算自己再惹恼了他,他也不会不顾大局,让外面那些杀手提高了警惕。
所以,他应该还在外面。
夏溶月想到这里,依旧闭目养神,不管身后那人到底在做什么。
空气中,隐隐有菜馊掉的味道,和老鼠的腥臭味。
二者僵持中,还是门外的黑衣人最先忍不住了。
一个小香包似的东西被人扔了进来,正进夏溶月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