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在何方——遥亿叁
时间:2018-04-13 10:32:30

  那姐弟俩与司马淳同年,只比司马淳小几个月。
  这对姐弟,明明是府里的庶出,而且姨娘也不在了,偏偏因为老祖母喜欢,骄纵非常,脾气特别大,连司马淳这样的郡主来了府里,他们也会要一下强的。
  司马淳那时候小,基本上碰到的人都会下意识地让着她。
  司马淳可从来没吃过各种明亏暗亏的。
  只有在司马家,被那对姐弟明里暗里挤兑过几次,还让她有口难言。
  司马淳只记得当时是恨不得重来一回,好好地回敬一番方才罢休的。
  便是回到了宫中,也是又恨那对姐弟阴险,又气自己嘴笨手笨的。
  可是这些儿时的恩怨,说起来,都不算什么大事。
  司马淳如今都是重活一世的人了,自然不会再将幼时的这些“玩笑”放在心里的。
  让司马淳心生不安的,却是阿娘去世前的一天。
  那一次也是端宜公主带着司马淳回了司马府。
  司马淳并不知是何因由,只听得静怡堂的正屋里有吵闹声。
  司马淳有些好奇,先前府里在静怡堂伺候的人,从来不敢大声说话的。
  司马淳便循着那吵闹声,猫在窗户底下偷听。
  她也没听得多少,她到时只听得公主阿娘怒喝了一声:“你可真对得起我!”
  跟着便是“啪”的一声,过了一会,又听得阿娘喝了声:“滚!”
  然后正猫在窗户底下的司马淳,便看见她最是讨厌的那对龙凤胎姐弟,从阿娘的正屋中踉踉跄跄地跑了出来。
  司马淳睁大了眼睛望着他们,他们却无暇与司马淳置气,直接跑出了静怡堂的垂花门。
  司马淳后来反复地想来,当时那对姐弟的小脸儿,真是惨白惨白的,跑出来的动作也很是仓皇。
  司马淳当时并未觉察有何不对,明明自己是要躲着,看见那对姐弟跑出去后,她连躲都忘了,愣愣地站在回廊里。
  阿娘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当天,端宜公主便带着司马淳回到了公主府。
  没过多久,端宜公主便病了,引发了旧疾。
  公主昏迷之时,说了些梦话,公主身边的下人,都讳莫如深,司马淳听了便觉得有些云里雾里的。
  在司马淳前世住在撷英殿的那十年里,她反反复复地想过很多事。
  端宜公主去世前的那段日子,司马淳想了无数遍,联系起司马府里那对讨厌的姐弟,阿爹司马巡莫名其妙的死亡,和阿娘在静怡堂发火的那一天,司马淳便想了无数个可能。
  因为当时困守撷英殿,整天无所事事,又听时有往来的老嬷嬷讲了好些后宫的奇闻异事。
  她便想到了最不可能的一种可能,会不会她的阿爹并没有去世,那对讨厌的姐弟其实是她的亲弟妹?
  不知为何,明明这些都是司马淳自己在前世时无聊之下想到了“故事”,说出来还有些对长辈不敬。
  可此时司马淳一听静怡堂已有旁人居住,还有府里下人们的态度,她便一下子想到了前世时自己臆测出的这个故事。
  会不会?会不会这个故事,便是真相?
  司马淳无端地有些害怕,经历过了前世那些年,司马淳早已不是幼时那个任性顽皮地淳宁郡主了,她只愿一切如常,各自安好。
  司马淳看着何叔宝一边说着静怡堂的事,一边还很是忿忿不平。
  司马淳心里翻滚着,阿宝这般聪明,他会不会查到这些事?
  司马淳有些矛盾,一方面,她希望能够一切照旧,不要再起波澜。
  另一方面,又想着,若此事为真,那阿娘便太可怜了。
  她虽无能,也是希望能为阿娘出了这口气的。
  司马淳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还劝了何叔宝几句,要他稍安勿躁。
  一面向边上的仆妇们打听这府里近些年的事。
  她听得在祖母去世时,司马府里便分了家。
  现今府里是二伯当家,因大伯早逝,没有儿女,过继了二伯的幺子为嗣,因年纪还小,便还住在府中,三伯父一家却是早早地搬了出去。
  正想法巴结司马淳的仆妇,见司马淳爱听这个,便格外认真地讲了三伯父家的一段故事。
  “三郎君有些惧内,从前三娘子便不喜那小娘子和小郎,只是没得法子。一说了分家,要搬出去,三娘子便不许小娘子与小郎跟着一起。”
  说的是三伯父一家要搬出府里时,三伯母因嫉妒,不喜那对庶出的龙凤胎姐弟,便闹着将那对姐弟弃在府里不管了,三伯父拗不过自己的娘子,只好不管那对庶出儿女了。
  司马淳听得那对姐弟一直住在司马府,眉头便不由得一跳,按捺着问起了那对姐弟的近况。
  正绘声绘色地给司马淳讲故事的那个仆妇,讲到这里,却是一下子卡住了,连连说自己只是三等仆妇。
  府里的小娘子小郎君的起居,她无从得知。
  司马淳也并不为难她,点点头就此揭过。
  司马淳没说些什么,何叔宝倒是有些不依了。
  从小,何叔宝便与司马淳玩在一处。
  何叔宝虽是总被司马淳欺负,但一听司马淳讲她家里那对龙凤胎姐弟时,他也是有些同仇敌忾的,连带着也很不喜司马家,只恨找不到机会。
  在府里的吴管事引着何叔宝去他住的客院时,他便笑着说:“从前便听闻司马府规矩严,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拨来伺候郡主的三等仆妇,都如此进退有度,府中实在是会调理人。”
  吴管事听了,眉头一皱,却不敢多话。
  何叔宝又说起了静怡堂,吴管事便有些为难地说:“郡主下榻之处,若收拾得不好,岂不是怠慢了郡主?”
  何叔宝只是一笑,吴管事便有些拿不准他的态度了,想着,还是赶紧报上去吧。
  府里头的事,可不是他一个小管事能管的。
  和寿堂的后院里,司马淳不知吴管事心中所想。
  她也懒得再向身边的仆妇打听了,先前又试了几回,都是一说起那对龙凤胎,仆妇们的话匣子便突兀地关上了。
  这事端已显,想来在此地多住些日子,她便能知晓了,她也不急在这一时。
  无论事因为何,她总能再听得一个故事的。
 
  ☆、司马3
 
  司马府里的下人,十分地勤快,司马淳进府里的第二日,她便如愿搬到静怡堂去住了。
  因静怡堂原是端宜公主在此府中的住处,园子本是连着另一处院子,便两边打通了,将园子合二为一。
  又在园子的西北角处开了个角门,出去便是临街,方便公主府里的下人随时来回事。
  如此一来,静怡堂在整个司马府中俨然另一个主院,府里老祖母原先的和寿堂都没静怡堂大。
  但端宜公主贵为皇女,即便她有自己的公主府,司马府也难得回来住上一回,但这静怡堂到底没人敢打主意。
  司马淳心知,大梁亡了之后,司马家里原先不喜她阿娘的人,在背后不定怎么编排她阿娘呢。
  只是当时她被送往长安,只怕是一辈子都回不了建业的,司马家的事,她也管不了。
  司马家的人要搬进静怡堂去住,这便是很正常的事了。
  可是司马淳能够理解这件事,却并不表示她能够接受。
  她若一直在长安,此事便罢了。
  不过是一处园子,想必她阿娘也不会在乎。
  可如今她回来了,依旧顶着郡主的名号回了建业。
  别管这郡主的名号里面有多少水份,既然朝廷认可,她司马淳这个淳宁郡主,便不是司马府里这些平头百姓能得罪得起的。
  司马淳回建业,朝中早有消息层层发到江南来。
  司马家却是在司马淳都到门口了,还想霸着静怡堂不动么?
  是的,甭管司马家以前有多能耐,几世几公也好,王妃附马也好,那都是南梁的旧事了。
  如今,司马家无一人在大齐朝中为官。
  当家的二老爷一心治学,不涉官场已好多年了。
  分家出去的三老爷,更是文不成武不就,成日里只会与人斗鸡斗狗。
  都说司马家最有本事的是大老爷,那是有状元之才的,可惜英年早逝。
  第二有本事的,便是成为端宜公主附马的四老爷司马巡了,可惜这人也没有长寿的命。
  但他的运好,能尚公主,还尚的是个实权公主,司马家即使已经有些没落了,旁人看在端宜公主的面子上,也不敢为难他们。
  可是如今,司马家凭什么!
  司马淳是越想越气,好不容易等下人们都安置好了,司马淳将司马府原先的下人们都赶出去,只留了几个何家的下人,在房外听候。
  何叔宝进来时,司马淳正一个人歪在榻上生着闷气。
  何叔宝便觉得有些好笑:“之前是谁说的不理会他们的,此时却又在为他们而生气。”
  司马淳有些气鼓鼓的,坐直了身子,撇了何叔宝一眼,说:“我是不想理会他们啊,可有些事越想越气,他们是成心不把我放在眼里!”
  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恨恨地说,“以前便沾我阿娘的光,还对她不好,对我也不好,我不来司马府,他们便对我不闻不问。我在长安待了那么久,他们也没想着派人来看看我。”
  何叔宝便在一旁笑着看她,并不插话。
  司马淳似是要把这些年的委屈都发泄出来,眼睛都有些红了:“他们不把我放在眼里便罢了,为何如此忘恩负义,弃我阿娘的恩情于不顾!一座园子而已,我根本不在意,我阿娘更不会在意,可他们怎能连一句交待都没有呢!还在那儿瞒着我!”
  何叔宝没说话,只伸出双手,在司马淳的额头揉了揉,司马淳强忍住的泪水才落了下来。
  何叔宝轻声说:“咱们不用理会旁人。陛下既准你回南,你还是大齐的郡主,只有旁人怕你,哪有你为旁人生气的道理?既是他们不好,找个由头罚罚他们便是,何必自己气个不停?”
  司马淳听了,取了锦帕来擦了擦眼睛,想了想便说:“也不必罚他们吧。唉,我只是一时觉得有些委屈,想迷了,并不是想借身份去欺压别人的。”
  何叔宝便笑了,有些高兴:“阿淳到底良善。阿淳别怕,这些都是外人,咱们不怕他们,也不理他们。”说着话锋却是一转,突地有些凌厉,“但若是被人欺上门来,咱们也不能让人小瞧了。”
  何叔宝“哼”了一声,道:“司马家也是世家大族,如何连这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难怪越来越没落了。他们不来惹我们便罢,他们若是做了什么,那便别怪我来教他们些道理了。”
  司马淳愣愣地听着何叔宝这些话,有些诧异何叔宝的强势,这可与幼时那病秧子的形象相距甚远啊。
  她愣着神,后知后觉地想说些什么时,喉间有气冲出,一时没忍住,便打起嗝来。
  何叔宝连忙端起茶盏给她,嘱咐她先抿上一口,还用手在司马淳后背拍了几下。
  司马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忘了想说的话,只觉得满脸通红。
  哇!好丢脸啊!
  司马淳用茶盏遮着脸,对着何叔宝,很有些不好意思。
  见何叔宝并没有在看她,心里才好受了些。
  又想起了之前想说的话,便说:“我想知道,这静怡堂之前到底是谁在住,是不是……”
  司马淳是想问那对龙凤胎姐弟,却一时想不起来他们的名字,便结结巴巴地说:“就是,就是那对龙凤胎姐弟,你可知晓?昨日那个嬷嬷还讲了的。”
  说着便巴巴地望着何叔宝,何叔宝果然不负她所望,略为一想,便说:“可是分家出去的三房庶子,那对龙凤胎?”
  司马淳便点点头:“对,正是他们。”
  有些为难地看了下何叔宝,这可要如何说呢?
  说她怀疑那对龙凤胎不是三伯父的孩子,其实是她阿爹的私生子?
  这种长辈的隐私,要她如何说出口啊!
  更何况,这些仅仅只是她一个人的猜测!
  但又觉着,这个猜测缠了她那么久,如今有机会查证清楚,不可浪费良机。
  自己虽笨,但何叔宝这般聪明,没人能瞒过他!
  司马淳这样想着,便将心一横,说:“我,我怀疑那对龙凤胎,其实是我阿爹的私生子!”
  这一句话,即使向来端得住的何叔宝也吓得不轻。
  何叔宝急切地说:“阿淳,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何叔宝都不敢想下去了。
  那对龙凤胎,是司马驸马的私生子?
  阿淳怎会这么想!
  
 
  ☆、司马4
 
  何叔宝实在是难以置信地望着司马淳,直不明白她是如何联想到这上面的。
  司马淳本来对于说长辈的私事,有些些紧张的,此刻见何叔宝不太相信,她自己却是莫名地对自己那番猜测更有把握了些。
  司马淳重重地点点头,很是严肃地说:“是的,我一直怀疑他们是我阿爹的私生子。”
  又想了想,还加了一句,“不仅如此,我还怀疑当年我阿爹,根本没有死!”
  一个又一个霹雳砸在何叔宝头顶上。
  何叔宝便隐隐觉得,这是幼年时那个调皮的阿淳回来报复他了。
  报复何叔宝每次都喊她“丑八怪”,如今还多喊了一声“蠢娘子”。
  何叔宝按着头,低头不语。
  司马淳将心中萦绕多年的话说了出来,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也不催促何叔宝,自顾自喝着茶汤。
  何叔宝再抬起头时,眼神中还是有些不信,但也并没有直接斥责司马淳胡闹。
  他耐心问司马淳:“你为何会这般想?这么多年,建业城中,可从来没有传出过驸马的风流韵事啊?何况,端宜公主,并不是个肯吃亏的人。”
  这些事,司马淳从前世便想了无数次,见何叔宝问了,她索性把话说开:“你对我知之甚深,我也不瞒你。世人都说,我阿爹是建业城数一数二的大才子,尚了公主后,他夫妻二人便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是为何,从我出生,便很少见过到父亲呢?我阿爹去世时,我虽年幼,但对于很多事,我还依稀有些印象,我见我阿爹的次数,实在是屈指可数。阿娘虽从来不说,但他们夫妻的感情显而易见的,并不如外边传的那般恩爱。”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