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在何方——遥亿叁
时间:2018-04-13 10:32:30

  眼下纵观全府,能依靠的,也只有这淳宁郡主了。
  她虽不如以前在大梁朝时靠得住,但到底是朝中承认的郡主,便是扯着这面旗,司马家也不会吃大亏。
  可偏偏这府里的人,都被老太太带偏了。一开始母亲便不喜欢端宜公主,几次三番地为难,公主明摆着是不屑理会,母亲还不罢休。
  如今换成淳宁郡主来了,府里居然还敢瞧不起她。
  郎君一连几日,回府了也不说要见见这多年未见的侄女,三叔他们更是连门都不上了,还有那对小祖宗,更是想着赶郡主走。
  高氏觉着自己都气不出来了,只觉得好笑。
  谁会相信,世代簪缨的司马家,传到了如今,后人们会是这样的呢?
  高氏觉着,自己的娘家是比不上司马家,兄弟们也都庸碌,但庸碌也有个好处,起码他们不会自作聪明,还能看清自己的处境。
  这司马家的人,何止是愚蠢,简直是有病!
  静怡堂中的司马淳不知高氏所想,她若知晓,必要引为知己。
  司马府里的人真是何其愚蠢,何其有病!
  司马淳端坐在堂上,听着下面司马清与司马澈这两姐弟的诉苦。
  这对龙凤胎从进门微微欠个身起,便在这正厅中滔滔不绝起来。
  司马淳若不是觉得自己会丢脸,真想让晋王的那队亲兵把他俩给扔出去。
  好在他俩声音倒是悦耳,光听声音还是很美妙的,只是这内容嘛……
  司马淳木着张脸,静静地听他们说话。
  “嘤嘤嘤,自从祖母过世后,府里的人都不喜我和澈哥,我们自愿在这府里为祖母守孝,听祖母遗命住在静怡堂里的,可是下人们都嫌弃我们。”
  “祖母命我与姐姐住在这静怡堂的,堂姐你不在祖母身边多时,你可要好生感谢我们才是啊!”
  “堂姐,你已经是郡主了,这个静怡堂,你一定不会放在眼中吧!”
  “堂姐,我们姐弟如今在府里,形同孤儿,望堂姐照看一二。”
  ……
  司马淳向堂下看去,司马清端坐着,眼泪从眼眶里喷涌而出,脸上的妆居然还没有花,司马淳便在心中叹着,还是建业的水粉好啊。
  司马清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瞅着司马淳,说:“我知道堂姐一向不喜我们姐弟,只因祖母只宠爱我们,堂姐便迁怒我们姐弟了。”
  呵呵,祖母不喜欢我,在司马府里也不是秘密了,可她也奈何不了我啊,谁要我是郡主呢!我干嘛要为了祖母与你们争宠啊!
  司马澈在一边更是瞪大了眼睛,还隐隐带着怒意:“我才知道,堂姐小时候便与我们不对付,原来是因为祖母太过宠爱我们啊,这难道也要怪我们么?”
  这些都是你们自己在自说自话好吧,我连你们名字都不太记得,怪你们什么?
  司马淳抻了下衣裳,从榻上站起身,直视着这对姐弟俩。看了片刻,看得司马清的手都有些抖了。
  司马淳便温声说:“你们便是三叔家的堂妹堂弟?”
  姐弟俩面面相觑,不明白这郡主怎地提起这个来。
  司马清便委屈地说:“郡主堂姐,大家都是一家子骨肉,你怎么不认得我们?”
  司马淳笑了笑,说:“都太过久远的事了。我听说,三叔一家已经分出去了,为何你们身为三叔儿女的,还留在这里?还是说今日是三叔三婶带你们进来的?”
  司马澈便咬着牙道:“是祖母命我们住在这里的。”
  “哦,原来如此。”说着便不再作声,端起了茶盏,也不看他们了,门外听候的侍女们便进来,送客的意思很明朗了。
  司马澈站起身,恨声道:“司马淳,你便是郡主,也不能如此欺负人!”
  司马清也站起来,拉着司马澈的衣袖说:“别怪郡主,郡主小小年纪便到了北边,又没有爹娘教养,行事自然骄纵些。”
  司马淳重重地放下茶盏,不消她吩咐,门外便进了几个壮实的妇人,抓着这对龙凤胎到了外面。
  不一会儿,便听到了院子外面传来了打板子声与叫痛声。
  司马淳轻声道:“去请二伯母,来教教这两个,顶撞郡主是何罪责。”
  高氏知晓了此事,又摔碎了个玉杯,恨恨地道:“两个蠢材!”
  她没好意思过去问司马淳,正好她还抱着病,便指了张嬷嬷带着人,把那对蠢材架了回去。
  张嬷嬷连连向司马淳告罪,司马淳便笑着说:“他们顶撞我倒没什么,我只怕以后他们出去冲撞了别的贵人,那可是给司马府惹祸了。听说他们早便定下了婚约,早些让他们各自成婚吧,二伯母便不用为些不相干的人受累了。”
  张嬷嬷连连称是。
  高氏听张嬷嬷转述的司马淳的话,指尖都要掐进手掌心了。
  若是可以,她也想早些打发了这对小祖宗出府啊。
  可是郎君不许,说是母亲的遗命,不能不尊,高氏也拗不过他。
  再说到这对小祖宗的婚约,是母亲在世时便定下的,本也是很好的人家,但当年建业城乱,那两家现如今都不知在何处了。
  这叫人如何是好呢!
  
 
  ☆、司马7
 
  何叔宝这几日格外忙,他派了人出去,查探与司马清、司马澈这对龙凤胎相关的种种蛛丝马迹。
  之后陆续有人进来回抱消息,他便觉着待在自己住的客院里比较方便。
  每日只走静怡堂的角门,去看看司马淳,便没有如以往一般,二人总在一处了。
  等何叔宝知晓那对龙凤胎在静怡堂的一番闹剧后,他也有些说不出话来。
  自己酝酿了半晌,才对司马淳说:“我觉得你家祖母,对你很好啊!”
  司马淳不明白,歪着脑袋看他,等着他来解释。
  何叔宝便接着说:“那对姐弟得你家祖母宠爱,自幼便在家中称王称霸了,连嫡出的子弟也不能相比,便是你贵为郡主,后面有公主撑腰,他们也未必将你放在眼里。这很不合常理啊。你家祖母将他们姐弟养出了这样的性子,毫不知收敛,只会自说自话,让人耻笑。你家祖母难道不是故意将他们养成那样的么?”
  司马淳撇着嘴道:“祖母很精明的,总是变着法儿地折腾阿娘,我不喜欢她。她只是年老糊涂了,才会这样的。”
  何叔宝便点了点头:“那便是了,你家祖母是糊涂了。”
  司马淳听了后便噗嗤一笑:“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好奇怪啊!”然后凝神一想,说,“我曾听闻,司马家历来自诩为世家大族,向来不将别家放在眼里,对于大梁皇室,也是这般。我阿爹尚了阿娘,便不能在朝中为官做宰,所以祖母不喜我阿娘,我也是能够理解的。但司马家的没落,难道是因我阿娘开始的么!司马家早便是后继无人,这一辈的子弟中,更是没有一个成器的。若不是我阿娘,司马家早就撑不住了吧。”
  何叔宝笑了笑:“阿淳能想到这些,不枉端宜公主对你的教诲。”
  司马淳又撇撇嘴:“还有人说我没有爹娘教养呢!”
  何叔宝便说:“何必与蠢材一般见识。对付他们,都不用如何费神,你看,你打了他们一通,他们到如今还起不来床。”
  司马淳想到这个便好笑:“对对,当时看那司马清的眼神,好似我多对不起她一般。终于能够清静了。”
  何叔宝又点点头:“所以说他们是蠢材啊!”
  何叔宝与司马淳说笑了一番,见司马淳已不因那对姐弟而生气了,便与她说了这几日随从们查探来的消息。
  去查探的人得知了几个消息,一是,分家出去的三房府中,三老爷十分惧内,如今府里没有姨娘,而对于那对龙凤胎的生母,那位传说中的姨娘崔氏,下人们好些都不起来。
  第二,那对龙凤胎,每月逢初一十五,会去城外一处别庄住上一两日,那别庄也不甚远,便在二老爷的书院附近。
  第三,司马府里的下人,嘴都很严,问不出什么话,只知以前老太太在时,那对龙凤胎便是养在老太太身边的,特别得她的意。
  第四,老太太去世前,确实多次提过,这静怡堂白放着糟蹋了,让那对龙凤胎以后搬进去住。
  七七八八的消息倒是不少,但与那对姐弟俩相关的,也便是这些了。
  司马淳低着头,并不言语,手攥得很紧。
  何叔宝便伸手将司马淳的手指掰开,轻声安慰她:“阿淳,若是你不愿意,我们不查了便是。以前的真相,又有何要紧呢?”
  司马淳摇摇头,有些忐忑地开口说:“本来这些只是我多年来的一个猜测而已,但如今觉着,这想法实在对阿娘不恭。若是真查出我阿爹背叛了阿娘,将置阿娘于何地呢?可是,可是我,实在是不甘心,若这世上有人,偷走了我阿娘本应有的恩爱,我实在替阿娘不值。我不愿,让他们好过。”
  何叔宝用手包住司马淳的小手,说:“我明白,你不用纠结于心。便是我,也实在看他们不顺眼,就是想将他们的真面目扯出来。不能让这样的人,骗端宜公主一辈子。这世上还有很多人,因为端宜公主与司马家的关系,而对司马家容忍照顾,而我,不愿意让他们这样的人来沾公主的光。”
  司马淳怔怔地望着何叔宝,说:“你不会觉得我变得很恶毒么,看不得旁人好。”
  何叔宝的声音愈加温和:“怎会呢?这才是真实的阿淳,是非对错,总要分个究竟,阿淳便如幼时一般,没有变。若是你总是畏首畏尾,那便不是阿淳了。”
  司马淳很是感动:“阿宝,你对我真好!”
  司马淳感动完,便与何叔宝商量起了查探的事。
  何叔宝做事十分谨慎周全,他告诉司马淳说:“那处别庄,我的人已去查验过,无甚蹊跷,只有个老人家守着门,却是个哑巴,问不出话。眼下便要到十五了,按他们以往的习惯,十五那日,他们便会去那处别庄小住。我们便等他们去了那处别庄,悄悄地跟着,再做打算吧。”
  司马淳思索一番,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便点头同意。
  “只是……”司马淳吞吞吐吐地说,“我想着,这些事传了出去,终是不美,还是别闹太过了。”
  何叔宝答应了,也说:“为着公主的名声,无论事实真相为何,都不能传扬出去,只让该知晓的人知晓便可。”
  司马淳便问了:“哪些是该知晓的人?”
  何叔宝看了司马淳一眼,又看了看她腰带上挂着的那块白头富贵玉佩。
  这正是司马淳的小舅母玉华公主所赠的,原是端宜公主的贴身物件。
  司马淳自从回到了建业,便把这玉给佩上了,有些端宜公主也回来了的念头。
  司马淳顺着何叔宝的目光看到了自己身上,也看着那块玉,拿在手中,问:“难道与这块玉有关?”
  何叔宝谨慎开口道:“我知晓的也不多,只知当年公主府曾有私兵,而公主用来号令亲兵的,是她自己的一块贴身玉佩。可是,你手上的这块玉,实在是,实在是与公主的决断果敢形象不大相同啊,所以,我也不能确认。”
  “私兵?”司马淳抓住了其中两个字,“我却完全不知。那这些人在哪呢?直到建业城破,我也没看到这些私兵啊!”
  何叔宝慎重地看了司马淳一眼,问“我只知道,建业城被叛军攻破时,有人拿着公主的信物,将那些私兵调出了城……”
  司马淳抓住何叔宝的手,紧张道:“是谁?难道是小舅母?不,不会是她!”
  司马淳收回手,敲着头,说:“自然不会是小舅母,她虽为大齐公主,可她也是阿林表弟的亲娘,她绝不会希望建业失守的。之前说,那个宋安,将城门打开,放入了叛军,他更不可能有我阿娘的信物。到底是谁?若是当初……”
  何叔宝上前抓着司马淳的胳膊说:“阿淳,你冷静一点,你要知道,区区三千兵马,于事无补,当日的大梁,便如眼前的司马家一样,气数已尽了。那些兵马被引出城,不过是让结果来得更早一些罢了。”
  
 
  ☆、司马8
 
  是的,建业的城乱,不过是有心人故意为之,全国都兵乱四起,又何止建业一城一地呢。
  而皇家的继任者,根本无法力挽狂澜,继位的幼帝年仅三岁,除了依在奶嬷嬷的怀抱中,还能做些什么。
  太后不懂朝政,却一心抓权,对端宜大长公主留下的辅臣并不信任。
  大梁的灭亡,是迟早的事。
  若是端宜公主还在世,大梁何曾陷入这软弱可欺的局面;若是永庆帝还在世,还能善用他端宜皇姐留给他的辅臣,至少还能支撑个十数年。可惜了……
  司马淳想着,可惜她的公主阿娘,英明一世,却没料到她的身后会是这般局面;可惜她的公主阿娘,是个女儿身,若是个男子,大梁岂会亡国?!
  何叔宝在司马淳的胳膊上点了几下,司马淳抬头看着他,何叔宝有些担心她,见她已不复之前的激动,才放下心来,继续说道:“公主的亲兵,目前下落不明,但是,有人找到了公主曾经的侍卫长。”
  司马淳睁大眼睛:“你是说,陈爷爷?”
  何叔宝点点头:“不错,陈将军当年因年纪老迈,公主准他回乡养老,当年得知建业城乱,他便赶回建业,只是可惜,半路上中了埋伏,陈将军中了暗箭,伤重不治……”
  司马淳疑惑地看着何叔宝:“这些,你如何得知的?”
  何叔宝叹口气:“当年陈将军家死了很多人,只有他的一个徒弟带着陈将军的小儿子逃了出去,幸好被人所救,带回了江陵藏匿。那一家姓赵,家中的四房娘子,正是我的堂姑母,我方才辗转得知此事。”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之前所说有人用公主的信物,调走了公主私兵一事,也是听他们所说。”
  “陈爷爷……”司马淳当年虽然年纪很小,但对陈将军还有些印象。
  何叔宝拍拍她的手背,说:“等此间事了,我带你去见他们。陈家五郎瘸了条腿,但立志报仇,可是眼下,哪里能谈报仇呢!你去劝劝他,兴许他好好养伤,便能行走如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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