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惊艳曲——八月薇妮
时间:2018-04-15 12:42:12

  周师叔看到这里,很气愤地咳了声。
  蔺渺看到这里,笑着打圆场:“今晚上是多亏了这孩子,不然只怕我们要全军覆灭了。”
  瞿如这种打死不退,势必赶尽杀绝的劲头,想想还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秦霜的手指沾了膏药要抹到阿镜脸上的时候,阿镜跳起来:“糟了,我忘了小姐还在夹道里!”
  ***
  这一夜,阿镜在张春的委屈的痛哭跟愤怒控诉之中,几乎无眠。
  灵崆也被张春聒噪的忍无可忍,凑在阿镜耳畔低声说道:“你点她的昏睡穴,岂不是天下太平了?”
  “那要怎么点?在哪里点?”
  灵崆绝望地看了她一眼:“你真是比我想象中更弱啊。”
  被一只猫说弱,阿镜有些不服。
  灵崆为了消灭她这种不服,就从自己床上敏捷地跳到张春床上。
  它举起那圆滚滚的爪子,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在张春身上拍了一下。
  张春猛地坐起来:“什么东西?”
  灵崆见这一招失效,擎起爪子打量了会儿,若有所思地说:“原来如此,因为我今晚上用力过度,所以发挥不出来了。”
  张春瞪着灵崆,突然一巴掌挥了过去:“死猫,叫你的时候你不在,现在别想来套近乎!”
  灵崆向来深受万千宠爱,突然被人打了一下,又居然被污蔑说要套近乎,异常愤怒,从地上跳起来,挥爪去挠张春。
  刹那间,人嘶猫叫,乱成一团。
  阿镜叹了口气,翻身睡觉。
  ***
  次日一大早,方圭山派了来接应的高阶弟子们,为首的弟子向着蔺渺跟周师叔行礼,道:“师尊已经听说了妖人作乱之事,昨夜已经派了灵州堂的弟子前去追踪缉拿。”
  阿镜远远地看着,隐约听见了几句。
  灵崆问:“丫头,你是在为沈遥夜担心吗?”
  阿镜摇头:“我想他不会有事的……只是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人总是会变的。”
  “他原本不是人。”
  灵崆眨了眨眼,半是惊奇地说:“他原先也是仙人?那就好说了,仙人坠入魔道……或者神陨的话,都会丧失本性跟记忆,再加上轮回转世,变成现在这样也不足为奇。”
  阿镜见它说的头头是道,忙问:“那我怎么还记得从前的事?”
  灵崆仰头望着她,琉璃般的双眼里光影氤氲。
  过了会儿,它说:“这个……这个是比较少见的,除非……是有人保留了你的灵识,所以你才会记得从前,但这样做是逆天之举,做这种事的人是会受到天谴的哦!”
  阿镜觉着双脚都有些站立不稳:“什么?逆天?天谴?”
  “是呀,”灵崆舔了舔爪子,梳理自己的毛儿。
  昨晚上跟张春一场人猫大战,激战里被那凶悍的丫头把头顶的一撮毛给拔了去,作为一个完美主义者,灵崆觉着整个猫都有些失去平衡,于是举起爪子摆弄。
  它又问:“你可知道是谁做了这些?不管是谁,都很够意思啦。是值得性命相托的生死之交。”
  阿镜思来想去,摇头。
  灵崆问:“你既然认得沈遥夜,那会不会就是他?”
  “不会,”阿镜见左右无人,小声说:“他比我先下来的。”
  “哦……”灵崆发出了意味深长的喵叫,突发奇想:“那,会不会是昨晚上那个人?”
  “哪个?”
  “弹琴救你,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那个?”
  “他?”阿镜哈地出声,“更加不可能了。”
  “为什么哩?”
  阿镜哼哼:“他是我的仇人。”
  一人一猫问答到这里,张春愤怒地露面了。
  她原本圆嘟嘟很喜气的胖脸上,两边脸颊分别挂着几道血痕,远看不留神的话,还以为是长了几道胡子。
  原来那场人猫之战里,仍是猫占了上风。
  张春一大早就去找秦霜讨灵药敷伤口,几乎把秦霜一整瓶子的药膏都给用光了,兀自还不放心呢。
  遂指着灵崆大骂:“你这蠢猫,如果我这花容月貌的脸上留下疤痕的话,我就把你浑身的毛儿都给拔掉!”
  灵崆白了她一眼,仍旧慢条斯理地舔爪子。
  张春正要表演一脚踹飞一只胖猫的绝技,旁边的女孩子们早就冲过来,抱猫的抱猫,拉人的拉人,好歹才平息了第二次人猫大战。
  ***
  这天入夜,终于到达了方圭山。
  山上已经派了软轿下来接人,那些女孩子们原先都乘车,不胜颠簸。
  如今下车上轿,抬轿子的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弟子,山路虽然陡峭,他们却脚不点地,俨然像是在飞行一样。
  女孩子们犹如腾云驾雾,放眼看去,山路两边琉璃灯盏盏,一路蜿蜒往上,几乎跟山顶的群星交汇,而在山顶灯火最辉煌的地方,就是“观天”。
  大家一扫赶路的疲累,在轿子上纷纷惊呼。
  因为先前被讙咬伤的那女孩子已经不治而亡,而观天派下来的仍是六顶轿子,秦霜拉着阿镜,不由分说把她摁在了上面。
  轿子将起的时候,灵崆突然身手矫健地跳起来,直落在阿镜腿上。
  阿镜坐在小竹轿上,因为这种飘飘荡荡的感觉,让她想起昨夜在别院,从楼上掉下来的时候,底下有东西在垫着。
  后知后觉,阿镜闭起眼睛回想当时……最终摸摸灵崆的毛:“昨晚上我从楼上坠下,是你救了我?”
  灵崆呜噜了声。
  阿镜看着懒洋洋的肥猫,眼前却仿佛出现另一道影子——红发的少年,邪魅狂放,俊脸上似笑非笑,身上散发着明显不属于人的魔魅气息。
  她忙叫自己不要去想,只问道:“你为什么要选择做一只猫?”
  灵崆打了个哈欠:“吾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当猫当了太久,习惯了,所以就不想当别的了。”
  因为时间太晚,所以上山的众仙侍并没有被安排去见方圭观主,在进了观天之后,就被侍从们领着先去安歇了。
  她们并不是睡在一起,而是各人有各人的院子,每个院子里都有两个侍女伺候,侍女的衣着打扮也十分讲究,可见方圭观主的财大气粗。
  因为方圭山的规矩,阿镜没能跟张春同住,侍从领着她去住了那缺席仙侍本该入住的院子。
  院子精致整洁,墙角有各色奇花异草,还引着山泉水,从小小地假山上潺潺流动。
  环境极为清幽,显得十分宜居。
  但阿镜一进门就觉着有一股令人不适的气息,却无法形容。
  灵崆跟在她身后,突然嘀咕了声:“这儿怎么没有一丝生气。”
  一语中的。
  阿镜里里外外转了一圈,有些放心不下,本想出门看看张春,却给侍从拦住:“过了子时是不许弟子们在外游逛的,仙侍请早些安歇,明日还要早起,沐浴熏香,拜见观主呢。”
  阿镜想分辩自己并不是仙侍,看着两张木讷没什么表情的脸,只得作罢。
  当夜,只有灵崆仍旧卧在身旁,阿镜道:“幸而方圭山没禁止带宠物入内。”
  灵崆笑道:“我看那个秦霜很喜欢你,他是方圭山的少主,以后你想做什么求他就是了。”
  “我并不喜欢他,如果为了利用他去接近,他岂不是太可怜了,还是敬而远之好些,免得……伤人害己……”
  许是因为昨夜没有睡好,一句话还没说完,阿镜已经睡着了。
  灵崆趴在阿镜身旁,眼见她沉沉酣睡,这才慢慢地起身。
  它纵身跳下地,四只肉垫落地无声,出门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儿,阿镜被侍从揪着起身,被迫沐浴更衣,出远门的时候,见张春跟其他女孩子都换了一身雪色的白衣,想必是仙侍们的统一服色。
  彼此见面,张春苦着脸问阿镜:“我脸上的伤好多了没有?”
  那伤口因结痂,倒是比先前显得更清楚许多,昨儿还只像是猫的胡须,现在几乎已是孔雀尾巴那样壮观了。
  阿镜昧着良心回答:“几乎看不出来了!”
  大家在执事的带领下,前去大殿参见方圭观主,正鱼贯上台阶的时候,耳畔听见一阵吵嚷。
  有两个白衣弟子从台阶下匆匆跑过,且走且说:“一路上扰乱队伍,杀死仙侍的那个妖人给灵州堂各位师兄们拿下了!”
  沈遥夜被捉住了?
  阿镜有些不敢置信,同行的仙侍们也都听见,纷纷交头接耳,却给领头的弟子喝止。
  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阿镜若有所感地回头。
  身后拐角处,七八名方圭山高阶弟子正闪身而出。
  中间四名弟子抬着一个不知什么铸就的笼子,笼子里头关着一个人……原本一尘不染的白衣上血迹斑斑,阿镜还没看见他的脸,就先看见那只赤着的左脚,脚腕上那两个银铃上都沾着血。
 
 
第8章 一年颜状镜中来
  才下过一场雪,方圭山上连绵的殿阁犹如琼楼玉宇,纤尘不染。
  因为在山顶最高处,放眼看去,云雾缭绕,霜雪把山松翠竹们点缀的似玉树冰花。
  行走在亭台廊道之中,简直像是身在九霄,而非人间。
  仙侍们随着执事往前,一个个被眼前美景惊呆,目眩神迷。
  阿镜默默地跟在后面,想着方才所见的那一幕,心里十分的不舒服。
  在看见笼子里的沈遥夜那一刻,阿镜本能地就想冲过去,但她又明白,自己在这时候过去,是绝不可能救出沈遥夜的。
  她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然而当对上那双明明是属于兰璃君的眼睛的时候,她心里仍觉着一阵刺痛。
  那双漂亮的眼睛,已经被血染红,在乱发中若隐若现。
  他看起来……像是受了重伤穷途末路的野兽。
  ***
  一声清音从前方响起。
  阿镜抬头,却见面前是极高极广的连绵的台阶,足百多层,站在底下,只能勉强看见前方的观天大殿的飞檐一角。
  隐隐有人扬声道:“仙侍进见。”
  这种排场,简直就像是皇帝上朝。
  阿镜觉着荒谬,她身边的张春却满面兴奋。
  张春抬起手肘轻轻碰了碰她:“镜儿,我心里好紧张啊。”
  阿镜看着她孔雀开屏的猫儿脸:“不要紧,低着头不要东张西望。”她突然有些担心方圭观主会被张春吓到。
  前方执事嬷嬷回头,再度给了她们一个“不许交头接耳”的严厉眼神。
  终于上了台阶,也将面前的观天大殿看了个仔细,据说这方圭山原本只有一所小小寺庙,香火不济,早已荒废不存,自方圭观主来到之后,以一人之力,渐渐地竟建成了现在这种规模的气派道场,阿镜回想一路走来所见所闻,倒是十分佩服这位观主大人。
  门口两边各自分立着九位身着白衣腰间佩剑的弟子,一个个神情冷肃,目不斜视。
  执事嬷嬷上前,将手中的令牌一扬。
  门口的按剑弟子后退一步,嬷嬷昂首带着仙侍们入内。
  屋外虽然冷的叫人打颤,但才迈进门槛,就察觉出不同来,殿内竟暖煦如春,甚至隐隐地有一股暖香扑面而来。
  女孩子们都不约而同地惊呼起来,又纷纷地打量这华美宏伟的大殿。
  雕梁画柱,金碧辉煌,琉璃地面光可鉴人,水晶灯晶莹剔透。
  描金绘彩的宝瓶里是四季不谢的奇花,散发着郁郁馥馥的香气,地上还有罕见的白孔雀,拖着斑斓的长尾不紧不慢地走过。
  这些女孩儿,其中一大半竟是富贵人家的孩子,锦衣玉食,养尊处优,所以也算是见过些世面的,但是不管家中如何豪富,可是这种宛若仙境般华美,又似皇宫般威严的地方,却还是头一次见。
  独阿镜扫了一眼后,便将目光转向了大殿正前方。
  在没进门之前,阿镜觉着方圭观主这架势,竟有些像是皇帝上朝,如今进了这大殿,却突然觉着,什么就像是,简直就是。
  阿镜当然没去过皇宫,没有见过尘世间的金銮殿是什么模样,但她却去参见过玉皇大帝,天界玉皇的格局,跟地上人皇的排场,自然是大同小异。
  而这位方圭观主,显然是集合两者之长,所以把这观天大殿建造的似皇宫般威严奢华,又有九重天的仙气飘飘,真是个心灵手巧之人啊。
  大殿的两边儿,分列着许多身着白衣的方圭弟子,越往前,衣裳的颜色起了变化,虽仍是白衣,但在胸前会有不同的标记花纹,大概是代表着品级的不同。
  这些人都是站着的,而正中央众星捧月的那位,自然就是方圭观主秦瞭了,令人惊奇的是,他虽然建了一个集天上地下皇宫之长的观天大殿,自己却没有玉皇或者人皇的排场,身着白衣,外罩着寻常的银灰鹤氅,发上也只有一顶羽冠。
  阿镜知道这位秦观主是读书人出身,还当过官儿,所以这会儿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只是个气质儒雅的斯文儒生,并没有格外的仙风道骨起来。
  阿镜因为有些讶异方圭观主跟自己想象的有些出入,竟没有留意在观主的身下的台阶两侧,也有几个跟观主一样盘膝而坐之人。
  ***
  执事嬷嬷上前行了礼:“禀观主,仙侍们带到了。只是有一个被那妖人沈遥夜所害,所以其中有一个是替补者。”
  秦瞭扫了一眼,微笑颔首。
  他虽已是年过四十之人,但相貌清俊,气质儒雅,且又是观主之尊,自有一股颐指气使的尊贵气质,如此一笑,令许多仙侍们不由怦然心跳。
  阿镜皱了皱眉。
  身边这些小丫头们春心萌动,她隐隐地能瞧见情丝初长的情形,但……向着方圭观主?她有些不了解尘世间这些丫头们的审美。
  有个声音问道:“这些女孩子里,不知哪一个是幸运的替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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