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就望着对方。
直到蔚蓝说:“昨天医生问我是你什么人?”
秦陆焯眼睛微亮,苍白的脸色上扬起浅浅笑容:“你怎么说的?”
“我说是你家属。”
他的姑娘啊,说这话的时候,坦荡又直白,真是一点儿扭捏的意思都没有。
秦陆焯又笑了。
他说:“等北京,咱们就结婚。就可惜,我现在身上连个戒指都没有。”
谁知他这句话说完,蔚蓝直接从自己头上拔了一根头发下来。她轻轻捧起秦陆焯的手掌,用黑色长发在他食指缠了几圈,又将自己的手掌伸了出来,用黑发缠在自己的食指上。
就这样,她的长发,缠着他也牵着她。
秦陆焯低头望着两人食指上的黑发,笑开。
直到蔚蓝低声说:“没关系,我有。”
第四十九章
最后, 小护士没忍心提醒他们。
倒是蔚蓝自个不好意思了, 她望着秦陆焯, 小声说:“我先出去了,医生只让待十分钟的。”
从她进来到现在,别说十分钟, 就连二十分钟都有了。
她得让秦陆焯好好养伤,不能给人家医院添麻烦。她说这话的时候, 声音是软的, 眼睛湿漉漉的, 秦陆焯就看着啊,心底痒, 就跟有东西在挠一样。
真的想亲她。
不过他不是那种能当着别人面儿, 腻歪的那种人。
于是他勾着她的手指, 那根长发依旧连着他们的手指,谁都没敢大动,生怕扯断了。
他不说话, 就看着她。
直到蔚蓝先忍不住了, 她伸手摸摸他脸颊,这两天他都没刮胡子, 下巴颏上青茬已经冒了出来, 一摸, 毛拉拉的。
挺扎手。
“等你观察期结束,我给你刮胡子,好不好。”
秦陆焯薄唇微扬, 脸上带着点儿得意,“这么快就进入家属角色了。”
因为受伤而有点儿弱的口吻,带着几分懒洋洋,居然有种意外的诱人。
蔚蓝瞧着他这模样,也不脸红。
大大方方地点头,居然还挺正经地回复他:“第一次给别人当家属,要是哪儿做的不好,你尽管说。”
……
秦陆焯这回笑得是真欢畅。
你说,这姑娘怎么就这么招人稀罕呢。
“没事,我也是第一次有家属。咱们共同学习,共同进步。”
他说这话的时候,挺痞。
却又处处透着真,特别是他那双漆黑的眸子,虽然受着伤,依旧亮若星辰。
人也见过了,话也说完了。蔚蓝一瞧时间,她是真的该走了。临走的时候,秦陆焯让她小心把那根头发收好,还不许她扔掉,非要叫她随身带着。
没想到平时那么干脆利索的人,执拗起来,也这么难缠。
最后,连小护士都开口说:“您放心吧,我一出门就给这位小姐找个密封袋子,一定把你们的定情信物装好。”
秦陆焯还挺认真地跟人家说:“那行,麻烦了。”
小护士摇头,笑得更开心了。
等出去之后,小护士真的给蔚蓝找了个小的透明密封袋,有点儿像警局的那种证物袋子,蔚蓝把那根头发放进去之后,放在阳光底下端详了好一会。
别说,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根头发有种特别的好看。
她走了之后,小护士回去,就遇到同事正在讨论重症病房那个大帅哥。
都是年轻的小护士,单身的多。
虽然秦陆焯是受伤住进来的,但是架不住他皮相好,就那么躺在病床上,一张脸依旧帅得叫人挪不开眼睛。
“ICU那个大帅哥醒了吗?”有个短发护士,见刚才的小护士进来,赶紧问。
另外一边正在收拾东西的人,也抬头,“据说是醒了,哎,真有传说中长得那么帅?”
小护士听完,就笑了,嘻嘻哈哈说:“都已经有传说了?”
短发姑娘点头,“可不就是,连三楼儿科的那个张慧都来问,你说她还真是个小灵通啊。”
医院大归大,不过有点儿新鲜的事情,也是很快就传开了。
比如,ICU住进来一个大帅比。
小护士瞧着其他人都眼神亮晶晶地望着自己,一边填单子一边说:“喝完水就赶紧出去吧,免得待会护士长出来骂人。”
“说说,说说嘛,人长得真帅吗?”
没见过的人,真挺好奇,毕竟被传得那么神奇。
小护士终于点头,“帅,是真帅。”最起码她在ICU这么久,就没见过模样比他更周正的,光是躺在那里,都叫人觉得帅。
今天他一醒,那双眼睛睁开,长睫,黑眸。
真够摄人心魄的。
她这么一说,其他人挺兴奋的。
居然还有人商量着,待会去病房的,顺便走那边瞧一眼。这么讨论着,小护士无奈道:“都别看了,人家有主。”
啊,房间内登时响起失望的声音。
小护士就把刚才看到的一幕说了一遍。
没想到办公室沉默了挺多,等过了好久,才有个同事幽幽地叹道:“没想到女人浪漫起来,也这么要人命。”
“行了,我认输了,难怪人家大帅比选这位。听着,我都想嫁了。”
“对啊,太浪漫了,甘拜下风。”
说着,大家居然都忘记了秦陆焯,反而对蔚蓝好奇起来。
毕竟这年头,这么浪漫又坚定的姑娘,真的叫人打心底佩服。
……
蔚蓝回病房之后,刚给自己手机充好电,就接到张萧打来的电话。
张萧声音有点儿急,见她接了电话,赶紧说:“蔚老师,这两天您姐姐给我打了电话,一直追问我,你的行程。”
蔚蓝微愣。
蔚蓝知道张萧口风一向很紧,所以蔚蓝也没什么担心的。谁料,张萧的电话刚挂断,没一会,蔚然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她一开口,声音有点儿冷,“在哪儿?”
蔚蓝坐在床边,这次他们也算是因公负伤,所以安排的病房都是单间,特别安静。
她冷静道:“旅游。”
蔚然气急,怒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跟我撒谎?”
“我已经找过许翰了,你在做什么,你要做什么,你想做什么,这么多年来,我哪次不是帮着你隐瞒。可是你现在完全就是在走钢丝。”
蔚蓝没想到,她居然会找到许翰。
也有些薄怒,“我的年纪已经足够对我自己做的事情负责任,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是这种背后调查我的事情,我不希望有第二次。”
蔚然没想到她还这么倔。
“行啊,你对你自己负责,你是不是也该对爸妈负责。你以为你做什么事情,就真的是你自己的事情吗?想没想过,万一你出事了,父母要怎么办?”
蔚蓝:“他们不是还有你。”
蔚然被这句话刺的一顿。
蔚家的两个孩子,蔚蓝看着不叛逆,但是她不管是从上学还是到工作,甚至连婚姻,都从未接受过父母的安排。当初蔚建勋希望她学管理,以后能跟蔚然一样进公司。
可是她愣是学了心理,大学的时候,拿奖学金、打工。
反正就算他们不让做,她自己也能默默地一个人做完。
后来连蔚建勋都看出来,自己这个小女儿,心底意志极坚强,别人轻易改变不了她的决定。
直到电话被另外一个人拿了过去,那边传来一个清润的声音,一开口就似乎带着几分笑意,“蔚蓝。”
蔚蓝一愣,没想到他也在。
对面见她不说话,半晌又笑道:“不会连你姐夫都听不出来了吧。”
傅之衡打趣。
蔚蓝没客气,淡淡道:“连长相都忘得差不多了。”
傅之衡哈哈笑了起来,谁知他笑完,直接就说:“你现在在医院吧。”
蔚蓝:“……”
他声音有点儿低,像是刻意压低的,挺轻松的说:“不想让你姐知道的话,我派人去接你,要不然待会你姐知道了,就是她亲自过去接你。”
蔚蓝没忍不住,“威胁我?”
“我只是不想我媳妇太操心。”
傅之衡理所当然地说。
听到这句话,蔚蓝气笑,嘲讽道:“我还不知道你居然会关心我姐姐。”
“蔚蓝。”傅之衡突然正色,喊了一句,“我和你姐姐之间的事情,几句话说不清楚,不过她是我媳妇,她操心的事情,我就得操心。”
“所以,你,我管定了。”
傅之衡特别认真地说。
蔚蓝冷哼了一声,冷漠地吐出三个字:“神经病。”
然后,直接挂断。
其实,蔚蓝认识他也挺久,两家算是世交。都说他是傅家的小少爷,打小因为跟在老爷子身边长大,最得宠爱。为人不算坏,就是不够专一。
蔚蓝印象最深的,就是傅之衡好像曾经为了一个什么女人,跟家里闹翻了。
可是后来,她没想到,他会和蔚然结婚。
在他们订婚的时候,蔚蓝就曾直言不讳地提醒过蔚然,他过往的那段情史。其实男人有过情史不算可怕,但是如果那段感情能让他对抗整个家族,那么在结婚之前,就要考虑清楚,你能不能战胜他心底的那个人。
哪想到,蔚然淡淡一笑。
她坐在沙发上,手上正翻着一本书,当蔚蓝说完后,她慢慢地合上这本书,淡然道:“我为什么要战胜那个人?我只需要他是我的丈夫就好。”
等傅之衡把电话还给蔚然,她低头见电话挂断,不由抱怨道:“我还没和蔚蓝说完呢。”
刚才他直接从她手里把电话拿过去,蔚然也跟说什么。
谁知傅之衡居然伸手摸了下她的脸颊,仔细看了一眼。
“抬头。”
蔚然抬头望着他,就见他理所当然地说:“你老公就在你面前。”
说起来,也挺逗的。两人真有好久没见面了,都太忙了,不是蔚然在飞,就是傅之衡到处跑。有时候他回北京,一回家,发现家里压根没人住。
有时候她回来,也瞧不见。
昨晚两人是在同一个会所遇见的,蔚然是谈生意,傅之衡是被朋友强拉过去的。
蔚然是后去的,也不知道哪个出了馊主意,居然给她叫了少爷。
傅少爷就在旁边,干脆主动献身。
昨晚两人都在自家住下的,一夜混乱之后,蔚然刚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又要操心亲妹妹。难得下厨熬了个粥的傅少爷,一碗白粥摆在桌子上,从热气腾腾一直到冷得差不多,都不见媳妇来临幸。
所以干脆,他直接抢了电话。
此时他眨眨眼睛,瞧着蔚然,情意绵绵:“我要你眼里只有我。”
蔚然:“……”
半晌,她吐出三个字:“神经病。”
说完,她转身进了厨房,把冷了的粥又拿去热。
傅之衡想到之前蔚蓝对他说的话,嗯,最起码他这人做人挺一致的。
这不,她们姐妹两个都对他是一个评价。
第五十章
秦陆焯因为身体素质过硬, 所以在受了这样的大伤之后, 在重症监护室住了三天之后, 就转回了普通病房。
蔚蓝过去陪着他,很多时候两人也不说话。
他睡在雪白的病床上,窗子打开, 阳光洒满整个房间,偶尔还有微风拂过。
一切都显得格外安静。
特别是这种安静, 是在那场激烈的逃生之后。此时再回想起当日的情形, 明明才时隔几天而已, 有些事情却已经模糊。唯一能印象深刻的就是,在望远镜内, 他将战友扑倒在身下的绝决和血性。
因为还要修养, 秦陆焯这会儿正趴在床上闭着眼睛。
当时爆炸是在他后面, 他整个人趴在地上,后背是血肉模糊,所以这几天根本没办法躺着睡觉, 只能趴着。
略长的黑发, 柔软地搭在雪白枕头上。
他闭着眼睛,那双炯炯漆黑的眸子被眼睑遮挡住, 连带着他那张深刻立体的脸颊都少了几分距离感。
蔚蓝正在用刀子削苹果。
苹果表面被削得跟月球表面似得, 果皮别说成一条线, 都是一块一块的,黏在垃圾桶的周围,有几块果皮还掉在了外面。
她低头跟苹果做了半天斗争, 终于把所有的皮都削掉了。
呼,蔚蓝轻吐了一口气,突然,旁边响起一声笑。
她望过去,就见刚才还闭目休息的男人,睁着眼睛,看着她手中的苹果,一脸揶揄。
秦陆焯:“给我削的?”
大概是因为他刚才那一声笑,有点儿惹恼她,蔚蓝摇头:“不是。”
秦陆焯轻轻动了下,抬起自己的手臂,让脸颊枕在了手臂上,说不出的慵懒,他脸上带着轻笑,望向她:“生气了?”
蔚蓝收敛表情。
“没有。”
口是心非,这模样叫秦陆焯又笑了起来。
终于,他往旁边微微挪动了下自己,谁知一动,倒抽了一口气,他咬着牙,但是蔚蓝还是立即站了起来,有些着急地说:“医生说了你还不能动,逞什么能。”
他顺势将蔚蓝手里的苹果拿了过来,对着直接咬了一口。
秦陆焯低声笑了笑,“这苹果真甜。”
蔚蓝看着他,又生气却又想笑,最后,到底还是没忍住,眉梢上先染上了笑意。
“幼稚。”她低声哼了下。
谁知男人可没管她说的好,又低头不客气地咬了一口,吃得津津有味。
直到病房门被推开,房内的两人才转头看过去。
等瞧见门口的人,尤其是蔚蓝脸上,简直掩饰不住地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