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药香——绣寒书
时间:2018-04-10 14:37:25

  宫里。
  太监前面领路,楚恪宁在中间走着,余下几个太监跟在后面,就这样跟押解犯人一样,一直往里走,不知道走了多少的通道,过了多少的垂花门,进了多少的游廊,一直到一个宫殿前终于停了下来。
  殿宇前面三级台阶,台阶上面的平台比寻常百姓家的要宽了很多,楚恪宁这会儿就站在这里。
  太监叫她等着,然后就走了,楚恪宁低头看了看手背,依然没反应。在抬头却发现那几个太监已经不见了,因为是下了台阶走的,所以不是进了眼前这个宫殿,那是去哪儿了?
  在低头看了看手背,如果还长不起来,那可就……
  这一次低头却看见白生生的手背上赫然的出现了一团团的红斑!迅速的就已经生满了手背,猛地出现着实还有些惊悚。
  但楚恪宁真是惊喜万分!刚要将脖颈里藏的荨麻拿出来,因为实在刺痒的不行了……一伸手就看见有人背着手走了过来。
  穿着明黄的蟒袍。
  楚恪宁忙低下头去。要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都已经到了现在这一步了,真的是有种搏命的感觉,如果皇上一震怒把自己直接拖出去斩了……
  “臣女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明黄龙袍的下摆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楚恪宁赶紧的跪下去,磕头道。
  皇上似乎还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平身吧。”
  “臣女不敢。”楚恪宁再次看了看手背上的红斑,脸上应该也出来了吧?横竖痒的难受。
  “有什么不敢的?朕让你平身。”皇上声音淡淡地,显然还在为楚恪宁跟晋王定亲的事情耿耿于怀,再也没有了初次见到楚恪宁时候的那种惊艳高兴,已经迈步往旁边的宫殿走去:“赐你侍寝。”
  “臣女不敢!”楚恪宁又提声喊了一嗓子,皇上没怎么着,倒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站在门口的太监吓得不轻。
  一个太监低声道:“放肆!”
  皇上似乎站住了,过了一会儿又踱步回来,明黄龙袍的下摆又出现在了楚恪宁的眼前:“你是想让朕抱你进去么?”
  楚恪宁也着实没想到皇上居然来了这么一句,没有震怒没有呵斥,倒调戏了一句,真是无语,这位花丛高手果然名不虚传。
  楚恪宁道:“臣女不能侍寝,因为生了很重很重的病。”
  “呵呵,呵呵。”想不到皇上倒冷笑了两声,终于蹲了下来:“什么病?相思病么?”
  楚恪宁伏地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着实有点紧张,不知道自己这一抬头是什么结果,顿了顿猛地抬头:“臣女得了天花,实在不应该进宫的。”
  皇上就蹲在她面前,猛地面前抬起来一张满是红斑团团的脸,真真是三魂七魄差点都给吓飞了!发出了一声女人般的尖叫直接就坐倒在地,慌忙的往后退着,尖叫:“啊啊,啊……来人,快来人!”
  门口的太监早就跪扑了过来:“皇上!”
  “赶出去!赶出去!啊,快点赶出去……”皇上吓得还在往后挣扎着,尖叫:“天花,天花!”
  楚恪宁不等别人赶,急忙的爬起来叫道:“臣女该死!臣女原说了不该进宫的,可老太太非逼着臣女进宫……”
  最后把老太太单独拎出来提醒一下皇上,她提着裙子急忙往外面退。
  听见身后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有人叫喊着传御医的,有人重复着皇上旨意叫赶自己出去的,乱叫乱跑,脚步纷杂,瞬间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身后有人追上来,指着路叫:“那边,往那边走,哎呦!不准乱跑!”
  楚恪宁忙低着头往那边走,一个太监跑到前面,离得八丈远给她带路,领了出去。
  天花,这时候最可怕的一种传染病,症状也是皮肤上成片的出现斑疹,疱疹。因为传染性很强,所以宫里对天花的防备是非常严格的,因为一旦发病,没得过的人很快就会被传染。
  看皇上吓成那样,显然是没得过。
 
 
第55章 
  李妈妈她们还在宫门口等着,这也是老太太的吩咐。
  大姑娘侍寝之后如何处置,老太太已经想好了,如果直接留在了宫里,那自然没什么说的,但如果皇上不肯留,那么出来依然是会被李妈妈几个人给挟持了去找老太太的。
  当然,几个人完全没想到楚恪宁居然这么快就出来了,因为看见宫门口处无缘无故的有点乱,几个太监不知道为什么乱跑着走避,像是躲什么一样,李妈妈和几个婆子,并香豆都伸头看是什么情况。
  “姑娘,姑娘!”香豆最先发现出来的楚恪宁,大叫了起来,跑进去迎。
  奇怪的是,刚刚还守在宫门口一步不让越雷池的兵士们,这会儿居然也躲得远远地,没有上前的。
  香豆刚跑到跟前也尖叫起来了:“啊,姑娘!姑娘您怎么了……”
  楚恪宁走了出来,脸上还笑着,当然,满脸的红疹子就算是笑也不会好看,看起来还很怪异:“我病了。”她对香豆说着。
  香豆吃惊的看着她,不过还是过来搀扶:“姑娘,您得了什么病啊?怎么突然的……”
  这会儿李妈妈已经带着婆子们过来了,果然看见了楚恪宁满脸红斑,李妈妈吓了一跳的怪叫:“哎呦!这是怎么了?”
  另一个婆子更吓得原地跳了一下:“哎呦我的娘!”
  楚恪宁笑:“我得了天花……”
  只说了这几个字,后面的话还没说呢,几个婆子已经吓得怪喊怪叫起来,李妈妈惊声喊了句什么,都被几个人的声音给盖住了。
  尽管都四五十岁的人了,但第一个反应也是害怕,几个人同时往后退,李妈妈又说了什么,依然是被几个人的乱说乱喊的声音该盖住,不由得提声大喊了一句:“都别嚷嚷了!”
  几个婆子这才一下子住了嘴。
  李妈妈惊疑不定的看着楚恪宁:“这话怎么说的?刚刚还好好的……”
  楚恪宁撇嘴:“谁说刚刚好好的?我出来的时候就觉着不适了,想找点药吃的,偏你迫不及待的叫人挟持着我出来,把我押进宫。”
  李妈妈一听这话里的意思是说责任都是自己的?!顿时又惊又吓,声音都更高了些:“大姑娘,这话您可要说清楚!您出来的时候一点事都没有,那药箱子……再说哪有生病了直接自己找药吃得?您怎么没叫奴婢们请大夫?”
  “好大的胆子!还不赶紧的退开,再多说两句就把你们都抓……起来!”头顶突然的传来一声喊。
  众人闻言抬头看,这才发现刚刚出来的宫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都关上了,守城门的兵士跑上城门楼子,正对着底下喊呢。
  天花,抓起来也不知道关哪里去,宫里头乱的都暂时没人管了,所以声音停顿了一下。
  李妈妈慌得忙道:“是是是,是是……”急忙对楚恪宁道:“大姑娘,您先上车吧?”不管怎么说,这位还是侯府的小姐。
  楚恪宁便上了车,马车往外走了走,又停住了。那几个婆子也没上车,跟着走了几步,然后凑到一起商量起来了。楚恪宁掀开车帘子正准备下车,马上有一个婆子道:“姑娘还是坐车里不要动了吧?”
  盯得倒是紧。
  楚恪宁放下车帘子咬着嘴唇想办法。香豆刚刚跟着上了车,这会儿看着她,因为看着特别严重,都忍不住的轻轻哆嗦:“姑,姑娘……您没事吧?”眼泪就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楚恪宁现在不能告诉香豆实情,免得小丫头沉不住气装的不像了,再叫李妈妈怀疑。现在是关键时候,绝对不能让起疑。
  楚恪宁再次掀开车帘子看了看,李妈妈她们已经商量好了,一个婆子跑着回去禀报,其余的全都在这边盯着。明显今天走的时候老太太给了强硬的指示,必须盯紧了自己,绝对不能疏忽。
  楚恪宁又放下了帘子。
  不用她着急,总有人着急。
  果然过了一会儿,就听见远远的传来了厉声的呵斥声:“你们可知染疫进宫是重罪?!不赶紧离开,竟然还在宫廷周围停留,是何居心?!”
  李妈妈已经慌得声音都打颤:“是是是,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快点滚!”
  马车仓促的走动了起来,又听见后面人喊:“出城!”
  李妈妈不得已,只能叫一个婆子再去府里说一声,她和另外的婆子跟着车走着,先出了城去。
  走的比较慢,几个婆子左顾右盼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不停的嘀咕商量,等到了城外的时候,侯府这边居然有辆大马车等着,十几个小厮将周围的人赶得离远远,又有婆子挡在周围。
  李妈妈一看那马车,吃了一惊的忙上前去,那是老太太的马车!而这边车上人已经看见楚恪宁的马车过来,老太太也顾不上其他了,从车上下来,过来站在车前厉声叫人掀起来车帘子看看。
  她若是不亲眼看,还不放心呢。
  楚恪宁坐在车上看着她,老太太头一眼也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震惊的叫:“这是怎么回事?!”
  李妈妈忙上前带着哭音道:“奴婢真的不知道啊,大姑娘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也不知道……不不,进宫门的时候,奴婢们看着都是好的!没有任何的异样,谁知道怎么回事一会儿出来就成了这样子了……”
  “是天花吗?”老太太转头问。
  那谁知道?谁也不敢说话。
  马车刚刚在城里走的时候,楚恪宁已经将脖颈里的荨麻给拿出来扔了,这会儿轻轻用手指头肚子挠着脸,忍着奇痒跟老太太笑着道:“不是天花,只是因为昨天摘花的时候被花粉蛰了而已,老太太,让我回府吧?”
  老太太听她居然还敢说话,居然还敢笑!气的手指头哆嗦着指她,翻了个可怕的白眼。
  还没等老太太骂人的话说出来,李妈妈已经急的不行了,已经顾不上规矩了,双手搀扶着老太太的胳膊肘,示意离开一点,扶着走开了点,低声着急的道:“宫里头都已经翻天了,奴婢们马车在宫门口停了一会儿都被怒斥了,一直从宫门口赶出城的。皇上都给吓得不行了,奴婢们走开的时候看见太医院的太医们成群的往宫里头去呢!老太太,稳妥为上,还是要在城外找个地方先安置大姑娘,不然真的可能被问罪了!”
  老太太一听就知道坏了。脸也煞白,恶狠狠看了楚恪宁一眼。
  楚恪宁冲她呲牙一笑,心里头冷哼。你如果不算计我,事情还到不了这个地步,你如此算计我,事情一步步地严峻,那也是你自找的!
  老太太被她如此的挑衅气的直翻白眼。只是现在确实不是找她算账的时候,最重要的还是要先弄明白到底是不是天花。想了想道:“你乡下老家不是就在城郊哪里?”
  李妈妈一听,这是要弄到自己老家去?自己儿子孙子一大堆的,老太太这是要灭自己的门还是怎么着……
  一看她面色异样,老太太便马上反应过来了,自己确实也是急昏了头了,现在只能当成是真的天花,找个没人的地方安置起来,若是真的传染开了,那可真是闯大祸了。
  “无香山吧……送去那边。”老太太道。
  李妈妈一顿,压低了声音:“是……那个无香山吗?”
  老太太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这周围有几座无香山?”
  李妈妈慌忙的低头:“是。”再不敢多言。
  “快送去,你们几个,”说到这里老太太想了一下,如果真的是天花,倒是要注意了,不要让李妈妈再去了,免得她心里不舒服。李妈妈跟着老太太时间长了,办事尽心,又特别能懂老太太的想法,老太太还真离不开她,刚刚叫她不舒服了,便想着安抚一下。
  “就叫孙七家的带四五个人盯着吧,不要叫出来。”
  “是。”李妈妈心里果然舒服了些,马上就转身去吩咐那几个婆子:“孙七家的,你带着她们把大姑娘送到无香山的家庵吧,暂时在那边住几天,不要让大姑娘出来。”
  孙妈妈过来答应,她也不安,心里不舒服,问道:“老太太的意思?”
  “自然会找大夫的,你们去吧,说不定到了之后,大夫已经到了。”李妈妈道。
  孙妈妈只能带着几个婆子,命车夫赶了车,她们跟着走,往无香山这边而来。
  马车走了很长一段时间了,楚恪宁伸手挠着,忍了这种奇痒看了看外面,见外面都不知道到了那里,官道上连经过的人都很少了,这会儿才看了看边哭边念叨‘怎么办,这可怎么好’的香豆,低声道:“别哭了,我没得天花,只是疹子而已。”
  香豆一愣。
  楚恪宁低声道:“哭声别停。听我说,一会儿到了家庵,我想办法转悠转悠,吸引她们的注意力,你能走开就走开,下山去晋王府找晋王,说一下情况。”说到这里怀疑的看着香豆:“你行不行啊?别被人拐走了。”
  香豆都有点反应迟钝了,吃吃的道:“奴婢又不是小孩,不会的……”又忙问:“姑娘您真的没事啊?”
  楚恪宁点头:“真的没事,放心。”
  香豆这才松了口气,又想起来还要装哭,赶紧低低哭两声,给楚恪宁笑一下。
  楚恪宁其实这会儿难受的很,浑身痒的简直都想把这层皮扒了,只能不时的掐一下自己的虎口,或者使劲按压劳宫穴,让疼痛感抢去一点奇痒难熬的感觉。
  无香山是城北一座小山头,距离官道很远,山上除了树就是石头,也没什么东西,所以并没有什么人,这山上有永定侯府的一座家庵,荒废很久了。
  楚恪宁知道这里,是因为有一次在祠堂的时候听一个打扫祠堂的年老粗使婆子说起来,说以前自己的母亲倒是没有被罚跪过祠堂,只是在无香山的家庵住了许久。
  如果不是老太太今天说这里,楚恪宁可能都忘了这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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