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观察计划——三千风雪
时间:2018-04-06 15:43:57

  时迁啧了一声,付了钱往外追出去。
  大马路上空荡荡。
  何鸢已经消失不见。
  他暗骂一声:……操!
 
 
第6章 装腔作势
  时迁抓到的这个女人跑了。
  他郁闷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一早,时迁到商场里买了一件唐装褂子,又花了二十在地摊上淘了一条一百零八颗紫檀手链。
  装模作样,装腔作势。
  收拾了鸡窝头,把自己装扮成了一位风水大师。
  他晚上那点儿时间,全拿来琢磨何鸢是个什么人。
  顾翎给他派发的那本二十四小时速成风水大师,他连点都没点开。
  一月八日晚上八点。
  时迁准时来到国贸大厦十五楼会所。
  张成辉的私人会所做的奢华至极,但却没有现代化的娱乐措施,放眼望去,全都是古董:瓶瓶罐罐,山水字画。
  透露着一股古玩爱好者的讯息。
  会所的正中间,不出意外,果然是一座巨大的欢喜佛。
  这地方摆的欢喜佛比外面的做工精致许多,时迁看了两眼,心里发麻。
  佛像做的栩栩如生,仿佛不是雕刻出来的,倒像一个真人,眼睛紧闭,神情痛苦,不似集团里的欢喜佛:慈眉善目。
  时迁正想上前仔细研究,张成辉被一群大师拥簇着走了过来。
  “大师,您帮我看看,我这个地方的格局怎么样?”
  “张总会所主楼坐东向西,开口在坤方,出口在北方,依据悬空飞星飞布九宫取水星当令和生气为财位……”
  “张总应该在离方配置大窗户、走廊,财神位养金鱼,风水轮……”
  “张总如要催财,必须要取主命之禄吊到此宫修造必枯树逢春大发大旺……”
  “张总……”
  时迁被众人挤在外围,里面叽叽喳喳,你一句我一句,每一位大师都恨不得用尽毕生所学在张总面前混个眼熟。
  他这个内里没两斤实货的假冒伪劣产品,遑论接近张成辉。
  恐怕一开口,他就要露馅。
  张成辉与众人谈天,叹了口气:“各位大师,实不相瞒,今天把你们请到这里来,是因为我做了一个梦。”
  众大师纷纷应和,叫张成辉将梦境内容说出来,他们好大显身手一番。
  张成辉这个梦诡异非常,时迁听他说道:
  梦里张成辉前往一处道观问道,年纪大了家产万贯的人,都会选择去问道求道,山路走了一半,见一个白胡子老头正在推石头。张成辉一走,石头就停在他前面。
  老头见他五十多岁,膝下无子,发妻早亡,于是叫他到南边一条岔路口蹲着,下午三刻便有蓬莱仙女下凡前往东海采药,老头叫张成辉趁蓬莱仙女赶路,脱了她的鞋子,叫她不能走路,然后把她带回家去结婚生子。
  张成辉说罢,询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张总心善,最近恐怕红鸾星动,要结一桩桃花运。”
  其他大师不甘示弱,各显神通,赶车不带鞭子——全靠拍马屁。
  张成辉被拍舒服了,哈哈大笑。
  时迁心道:老东西,也不知道这梦是他编出来的还是真梦见的。
  “不瞒各位大师,我最近确实遇到了命中良人。来,小何,过来见见人。”
  张成辉话甫一落下。
  拐弯处,门被打开。
  从里面走出来一位穿着黑色礼服的女人,肤如凝脂,举步轻摇,神仙玉骨。
  长发盘在脑后,眼睫低垂。
  年纪不大,二十来岁左右,明眼人一看就心说:这个老张,简直老牛吃嫩草,辣手摧花啊。
  再一看这个女人,一众的男人深感惋惜,原因无他:来人实在是漂亮的无可挑剔。
  时迁眉头一挑。
  出来的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何鸢。
  他心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时迁正想上前搭话,张总介绍道:“我的朋友,何鸢,何小姐,万成集团何总的千金。也是我想要携手共度下半生的女人。”
  何鸢缓步,款款而来,挂起落落大方的笑容。
  行为举止堪称弱柳扶风,温婉贤淑。
  时迁嘴角一抽。
  万成集团何总的千金?
  哪门子千金连顿烧烤都吃不起?
  张成辉:“小何从小身体就不好,靠药吊着,难得出来和大家见一面。”
  何鸢看上去身体确实不好的样子。
  走两步就要喘一口气。
  时迁如果没见过何鸢昨晚上不费吹灰之力干翻他的场景,差点儿也要信了她身体不好的邪。
  时迁站在人群外,和她对视。
  何鸢的目光扫过他,没有任何波动,好似他们从来没见过。
  张成辉关切的问道:“小何,实在不行的话就回酒店睡着,我等一下来看你。”
  何鸢轻轻扶了扶头,做出一副‘我是真的很柔弱’的样子。
  时迁灵机一动,拨开人群。
  “让让,让让……张总!您今天可是找对人了!”
  张成辉一看,从人群外围挤进来一个年轻人。
  这位年轻人穿着道服——道服买的有点儿短,小半拉身体都在外面。
  他在一众个子矮小的中年男人里,显得鹤立鸡群。
  时迁挤进人群中心。
  张成辉:“这位是……”
  时迁猛地握住张成辉的手,上下晃动。
  “你好你好,我姓杨,杨白真,杨戬的杨,白求恩的白,真心的真,你可以叫我杨大师!”
  张成辉:“……杨大师,杨大师好。”
  周围某大师齐齐吐槽:什么人呢!还自己管自己叫大师的!脸皮忒厚了!
  时迁和张成辉握完了手,不由分说的拉起何鸢一双美玉似的手。
  这手柔软无骨,触感细腻。
  时迁照葫芦画瓢,照旧一阵猛晃。
  “你好你好,我姓杨,杨白真,杨戬的杨……你可以叫我杨大师!”
  何鸢:“杨大师您好。”
  时迁松开她手的同时,在她的手心处暧昧的戳了一下,又划了一圈。
  后者表情不变,神态自若的收回手。
  张成辉见这个‘杨大师’着三不着两,心中起了一丝鄙夷。
  张成辉:“杨大师方才说我找对人了,杨大师难道有什么高见吗?”
  时迁拍拍袖子,老神在在,神神叨叨说:“我看张总与何小姐眉心之间有一股黑气,这是不祥之兆啊!好险今天遇到我,我祖上就是专治各种不服的!”
  甭管他算命的怎么算,反正说眉心一点黑气,多半都是什么不祥之兆。
  专治各种不服——可不是吗,时迁读书的年代就是学校的校霸,治各种不服手到擒来。
  时迁忽悠:“你近来是不是感到心悸,头晕,呼吸不上来?”
  张成辉一愣:“杨大师怎么知道?”
  时迁心想:废话!现在坐办公室的谁还没个心悸头晕呼吸不畅,一屋子十个人九个有这毛病。
  时迁摸了下巴。
  他虽没有山羊胡子,但此时要制造出一股仙人道长的气势,没有也要制造条件有。
  “何小姐最近是不是也头晕,双眼时常发黑,蹲下常常站不起来?”
  何鸢盯着她。
  时迁扯了一个笑。
  这个笑焉坏焉坏,丝毫不担心何鸢拆他的台。
  “是。”
  时迁:“何小姐是不是时常做梦?梦见南山冒了一场大火,火烧干净整个南山?”
  时迁这话,纯属瞎掰。
  何鸢和他一样,二人猪鼻子里插大蒜,装象。
  拎出来都不是什么真货。
  一个装神棍,一个装千金,一百步也别笑五十步。
  时迁心中断定:何鸢不会拆穿他。
  因此,他胆子很大,开始在现场掰扯。
  时迁跑火车的天赋技能也是满点,演技也是满点,他说完,在现场转了一圈。
  时迁模样严肃,众人盯着他,像是要知道他到底在搞什么东西。
  一圈下来,他最后锁定了正中间的欢喜佛。
  时迁:“这个佛像有问题。”
  一大师:“胡扯!这佛像是我师傅当年替张总摆的,能有什么问题!”
  时迁摇头晃脑:“非也非也,不能是你师傅摆的,那就没问题了呀,大家都知道,教科书上还都出现几个错误,你的师傅难道就不错了吗?”
  “你来看,张总,你看这个欢喜佛的表情,你看它欢喜吗?”
  “它根本不欢喜啊!不欢喜能叫欢喜佛吗,愁眉苦脸,活像人家欠了它百万十万,这还不能代表有问题吗!”
  张成辉凑近一看,原本好端端一个人,突然脸色煞白。
  时迁还准备了其他的瞎话,打包到了喉咙,却不料没有说出来的机会,张总猛地往前一扑。
  众人皆是一惊。
  时迁叫他吓了一跳,后退一步:什么毛病?
  合着他之前都不知道这个石像表情变了吗?
  张成辉一个好面子的老总,此时颜面全无,浑身打颤,捧着欢喜佛的佛像,仔细研究,脸部扭曲,活像见鬼。
  “不可能……时间没到……不可能这么快……”
  时迁当机立断稳住他:“张总,不要急,你想说什么,慢慢说。”
  张成辉翻来覆去,抱着石像就是一句:时间没到。
  什么时间?
  什么没到?
  时迁还没想个透彻,张成辉突然指使会所里面的保安把人都请出去。
  他失态片刻,虽然恢复,脸色却也不太好。
  时迁被保安推着往外走,喊道:“张总!张总!我有办法解决你的麻烦!”
  另一人也叫:“张总!那个佛像是我师傅请的!您有什么麻烦可以找我!”
  时迁心想:嚯,业务竞争相当激烈。
  他身手敏捷,挣脱开保安,另一人随后挣开。
  张成辉神色崩溃的盯着佛像,何鸢在一旁静静的站着,沉静淡然,和佛像也没什么差别。
  安保人员几乎把屋子里多余的人都请了出去,唯有时迁和另一个大师,两条漏网之鱼留在里面。
  时迁前二十多年,都是无神论者,但是接下来发生的这一件事情,彻底打破了他的唯物论。
  张成辉手里抱着的佛像突然流出了浓浓的黑水。
  时迁愣了一瞬,心道:我操!
  下一秒,原本cos石像的何鸢身形一动。
  另一个大师闷头往前冲,何鸢半路拦截他,很‘弱柳扶风’的一脚踹飞了大师。
  她沉声:“别上来。”
  时迁脚步一顿。
  何鸢上前,时迁分明看见,她周围有隐约的雷电火花闪现。
  张成辉此时魔怔一半,黑水留下,所到之处,冒起了黑色的浓烟,一股生肉烤焦的味道传进了时迁的鼻子里。
  何鸢猛地掐着张成辉的脖子,逼他松手。
  欢喜佛愁眉苦脸的表情倏的一变,嘻嘻哈哈的尖笑起来。
 
 
第7章 唇齿缠绵
  时迁听过这笑声,在梦里和走廊上都出现过。
  声音一灌进他的耳朵,就将他原本站的笔挺的身体摧垮。
  时迁感到一股难受又黏腻的触感从小腹升起,他走了两步,支撑不住,扶着墙。
  被何鸢放到在地的大师,趴着,半晌没动静。
  时迁勉强靠着墙,何鸢五指渐渐收拢,捏着张成辉的脖子。
  张成辉中年发福,脖子冒油,何鸢捏着,就像捏着一层软趴趴的海绵。
  张成辉这样子,都不肯松手。
  欢喜佛身上的黑水越留越多,流过地面,地板都给烧穿了一个洞。
  时迁寸步难行,那黑水仿佛有意识似的,往他这里流过来。
  时迁避之不及,鞋子沾到一点,立刻烧个对穿。
  他退后一步,心道:硫酸啊这是。
  欢喜佛突然脱离了张成辉的手,直接朝着时迁飞过来。
  时迁特别注意了一下,没有吊威亚,没有细绳,没有鱼线,这个欢喜佛是自己原地起飞,然后朝他撞了过来。
  他侧过身子躲开,结果那欢喜佛好似有眼睛和行程规划路线,一撞不成,拐了个弯儿,回来了!
  时迁往前跑,欢喜佛跟着他追。
  那头,欢喜佛离开了张成辉之后,这个老男人就像是失去了拐杖的瘸子,猛地从何鸢手上瘫了下来。
  何鸢的目标不是张成辉,欢喜佛一离手,她就松开张成辉,转头和时迁汇合。
  时迁长这么大头一回见到自己能飞的佛像,来不及多研究两眼,那佛像的样子——就是来取他狗命的样子。时迁就算是再怎么好奇佛像怎么飞,此时也不敢回头张望。
  何鸢:“低头!”
  时迁迅速低头。
  佛像从他头上飞过。
  何鸢三步小跑借力,整个人凌空腾起。
  时迁从来没见过有人能三步借力之后能跳的这么高。
  何鸢在半空中飞起一脚,那佛像正中这一脚,竟然也没有被踢飞。何鸢这一脚力气极大,和佛像接触在一起发出了一声闷响。
  它散发出来的黑色硫酸对何鸢没用,溅到她身上,只对她的衣服有用,到她的皮肤上,她毫发无伤。
  何鸢和它在半空中接触了一次,她落在地上,那佛像放弃了追逐时迁,针对上何鸢。
  时迁这之后已经放弃用大脑思考眼前这一切。
  一个刚才声称自己柔弱无力的女人,一个不会动的死物佛像,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的一个人和一东西,现在打的热火朝天,甚至愈演愈烈,在宴会厅里面大规模搞破坏,时迁深刻怀疑,这个女人的前身是拆迁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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