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惊艳曲——八月薇妮
时间:2018-04-15 12:42:12

  “你用了天机鼎?”灵崆几乎跳起来。
  “不是我。”沈遥夜满不在乎地揣起双臂。
  “不是你……啊啊……是她!”灵崆叫了声,转身刷刷地跑了。
  沈遥夜嗤嗤笑道:“这疯猫。”一笑转头,笑容却在脸上僵住了,原来身前站着一人,竟正是阿镜。
  心突然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沈遥夜愣愣地望着阿镜,没见面的时候盼着见到她,真的见到她了,心里却并不是喜欢,而是比喜欢更复杂的那些,几乎有点类似……恨了。
  他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阿镜一愣之下,忙紧走几步拉住他:“你又要去哪?”
  沈遥夜不答。
  阿镜道:“才见面,又怎么了?”
  沈遥夜这才站住:“我去哪儿你管得着么?你也不放在心上,甚至我的生死又跟你何干?”
  “你再说这些,我就要生气了。”阿镜皱眉。
  少年冲口叫道:“你只会生气,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会生气,只有北冥君做什么说什么,只会让你高兴,乐不思蜀是不是?”
  阿镜呆住。
  此刻原本有些百姓们,或认得阿镜,或认得沈遥夜,正要围过来,听两人像是在吵架,便都讪讪地自觉退开了。
  阿镜反应了会儿:“你话中有话?”
  沈遥夜白她一眼道:“我没有,我向来有话直说,不想有些人偷偷摸摸。”
  “谁偷偷摸摸了,”阿镜叹道:“要说偷摸,之前你要走也不说一声,还是跟水滢一块儿去了的。后来又有无数人说你们投靠了反贼,你以为我心里是什么想法?”
  沈遥夜冷笑:“我原本就是个无国无家的人,投靠了那些人又怎么样?”
  阿镜听到这里,就低头走开。
  沈遥夜见她不理自己了,反而跟了上来:“干吗?你是不是也跟那些人一起咒骂我了?”
  阿镜无奈苦笑:“你为何总把人想的那么龌龊?”
  沈遥夜再也无可忍:“我只是说说,就龌龊了,你跟北冥君暗地里那样,做那些苟且之事……那、那又是怎么?”
  阿镜自觉耳畔轰然雷动,脸却飞快地红了。
  沈遥夜走后,她也想过,是不是自己哪里做了什么又触怒了他。
  但那些日子她因耗损元神都在养病,并不曾做过什么,唯一有些异样的,是那天北冥君跟她……
  这到底是在大街上,不便说这些。阿镜便小声道:“咱们先回去吧。”
  “我不回去!”沈遥夜见她竟不辩解,心中的火腾地飞了起来。他死死地瞪着阿镜,突然道:“你喜欢他,是不是?”
  “我……”阿镜想了想:“是。”
  沈遥夜后退一步,看着她就像是看着鬼怪。
  阿镜突然想起水滢跟自己说过的话。
  她愣怔:“你……”却无法启齿。
  沈遥夜却不等她问出口,转身就走。
  阿镜站在原地,望着少年孤零零的背影,想起了在离恨海上,舞扇翩然的兰璃君。
  “兰璃……”她忍不住脱口而出。
  沈遥夜蓦地止步。
  他回头看着阿镜,眼神里满是难以言喻的悲伤:“那个……你总是记挂着的兰璃君,”
  他深深呼吸:“他喜欢你吗?”
  阿镜的耳畔却响起兰璃的声音:“水湄当然是值得我喜欢的。”
  她摇了摇头。
  沈遥夜睁大双眼:“他不喜欢你,你还时时刻刻记挂他?”
  “我说过,我们是……”
  “知己?”沈遥夜接口说道,“真可惜,如果我也是你的知己,单纯的知己,该有多好,也许……至少比现在更快活。”
  阿镜的心弦绷紧:“你……难道真的……”
  像是心有灵犀,少年凝视着她的双眼:“是,我喜欢你,那又怎么样?你从来都不喜欢我,从头到尾你只喜欢那个北冥君!”
  阿镜的眼前一花。
  ——“你可看见我的情丝了?”
  那天在离恨海上,兰璃君这样问。
  当时,他身上的情丝几乎绽放情花。
  但是方向,却是向着她。
  那会儿阿镜以为,是风太大,她喝醉了酒看花眼,又或者……她本来该清楚只是视而不见。
  慢慢地走到沈遥夜身旁,阿镜伸手,握住他的手臂。
  她说不出一个字。
  少年本惘然而伤感地看着她,突然心中有一股涌动,无法按捺。
  他低下头,吻上阿镜的唇。
 
 
第51章 情花有毒
  猝不及防, 阿镜只觉眼前一黑, 少年的唇柔软地印了下来。
  还在因为回想到九重天的内情而震惊,情形忽然变成现在这样,几乎让阿镜错乱。
  但是对沈遥夜而言, 一切犹如梦幻,少年几乎忘了自己的呼吸, 也忘了身在何处, 只是本能地探手过去勾住阿镜的腰,想要自己离她更近一些。
  直到阿镜用力推开他:“兰璃,不要!”
  听到那个称呼,沈遥夜蓦地睁开双眼。
  唇上似乎还有方才那瞬间温存的气息,但沈遥夜的心却仿佛在刹那坠入冰河。
  “你叫我什么?”
  沈遥夜虽然是在问阿镜,但他心中已是再清楚不过。
  在这种时候一声兰璃脱口而出, 可见在阿镜的心中, 从头到尾都不是他, 而是那个兰璃君。
  他摇了摇头,失望, 愤怒,情难自已。
  “你从头到尾都当我是他, 从来都不把我当做我,他是你的知己,所以我也一定得是你的知己, 你有没有想过这对我公不公平!”
  阿镜无言以对。
  就在这时候, 帝江跳着舞跑了过来, 大概是因为跟沈遥夜久别重逢,帝江亲热地凑过来,在少年的身上蹭来蹭去。
  沈遥夜正是盛怒之极,当即抬手,“啪”地一掌打在帝江身上:“滚开!”
  帝江受惊,倒退两步,错脚跌坐在阿镜身旁。
  它有些委屈地看着沈遥夜,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惹了他生气。
  阿镜上前,抬手在帝江的身上轻轻抚过:“不用害怕,他不是生你的气,是在恼我呢。”
  帝江的翅膀轻轻地挥了两下,仿佛在说明白了。
  沈遥夜望着帝江,又看看它身边的阿镜,转身就走。
  阿镜待要叫住他,但要怎么称呼?“夜哥哥”?那只是当初为了“讨好”他故意这么叫的,“兰璃”?只怕他更加疯了。
  可是他这么一走,天知道又要跑到哪里去?上次不告而别是去了反贼阵营,这次……
  情急之下,阿镜叫道:“你站住!”
  沈遥夜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地叫道:“你叫我站住就站住,你当我是谁?又当你是谁?”
  阿镜咬了咬唇:“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沈遥夜猛然停下:“你什么意思?”
  阿镜道:“你喜欢我,为什么不早点让我知道?”
  沈遥夜猛地回头。
  隔着人群,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阿镜看着面前这张跟兰璃一模一样的脸,沈遥夜是喜欢她的,那么兰璃呢?
  兰璃的情花是向着她的,但是,因为跟他知己好友千年,从未动摇过,所以竟从未往那方面去想,何况兰璃口口声声地喜欢着水湄,故而越发视而不见。
  现在看来,当初的兰璃,其实是喜欢着自己的,他在灰飞烟灭之前说“你才是最顽愚的那个”,也许,就是在说她的执迷混沌。
  可是为什么,她到最后的最后无法挽回的时候才知道?
  九重天如此,现世依旧如此。
  半晌,沈遥夜望着阿镜:“假如我一早开口,你,会只喜欢我吗?”
  阿镜竟无法回答。
  不管是在天上还是地下,她心中最为惦记的那个人,始终都是秋水君。
  就算在九重天,兰璃若跟她说明自己的心中有她,对阿镜来说,又能怎么选择?最大的可能,是从此跟兰璃……连知己都做不成。
  她的心一阵发凉。
  难道说兰璃早就看出了这样,所以才宁肯不说?
  而他所说的喜欢水湄,到底是他真心喜欢,还是自以为是的喜欢,亦或者只不过是假装出来的喜欢?
  可是,现世……
  然而这世间哪里有这许多假如。
  阿镜并没有回答沈遥夜,少年似乎也明白了那个答案。
  他本倒退了一步,却又停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阿镜,苦笑道:“我忽然希望,你能对我说个谎。”
  ***
  阿镜能看穿任何人心中的情愫,却想不到,真正轮到自己亲身上场,竟然完全是个“当局者迷”。
  她实在是愧做了那么多年的情天之主,也不知误了多少有情男女。
  阿镜耷拉着脑袋同帝江回到府衙,门口停下,问侍卫沈遥夜是否回来。
  侍卫道:“先前跟灵犀夫人两人一并出门去了。”
  灵犀自从休养好身体,并能够再度幻化人身后,便命北安府衙众人,众口一词地必须称呼她为“夫人”。
  因为灵犀自诩已经跟凤明太子拜过天地入了洞房……当然,事情到这里就可以不必往下说了,北冥君假冒凤明那一节已经给灵犀单方面遗忘。
  主要是拜天地跟入洞房都是事实,就算是借了水滢的身体,但那只是一点儿细节小事,不足为提。
  所以灵犀一定要从宫主改做夫人,虽然她其实还没有那个狗胆对外公告自己是谁的夫人。
  阿镜知道两人在一块儿,稍微心安,毕竟如果沈遥夜要走的话,不会跟灵犀厮混,应该会带着水滢。
  她带着帝江往内府而去,远远地看见北冥君同一人立在廊下,那女子身段婀娜,比之先前见到的时候似乎更出落,气质也更加出众了,正是水滢。
  北冥君先看见了阿镜,他一抬眸,水滢立刻察觉了。
  水滢回头,当看见阿镜的时候,她微微一笑,隔空点了点头。
  因水滢跟沈遥夜设计潜入新皇阵营,打乱了对方阵脚,阿镜心里对水滢的成见退去不少。
  此刻相见,见她神采奕奕,并没有昔日为蛇时候的那种沉郁,便道:“水姑娘一向可好?”
  水滢道:“很好,多谢惦记。”见她一个人回来,又问:“方才沈哥哥出去找你了,怎么不见他人?”
  阿镜道:“听说他遇到了灵犀,两人大概是喝酒去了。”
  水滢笑道:“原来如此,也罢,他们许久不见了,必然有好些话说,且由得他们去。”又回头看北冥君一眼道:“我先告退了,国师若有吩咐,自管派人去传我就是了。”
  水滢去后,阿镜道:“水姑娘跟先前好像不大一样了。”
  “你也看出来了?”北冥君问。
  “当然,好像高挑了些,身材也更好了,脸似乎也更美……”
  “咳,”北冥君咳嗽了声,笑道:“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阿镜才说道:“你是说,水姑娘身上的气息不同了?”
  北冥君道:“她用天机鼎修炼,自然跟以前不一样了。”
  阿镜双眸瞪圆:“是她在使用天机鼎?”在此之前她还以为是沈遥夜在用。
  北冥君点头:“她的悟性极快,先前那只九头鸟,就是被她用天机鼎诛杀了的。如果是寻常之人,绝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如此顺利地操控天机鼎。”
  阿镜道:“倘若是站在我们这边儿,想来倒是一件好事。”
  “是啊,你说倘若。那假如正好相反呢?”
  阿镜大惊:“该不会吧,她先前才从反贼那边得了鼎逃出来,难道还会再回去?”
  “小傻瓜,”北冥君在她额头轻轻地点了点,“与我们为敌,未必是要站到反贼一派的。”
  阿镜若有所思。
  北冥君却突然说道:“等等,你身上似乎……”他抬手按住阿镜肩头,俯身轻嗅。
  阿镜突然有点心虚,歪头问:“干什么?”
  “你身上似乎有……别的味道。”
  阿镜忙把他推开:“干吗,你什么时候跟灵崆学会了,明明是一只猫,鼻子却比狗还灵。”
  说到这里,又问:“怎么不见灵崆?”
  北冥君道:“他近来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在偷偷地忙些什么。”
  说到这儿,北冥君握住阿镜的手:“只顾在外头说,你冷不冷?”
  带了阿镜进屋里,将她的手团在掌心,轻轻地揉搓。
  阿镜道:“好啦,我不冷,不用劳烦。”
  北冥君道:“我冷。揉一揉毕竟热些。”
  阿镜啼笑皆非:“现成的有炉子,怎么不去烤火?”
  “炉子哪里有镜儿好。”他悄声低语,顺便倾身在阿镜的脸颊上轻轻地亲了口。
  这一下,却让阿镜无端想起大街上沈遥夜所为。
  北冥君看出她脸色不对,问道:“你怎么了,回来后就像是有心事。是不是因为小沈?”
  阿镜道:“我是有些不太放心他。”
  “你是不放心他的什么?”北冥君淡淡道:“他又不是小孩子了,总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该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会有如何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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