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超凶——生姜红茶
时间:2018-04-06 15:52:14

  鲁修一还打算再劝,福禄就来通禀,祁王来了。
  这可真是想祁王,祁王就到,鲁修一赶在祁王进来之前从地上挣扎了起来。他长得圆滚滚地,中年老男人了,跪得容易,起来难,还是刘荣拉了他一把才站稳了。
  “二弟这里真是热闹,”刘裕是特意装扮过了,身上穿的是亲王祭服,蔽膝深衣,头戴冠冕,端的是仪表堂堂,庄重肃穆。跟穿着常服的刘荣比起来,更像是祭天的人选。
  “长兄甚是隆重。”刘荣淡淡地怼回去。
  “听说二弟临时取消了祭天,可是确有其事?”刘裕完全不在意刘荣的冷淡,他只希望刘荣不要改变主意,他不愿祭天,还有他呢。
  “是,”见刘裕如此热心,刘荣眼里的戏谑一闪而过,“孤得仙人托梦,告知今日不吉,祭天恐有灾祸,是以孤打算换一日祭天。”
  “祭天吉日乃是父皇钦定,二弟可要三思。”刘裕嘴上说着让刘荣三思,心里盼望着刘荣一条道儿走到黑。
  “是啊太子殿下,还请三思而行。”
  在一片请他三思的劝谏声中,刘荣八风不动,等没人说话了,才平静道,“我意已决,不必再说。”
  “既然如此,我就不劝二弟了,”刘裕面露歉意,“临行前父皇给了我一道旨意,若是二弟无法祭天,就由我来代父皇祭天。”
  本来他还想给刘荣找找麻烦,阻止他祭天,哪知刘荣自己就把机会送到了他手里。刘裕心里得意,面上却越发的谦逊,“二弟可要再想想?”
  “既然父皇早有安排,就由长兄祭天罢,”刘荣早知道自己父皇偏心,有这样的旨意他并不奇怪,难怪要把刘裕塞来。
  “二弟莫怪,我也是遵父皇之命。”刘裕一脸的我也是迫不得已,听父皇的话。
  刘荣是真的不想这个时候祭天,刘裕愿接手,他挺高兴。只是装还是要装一点的,刘荣周身的气势顿时一沉,室内无端冷了三分。
  见他脸沉如铁,刘裕还以为他悔不当初呢。
  成功拿到祭天权的刘裕喜洋洋走了,鲁修一恨铁不成钢地喊了一声,“殿下!”
  刘荣笑笑,一派云淡风轻,“尔等还未用早膳罢,与孤一道用膳吧。”
  还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鲁修一一甩袖子,气鼓鼓地告辞了,其余人没他那么大气性,老实留下来吃了一顿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的早膳,才是忧心忡忡地散了。
  唉,太子任性,祁王白捡了一个大便宜。这次祭天分明是陛下为了安抚遇刺的殿下准备的,结果疑犯得了便宜去。这回祁王的声望又要大涨了。
  就连福禄、魏成等近身伺候的人也想不通为何殿下忽然做了这样的决定。
  祭天都让出去了,自然也不可能去观礼了。刘荣披着一件黑色草龙纹鹤氅站在院中,远远的鼓瑟钟磬之声传来,刚开始还能隐隐听到些声息,后来就被渐渐大作的风声掩盖了。
  刘荣抬起脸,黑云沉沉的天空中,有大雪鹅毛一样飘落下来。
  “怎么下雪了?”福禄站在一旁,见太子没有回屋里去的意思,忙吩咐小内侍去取了伞来。
  这雪下得大,须臾,屋檐上、草木上、地上就白了一层。
  刘荣神色凝重,果然下雪,说明他赌对了,然而真的下了雪,却是十分棘手了。
  “殿下,这雪下得很大啊,”来人戴着文士冠,穿石青对襟衫,一副文士打扮,在刘荣跟前也不拘束,叹息道,“果非吉兆。”
  不是瑞雪兆丰年么?福禄给刘荣撑着伞,听见温先生这话有些奇怪,他是农家出身,犹记得父亲说过冬天大雪,来年麦子才长得好。
  “温先生擅观天象,你看这雪会下到几时?”刘荣有些担忧。腊八大雪是安安信中所提,温仪观了天象后也得此结论,所以他才冒险一试。现在验证了,那么雪灾也可能是真的了。
  “恐怕半月不止,”温仪也是面带忧色,大雪成灾,民生多艰呐。这回大雪,若不是太子背后有高人提醒,他们一个疏忽,就要背上得罪上天,天降惩罚的罪名了。
  太子祭天后现雪灾,这不是逼着陛下废太子么。还好祁王自己跳进了坑。
  跳了巨坑的祁王还美着呢,哪怕突然下起大雪,吹得站在高台上的他浑身冰凉,也难减心情激荡。本来只有几百字的祭文,硬是让他读出了几千字的时长,结果祭天回来就冻病了,为祁王祭天得罪了上天又添一佐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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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邺城是刚下雪,晋阳的雪却是下了几日了,地上的积雪越来越厚,天气也越来越冷。
  顾容安去给陆氏请安时路过花园,光秃秃只剩落满雪的树枝的玉兰树上啪叽掉了一只冻僵的小鸟下来,刚好落在她跟前。
  是一只绿毛黄嘴红脚的小鸟,只有小孩子的巴掌大,僵直地伸着腿,看上去好像死掉了。
  顾容安脚步一顿,不用她说什么,阿七立刻捡起了小鸟,略略察看后欢喜道,“县主,小鸟还活着。”
  “那就养着吧,”听见小鸟还活着,顾容安有些阴郁的心情也明亮了些。重活一世,她不想囿于内宅,做一个精致瓷器,总要有些用处罢。
  作者有话要说:  绿毛黄嘴红脚的小鸟是我小时候在山上看见的,也是冬天冻死了掉在地上,有好几只,好可怜,一直念念不忘。就给安安养了。
  好像感冒挺影响码字速度的,我就补这么一截,花了一个多小时,唉。
  补更周末可以不。
 
 
第62章 善举
  城南长信坊前, 施粥的棚子昨晚就搭起来了。住在长信坊的人都是平民百姓,家资不丰, 比如小九,家中原是铁匠, 也仅能温饱而已。
  所以听说有人施粥,一大早就有人冒着寒风, 揣着碗等在粥棚前了。也没有等多久, 晋王府的车马就浩浩荡荡地来了。人们看见板车上一个个一人高的粥桶和运粮车上鼓鼓的麻布口袋,叫风雪冻得瑟瑟发抖的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欢呼。
  往年腊八也是有人施粥的, 可从没有过这回这么大的手笔, 光是看着那些粥桶,这里的人再多五倍也分得过来。当下就有人离了队,呼亲唤友去了。
  临时的灶台很快就搭起来了, 前后两排,前排的大铁锅里倒进熬好的粥,架着小火就可以开始给百姓舀粥了,后排的铁锅里则是下了豆、麦、黄黍和红枣冰糖,现场熬制,随着腾腾热气四散, 腊八粥的香气飘出去老远。闻讯而来的人就更多了。
  作为土生土长的长信坊居民, 小九心甘情愿被顾容安支使出来干活, 既要帮忙维持秩序,又要盯着施粥的奴仆们不要偷懒敷衍,尤其不能以次充好, 忙得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
  铁匠家的儿子被湖阳县主看上买走了的消息在长信坊流传甚广,来领粥的不乏认识小九的人,看见昔日的穷小子居然穿的是雪白毛领的宝蓝裘衣,还能骑着高头大马,浑似富家公子一般,尤其他长得唇红齿白,又精神抖擞,如果不是十几年的街坊邻居,都不敢认了。
  “铁奴你真是出息了,”来领粥的王小麻子看见了昔日的小伙伴,也不忙着领粥了,挤到小九跟前去。铁奴身上的衣服一看就很贵,像是那些城西的富人们穿的一样,如果给人当奴仆就能穿上这么好的衣裳,他也愿意啊。王小麻子揣着手,缩着脖子像个鹌鹑,今年真他娘的冷,身上的新棉衣都不够暖和了。
  “麻子,”比起热情激动的王小麻子,小九就比较冷淡了。王小麻子的大名叫什么小九早就不记得了,因为他脸上长了麻子,大家都叫他王小麻子,反而取代了大名。
  王小麻子也不介意小九的冷淡,叽叽喳喳地,“听说你现在在给湖阳县主当差呢,看你现在的样子,定然是很受县主看重吧,这么好的衣裳我看比那些有钱的员外也不差什么了。”
  他说着就想摸摸小九的衣裳。小九侧身避开了,没让王小麻子摸着。这个王小麻子脑瓜子灵活,却不走正道,专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傅王两家虽是一条巷子里的,小九却跟王小麻子那伙人玩不到一起去。
  啧,还这么傲着呢,王小麻子也知道傅铁奴是个正经人,看不起他这个小混子,也不生气,笑眯眯地,“看在街坊邻居的面子上,小九你就多给我一碗粥呗,就那么一勺子粥,吃不饱啊。”
  施粥的勺子一勺是四两粥,已经很厚道了,粥也熬得稠,立筷不倒,青壮食量大些,吃个七分饱却是够了的。
  小九心知肚明,王小麻子是又想占便宜了,摇摇头,“一人只可领取一碗。”
  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王小麻子还想撺掇着小九谋点好处呢,结果他一试探,居然连多给他这个熟人一碗粥都不答应,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傅铁奴是不是傻?
  王小麻子想要继续劝说,小九就看见顾容安车上的华盖了,八宝流苏璎珞的朱漆华盖,晋阳城独此一份。当即就撇下王小麻子去接车了。
  城南长信坊顾容安也是第一次来,她从小九那里已听说了长信坊的穷困,但听说是听说,实地看见还是让她心中一震,这么冷的天气,居然还有人穿的是破旧的单衣,脸都冻成了青紫色。
  是她考虑不周了,忘了备一些衣物送给没有厚衣服御寒的人。
  顾容安记得,就是自己及笄的这一年,晋阳连月雨雪,凝雪深数尺,到了正月方才回暖。她那时候不懂事,只知道埋怨雪深天寒,冻得梅园的梅花都不开了,害得自己的及笄礼没能在梅园中举办。
  后来听说城南受灾严重,死了许多人,她也只是听听就过去了,比起雪灾,她更操心自己新衣裳的样式是不是新颖,上元节赏灯会的时候能否艳压群芳。所以她记得清清楚楚,雪停天晴的那天恰巧是上元节的前一日,她还很高兴,以为雪停了上元节就会有灯会,结果上元节那天晋阳城冷冷清清的,让她白高兴一场。
  现在想来,自己真的是诗中所说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了。
  这场雪灾受害最严重的是地处北边的燕国,其次是邺国的邺城一带,她知道这个还是因为燕地产的貂皮最好,那年没有新的貂皮送来,她心里惦记着就问了一下,才知道是燕地雪灾严重,燕国军队和契丹骑兵就南下劫掠燕晋边境城镇和往来客商,与晋地打起来了的缘故。
  思及刘荣所说的石仁佳有意结盟,
  顾容安就明白了,为什么上辈子晋国和燕国并没有结盟成功,两国都兵戎交接了,还怎么结盟。
  顾容安上辈子局限在后宅之中,能推测到这么多已经算是聪明的了,她并不知道石仁佳名义上是燕国皇帝,实际上处于契丹人掌控下,想要与顾衡合作的是石仁佳而非契丹,契丹人哪能坐视石仁佳做大脱离掌控。
  这场施粥,是顾容安依据上辈子的经验,两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并非只在腊八一天施粥,顾容安的计划是从腊八开始,直到雪灾结束。这可不是小的数目,顾容安几乎是花光了自己的私房钱,又从她阿婆阿娘那里磨了大笔赞助,一口气全买了粮食。
  她人微力弱,既无法兼济天下,又不能让祖父毫无根据就相信自己,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让晋阳城少死几个人,也不枉她重活一场。
  给刘荣写信,也是其一。如果刘荣相信她,他能做的事比她多多了。
  顾容安自觉自己人微力弱,在小九看来,自家县主真的是很厉害很厉害的大善人了,施粥还不算,竟然还带了陈良医来义诊。
  “粥施得如何?”顾容安下了马车,往粥棚走去,一边问小九。
  “熬好的粥还剩三桶了,现熬的粥也快好了,”小九是两边都盯着的,还特别加重语气强调了,“没有人敢闹事。”刚开始还有个壮年大汉想插队,被他扭着胳膊送出去了,前车之鉴在那呢,后来就没有人闹幺蛾子了。大部分是穷苦百姓,能有一碗热粥吃就很满足了。
  “没有人偷粮食吧?”顾容安又随口问了些问题,小九都一一作答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顾容安,就差装上一条尾巴摇一摇了。这是他第一次办差,就怕没办好差事,让县主失望。
  “小九的差事做得好,”顾容安看着井然有序地排着长队的人群,施粥的灶台有四个,其中三个灶台前面排的都是老弱妇孺,队伍的长度比最右边的青壮队短得多了。她不由点头,“小九这个方法好,老弱妇孺身体弱不耐排久队,青壮多站一会儿也不会有大碍。”
  被县主夸了,小九脸蛋红红,他在寒风中吹了那么久脸色依然洁白如玉,被顾容安夸了几句,脸就红透了。
  顾容安到来的动静还是引起了众人的主意,知道是施粥的湖阳县主来了,有一个人就率先喊了一声,“多谢县主施粥!”
  有人带了头,众人纷纷出声感谢,“多谢施粥,县主好人啊!”湖阳县主施的粥真是美味啊,材料都用的新鲜的,还加了糖和红枣,滋味可好了。比起那些施点清汤寡水就广而告之的人,湖阳县主才是真的在做善事。
  这回轮到顾容安的脸有些红了,她从来没有得到过这么多的感谢呢。只是她并不打算把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示意侍立左侧的阿四。
  阿四是个大嗓门,又加上他练功有成,提气说话时,声音远远地传了开去,“县主的祖母曹夫人心存慈悲,借腊八之际施粥济贫,从腊八到初十,曹夫人都会派人过来施粥。”
  听到说腊八到初十都有粥可吃,来领粥的所有人都高兴起来,又是刚才第一个领头的人反应最快,大声喊,“曹夫人慈悲心肠,活命之恩,小人来世当牛做马也要报答曹夫人!”
  傻乎乎顾着高兴的人方才反应过来,连连感谢曹夫人。有知道曹夫人才是晋王原配的,不免为曹夫人打抱不平,明明是原配,怎么不是王妃呢?
  这才第一天,能够收到这样的效果顾容安已经很满意了,她还以为带头引导舆论的人是自己人,笑着对阿四说,“你选的这个人倒是机灵,就是声音难听了些。”
  特意选的自己人还没一个路人见机快,阿四有些尴尬,“县主,那个人不是我们的人。”
  小九神情也有些不自然,他听出来了,那是王小麻子的声音。王小麻子那个公鸭嗓,特色鲜明,想认不出来都难。
  原来不是自己人,那就是真心感谢的路人了,顾容安没有多想,还觉得有趣,路人居然抢了自己人的差事。她不仅是来看看施粥的情况,还打算找一个人仔细问问城南如今的状况。既然那路人这么热心,就叫他来问问好了,“阿四叫几个人去找找,把那个路人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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