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在何方——遥亿叁
时间:2018-04-13 10:32:30

  司马淳回去之后也懒得想这些,二伯父要求的是,如今不说,他自有说的那一日,何必费那个心力去猜想呢。
  何叔宝过来看她时,司马淳还把早上的事当个玩笑说给何叔宝听。
  何叔宝也是皱着眉,须臾便笑出了声:“这个司马,的确是后继无人啊!”司马家都是这副局面了,当家的人还看不清自己的处境,倒是那高氏,算是司马家少有的明白人,可惜困于后宅,外面的事,她也说不上话。
  司马淳与何叔宝在静怡堂谈论着二伯这对夫妻,二伯父司马遵也在与妻子高氏讲着这个郡主侄女。
  司马遵笼着手,对高氏说:“十九日,是贺家嫁女的日子,我们都要去吃酒。你把阿淳也带去,让建业城里的人瞧瞧,咱们司马家还没倒,还有个郡主在呐!”
  高氏手上正漫不经心地做着针线,她平常也不大做这个,只是在心烦的时候才戳上一两针。
  高氏听了夫君的话,眼睛便是一翻,又觉得不雅,便放下了针线,抬手将眼遮着,等平息了才说:“郡主身份高贵,贺家这等人家,怕不在她眼里。”
  司马遵有些不悦,哼了一声:“那是从前!旁人不知,咱们自家人还不知么!她虽是郡主,也是咱们司马家的女儿,如今她已没有依靠,不靠着咱们府里,她还能靠谁?何家那小郎,虽是对她不错,但世间看女子,终是要看她娘家的。没有咱们,她便没有娘家了!”
  高氏便不言语,夫君不事生产,只知读书,如今操持着那个书院,也依然不懂经济。
  府里已是一日差似一日,如何还能端起以往公府的架子来。
  高氏心底涌出了一股对夫君的厌烦来,一方面想用“娘家”二字来拿捏郡主,另一方面又要用郡主的名号在外面挣面子,司马家,何时能不靠别人,自己能堂堂正正地站起来呢。
  又想起自己那几个如猴儿般只知玩耍的儿子,又不禁泄了气。
  唉!以后的事,她暂时也管不了,如今还是且顾眼下吧。
  城外梅园的那场火,她虽没证据,但也猜得七七八八,何家那小郎的手段,狠着呐!咱们还是敬而远之吧。
  到了十九那一日,高氏派人去请司马淳,司马淳果然不去,连个面儿上的理由都没找,只说了声“累了”,下人便不敢多言,立刻来报给她了。
  高氏正试着衣裳,听了下人的话,便抬手揉了揉额角,不去管了。
  司马遵知道了,倒是发了通脾气,还要人去叫司马淳过来,下人们都不敢动,司马遵打骂了几个下人后,才急急忙忙地去贺家吃酒了。
  消息很快便传到了何叔宝耳中,他便笑着说:“这日子还是太/安逸了。”他们二人都不去管司马遵。
  只是司马遵到了贺家那宾客满堂的酒宴,好友贺七郎便赶上来问他:“你家郡主可来?”
  司马遵便支吾着说:“她们女眷的事,慢得很。”
  贺七郎很高兴,今日他家嫁女,好不容易能请来个郡主作客,那实在是幸事一桩啊!
  这郡主虽然水份多了点,但朝廷既然承认,那她便是货真价实的郡主,在如今的建业城,可是头一份!
  贺七郎边想着,边吩咐了身边的下人,叫去报给里头娘子们知道,淳宁郡主将驾临府中,弄得内院又是一番慌乱。
  司马遵吃酒吃得醉醺醺地被送了出来,高氏也吃了酒,坐在马车里等司马遵时,心中火气直冒,这大冷的天,也压不下去。
  司马遵上得马车,口中还在嘟囔着“不敬长辈!不听话!”这些话,高氏便急得连连直催,快些回府。
  高氏用帕子捂着脸,这些说话,他说出来又有何用,平白惹得人笑话!
  回到府中,高氏给司马遵灌下了一大碗醒酒汤,司马遵才有些清醒过来,只是人一醒,便要人去叫司马淳。
  高氏在一旁苦劝不住,这时便有外院的下人有些仓皇地飞奔进来报说:“郎君,咱们书院走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啦!快完啦!
 
  ☆、尾声1
 
  司马遵听得下人来报说,书院走了水,本便还没完全醒过神来,这么一吓,便真的醒过来了,他吓得往后直退,摔倒在榻上。
  报信的下人还在等主家吩咐,司马遵却已是说不出话来。
  还是高氏撑得住,高声问道:“可有人受伤?救下来没有?”
  听得回说,正是书院休沐,书院里没剩几个人,倒都没有受伤,只是火势救下来后,屋子是倒了一大片。高氏听得没有人员伤亡,便先念了几声佛。
  屋子毁了,只是损失些钱财,若是有人因此死了,那损失可便大了。
  高氏冷静下来后,便吩咐了府里的管事,带着人去书院善后。
  此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抖,心里还有些怕,这火,估计与梅园的火,是一个路数啊!
  晚间司马淳与何叔宝听说了此事,便来义诚堂二伯父的正屋里来安慰他们。
  二伯父司马遵在外院,何叔宝便直接去了外院。
  司马淳见高氏一脸的疲惫,便出声安慰了几句。
  高氏便也不端着长辈的架子,拉着司马淳的手说:“阿淳,这府里实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你那些兄弟们都无用,我只要他们平平安安地,守着祖产过活,便安心了。”
  司马淳温声安慰道:“兄弟们年纪也不大,好生教导,好生读书,以后必有出息。”
  高氏却是连连叹气摇头,说:“我也不要他们有何大出息,做个老老实实地富家翁便行了。”
  司马淳见高氏实在打不起精神来,也不多留,又劝了几句,便回去了。
  何叔宝那里,也不知他与司马遵如何说的,只是从那一日之后,司马淳便觉得静怡堂中清静了不少,再也没有哪个长辈要她这样、要她那样了。
  二伯母对她十分客气,二伯父许是觉得丢脸,便也不多见她。
  连很少上门的三伯父一家,到了府里来,都对她客客气气的,见了她便行礼不停。
  那对她从小便不太对付的龙凤胎姐弟,据说被三伯父接回了府,都定下了亲事,说是来年开春便办喜事。
  总之,司马淳是再也没有见到那对姐弟了。
  这样安逸的日子过久了,司马淳都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了。
  所幸正旦日很快到来,司马淳与司马家的其他一样,在一系列的忙碌后,正月就快要过完了。
  何叔宝又收到了老家益州的来信,祖母的寿辰正在六月,信中在催促他们早些回乡。
  何叔宝算了算,还有好长的时间,足够他们边走边看的了,便与司马淳说:“这几日先收拾着,我打发人先行去江陵,那边一切打点好后,我们路上也方便。”
  司马淳无不答应。这段时日在司马府虽过得安生,但她总是不能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可惜,那个有着她与公主阿娘回忆的公主府,再也不能回去了。
  到了二月,司马淳与何叔宝,便在司马家“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离开了建业城。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她这位经历两国的郡主,也成了说书人口中的传奇。
  ……
  江陵府,历来便是鱼米之乡,便是大梁亡国前的那段时日的天灾,江陵府也没受大灾。
  这里水路纵横,四通八达,行于水上,如在画中。
  司马淳不顾江风,站在船舷看着远处的如烟似雾,喃喃说道:“这便是仙境了吧。”
  何叔宝笑着说:“这一带,便是洞庭湖云梦泽。你若喜欢,以后我们再来。”
  司马淳重重地点点头,直恨不得此时便住在这里不走了。
  司马淳以为要见的人,是在这附近的乡镇,谁知何叔宝却说,不在陆地上,就在这船上等着便是。
  司马淳也不催,以往的她,很少能有这样的机会,在船上住这么长的时日呢!
  这船在水中很稳,摇晃都很少,司马淳觉得很有趣,住在船上,还能吃到一种很好吃的小银鱼,便是最简单地一炸都很好吃,更不用说是做的羹汤了,还有好些好吃的河鲜,以前虽也不是没吃过,但总不能与如今一样,天天吃顿顿吃,实在是鲜得不得了。
  陈劲的船帮上这艘大船,大步跨过来,准备见这位许久未见的淳宁郡主时,司马淳正在美美地喝着鱼汤,现杀现做的鱼汤,再是美味不过。
  司马淳没有防备何叔宝直接便将人引了过来,她便有些不好意思,拿出锦帕擦擦嘴,正襟危坐,做出一派稳重端庄的样子。
  陈劲性格爽朗,以前在端宜公主府时,也曾带着当年尚年幼的淳宁郡主拔过鸡毛,爬过大树,对司马淳很是熟悉。
  何叔宝还未说话,陈劲倒头便拜,口呼“郡主”!
  司马淳吓一跳,何叔宝便笑着说:“这便是陈将军的幼子!”
  他这一说,司马淳便想起来了,陈将军是公主府曾经的侍卫长,司马淳当年是唤他陈爷爷的,眼前的这个陈劲,年纪比司马淳大十岁,但在当年也是经常带着司马淳在府里玩耍的,直到陈将军回家乡,方才分别。
  陈劲在家族中排行十一,司马淳便一直喊他十一叔的。
  此时再见故人,司马淳也有些激动,哽咽了半日,也唤了声“十一叔”,何叔宝便招呼陈劲坐下说话。
  他们诉说了一些别时闲话,陈劲便说起了当日建业城乱时,他与父亲带着些人,要赶回建业救人,半路却中了埋伏,只有陈劲与他一个师兄侥幸逃了出去。
  陈劲如今提起,还是满脸地仇恨:“我大梁便是安稳日子过得久了,都忘了北齐的狼子野心。为了建业之乱,北齐是早有准备!”
  说起这些,司马淳便不作声了。
  她清楚自己,不懂的事,绝不胡乱开口。
  她望着正因怒气而满脸通红的十一叔陈劲,又看了一眼何叔宝。
  司马淳垂眸不语,手却掩在袖中,摸了摸那块白头富贵玉佩。
  该来的总会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一章居然待高审了,我也没写啥啊!
 
  ☆、尾声2
 
  该来的总会来的!
  自从见过陈劲之后,司马淳便在等何叔宝来告诉他,他们的打算。
  是的,是他们,这几个月的相处,司马淳知道,何叔宝一定是有秘密在瞒着她的,而且极不简单,以何叔宝一人之力,绝不可能完成。
  何叔宝不过未及弱冠之年,便是再有本事,再稳重老练,这件大事也绝不会交给他一人去完成。
  江上下着小雨,雨打着江面,带起一圈圈涟漪,远处的江面也是雾蒙蒙,天已经昏暗下来。何叔宝还留在陈劲的船上,没有回来。
  司马淳手中摩挲着阿娘的那块玉佩,又觉有些好笑。
  大梁的皇朝不战而降,连她的小舅母,曾经的太后,如今的玉华公主,都只能躲在花艳镇那样的小地方,换着各种花样陪伴她的孩儿,却对当今陛下无可奈何,她的愤怒根本于事无补;
  她的两个幸存于世的姨母,大梁的安乐、安宁两位公主,一位嫁给了大齐的骠骑将军,一位即将嫁给当今的太子,她们满意满眼的,都是自己的幸福荣光。
  这些皇室宗亲,对复国都不报希望,天底下居然还有人愿意为之奔走?
  司马淳在舱房中,听得外面响声,便翘首一看,果然是何叔宝回来了。
  暮色渐深,江面上停泊的船只,都高挂着风灯,照见船只周围,都带了层光晕。
  何叔宝便带着江面的暮气进来,他的眉眼依然是温柔的,这几个月来,一贯如此。
  司马淳垂下头,心中不禁有些惶然。自己到底能帮他什么呢?帮不上怎么办?帮上了之后又怎么办?一刹那,司马淳闪过了无数念头,但都在何叔宝的一句“阿淳,我回来了”中消失无踪了。
  司马淳不知从哪里而来的勇气,将手中的玉佩递给何叔宝,故作镇定地对他说:“阿宝,你们是要这块玉么?”
  何叔宝有些吃惊,也许是没想到司马淳会如此直接吧。
  他望着司马淳伸出的掌心中的白头富贵玉佩,白头富贵,是对恩爱夫妻的祝福。
  可是观端宜公主一生,她却败在了情之一字上。到最后,还将这代表恩爱夫妻的白头富贵玉佩,作为她号令亲兵的令牌,其深情不得不让人喟叹。
  但除此情之一字,端宜公主可说是一生风光无二,文康帝晚年,是这位嫡长公主摄政,处理国事,永庆帝年间,也是这位公主掌握大梁兵马,实权在握,谁人能出其右?
  端宜公主或许是太过优秀,所以她的夫君怪她不够柔顺,她的弟媳恨她独揽大权……如果,有这样一个机会摆在司马淳面前,她会怎么选呢?
  何叔宝沉默思索了半晌,却并没有接过司马淳手中的玉佩。
  他伸出手,包住司马淳拿着玉佩的手,将她的手送回去,轻声问她:“如果天底还藏着一支兵马,只听这块玉的号令,你会怎么做?”
  司马淳怔怔地望着何叔宝,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从小到大,都没有人教过她,要如何变得与阿娘一样,到了长安,更是没有人理会得她。
  她会怎么做?她不懂朝政,不懂兵事,不懂农耕,不懂经济,她什么都不懂,她能怎么做呢?只是,掌握了兵马之后,要做什么?要起义复国?再看到百姓流离失所、血流成河么?
  司马淳摇摇头,也轻声回道:“我做不了什么,这块玉也做不了什么。民心所向,方是正道。”
  听了司马淳的话,何叔宝倒先是一愣,复又说:“你不想大梁复国么?不想再与幼时一般无忧无虑么?”循循善诱,倒似是在哄骗司马淳一般。
  司马淳依然摇摇头,“我很想过得平安喜乐,但若我担下了复国这样的仇恨,我恐怕一辈子都不能平安喜乐了。”说着又有些吞吞吐吐,“我觉着,大齐皇帝,是个好皇帝。”
  虽然他对付大梁、对付北方的其他部族,用了一些手段,但两国之间,谁也免不了的。
  当今这位天子,节俭勤奋,连洛阳旧宫破成那样,都没舍得要国库出钱去修缮,对大梁旧臣,也不以出身取人,这几年间,他任用了好些出自大梁的臣子,他虽好武,但素来慕南方文气昌盛,对天下文人才子礼遇有加。
  他免赋税,重经济,任用贤能,不像大梁,奢靡成性,这样的皇帝,司马淳希望他能多当几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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