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树绿鹿不笑——米心
时间:2018-04-12 09:38:33

  刘雅恨不得,挖了罗花的双眼。
  她恼羞成怒地一手推开罗花,“看什么看?”
  “我没有偷看你,我来洗脸。”罗花被撞到了墙上,“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干嘛推我?”
  “你可不能说出去……”
  刘雅突然语气一转,罗花突然摸不着头脑,“说什么?”
  “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一切……”
  看见沉下去,像沉进海里的刘雅,无可奈何地放下她所有的架子,罗花点点头:“我不会说的。”
  而抹干眼泪的刘雅,重新化起了妆,在罗花走之前,她朝她的背影说了一句:
  “我劝你不要不自量力。”
  罗花怔了一下,眼眶发红。其实啊,根本不会不自量力,因为她就是渺渺的尘埃,飘来飘去也没有人注意。她就算是飞蛾,也没有火给她扑。
  那么透明的她,少年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走出去的罗花,突然发现余小小也在,表情笑笑,倒也没想太多,点点头就离开了。但没想到,某一天余小小会对刘雅说:“罗花这个人实在太讨厌了,我不想听,她还偏大嘴巴地告诉我你躲在厕所哭的事,说你被男人甩了,哭得跟挖煤一样,简直狼狈。”
  然后,余小小满意地看见刘雅那张漂亮的脸扭曲起来,像手术失败一样的扭曲脸,捂紧拳头,牙齿好像在咬着罗花这个名字。
  而眼睛,是浓郁的生气,与厌恨。
  外面的阳光灿烂,而影子流淌在她们年轻漂亮的脸上。美好,又用力。
  ……
  ……
  
 
  ☆、颜值、3
 
  03
  一切都是由极其细微的变动开始的,就像蝴蝶漫不经心地抖了抖翅膀,那阵小小的风,扰乱了气流,致使东部刮来了龙卷风。那些细微的变动,总能让一些事情,触动了开关。
  就这样,肆无忌惮地发生着。
  罗花靠在窗边,那些阳光像薄薄的纸一样揉得干干净净,把皮肤照得发亮,校园里的杏树开得很灿烂,尤其那些杏花,总能够吸引蝴蝶。
  罗花的胳膊不小心碰到桌角的圆珠笔,它坠落下去,然后一直滚,像命运的大手,滚动了许竹的脚边。罗花看着他,漂亮到不可思议的少年,有着复古的美。白衬衫总是被阳光照得发亮,那么柔软,那么美好。
  可是这张美好又冷冰冰的脸,唯独对罗花温柔地笑,仿佛外面的杏花飘到了这里,将少年的身影变得像年华一样,温柔,绵长,印在了罗花的眼里。
  “罗花,给你。”
  少年不仅知道了她的名字,还温柔地伸手给她。这一瞬间,她可以看见刘雅那张漂亮的脸被阴影覆盖了。
  罗花害羞地接了过去。还是奇怪,按理来讲,她每天沉默低头不说话,待在教室也扮着透明人,甚至教室里有很多人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她把自己圈住,脱离大众。死气沉沉的,别人也不想了解她。
  就算名字写在讲台的那个座位打印纸上,最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别人也不会去注意,所以打扫卫生时听到同学说“那个”或者“你啊”,这样的称呼一点也不奇怪嘛。
  可少年更是不像会知道自己名字的人,虽然他是那样温柔地读出了她的名字。就好像……我一直都有在关注你……都有在看你,想你。
  一直。
  罗花的心脏像要长出了有毒的鲜艳的花朵。一直以为他不会看过来,一直以为趴在窗边,然后偷偷用余光看他,就很满足了。没想到那么透明的自己,还是被他发现了,还是看见尘埃起起落落地飞扬。
  他愿意发现拼命藏起来的自己。
  当然,这件事并没有就这么结束了,放学的时候,罗花一直待在教室里,内心的花朵好像要越开越多,越开越用力,当然,它带着剧毒,尤其教室里除了她,还剩下一个人。
  “你不回去吗?”她小心翼翼地回头问许竹。
  那些漂亮的光芒,总是喜欢依附在他身上,他的脸被夕阳照得柔美温暖,偏橙的光线,连同嘴唇都是橙色的。
  “我想等你。”少年的声音磁性好听,罗花被这声音弄得心血不足,就好像自己在幻想了什么,少年站在这里,也是幻想。
  漂亮的光线,像蝴蝶一样飘着。
  她怔了怔,如果现在开口,少年就会不见了吧?然而少年不但没有不见,还走向她的身边。“我们可以回去吗?”
  罗花的嘴唇首先动了:“好啊。”而脑子一团糟。趋利避害,而她的身体正在不由自主地“趋利”吧。
  少年漂亮的侧脸,好像把光线盗了去。
  所有的,都在他那张洋气干净的脸,灵气舞动。是那么好看,是那么难以得到。“你为什么要等我?”罗花还是开口了。
  走在学校的小道上,一路树叶好听地“沙沙”响起,飘忽的光线像水一样流过。也有不少年轻的男男女女,也在这小道上行走,却没有一个像罗花旁边的这个少年那样好看。
  太过好看了,以致于会觉得不安全,会觉得他铁石心肠,没有感情。
  “你知道我的名字吧?”少年缓缓开口。
  “知道,许竹。”罗花小心翼翼地读出了名字。头顶有鸟飞过,成双成对的鸟,听说这种鸟一旦有了伴侣,而另一半死了,自己也会跟着去。脑袋残忍血腥地往石头砸去,直到开花。
  因为这种鸟,害怕孤独,悲伤。它们的心脏却那么小。
  少年的眼睛流淌着平静,总让人觉得他对于一切都不重要,他是那么容易失去,没有一个人能够得到他,他是另人欲望膨胀的一方,自己却悠然自得。
  他的牙齿很白,开口道:“你可以叫我阿竹吗?”
  罗花一米七七的个子,突然觉得骨头又拉长了一段,可以站得更远更高,看到少年的刘海是西方人那样有点卷曲。他的鼻子又高又挺,混血儿真的是占足了脸的优势。
  “阿竹……”
  罗花是这样温柔又小心翼翼地开口,在微风的带动下,声音又轻又软,足够飘在了许竹的心脏里。有多久没有听见过这称呼了……
  血液,连同骨髓,都在悲伤起来。
  罗花在灿烂的光线中,看到少年的眼睛溢出了悲伤,是那样让人心碎。他漂亮的脸被柔软的光线包裹着,却模糊了她的视线。
  绿叶摇动,花朵漫不经心地飘落。美好到过分悲伤。
  随后,少年将脸笑得发亮,他扬起嘴角,把悲伤的感官拍离了皮肤外。他的声音是夏天的心跳,“你以后就这样叫我吧。”
  “嗯。”罗花点点头。
  抬头看天空,却发现只有一只孤独的飞鸟,在云层里迷失方向,发出从腹腔溢出来的悲伤鸣叫。
  与漂亮的盛大的夏天,是那么不搭。
  就如同漂亮的少年,站在自己的左边,紧靠自己心脏的位置,而自己脸上的痘痘密密麻麻。他的干净漂亮,被余晖照得闪闪发亮,与自己是那么不搭。
  的确不搭。
  ……
  ……
  
 
  ☆、颜值、4
 
  04
  那一天回去的时候,罗花顺理成章地加了许竹为好友,许竹的微信头像是他本人,半身照。穿着白衬衫,宽眼窝下是玻璃一样剔透神秘的眼睛。光芒轻轻打在他的半边脸上,而另一边脸是薄薄的阴影。他的嘴唇也有光芒,他的眼睛被光芒埋入,像一朵花一样的纹理。鼻子的光线有个高高的弧形。
  他是那么好看,笑起来温柔极了,究竟谁会让他笑得如此温柔呢?简直不可思议,他的美,也是不可思议的一种。干净、清新,任由青春像火焰一样,吸引飞蛾。
  罗花就是典型的例子。她就是奋不顾身的飞蛾,她要飞,她的翅膀就像骨髓一样发疼,这是快乐的,又伴随着疼痛,揉成心底的渴望。
  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晚上许竹发来信息说明天去吃饭吧,她回了好啊,然后就在被窝里笑个不停,引得余小小的一句:“罗花,你发骚啊?”
  早上的时候,她的确“骚”了起来,难得在衣服上下了功夫,选了漂亮的裙子,穿了漂亮的鞋子,头发也梳理地非常柔顺,当然,也想化妆,但她还是止住了,因为她怕化好妆后脸因为不适应,会突然痒起来,她一抓,就会鼓包,又红又肿,这种情况她已经试了很多次了。它的皮肤就是如此“丧心病狂”。
  “罗花,你今天这么漂亮,是要去见男人啊?”
  宿舍的一位短发女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最后还是余小小紧盯罗花长痘的脸,接着往下移,漂亮的长腿,完美的身材,皮肤白皙,然后忽略这些,也忽略她的五官精致,只盯密密麻麻的痘痘脸看,挖苦说:
  “哎呀,我倒想看看喜欢罗花的男人长什么样?是不是‘惊为天人’?”又是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痘痘,笑容可掬,“还是像罗花那样‘如花似玉’呢?”
  “他呀,你见过。”罗花直视余小小,第一次学着她那样笑着说,“当时你恨不得扑上去‘吃’了他呢。”
  然后,就是余小小妆后的脸一点点凝固,好像用刀也凿不开,她的睫毛刷得像苍蝇脚那样,诡异地发黑。容不得她多讲,询问,罗花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宿室。
  外面的阳光灿烂,把肩头、手臂、膝盖照得发亮,仿佛关节是需要阳光的植物,就这样生长,直到青春闪闪发亮。如此美好。
  夏天的风景,夏天的植物,夏天的天空,夏天漫不经心的风,一切都属于夏天,尤其是那些仿佛肾上腺素爆满的蝉在叫一样,那种把夏天都要震要支离破碎的叫声,过分蓝的天空,过分白而柔软的云,过分葱绿的大树,那些被阳光照得发烫的花朵,盛放得那么用力。
  气温高得似乎可以散发出植物的气息,而皮肤就像一块巧克力,在夏日几乎可以融化,而变得丝滑柔软。飞鸟的翅膀,也漏下筛选那样的阴影。指甲可以干净发亮。
  这就是夏天,最长的季节,最盛大繁华的季节。所有的都在这一刻拼命展示自己,像最后一刻,它们知道这是最后一刻,越是接近美好盛大的顶峰,就像烟花舒展开的一瞬间,而接下来的就是漫长的荒凉,虚无,死亡,枯萎,冻结。这些词没有相连的可能,只是单独地自我开始。
  这就是夏天,走过灿烂,迎来凋零,以及废墟一样的过程。像建好的某座美丽巨大的城市,被水给淹没所有的繁华,直到被沉下暗无天日的海底。
  那么少年,他是否也只是她走向荒凉的夏日,他如此美好,如此耀眼,坐在餐厅的椅子上,有漂亮的手,漂亮的关节。罗花喜欢他的一切,甚至眼睛下的那一小片阴影。
  他像光线那样凝视罗花,虽然漫不经心,却又那么温柔。再停留一会,再多停留一会,从他柔软的目光中,明明只有她的模样,却无端多出了另一个身影?她会是谁?为什么如此陌生。
  “阿竹,我还是奇怪你为什么……”嘴巴里的词语,喉咙里的词语,搅在一起,搅出了个更加不妥的,“为什么会接近我?”
  是的。她就是尘埃,只能挥散。
  “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好像俗套的桥段,好像从某本书看到过这句话,心脏有黏稠的毒汁,好像不安,变成了认可,于是她自嘲地说:“她也和我一样满脸痘痘吗?”
  “没有,她从不长痘。”
  像水一样缓缓流过的声音,舒缓,平静。
  “我究竟哪里长得像她?”
  “眼睛。”他停顿,“其实也不是,是感觉。你们身上都有一种相似的感觉。”
  “什么感觉?”
  罗花尽量将胸腔平稳,就像空气很轻,不允许颠簸。而看见漂亮的光线游移着,打圈,随着少年的嘴唇开启,而明亮。
  却是那么悲凉的一束的光线,揉在了他们之间的餐桌上,食物的气味,在夏天浓郁。干净的蓝白色餐巾搁在一旁。空调的冷气将皮肤包裹得发凉。
  最凉的还是少年的声音。
  “甜得发腻的感觉。”
  “也许在你眼中是好事……”罗花小心翼翼地回,“因为这甜味,已经引起了你的注意。”
  笑容明亮悲伤。大部分的人青春都是有哭有笑,但罗花的青春,是将笑容盖住悲伤,而不得不笑,而不得不打破气氛。不然,眼眶酸了一圈,又怎么止住?
  “一点也不好。”
  少年果断地否认,好像一把刀,割掉关系。“……不过,你一定很喜欢她吧?”罗花觉得少年接下来的回答,一定是自己心脏里响亮的耳光,引起肆无忌惮的回声。
  “是的,很喜欢。”
  你看,果然嘛。
  罗花还是问:“她很重要吧?”
  “很重要。”
  过分的肯定。
  “那……”罗花捏紧漂亮的玻璃水杯,真是坚硬,无论多么用力都不会裂开,只不过指腹会非常疼。而玻璃杯只要掉在地上,才会支离破碎吧,而捡起来,也割手。多讨厌。罗花的声音有些泄气,“她现在在哪里?”
  “我永远也找不着的地方。”
  罗花吃惊地被这句话塞进嘴巴里,而合不上。尤其她看到少年玛瑙一样干净漂亮的眼睛,大面积地染上了悲伤与痛苦。他一定眼眶发红,心脏发疼。
  是那样的杂乱的情绪,飘在他的皮肤外。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痛苦地咬了下唇,仿佛被曾经的记忆紧抓不放,像一头野兽,像一头冷血无情又贪心的野兽,在一口吞下他,连同画面。
  也浮在空气中。
  旁边的水杯有漂亮的冰块浮在水面,等注意的时候,冰块已经融化了。夏天真热。
  ……
  ……
  
 
  ☆、颜值、5
 
  05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