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凝眉看文件的leader好像这会儿才意识到南望回来了,见南望抱着笔记本,扬了扬手上的A4纸,“南望过来啦?你别忙着开机,先过来看看这个,参考参考。”
一句话说得亲切又和气,丝毫不像要找南望问责的样子,一旁大气都不敢喘的众人闹不清楚这是个什么状况,眼光在三个人身上转了几个圈,只等着看下一步的发展了。
南望倒像个没事人似的,应了一声把笔记本搁在桌子上将那一叠纸接了过去,草草地翻了几张,就直接从一旁拽过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对着电脑噼里啪啦地敲了起来。
大家一开始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南望压根就省了废话的时间,也没看几眼参考资料,直接处理起问题来了。几个责任相关的同事也没说话,看了leader一眼,又看了江夏一眼,也回到卡位上默默开机去了。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知道这会儿绝不是下班回家的好时机,杵在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在群体尴尬中,就听见江夏又开口了,话是冲着南望说的,语气甚是苦口婆心,“你看看,下午叫你多检查一下你不往心里去,这会儿还不是一样要加班?咱们是新起步的项目,该加班的时间还是要加加班的。”
哦,原来问题出在加班上。
在键盘上灵活翻飞的白皙手指顿时停了下来,使得小范围内突然之间变得极其安静,江夏滞了一下,看了一眼leader想要说话,可南望没给她这个机会,转椅一扭隔着笔记本的屏幕露出半张脸来,眼神异常地明亮甚至可以说有些犀利,“为什么刚才不加班这会儿加班,你心里比我清楚吧?”
话一出口,除了不远处卡位上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以外,办公司里算是安静得连呼吸声也听不见了。是个人都知道南望入职才将将满一周,话怼的这个脆生嚣张,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想干了。
作者有话要说: 突发奇想,半夜更新……
7、Chapter7 ...
南望说完顿了一会儿,见江夏被她冷不丁一怼怼得没话了,勾了一下嘴角勉强算是做了个笑容调节气氛,便低下头继续噼里啪啦敲键盘去了。
江夏可没想到这一周来怎么捏怎么是的新人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瞄了一旁的leader一眼,抿了一下嘴唇没说话,反而是leader,见南望把键盘敲得翻飞,靠过去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打破了沉寂:“多亏你回来了,不然大家今晚又要加班到凌晨了。你说说,想吃什么夜宵,今天我请客。”
南望自动忽略了他的问题,头也没抬,一面盯着屏幕一面说道:“您可说笑了,我看这补丁做的挺好的,就算我不在这儿,大家也会很快解决的。就是这个地方,您看这里,可能要重新调整一下。”
leader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仔细看了一遍,点了点头,“你看着办,做完了一会儿夜宵给你加个鸡腿。”
南望被他这句话逗笑了,抽空从电脑前面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也挺轻松,“用不上,您就周末别给我打电话回来加班,让我好好睡个懒觉就行了。”
两个人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就将周围的气氛调动了起来,E.T的氛围本来就是轻松愉快的,那几个相关责任人见项目leader这么大方,也喊着要吃夜宵,项目leader也是真大方,果然依着大家的意思定了夜宵,等南望和几个相关负责人忙完了,一帮人聚在一起吃盒饭,倒也吃了一个热闹。
大周五的晚上,大伙吃饱喝足收拾完东西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热热闹闹地出了电梯也就散了。没人再提今天这问题是怎么出的,也没人再打算追究谁的责任,不知道是集体失忆,还是盘不清这各中疑问。不管怎么样,项目leader就站在这儿都没追究,谁又会多事呢?
南望从打问完江夏那么一句话就再没看过她一眼,吃饭的时候两个人不坐一桌,散了以后也不顺路,她没打算今日事今日毕,江夏也知趣地没有过来找茬。除了电梯正从大衣兜里掏出手机想看看程修谨有没有回复,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南望回头,原来是今天给她打电话提醒她的同事妹子。
“Cici?”
名叫Cici的同事妹子见南望回头,立刻亲亲热热地挽上了她的胳膊,“南望,你今天好帅哦。”
“你要是因为技术而觉得我帅,建议你多去技术部和研发部转转,没准会发现更帅的。”南望并不反感Cici的亲昵,刚吃饱心情也不错,随口开了个玩笑。从一进公司她就对这个Cici印象很好,觉得同她说话既轻松又舒服。对于这样的人的主动示好,又有谁会拒绝呢?
“那不一样,我是觉得你好有个性哦,刚才真的特别霸气。”
南望回想了一下自己哪里叫她产生霸气的错觉了,想来想去也没想出来,不过她不怕得罪人倒是真的。
“不过,江姐那么说你,你都不跟leader解释一下吗?”南望今天的态度摆明了今天的事情不是她的锅,而是江夏临时甩到她背上的,Cici跟了江夏有几年了,自然知道她的为人和处事风格。今天南望什么都没解释,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怼了江夏,Cici很担心她今后的处境。
南望倒是没在意,“解释什么?你觉得leader不清楚这事跟我没关系么?”
Cici想了想leader今天的态度,好像确实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一丝要问责的意思,“是哦……”
但是,为什么啊?
Cici没把这句话问出口,南望也就没把回答说出口。
不过被江夏这么闹闹也好,经此一次,她“一看就是个花瓶”的江湖恶名算是成功去掉了。
两个人很快就走出了园区,Cici的男朋友来接她了,两个人又不同路,便顺理成章地道了别。
深夜的风吹在腿上还是凉飕飕的,为了赴今天晚上和程修谨的那场鸿门宴,南望特意穿了一条非常适合谈判、撕比等正式场合的裙子,刚下班的时候温度还刚刚好,这会儿再穿出来,就算外面披着件大衣也顶不住风往衣服里面钻。
程修谨没回消息也是意料之中,毕竟那种中华鲟级别的人,找她面谈这件事本身就很无厘头了,要是还真的分出精力给她回短信,反倒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南望叫了一辆车,眼见着司机接了单,便将手机丢回大衣兜里裹着大衣在路边哆哆嗦嗦地等车了。
很快,一辆线条流畅的白色车子就驶了过来了。
E.T园区临海而建,距离真正的市中心其实还有一段距离,更何况已经到了这个时间,路上早就没有什么车子了。南望眯着眼睛朝那车子看了看,见对方朝她闪了好几下灯又摁了喇叭,等车子过来就直接拉开后车门钻了进去。
往常她叫车都等上好一会儿,没想到今天这么快。
车内的装饰相当有品味,真皮的质感虽然奢华但是十分低调,南望被车子里的热气暖的打了一个激灵,定睛往前面的司机一看,顿时吓得又是一个激灵。
“程,程先生?”
这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情,她就叫个车,都能叫到程修谨?
南望拍了拍自己的脸,一不小心和后视镜里那人深邃如夜空的黑眸对上了视线,当即便有些尴尬。
她是不太清楚现在是谁尴尬了,堂堂成悦集团的太子爷,大半夜的竟然出来靠顺风车赚油钱,她是不是该提醒身边的朋友们,谁要是持有成悦的股份都赶紧抛了吧,成悦这是要破产的节奏啊。
程修谨显然不知道南望心里在想什么,抬眸又看了后座上一眼直拍自己脸的南望,语气甚是坦荡,完全没有丝毫的尴尬,“你家住哪里?”
嗯?
兜里的手机就在这一刻适时震动了起来,南望摸了半天才把手机摸出来,一看竟然是刚刚接单的司机电话,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不是程修谨匪夷所思地跑过来做专车司机,是她智障地上错了车!
“你家住在哪里?”程修谨等南望一连串“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对不起对不起我上错车了”说完后,客客气气地又问了一遍。
南望这就有些尴尬了,犹豫了一下报了一个地址,是江畔附近一个新开发的楼盘,好死不死,开发商正是成悦集团下面一个地产公司。
“我刚好路过,可以顺道送你过去。”
程修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平淡,可南望一点都不信什么“顺道”的鬼话,现在已经是凌晨了,按照常理来说像程修谨这样的豪门大少,这个时间点应该是在繁华的市中心夜夜笙歌的,得是多着急的事情,能叫他这个时候从E.T这么偏僻的地方经过?
她是丝毫不怀疑程修谨查一个人的能力的,能搞到她的手机号,自然也有办法知道她在什么地方上班了。让南望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在于,她觉得自己认错的态度还算良好,今天放他鸽子的事情也算是做了有理有据地证明,程修谨大可过后另约时间,毕竟她公司就在这儿,人也在M市,程修谨没必要这么晚守在公司门口,难道是怕她跑了?
“程先生,今天真是不好意思,我给您发了消息,不知道您看见没有,叫您久等了。关于您的那两张照片……”
隋安若既然已经卖出去了,要收回也不是那么简单,她还真的不清楚怎么处理能叫程修谨满意一些。
程修谨没等她说完就笑了,这个笑和初见时疏冷的轻笑完全不一样,甚至可以称得上有点莫名的温柔,南望盯着后视镜里那半张脸出神,发现就连他那双寒星一样的黑眸里也带着一点笑意。
“没关系,照片的事情我不会再追究了。”
嗯……嗯?
南望扬了扬眉毛,不追究了?那如果程修谨不是为了照片的事情而来的话,在这里看见他就纯属是偶遇了?
算上这一次,这已经是十天以内南望第三次在不同的地方偶遇程修谨了吧?
那人明显是看到她扬眉毛的动作了,眼里的笑意更盛,还是那副又温柔又彬彬有礼的模样,声音不太大,不过足以南望听清楚他在说什么,“我们扯平了。”
南望点点头,没再接话。
当然,这并不是说南望听懂了程修谨一本正经地胡言乱语,而是预示着她已经彻底放弃和程修谨沟通了。总觉得今天有点心力交瘁,而程修谨果真如传闻中的一样心思深沉,叫人实在琢磨不透。想要省点心,唯一可走的路就是不要试图去跟上他的思路。
刚刚被无声判定为无法沟通的男人从后视镜里看着正侧头望向窗外研究街景的南望,微微弯起了唇角。在被南望发现他暗潮汹涌的目光前,程修谨偏过头错开了视线,不知道是对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灿烂街景还是对着自己轻声说了一句:
“这样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南望:我不是故意放他鸽子的……
程修谨:以为赔一张照片就够了吗?太小看我江湖人称中华鲟了
8、Chapter8 ...
“你说什么?”南望有点走神,没听清程修谨说什么,鉴于自己现在正坐着人家的车子,把人家当成了免费的车夫,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没什么。”程修谨也没恼,好像自己确实说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笑了笑开启了另外一个话题,“上次在飞机上好像吓到你了,本来想借着谈照片的事情当面和你赔个不是,没想到你这么忙。”
在飞机上。
南望听见这四个字,忽然就觉得有点淡定不下去了。
那人以为她没有想起来是哪一次,幽幽地提醒了一句,“SU206,莫斯科到M市的航班。”
南望哪里真的用得着他提醒,实际上因为耳朵的缘故南望已经有两三年没有坐过飞机了,就连她从D市搬来M市,选择的都是陆上交通。更何况那一趟航班差不多是南望经历过的最难熬的航班了,她自然印象深刻。没想到她那时候捂得那么严实,还是被程修谨认出来了。
不过以当时情形来看,被吓到的人可能不是她而是程修谨吧?
这算是强行赔礼道歉?还是程家大少准备以自己的绅士言行来感动她,叫她知道自己当时是多么吓人?
说起这件事南望有点难以启齿,本来平静如水的心中也起了波澜,脸上微微有些热,“不好意思啊,当时模样有些邋遢,就把挡板升起来了。”
事实上那个时候他们应该还不认识,就算她没拍他的照片,以南望的个性也做不到顶着一张面膜在飞机上和隔壁的人聊天。如果能重来,南望觉得自己一定不会选择中间的座位。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这算是认识了吗?
“是我太冒失了。”程修谨好像没有因为南望当时的无礼举动产生任何的不快,一面开着车,一面从后视镜中看着她的眼睛,继续说道:“我见你后来没有理我,以为你被吓到了。”
后来?
南望仔细想了一下,后来她一直在耳鸣,难道后来程修谨真的隔着挡板和她说话了?
“我耳朵不太好,当时带着耳塞,可能没有听到你说话。”南望解释了一下,从后视镜里看到那双眸子闪过一丝笑意,又觉得自己这解释得多余。或许程修谨并没有跟她说过话也说不定。这件事现在想起来就变成了薛定谔的猫,除非那只猫自己来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