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他晚来疯急——顾了之
时间:2018-04-07 14:19:15

  魏尝又凶又急地吻了下来。
  铺天盖地的男性气息,夹杂着沙尘、草泥、鲜血的腥味,一下冲入她口鼻,叫她险些呛噎。
  但她仅仅克制着皱了皱眉而已。
  这些味道都是他的。好闻的,不好闻的,都是鲜活的。
  他活着。还好他活着。
  她忽然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回吻他,甚至比他更凶更急。他被迫退出,换她侵入了他的天地。
  魏尝一下懵了,压制她的手微微松开,转而变得被动又狼狈,也不知是激动还是疲累,给她吻得朝后踉跄一步,差点倒了,搂住她腰才险险站稳。
  俩人纠缠得天昏地暗。
  一里之外箭雨纷飞,烽火连绵,这一道幽深窄巷却似遗世独立,艳色迤逦。
  最后俩人松开,都不得不倚靠着砖墙拼命喘息,喘了一阵相视一眼,薛璎说:“我脑子里也有马草。”
  要不也不会那样冲下城墙去。
  魏尝说“你知道就好”,偏头看她一眼,发现她鼻尖一点灰泥,伸手想替她抹,抹了一把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更脏,直接把她抹花了。
  薛璎没照见铜镜也能够想象被抹成了什么样,但这节骨眼也不计较这些了,毕竟她现在浑身都是脏的,头发也凌乱不堪,整个就是一疯婆娘。
  倒是难为魏尝看她的眼色还柔情蜜意的。
  她从墙上直起腰背,说:“走了。”
  “去哪?”魏尝跟在身后问。
  “回去洗洗。”
  俩人从深巷走出,恰好碰上一队羽林卫从不远处追来,大约是怕他们受了伤,或者有何吩咐需要。
  打头的是傅羽和林有刀,见了俩人就翻身下马上前。
  薛璎说她“没事”,先回公主府去。
  傅羽“哦”了声,说“那就好”,又问:“那前头战况,您不盯了吗?”
  她还记得薛璎说,能够运筹帷幄的是万里挑一的天生将才,她不是,所以不可掉以轻心,免得把瓮中捉鳖变成了引狼入室。
  这番大道理言犹在耳,但她现在却说:“不盯了,算来没什么问题。”说罢转身就走,见魏尝还迟疑,又回头说,“走不走你?”
  他忙说“走”,回头吩咐林有刀:“郑人援兵到了,两面夹击,闭着眼睛也能杀他个全军覆没,不过你还是瞧着点,万一有情况随时回报。”完了迅速跟上薛璎。
  林有刀连个“哦”都来不及应,就见俩人重新上了马,绝尘而去。
  他摸摸鼻子,跟一旁傅羽说:“殿下方才亲上墙头,眼见着还对将士们很走心呢。”言下之意,怎么魏中郎将一回来,竟然撒手不管他们了。
  傅羽感叹一声,说:“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疯急……”
  *
  薛璎回到公主府就叫人备水沐浴,也给魏尝做了安排。
  她毕竟只是短暂上了趟战场,稍许清洗便干净了,但魏尝整个人就是从泥地里挖出来的,身上还有大小伤口,要彻头彻尾打理干净需要时辰。
  所以她拾掇完自己以后,就在他那间净房等他了,料想他身上一定有伤,又叫人提来药箱子。
  魏尝出来的时候,简单套了身中衣,底下是松松垮垮的亵裤。
  薛璎正坐在榻沿翻药箱,拿着一瓶药膏往鼻端嗅,看见他这打扮,倒也没忸怩,淡淡道:“都伤哪了?过来上药。”
  她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沉稳冷静,但关切却没一棍子打回原样。因为魏尝发现屋子里没有别人,她好像打算替他上药。
  替他上药?
  他眼底金光一闪,说:“好多,浑身上下到处都有。”
  薛璎当然听出了他话里的旖旎味道,却没掉头走人,说:“那就一处处来,先把上衣脱了。”
  魏尝走到榻沿坐下,褪下上衣。
  密密麻麻的血痕触目惊心,还好都是浅浅的皮外伤。
  薛璎明明不意外,心底却还是不由震颤,像是自己身上也疼起来,默了默,拿食指蘸了药膏,往他胸膛上的伤处一点点涂抹。
  肌肤相贴,她的手指和药膏都是凉丝丝的,熨帖宜人。
  魏尝觉得太享受了,喉结一滚一滚,浑身都燥热起来,舒服地“嗯——”出一声。
  薛璎低着头很认真,也没注意他此刻贪婪神情,叮嘱道:“等会儿别急着穿衣裳,晾一晾才好起效。”
  “你可以……可以吹吹,这样药入得快。”
  她今日似乎有求必应,明知他的心机却也容忍,往上过药的血痕处轻轻吹气。
  魏尝打着颤“哎哟”了一声。
  她停下动作,道:“疼?”
  不是被狼咬也不吭一声的人吗?吹口气把他吹倒了?
  魏尝摇摇头,毫不掩饰,说:“你弄得我好酥好痒。”
  薛璎飞他个眼刀子,不吹了,回头又蘸一点药膏,再下手就加重了动作,往他伤口处死命按下去,不料药膏质润,这使劲一按,她的指尖跟着偏滑,直接摁上他胸前凸起的……茱萸,凶猛抚过。
  “哦……”魏尝尾音带颤,差点软倒。
  薛璎愣在原地,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一瞬凸起的触感,炸得她整只手连带胳膊都麻了。
  这绝不是她的本意……
  她眨着眼,“呃”了一声,说:“不小心的……”
  魏尝一脸又爽又痛苦的表情:“你要杀了我了。”说罢忍耐了下,道,“不上药了吧。”
  “那我先走了。”
  薛璎起身就要走开,刚一挪位却被他一把拽入榻里,一头半干的青丝散落一床铺。
  他翻身压上来,撑臂在她两侧,俯视着她道:“不上药,没说让你走。”
 
 
第63章 
  这话一出, 再合上彼此姿势,屋里的气氛骤然暧昧起来。
  都是成年人了,哪会不懂这番暗示。可薛璎却像笃定了什么一般, 似有若无往下一瞥, 面上毫无紧张之色,说:“我不走, 你还能做什么?”
  “……”这就有点伤人了。
  魏尝顺她目光往下瞅了瞅,宽大的亵裤显得空空荡荡, 并无太多紧绷的感受。
  他有点颓丧, 起先的威武架势荡然无存。
  今天情势不错, 原本说不准是有机会拿下她的,但他连续数日疲于奔命,眼下当真有点有心无力。
  他想到这里失去了干劲, 泄了力胳膊一松,原本悬空的身板平平下放,只是好歹知道分寸,隔开了一截距离, 没压着薛璎。
  他趴在榻上,一头埋在褥子里不动了,看来很是郁卒。
  薛璎撑起手肘, 靠他近一些,不小心垂了几缕乌发在他光裸的背脊上。但她没注意到,还问他:“怎么?”
  魏尝被她惹得发痒,又没法干正事, 就抬手捋开了她的头发,避她远一点,闷在被褥里含糊道:“……你说怎么?”
  被他躲开,倒叫薛璎心里觉得怪怪的。她瞧瞧他的后脑勺,说:“真累了就休息。”
  魏尝使劲咬牙,一副快犯病的样子,捂住耳朵道:“你别打击我了行吗?”
  她打击他做什么?这事太正常了,没哪个男人连续奔波八日,几乎不眠不休还能生龙活虎吧。再说,他不是为了她吗?
  薛璎有点无辜,但他这么委屈,倒叫她那点情绪显得微不足道了,她想了想,大概有点安慰的意思:“我是说,来日方长,何必急这会儿?休息好了可以再说的。”
  魏尝闷气顿消,迅速抬头:“我能的话,你愿意?”
  薛璎看看头顶承尘,没说话。
  一个时辰前才差点把命豁出去,现在再谈起这种事,就变得不值一提了。问她愿意吗?这会儿想想,好像没什么不愿意的。但她今天情绪起伏大,眼下头脑似乎还热着,下的决定可能做不得数。所以她不说话。
  但魏尝的想法不一样。
  他觉得,一般姑娘家在这种事上,默认就是最大的赞成了。
  他不得不说有点激动,重新凑回她身边,又撩了一把她的乌发,很大方地搁在自己背上,意思是她想蹭多久就蹭多久。
  真善变。
  薛璎有点无奈,说:“睡一会儿。”
  魏尝确认道:“你睡还是我睡?还是一起睡?”
  她不答他,躺下去扯了点被褥就阖上了眼。
  这意思太明显,魏尝捏捏拳头,抑制体内激起的亢奋,跟她钻进了一个被褥,又得寸进尺说:“我能抱着你睡吗?”
  “安静。”薛璎懒懒说了两个字,而后背过身去,有点拒绝的意思。
  魏尝却不依不挠追上去,从背后圈住了她,一双手隔衣搁在她腰间,说:“那就这样抱了。”
  这姿势过分亲昵,她一下屏住气息收了腹。
  虽然腰腹上也没什么多余的肉,但就是觉得该藏着点。薛璎也是屏息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这性子,原来还会在意这种事。
  她借口道:“这样你药膏都蹭我衣裳上了。”
  然而身后人呼吸渐沉,早就睡着。
  她只好慢慢将气吐匀,不适应了半晌,终于也睡了过去,再睁眼却是被热醒的。搁在她腰间的那只大掌,还有身后人的胸膛都比之前烫了许多,叫她闷出汗来。
  她不太舒服,稍稍动了一下,魏尝因此醒了,醒得突然,原本松松垮垮揽在她腰间的手蓦地一收紧,将她往怀里一带,惊道:“我好像能了!”
  薛璎一愣之下没反应过来,待意识到眼下贴着自己尾椎骨的是什么时,脑袋里才轰一下电闪雷鸣。
  纸上得来终觉浅,临要躬行才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什么玩意儿?太烫太结实了吧……好像比给他打剑用的玄铁还硌人。
  他怎么恢复得这么快?
  她悄悄往前挪,企图远离他:“你别乱来。”
  魏尝追上一步:“你怎么睡一觉就翻脸不认人?我都抱你抱成这样了。”说罢还撞了她一下,以示自己眼下情状。
  他拿什么撞的……?
  薛璎脑子都快炸了。
  所以说,事不临头,一切决定真都不能作数。她维持着镇定道:“又不是我叫你抱的,你松开。”
  魏尝步步紧逼,说:“我真的忍很久了……”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委屈。当初她未婚先孕,他们连新婚夜都没洞房,算到现在,他竟然已经忍了七年。
  距离上一次碰她,整整过了七年!
  薛璎沉默下来。大白天的,外边战火纷飞,她回府就已经很不像话了,这下……
  她抿了抿唇,张嘴刚欲说话,忽听房门被人敲响,一个男声响起来:“殿下,城门扫干净了,傅将军那边传来了军报!”
  是林有刀。
  原本还有那么点犹豫的薛璎,一下翻身坐起,说:“我就来。”
  魏尝四仰八叉躺在了床上。
  骂人家蠢,总是要还的。但怎么回回都是林有刀!
  他怨妇似的瞪着薛璎。薛璎越过他,拨开帷幔就要下榻,临了觉得他有点可怜,回头在他唇上落了一吻,说:“你不用管,接着睡吧。”
  这个拨帐无情的女人!这样就想打发他!
  他气得肝疼,但这时候再要就是无理取闹了,为彰显自己大义,给下次机会做好铺垫,他忍痛道:“军情紧急,你去就是,我也不能不管,那刀子每下一次,割在将士们身上,就仿佛痛在我心上,我跟你一起去,不过你先到门外等我一下。”
  薛璎眨眨眼,“哦”了声,起身束整衣装与长发,刚移开门,就听木榻子那头传来吱嘎吱嘎快而激烈的响动。
  她愣了愣,魏尝又犯什么病了?
  *
  傅洗尘那头传来消息,说从北境下来的那一支边关军听闻郑人反水,因赶不及威胁郑国,就急急转了方向,往他这边来了,但请薛璎不必担心,他还应付得来。
  秦恪在北境也有一批人手,这一点并不出人意料,毕竟秦家早年替陈高祖打天下,也与匈奴交过几次手。薛璎倒觉他此番背水一战,家底都露了也好,否则边关这样的地方,长期埋着隐患也真叫人心慌。
  从发现这支叛军起,她就叫边关其余将士按兵不动,牢守北境,免得家里内战,给匈奴人可乘之机。因为她算准了,等叛军有机会威胁长安,西路一定已经腾出了手。
  秦恪从一开始就选择了包围战术。这样的战术利弊很明显,若能一鼓作气,自然打得长安孤立无援,可一旦其中一路受阻,其余三路无力驰援,就很可能面临被逐个打压的困境。
  薛璎现在就是打了一一击破的主意。
  西路因魏尝带来的郑国援军已然安稳太平,接下来,她便要腾出兵力与北边那支边关军交上一手。
  这一天是整个战局的转折。局面至此,聪明人都能瞧得出秦家败象已露。原本作壁上观的一大批诸侯们纷纷开始“做戏”行动,带兵往长安“救援”。
  七日后战局大定,秦恪被傅洗尘亲手斩杀于北路,秦家四路兵马溃不成军,到处逃窜,朝廷放言,归降者不杀。
  再五日,余下的叛军归顺的归顺,清缴的清缴,战火终于平息下来。
  皇城内恢复了素日安宁,只是长乐宫却似乎布上了阴云。
  长乐长乐,终归还是虚妄罢了。
  黄昏时分,秦淑珍抱着冯皓坐在榻子边,瞧见薛璎一身素衣孤身入殿,站到她跟前,问:“太后用膳了吗?”
  她抬起一张素面,看了薛璎一眼,又低下头,笑了笑没说话。
  薛璎清楚看见她唇角的讽刺。
  大概秦淑珍是觉得,她这时候来长乐宫,是趾高气扬来显摆,宣判她结局的吧。
  但薛璎当真只是来请她用膳的而已。
  她说:“我既已答应郑王保你母子不死,就不会食言。太后要不就自请前往皇陵,余生都在那儿,为先帝与大陈百姓祈福吧。毕竟上回元月里没去成不是?”她微微一笑,又接上,“这会儿就请您随我去未央宫用膳,与陛下道个别,小殿下留在这里,自有人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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