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陆焯当年带队,和他们联合作战,这才将阮坤逼上绝路。
至于佛域为何独独对秦陆焯下追杀令,大概也是因为他是当时的负责人。
任宋说的再次并肩作战,上次是对付老子。
这次对付儿子。
秦陆焯回头望了任宋一眼,低声问道:“你们入境,越南这边知道吗?”
任宋冲着他竖起了拇指,说道:“放心吧,越方给我们开了绿灯。况且因为你提供的消息。这会儿越南警方已经去找那批象牙还有毒品,估计这次咱们能大获全胜。”
说话的时候,阿太已经护着佛域开始撤退。
毕竟那一身显眼的白色,特别显眼。
秦陆焯看着他们撤退的路线,冷笑一声,“现在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既然越方给咱们开了这么大的绿灯,我们是不是也应该还一份大礼回去。”
秦陆焯盯着对面的人,黑眸深邃。
任宋一听,笑了,摇摇头:“就知道焯爷你不会这么轻易算了。刚才憋坏了吧。”
老黑说的也是,佛域如今算得上越南国内数得上的势力。
只是他比他父亲阮坤更狡猾,越南警察根本找不到他犯罪的证据。如今他带着这么多人追杀别人,人证物证俱在,只要把人留下来,相信越南警方能让他们喝一壶。
蔚蓝此时已经穿好了防弹衣,她望向秦陆焯,就见对方从任宋身上直接拿了一把枪,扔给她,“拿好。”
声音也没多温柔,就是透着一股宠溺。
显得对她格外与众不同。
倒是任宋挺惊讶,他盯着蔚蓝瞧了好几眼,这姑娘长得是真漂亮,脸颊是那种柔和的鹅蛋脸,长眉黑眸,眼睛水汪汪的亮,皮肤白皙细腻,一看就是那种养尊处优的漂亮大小姐。结果,人姑娘拿起枪的时候,不仅没害怕,还特地淡定地检查了下。
任宋小声提醒道:“焯爷,让小嫂子拿枪不太好吧。”
结果,秦陆焯瞥了他一眼,:“小瞧她?枪法说不准比你还好。”
任宋看着他的表情,这一脸骄傲是怎么回事?
既然决定留人,他们也没再犹豫,跟着追了过去。秦陆焯虽然把枪给了蔚蓝,不过也是为了让她自保。等真到行动的时候,她被留在最后。
狙击手老黑带着她。
任宋和秦陆焯带队,一路往回追。
刚才秦陆焯带着蔚蓝,后有追兵,前没援手,心底别提多憋气。他什么时候被人这么狼狈过。
前面一帮人,边走边撤退。
枪声四起,不断有穿着黑衣的人倒了下去。眼看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少,阿太护着佛域一路往回,头也不回。后头被扔下的这些人,就有人真的受不了。
有个人在看见自己身边的人再次倒下后,终于受不了。
扔下枪,双手抱在脑后,用并不算流利的中文,大吼道:“别杀我,别杀我。”
有人开了这么个先例,自然有人跟随。
特别是这帮人里,并非全都是佛域的嫡系,还有他从李吉身边临时拉来的。这些跟着李吉的人,多半是搞象牙走私的,这几年也还算安安稳稳,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被这边正规军的架势一吓唬,自个先吓破了胆子。
于是,五六个人陆续扔掉枪。
秦陆焯没管这些人,端着手里的手枪,一路追着前方白色的身影。
随后他不停地扣动扳机,终于前面的人一个趔趄,似乎被打中。随后阿太拖着那个白色身影,躲在一棵树身后。
任宋挥挥手,身旁小分队的其他人,都端着枪,亦步亦趋。
蔚蓝落在后面,旁边的老黑找了个绝佳的位置,对他们提供火力保护。
在他看着自己的瞄准镜的时候,居然从怀里伸手掏出一个望远镜,递给蔚蓝:“嫂子,这个给你,看得远。”
从刚才到现在,不管是任宋还是身边这个黝黑却真诚的男孩,都一口一个嫂子的喊她。
蔚蓝虽然心底还有点儿怄,之前秦陆焯居然发现有支援却没告诉她的事情。
可是此刻,有这样一帮人在你身边,真的会让你觉得,有种热血在心头涌动。
蔚蓝拿起单筒望远镜,看着远处的男人。
这是她第一次看着他拿着枪的模样,难怪都说男人都喜欢枪。此刻秦陆焯光是端着枪站在那里,都一身血性的模样,荷尔蒙爆棚。
秦陆焯望着树后,心底始终觉得哪儿不对劲。
根据刚才任宋说的,这个佛域自掌权之后,一直很神秘。就连越南官方都从未有过他的照片。有的也只是一张模糊的照片。
可是今天他们居然这么轻易就人留了下来。
此时,小分队的人开始往前靠拢。
秦陆焯就看见树后,那个穿着白衣男人的手腕上,居然有个别扭的忠字。
那个刺青的颜色已经褪了,别扭又怪异。
任宋真准备让人喊话,谁知旁边传来一声爆呵,怒道:“后退,都卧倒。”
他斜前方有个队员,此刻这个队员已经快靠近树,他刚喊完,树后白衣男人居然窜了出来,朝他们扑过来。
秦陆焯眼疾手快,扯着自己前方的战友,就是往后退。
他几乎是使出了全身的爆发力。
直到两人退后一米,他拉着人往前扑倒,就算到最后的时候。
倒下,他还是把战友压在了身下。
蔚蓝在望远镜中,看到几秒钟之内发生的巨大变故。
砰,一声巨响。
老黑都不由一闭,他伸手将蔚蓝的头按住,不让她去看这一幕。
秦陆焯,在巨大的爆炸冲击力之下,她的脑海中只剩下这三个字。可是她却没办法起身,因为她的肩膀被身边的人死死按住。
……
而在树林的另一边,三个人正在撤退的黑衣人,在听到爆炸时,走在左后方的男人,在听到这个声音,脚步顿住。
他回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耳边响起一个冷漠的声音,有我在,就一定会保佑三爷的安全。
那个叫阿太的年轻男人,当他从地下黑拳市把他救回来的时候,他一直沉默寡言的跟在他身后。比起阮谦他们,阿太更像是他的兄弟。
真正的佛域,面无表情地望着那里。
阿太死了。
秦、陆、焯。
又是一条人命。
刚才撤退的时候,在车里,佛域的下属就换上了他的衣服。阿太护着那个假佛域撤退,而真正的他,则带着两个下属从另一边一路撤退。
因为那个白色身影太过显眼。
所以连秦陆焯都被骗了过去。要不是秦陆焯及时发现那个假佛域身上的劣质纹身,只怕伤亡真的要惨重。
一直到医院里,蔚蓝都没见到秦陆焯。
她被安排进病房进行身体检查,肖寒和齐晓他们都在医院等着。一开始蔚蓝乖乖地配合着,安安静静的,没给人添麻烦。
结果等护士稍微走开,她立即拔掉针头。
踩着鞋子就往外跑。
刚才老黑一直不让她看秦陆焯,但是在下车的时候,她听到一个护士喊,将人送到七楼手术室。她连电梯都没乘坐,直接爬楼上了七楼。
等她气喘吁吁到的时候,就看见门口站着好几个人。
有人脸上挂着血丝,有人身上油彩和泥土混合的,只有一双黑乎乎的眼睛露出来,各个身上衣服都脏透了,根本就瞧不出来衣服原本的颜色。
肖寒原本站在窗口,正在给方局报告现在的状况。
一转头,就瞧见她,登时惊讶:“蔚老师,您怎么不在下面休息。”
“秦陆焯呢?”她问道。
肖寒表情微僵。
没说话。
一旁的任宋,赶紧过来,脸色也不好,低声说:“嫂子,你别激动,焯爷他……”
他也没说下去,毕竟人是他们亲自抬到医院的,后背血肉模糊。几个兄弟身上的血,都不少都是他身上的。
每次这种场景,任宋都说不出话。
就连肖寒也一样。
出事的时候,他们最怕的就是面对家属,因为一块出去的兄弟,他进了手术室生死未卜,自己却好好地站在这里。真不是说矫情的话,有时候他们都恨不得躺在手术室的那个是自己。最起码,他们心底能好受点儿。
他们都以为蔚蓝会哭,会闹,最起码也会掉眼泪。
可谁知,她抬头,安静地朝着手术室看了一眼。最后,她居然默默地走到手术室门口的椅子上,在那里坐好。
“我不激动,我等他出来。”
秦陆焯说过,让她别怕,他会一直在她身边。
只要她还活着,他就得一直在她身边。现在她还好好地坐在这里。
所以她信。
信他会说话算话。
她冷静的模样,叫所有人震惊。特别是一直垂着脑袋的一个男人,他原本蹲在那里,双手抱着自己的头,此时慢慢抬起来,望着蔚蓝。
哇地一声就哭了。
徐钢一边哭一边说着对不起。他是农村来参军的小伙子,父母都没什么文化,给他取名叫钢子,就是希望他能像钢铁一样坚硬,不怕吃苦。
二十几岁的大男孩,平时训练的时候再累再哭,都从来抱怨过一句。
受过再重的伤,都没掉一滴眼泪的人。这回哭得跟什么似得,刚才秦陆焯给了警示之后,没有立即撤退,而是拉了一把站在前面的他,最后也是为了护住他,才会近距离承受炸弹冲击波。
他们都是专业的,平时也会和炸弹接触。
这种炸弹,虽然看着没什么,可是三米之内,造成重残不是问题。
特战分队的人身上都是全副武装,还有两个受了内伤。
他哭得真厉害,恨不得就给蔚蓝跪下了。
倒是蔚蓝望着他,微低头,半晌,开口了。
“哭什么,不信他能挺过来?”
这么一说,徐钢还真不敢哭了。他抬起头,眼泪巴巴地望着蔚蓝,心底是真不是滋味,估计这里头,他是最想替秦陆焯躺进去的那个人。
坐在椅子上的姑娘,伸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椅背。
对面窗子未关,今天的天气格外的清朗,蓝天、白云,还有阳光。
虽然此刻太阳快要下山,但是落日余晖,依旧有点儿温暖。
她拍了下椅子,挺冷静地说:“坐着吧,跟我一起等。”
“他会没事的。”
她转头望向手术室,有点儿昏黄的光线打在她白得发光的脸颊上,明明看起来,柔软又安静的一个人,此时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震慑人心的作用。
她就那么安静地坐在那里。
坚定,执着。
不知道手术进行了多久,反正最后有椅子的在椅子上坐下,没椅子的就盘腿坐在地上。有人过来看了,劝了一圈也没人走。
最后,还是齐晓带人送了吃的过来。
蔚蓝真的挺安静,别人给她饭,她说一声谢谢。
然后端着盒饭就吃了起来,别看她平时饭量不大,可是这会儿一整盒盒饭,连饭带着菜,她吃得一口都不剩下。
吃饱了,才有力气,等他。
有护士过来,见他们在这里吃饭,正要提醒,就被身边的人拉住。她们瞧着这帮人,大概也知道他们是干嘛的。
好在他们吃完饭,大家都格外认真地把包装盒重新放在垃圾袋里。
地上连一粒米都没掉下。
凌晨三点多,有两个人实在没熬住,蜷缩在地上就睡着。肖寒在一旁看着,又上前劝了一遍,“蔚老师,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
谁知你一说,人家就乖乖抬起头,安静地望着你。
“我不给你们添麻烦。”
说真的,这话一说,肖寒眼窝都酸了。难怪焯爷喜欢这姑娘,真的,太他妈招人稀罕了。他也不是觉得蔚蓝给他添麻烦,就觉得她在这里熬着,太累。
结果人给你安安静静地来了这么一句。
你还能说什么。
一直到四点多的时候,手术室终于有了动静。自动门刚一打开,外面的人都醒了,一帮年轻小伙子,哗啦啦地站了起来。
出来的医生,都差点儿被吓了一跳。
好在医生也是见过大世面的,点点头,脸上虽有疲倦,却还是颇为开心地说:“病人目前生命体征都还算平稳,不过需要再观察四十八小时。”
蔚蓝这会儿总有露出点儿着急的表情。
她问:“什么时候能看他?”
医生朝她看了一眼,见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多问了一句,“你是?”
“家属。”
医生一听了然,还挺安慰地说:“放心吧,等观察期过了,就能见了。”
这次,蔚蓝是真安稳了。
她不仅听了肖寒的话回去休息。等第二天,她还请人从酒店给他们重新拿了衣服回来。
她换了一声简单的衣服,又给自己收拾收拾。她也没敢化妆,就这么素颜白面的,乖乖地自己病房里等着,等着医生允许她去看秦陆焯。
一直到第二天晚上,肖寒过来,说是医生允许她去病房了。
等在外面穿戴好的时候,蔚蓝还对着病房的玻璃照了一下。
很好。
她进去的时候,就看见躺在病床上的人,真的浑身都插满了管子。她一进去,人睁开眼睛了,虽然他脸上戴着氧气罩,可是蔚蓝觉得,他在笑。
这会儿秦陆焯是真的伤得重。
一直到蔚蓝走到他床边,安静地坐下,就见他手指微动,朝着自己嘴边指了指。
蔚蓝转头朝后面的护士瞧了一眼,在得到能摘下氧气罩之后,她才替他把氧气罩轻轻地掀开。
第一句,秦陆焯问:“吓着没?”
蔚蓝乖乖点头。
第二句,秦陆焯问:“那哭了没?”
他说话没什么力气,就是那双极黑的眸子,依旧深邃有神地望着你。
蔚蓝摇头,“没哭。”
听完这话,秦陆焯心满意足地说:“真乖。”
两人接下去就没说话,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对方。因为医生说只能见十分钟,连一旁小护士都挺替他们着急。这会儿不是应该多说点儿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