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在何方——遥亿叁
时间:2018-04-13 10:32:30

  司马淳点点头,又问:“阿宝,为何之前不曾听你提过这些?”
  何叔宝望向窗外,可惜因天冷,帘子都放了下来,除了室内的陈设,什么都看不到。
  何叔宝叹口气说:“这些国仇家恨,我不希望你牵涉其中。对我来说,你能平安无事,便好。”
  又指了指司马淳腰间的白头富贵玉,“我实是没想到,玉华公主为将这块玉给你,虽然不敢相信,但,应该便是这块玉了。”
  司马淳垂首想着,报仇,唉,要说她实在愧为阿娘的女儿么,从前世,她除了愤懑于处境,真的从未想过报仇之事。
  她真是女不肖母啊!
  司马淳有些难过,从小到大,没有人教过她这些,她也从来不知要如何做,此时突然听闻,这世上还有人一心念着复国仇,她,实在是汗颜。
  何叔宝温声说:“如今大齐正气势如虹,当今陛下文治武功,皆属一流。各地纵有草莽,也是有心无力,只能蛰伏。你一区区小娘子,又能做些什么呢?”
  司马淳低声说:“若是我阿娘,大齐算得了什么!”
  “公主确实不让须眉,只是可惜老天妒之!若是公主在,大齐未必敢南下。可是,阿淳,你与端宜公主是不同的。公主她身为文康帝嫡长女,很长一段时间内,皇宫中没有别的皇子皇女降生,公主的治国掌兵之能,来自文康帝的悉心教导。而你不同,你从未学过这些,公主,也未必希望,你如她一般。想来,公主也是希望阿淳你一生平安喜乐的。”
  司马淳叹着气:“说到了这些事,我对司马家的这些,都不想去理了,实在是没意思透了。”
  何叔宝便笑着说:“所以公主一直也不怎么理会司马家这些人啊!”
  “也是!”
  说话间,司马淳又有些踌躇:“司马家的事,不如便就此作罢吧。”
  何叔宝却说:“我本也只是不忿他们对你不敬,只是想让他们长长记性,但如今看来,我心中也有一个猜测。”
  司马淳不明,何叔宝想了想,便说,“你这块玉,得自于玉华公主,据我猜测,定是端宜公主临终前,交给永庆皇帝的,这才会落在玉华公主手中。可当年建业城乱,却是另有一人凭着公主的信物,调开了公主府的私兵。我怀疑,与司马府有关。”
  司马淳有些震惊:“不会吧!不是我瞧不起司马府,他们既庸碌且愚蠢,实在不是能做出这些事的人啊!”
  何叔宝面色有些复杂:“我本也没想到,但依着你的猜没测,又觉得也有可能。”
  “我的什么猜测?”司马淳本有些不明,后又想到了什么,“你是说,我阿爹?!”
  何叔宝沉重地点点头:“若是驸马出面,又有公主的旧物,那些亲兵被调走,也是极有可能!”
  司马淳兀地站起来,厉声道:“若真是他,我绝不饶他!”
  何叔宝拉她坐下,安抚道:“这些不过是我们无端猜测,做不得准的。我之前不告诉你这些,就是怕你多想。无论如何,他是你的父亲,你能将他如何呢?”
  司马淳闻言,便有些沮丧,“是啊,我能将他如何呢?”
  何叔宝沉吟片刻,说道:“我想要的,无非是一个真相。”
  司马淳与何叔宝说了这么多,眼下能着手的,依然还是那对姐弟俩每月会去的那处别庄。
  只是到了十五那一日,又有了些变故。
  司马清与司马澈这对姐弟,自从那天在静怡堂中,挨了有生以来第一顿打,自觉颜面全失,接连几日,都闷在房中,不愿出门。
  十五那日,本是要出城去别庄的,他们姐弟也都没有去。
  司马淳有些担心:“难道是有人知道,我们在查探此事,所以他们便闭门不出,不让我们拿到把柄?”
  何叔宝皱着眉,考虑了很久,久到司马淳都有些忍不住来催他了,何叔宝才说:“或许不是这样。以目前所见,司马府中众人,简直是一目了然,有些想明白了的,却不愿多事,甚至想借刀杀人。”
  司马淳插话道:“比如二伯母?”
  “对!”何叔宝说,“以前老太太在世,她便做不了主,如今都分了家,她可是一直想当名正言顺的掌家娘子的。府里还住着外人呢?”
  何叔宝边说着,走到门边,向外吩咐了一声,回转来,对司马淳解释道:“我让人去仔细看着那对姐弟俩,或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这收获并没有让他们等多久,午饭之后,便有人来回报说,那对姐弟如今住的后院,来了位不速之客。
  没有从正门进,走的是府中的边门,平常只有府里的下人出去采买会从那边走。
  司马淳一听这消息,顾不得其他,连何叔宝那边都没有知会,自己带了些侍女仆妇,便往那院子走。
  她还特地留了个心眼,带上了何家的一位老嬷嬷,是曾经跟着幼时的何叔宝在大梁皇宫、公主府中往来的,认得不少建业城中的贵人。
  府里的其他下人,在高氏的约束下,对司马淳的行动从不阻拦,只是在探明了她这一行人的方向后,便去报给了高氏知道。
  高氏一把扯下头上的汗巾,坐直身子,待要说些什么,又有些泄气,只是摆摆手,让人下去了。
  一旁的张嬷嬷有些担心:“此事若传开,对司马府毕竟不美。”
  高氏没好气地说:“我能如何?想那人贵为公主,却没本事拿捏住自己的夫君,难道便要怪婆家么!”
  高氏话是这样说,到底不敢完全置身事外,便吩咐张嬷嬷:“叫人看紧了门户,无论是何消息,都在咱府里湮灭掉,切不可让人传到外面去。等郡主出完气,清姐与澈哥那的下人们,全部打死,不留活口。”
  张嬷嬷心中一惊:“这,只怕杀伐太过了……”
  高氏横了她一眼,张嬷嬷连忙低下头,高氏放低了些声音:“那些人,都是老太太留下的,知道的太多了……”
  张嬷嬷不敢多问,赶紧下去布置。
  司马淳带着人,很快便出现在那对姐弟眼下居住的晴雨轩。
  院里的下人们觉出不对,便立刻被壮实的仆妇绞了膀子,嘴里塞了布巾,一声儿也不能出。
  院子里依然静悄悄的,寒风呼啸着,司马淳双手交握又张开,手指冰凉,反复几次,方才活动自如。
  但她只觉得身体内血液在上涌,热血在沸腾着、叫嚣着。
  司马淳轻轻走到正厅门口,据说来的人正在里面与那对姐弟俩说话。
  在门外,也能听到里面轻轻的声音,不同与那对姐弟俩清澈如泉水的声音,那声音很柔和,很温暖,似曾相识,但太过久远,也许她并不曾听过吧,谁知道呢!
  司马淳咬咬牙,伸出手推开了门,屋内点着几支大烛,虽然门窗紧闭,也很是明亮。
  此时大门骤一打开,便有冷风咆哮进来。
  里面六只眼睛盯着司马淳,司马淳慢慢地走进来,掠过了那对恐慌地几乎颤抖的姐弟俩,目光定在了第三个人面上。
  司马淳认识他,曾在阿娘房中的画像上见过,但也可以说不认识他,也许都没见过几面吧。
  那人穿着身青色袍子,虽然样式简单,但料子却是不差。
  司马淳一眼瞟过,定定地看着她,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那人目光有些惊疑,沉默了片刻,说:“你,是阿淳么?”
  司马淳一偏头,不去看他,看了看门外站的老嬷嬷,低声道:“余嬷嬷,你来看。”
  余嬷嬷依言垂首进来,站在司马淳身后,目光望向那青袍人,又对着司马淳点点头,行了一礼,便复又站回门外。
  司马淳却是笑了:“原来,真的是你啊!”
  
 
  ☆、司马9
 
  “原来,真的是你啊!”这句话,司马淳是笑着说的,但笑却并未直达眼底。
  她伸出手抚了抚额角那块胎记,原来事隔多年,她也已经学会了这种假笑了么!
  司马淳看着眼前这个人,其实很陌生,从小便没有见过,若实在要说见过,她也只在阿娘书房里挂着的那幅画像上见过。
  那幅画像后来去哪儿了?司马淳已记不清了,似乎阿娘病重之时,便把那幅画从墙上取了下来,之后,司马淳也不知道了。
  她那时太小了,端宜公主的后事,自有人操持,她带了哪些物件下去,司马淳也管不了那么多。
  大人们对司马淳的唯一要求,便是好好待着,不要哭。
  司马淳觉得眼睛有些酸痛,抚着胎记的手,又抚上了眼角,似是想让眼睛舒服一些。
  眼睛似是不太痛了,但心口却是有些疼,之前身上正沸腾着热血,现在已冷了下来。
  她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此时心里只是想着,这般讨嫌的场面,我为何还要待在这里!
  眼前这人,本应是与她关系亲密之人,是她的父亲,可是他明明这样陌生,在司马淳还很小,也许还在襁褓之中时,他便借故诈死了。
  她从没怀疑过,也许阿娘也从未怀疑过。
  若不是司马淳这多年的异想天开,或许,他的这个谎言,再也不会有人揭开。
  司马淳站在司马巡的面前,心中并不是为自己自幼失怙而伤心,心中想的更多的却是,她的阿娘。
  端宜公主风光了一辈子,却栽在这样一个男子手上英武如她阿娘,对于真心爱过的男子,也如此愚昧、如此可怜呵!
  司马巡浑然不管自己的身份暴露了,他此时满是见到女儿的激动。
  他向前走了一步,满怀柔情地说:“阿淳!我,我是你阿爹啊!”
  说着伸出手,便想抚上她脸上的胎记。
  司马淳抬手便挡,又向旁边迈了一步,依然冷冷地看着他。
  原本与司马巡站在一处的司马清、司马澈,此时已经不再发抖了。
  也许是觉得,有司马巡在场,司马淳也不能奈他们何。
  司马清便噙着泪水说:“郡主,这是你的父亲啊,你怎能不认自己的父亲呢?”
  司马淳不为所动,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司马澈便上前一步,说:“当着父亲的面,你想要如何?”
  司马淳笑了笑,摇摇头,抬起手做了个手势,门外便进来了几个仆妇,将这对姐弟带了下去。
  他们还在挣扎着,从司马淳身边经过时,司马淳掸掸衣袖,轻声说道:“你家长辈没有好好教养你们,我便替他们教教你们。”
  司马巡便有些急,上前想拉住司马淳的手,却被一旁的侍女给拦住了,司马巡急切地说:“阿淳!你做什么!他们,他们是你们亲弟妹啊!”
  司马淳撇了他一眼,扬声说道:“我的母亲,是大梁端宜大长公主,她只有我一个女儿,我哪儿来的亲弟妹啊?”
  又用手指了指正被拖出门外的那对姐弟俩,“按族谱记载,他们是三伯家庶出的堂弟妹,并不是我父亲过继过来的儿女啊!”
  司马巡似是有些痛心疾首,这孩子,不是对长辈很孝顺么,为何与传闻不符呢。
  他说:“阿淳!我,我是你的亲生父亲啊!”
  “你闭嘴!我堂堂淳宁郡主的父亲,岂是你能冒认的!”司马淳喝道。
  “阿淳!”
  “阿淳!”
  两道不同的声音传来,司马淳瞟了司马巡一眼,便转身向后面看去。
  正是何叔宝赶过来了。
  走得有些急,这大冷的天,额头上还冒出了汗。
  何叔宝深吸了口气,和声对司马淳说:“你出来有半日了,先回去歇着吧。”
  司马淳不想走,有些话,她想当面问清楚,何叔宝对着她摇摇头,司马淳看着他的眼睛,明白何叔宝是打定主意,不让自己留下了。
  司马淳清楚,何叔宝这是不愿让她背上不孝的骂名。
  可是,她不在乎啊,她从小便没有爹,凭什么要为这突然冒出来的爹尽孝呢?
  司马淳也很坚持,两人便僵持了下去。
  只有司马巡在原地,似是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温和地对何叔宝说:“你便是何家的叔宝吧,我听说过你,你很不错。”
  何叔宝也也微微一笑,向着司马巡行了个礼。
  司马淳见何叔宝向司马巡行礼,便不太高兴,撇过头,不去看他,何叔宝说:“先生行踪成谜,让晚辈等枉守了许多年。晚辈对当年之事,有不少疑问,还望先生能够解答。”
  司马淳听了,也不免又将头扭了过来,想听司马巡如何回答。
  “当年之事?”司马巡沉吟片刻,“都已过去了,何必再执着呢?”
  司马淳一听,眼睛都瞪圆了,正待说话,何叔宝便将她拉住,唤了门外的余嬷嬷进来,“阿淳,你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司马淳见何叔宝如此坚持,只好跟着余嬷嬷一道回了静怡院。
  司马淳带着人走回到静怡堂门口,见着不远的树后有人在探头探脑,便有些恼了。
  余嬷嬷凑近说:“郡主,那是在二娘子院里伺候的。”
  司马淳本想叫人把那个在树后窥视的人给抓出来,听余嬷嬷这样说,便也作罢,直接进了静怡堂。
  司马淳气呼呼地坐着,也不留人在房中伺候,倒是留了余嬷嬷在房内。
  余嬷嬷是在何叔宝幼年时,便照料他的老嬷嬷,也算是看着司马淳长大的,司马淳对她也很是熟悉。
  司马淳并不转弯抹角,直接开口问余嬷嬷:“嬷嬷,我阿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余嬷嬷遥想片刻,似是回到了当年的建业一般。
  余嬷嬷轻轻说道:“驸马啊,世人皆知,是个才子,很是清雅,最爱吟诗作赋,后来,他尚了公主,便很少有诗作问世了。”
  司马淳低着头,不说话,阿爹是因与阿娘成婚后,感情不好,所以连作诗都没兴趣了么!
  司马淳用力绞着衣袖,心中很是不平。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快要完结啦!不管成绩怎样,还是很开心!
目前在存新文稿,《孔武有“利”》,若有小天使能动动手指,收一下,便太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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