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望本来以为隋安若就是普普通通追个星,没想到她胸有大志还存了睡到人家的心思,顿时觉得刚休息过来的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了,沉声说道:“安若,他这种万人坑,我劝你最好还是别往里跳。”
虽然隋安若敢爱敢恨也不是那种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可天底下男人那么多,她又何必吊死在这么一棵歪脖子树上?
隋安若算是听出来了,“你和陆域有过节?”
南望“嗯”了一声,抬起眼来定定地看着她,“很大的过节。”
“你若还想要试试看,那么我建议你千万不要让陆域知道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咖啡厅里。
“程先生,您的咖啡。”
服务生放下咖啡,朝桌上不断震动的手机看了一眼,正想要提醒,就见自刚才起就一直靠在沙发上凝视着窗外的男子收回了目光,朝他点了点头,拿起了手机。
程修谨是店里的常客,一般情况下都是带着工作过来,一边喝咖啡一边处理事情,很少有像今天这样发呆的时候,服务生觉得少见,却也没逗留,远远地看到对方神情严肃地接通了电话。
“已经查到了,在叶卡捷琳娜画廊买下《白桦林》的隋小姐,确实就是荻威百货家的那位隋小姐。听说她最近正因为一个当红的男星和家里闹矛盾,已经被家里断了经济支持,等会儿我把资料发到你邮箱上,你自己看一下,”电话里的声音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考虑接下来说出来的话的可能性,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怎么……你对这个隋小姐感兴趣?”
程修谨从来没有这样毫无理由地叫他去查一个和成悦过去没有、现在没有、近期未来似乎也没有什么直接商业往来的人,何况又是个漂亮的女人。而程修谨一向爱惜羽毛,空穴来风的绯闻更是他的禁忌,叫人去查隋安若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一件事。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以电话对面的人和程修谨的熟悉程度,他并不觉得隋家那个被宠坏了的大小姐会是程修谨喜欢的类型。虽然他也不知道,程修谨这样的人到底喜欢什么类型。
被问的人倒是没有一点嫌他多事的愠怒,只是垂下眼睫笑了笑,轻描淡写地对他的猜想进行了否定。
“你想多了。”
4、Chapter4 ...
成悦U+。
年轻漂亮的女秘书抱着一叠资料册推开办公室的磨砂玻璃门。
成悦U+是成悦集团旗下的一个全资子公司,是早几年程修谨刚毕业的时候程明庭丢给他用来历练的,在庞大的成悦集团面前不过是沧海一粟。不过托程修谨的福,这几年公司的经营状况稳定了,规模也越来越大,程修谨就不太把精力放在这上边了,公司的日常事务都交给几个助理总经理,自己却不大在公司露面了。
难得能在成悦U+的总办抓到程修谨,女秘书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个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抓紧时机整理出一大叠需要他过目的文件抱进来给他签字。
“程总。”
对方此时正坐在宽大整洁的办公桌前,整个人都陷在柔软舒适的皮质老板椅中,Wooyoungmi的白衬衫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处,领口的扣子没系,也没打领带,一只手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支钢笔,整个人都有些游离。
女秘书呆了一呆,心里惋惜了一下。
她们程总,如果要是去做明星肯定要爆红的吧……
听到女秘书的声音,那人才回过神来,抬眼看了看她,“什么事?”
女秘书从没见过自家老板走神,更何况是走神到她人都进来了对方还没有察觉的地步,也是有些好奇,一面将手上的资料册抽出一本摊在办公桌上,一面默默地察言观色:“这本是鼎盛的资料,昨天已经沟通过,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应该明天就可以签约。我已经知会了袁总。”
见自家老板点了点头,女秘书又从怀里抽出一本资料册翻开来,“这是宏宇那边提供过来的方案,黄总已经审阅过,请您在这里签一个字。”
“还有这本,是E.T的合作企划案,之前已经和对方确认了下周三见面,但是下周是袁总太太的预产期,你看这个时间咱们需不需要和E.T那边商量一下,将时间提前或往后延一延?”女秘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带着一丝底气不足的颤抖。
E.T也是业内数一数二的企业之一,论口碑和实力都比成悦U+这种刚成立几年的公司强,这次和E.T的合作她们虽然是甲方,可也不容许怠慢。可她们袁总是出了名的炫妻狂魔,公司里里外外谁都知道,袁总是工作可以不要但老婆不能不开心的那种人,下周是袁总太太的预产期,生孩子这么大的事,袁总是一定会请假的。
果不其然,原本还没什么表情的自家老板听到这儿终于扬起了眉毛,将签好字的文件夹往前一推,抽过E.T的企划案,开始翻了起来。
女秘书屏息凝神等待着自己老板的吩咐,眼神不自觉地飘向了刚被程修谨放在一边的那支钢笔。
也不是什么限量的珍稀品牌,样子款式都是许多年前的,甚至因为经常摩挲,钢笔的表面看起来已经有些显旧,看起来非常不起眼。刚才程修谨就是为了这支不起眼的钢笔失了神吗?
视线从企划案后附带的那一长串E.T合作案责任人的名字滑过时短暂地停留了片刻,程修谨怀疑自己出现了错觉,按了按鼻梁再定睛去看,眼神却越发深邃起来,“你去告诉袁兴,这个案子他不用管了,下周三我亲自负责。”
女秘书顿时一愣,“可您下周三要去纽约和……”
“往后推。”
回答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似乎没什么能够使做出决断的人改变主意。女秘书点点头应下来,还是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正在努力消化中,就见程修谨合上资料册道:“这本企划案留下,其他的交给黄启文看着办,没什么事你就先出去吧。”
“好。”女秘书转身走出总办,拍了拍自己的脸以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最近天一定是要下红雨了。
如果最近一向不太管这些琐事的程修谨忽然出现在了成悦U+是个意外,那今天程修谨又决定要亲自去E.T谈案子,就无论如何也称得上是匪夷所思了。
晚上五点,南望准时下班。
M市对于南望来说,算是大半个故乡。
她在这里出生长大,伴着这座城市不夜的霓虹灯影,习惯了这座城市的纸醉金迷,就好像这座城市的一切早就深深融进了她的骨血。可在这个太阳刚刚西斜的傍晚,南望一个人拎着手包走在M市中心商务区干净整洁的街道上时,却忽然有种恍惚的陌生感。
记忆里道路两旁遮天蔽日的悬铃木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迅速拔地而起的高楼,原来常去的那家小店已不知去向,早就换成了随处可见的连锁咖啡店。南望盯着那双尾美人鱼的商标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原来自己从高考那年搬去D市以后,就没再回来过了。
没想到原来一晃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也在这里变成了一个异乡人。
手机铃声适时将越飘越远的思绪拉扯回了现实,是本市的一个陌生号码。
南望犹豫了一下按下接听键。
“您好?”
“打扰了,是南望南小姐吗?”
电话那端是个声线清冷的男声,但因为态度谦和有礼,所以并不令人感到疏远,反而十分舒服,声音说不出来哪里有点熟悉,不过被电波分割过后一时间也分辨不出来,南望探身过去,将手机拿在手里放到了耳畔。
“是我,您是哪位?”
电话那端有了一阵短暂的沉默,正当南望疑心是不是自己的脸不小心将电话挂断了的时候,那边才一字一字报出了名字,“我是程修谨。”
程修谨。
自打回到M市,除了那天在咖啡厅偶遇了程修谨,她就没想过两个人会再有什么交集。毕竟听隋安若的形容,他这样的豪门大少可是高贵冷艳的中华鲟,应该并不和她们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层面里。
“程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南望在圣彼得堡画廊里碰到他的时候,并没有透露出自己的个人信息,后来在飞机上再见时头登仓也并不只有他们两个人,按理说程修谨并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搞来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电话那端终于传来了一点带着温度的笑意,是南望之前听到过的那种漫不经心的轻笑声,她甚至都能在脑内想象出那人英俊的脸上此时的表情,“为何叨扰,南小姐真的不知道?”
南望下意识地将手里的电话抓得更紧些,“不知道。”
那人又短暂地沉默了片刻,才复而开口道:“这几天,我听说有人在兜售我的照片。”
南望敏感地注意到他在说起隋安若卖照片这件事时,用了“兜售”。从词性上来说,这显然不是一个什么好词。然而南望此时已经无暇顾及什么词性不词性的问题了,她没想到,隋安若那疯丫头竟然真的把程修谨的照片给卖了……
见她默不作声,程修谨声音里的笑意更盛了一些,似乎比刚才多了些胜券在握的把握,“听说南小姐以前兼修法律,应该知道私自贩卖别人照片的事情并不道德。”
这话说得已经十分客气了,南望自从上周末和隋安若告了别,到现在还没有联系过,也不清楚隋安若这几天之内又突然之间受了什么刺激,竟然真的做了卖照片的事情。不过既然当初照片是她拍的,相机还给隋安若时忘记删掉照片的也确实是她,程修谨现在来找她算账,也是合情合理。
不过南望很快就反应过来,就算程修谨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知道了她的名字,也查得到她的联系方式,可再怎么通天,也不该知道她读大学的时候学过什么科目都知道得这么清楚。更何况她本科并不是在M市而是在D市念的书。程家再只手遮天,D市也不是程家的地界。
相对于南望一直沉默的态度,程修谨却比她积极的多。虽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对方还是四平八稳地继续说了下去,“若南小姐没有什么异议,可否在本周约个时间,我们面谈。”
面谈?
对于南望来说,和程修谨见面是一件叫她有些发怵的事情。不过现在的处境来看,她明显是没什么发言权的,毕竟是她有错在先,程修谨抓着这点提出见面的要求也不算是过分——
“程先生,我们在电话里谈也是一样……”
“听说那天在咖啡厅碰见的隋小姐正因为陆域和家中闹得不太愉快?”对方还是彬彬有礼、慢条斯理地说话,却叫南望卡着喉咙没能把后半句话说下去。
这是在威胁她?
虽然南望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失去的,可毕竟隋安若目前的境况不佳,最好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要是被隋家二老知道了隋安若卖程修谨照片的事情,估计她的信用卡这辈子都处在冻结状态了。这程家的太子爷也算是一击命中,一出手就找准了她的死穴。
南望垂下眼吁了一口气,“好。”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想到,我高贵冷艳的男主会不会以后就多了一个“中华鲟”的代号了?【严肃脸】
5、Chapter5 ...
M市仿佛是座不知疲倦的城市,就算已经入夜,金碧辉煌的马路上也依然川流不息,仿佛在这些闪烁而过的车灯里,也弥散着一股纸醉金迷的奢靡。
黑发黑眸、目光深邃的男子手上拎着一个刚开封的酒瓶,站在高高的落地窗前挂断电话,仰头灌进一口烈酒,仿佛将整座城市都踩在了脚下。
屋里也有一个男人,一条长臂舒展地搭在沙发靠背上,另一只手优雅地执起酒杯抿了一小口,见他这个模样,脸上很快就堆起了看好戏的笑容,“原来你叫我去查隋安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看起来这个南望南小姐,叫你很费神嘛。”
电话那端到底说了什么,叫他需要猛地灌进一口烈酒才能冷静下来?对于程修谨这样情绪很少外露的人来说,这样的时刻罕见又有趣。
程修谨瞟了一眼坐在沙发上一脸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某人,眼神和当初南望第一次在圣彼得堡见到他时的那个回眸一样冷淡,“易铭,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
被叫做“易铭”的男人撇了下嘴,挑挑眉毛又啜了一口酒,顾左右而言他,“南望(难忘),这个名字挺不错的。”
他可一点都不闲,好不容易见到程修谨做点“没用的事”,他当然要好好研究研究,等会儿回去了,他还想着查一查这个南望是什么来头,能把程修谨难住。
程修谨终于没再理会他,拎着酒瓶径直走到了门口打开房门,指了指门外,说道:“出去。”
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的易铭没动。
刚刚分明是他叫自己过来喝酒的,现在就往外轰,虽然他易铭是挺招人烦的,可程修谨也不能这么重色轻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