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
他忘了这个时代没有物价局和工商了!!
霍文萱一脸“我就知道你免费出方子果然是为了钓大鱼,果然是个人渣啊”的样子。
聂冬羞愧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他不得不承认虽然每次与霍文萱聊天都聊得胃疼,但是这货的脑子真的转得很快!
“这些药材价比千金,区区两万白银对您来说,九牛一毛罢了。”霍文萱道,“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以后太子再写了方子出来,父亲不如早些告诉我,您也是知道的,我那陪嫁铺子里正好就有药材铺子,我也让好让他们多进太医说的药材回来。”
聂冬百口莫辩,他能说这因为自己缺乏古代常识问题而出的疏忽么,对方会信那才出鬼了!又想到了上次霍文萱对陈功曹的那番分析,不愧是察漏补缺小能手啊。换个方式说,人格扭曲的霍文萱对阴暗面的敏感程度远远高于常人。
此刻他也没心思垂钓了,幸好那消毒队还在试点组建中,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侯府大门处,一个官差打扮的人策马而来。不待侯府人围上,立刻道:“我乃赵县徐县令使者,求见霍大公子!”
一听是赵县来人,侍卫立刻通禀黄大夫。
范有德第一次来侯府,还在大门处时就被吓了一跳,门口站着四个带刀侍卫,个个身高八尺有余,威武不凡。放在别处那都是亲兵,军官们要宝贝的不得了,可在侯府竟然只是个看大门的差事。果然县令大人说的都是真的,只要博陵侯府的手稍稍松一些,就够他们一辈子的富贵了!
范有德又紧张又激动的在偏厅坐着,手上捧着一个茶碗,微微打开盖子就闻到了一股清香。心中暗叹,这茶叶怕也是值不少钱吧,更别说他手里的这茶杯了!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余光处突件一个老者走来,顾不得热茶烫口,立刻就站了起来。
黄大夫抬手道:“范有德?”
“正是小人。”
“既然是赵县使者,为何不直接去府衙?”黄大夫道,“你来侯府又何事?”
范有德身负徐广文的嘱咐,这博陵的药材都是经过霍文钟的手送来的,与其去府衙,不如直接去侯府,古往今来都有一个奇怪的规律凡是正事、大事,都是人越少越容易谈成。
范有德连忙道:“我们徐县令有封信要我亲自交给大公子,此信事关时疫,所以小的才敢来叨扰诸位大人。”
黄大夫点点头,立刻派了人去府衙将此事告知大郎。侍从立刻去马厩取马,正好遇到王家丞带着府里的消毒小队在这里作业。问明了原因,王家丞立刻对马厩的管事道:“给他一匹快马!”想了想,又问道,“此事对侯爷说了吗?”
侍从道:“那个范有德也是刚到府里,小的来取马的时候,还不曾见人去侯爷那边。”
马厩管事眼神示意王家丞到一旁,小声道:“这人是来找大郎的,你提老侯爷作甚?”
王家丞天生一张严肃脸:“这里是侯府,既然是事关时疫,老侯爷当然应该知道。”
“等大郎回来后再通知侯爷也不迟啊。”管事道,“万一……”后面的话也就不用说了,大家都懂的,万一老侯爷又发了蛇精病将事情弄得更糟糕怎么办。
王家丞却觉得老侯爷在对待时疫的事上还是比较靠谱的,毕竟也是关系到他自己的安全,便宽慰道:“有薛太医在一旁,不会有事的。”
管事见他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挑了匹快马,叫那侍从赶紧让大郎回府。
聂冬听闻赵县来了使者,也顾不上和霍文萱争执,立刻叫范有德去正院。正唤来肩舆,却听到霍文萱站在一侧低声道:“既然是赵县使者为何不去府衙,反而直接来侯府?”
聂冬无语的看了她一眼。
霍文萱却十分认真道:“府衙才是负责时疫的地方,嘴里说的是急事,却偏偏弃府衙而来侯府,父亲不觉得奇怪吗?”毕竟封地上的列侯可没有任何处理庶务的政-治权利。
“有什么奇怪的去见一见不就知道了。”
范有德没想到自己没等来霍大公子,却等到了老侯爷,还有侯爷他……闺女。聂冬见霍文萱还跟着,心里有些后悔,只是刚才一心想着见使者,忘记赶霍文萱走了!如今当着赵县使者的面也不好继续和霍文萱纠缠,直接问道:“赵县时疫到底如何了?你带了什么消息来?”
范有德心里叫苦,县令大人让他专程来找霍大公子,如今却是老侯爷,那封信到底给是不给呢?
霍文萱坐在聂冬的下首,淡定的摇着团扇,目光却在范有德的脸上来回扫了两遍。
——他在迟疑!
——如果赵县时疫紧急,哪怕是对着荒唐的侯爷也不必迟疑;若赵县时疫有所好转,这种好消息更无须隐瞒,所以此事与时疫有关系,但关系并不大。
——借口时疫专程来找霍文钟,而霍文钟在这场赵县的时疫里是专门负责对其药材的运送。不方便对侯爷讲的,又是事关时疫的,偏偏还要特地私下来侯府找霍文钟的……
这位赵县使者前来是和药材有关!
霍文萱微微一笑,端起茶杯,悠闲的品了起来。
聂冬还在问:“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有什么话连我这个博陵侯都听不得吗?!”
范有德连忙跪地道:“是我们赵县的徐县令说,赵县药材告罄,希望大公子能再多送一些去。”
聂冬默默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他支支吾吾干什么!便招来秦苍问道:“大郎何时回来?”
“回侯爷,黄大夫已派人去府衙了。”
聂冬点点头:“等下他回来了,你便将还缺多少药材的单子给他便是。”
范有德喜出望外,没想到老侯爷这么好说话,连忙磕了好几个头。聂冬见他赶来博陵好几日不曾休息,便让他先歇一会儿,养养精神再来回话。
谁料霍文萱突然道:“慢着!”
范有德都站起身了,见一个女人出声不由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的望向了老侯爷。
聂冬头疼的望着霍文萱,霍文萱却站起了身,缓缓走他身旁,俯下身附在他耳旁放轻了声音:“所以……你是打算和赵县的徐县令一起发财是吗?”
聂冬吃了一惊,一回神,霍文萱已经离开了半步,似在等他发话。
聂冬并未纠缠,依旧道:“带他下去歇息。”见霍文萱还在这里,不由蹙了眉,催促她赶紧回沈府。
霍文萱微福了一礼,意味深长的看着聂冬:“父亲……恩,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大可喊我回来。”
聂冬赶紧摆手,不耐烦催促:“滚滚滚!”
离开侯府,霍文萱扶着刘嬷嬷的手坐上马车。刘嬷嬷微微抬眸瞧了一眼,有些诧异,三娘今天好像挺开心啊。
霍文萱撩起车帘一角,听着外面喧闹的市井之音,如行尸走肉般活着了这么多年,直到今天她终于有了一丝活人气儿。
第二十章 穿帮
霍文萱走后,聂冬独自在书房坐了半响。和这个蛇精病一样的女人打了好几次交道,让他清楚的知道她从来都是有的放矢。按照霍文萱的性格,她说的话都应该反着来看才能理解。比如第一次她突然关心老侯爷,结果目的就是为了将人给气死;被禁足了还有恃无恐,因为知道在当时的情景下她暂时死不了;那么今天她来说两万两银子……
是专门来嘲讽老侯爷发灾难财才来的吗?
聂冬立刻喊来了秦苍:“你亲自去一趟府衙,就说是本侯的意思,侯府的药方所配之药皆是义药,分文不收。若张县令有疑义,让他来侯府见我。在对黄大夫说,大郎回府后,先来见我。让张大虎派几个人盯着范有德!”
“是!”
秦苍行动很快,老侯爷一串命令吩咐下去,府中的侍卫们个个严阵以待。王家丞手里拿着一封烫手的书信,急急忙忙赶来书房,正好和要出门的秦苍碰见。
二人互相道了礼。
王家丞小声问道:“赵县时疫情况如何,那人说了什么?”
秦苍摇摇头,嘴一向很紧。
王家丞见打探不出什么,微叹了一声,又问:“侯爷今日心情如何?”
秦苍道:“大人若有急事,还是赶紧去见侯爷吧。”说完,抬手拱了一礼便走了。
王家丞有苦说不出,他因负责霍文萱嫁妆一事,所以会时常与霍文萱身边的人打交道。就在刚刚,霍文萱身边的那个心腹丫鬟策马奔来,将一封书信递给他,让他转交老侯爷。
王家丞一看那上面的字就知道是霍文萱写的,墨迹未干,而且还写得很急。
这一对蛇精病父女到底在搞什么鬼!王家丞苦逼揣着书信跑来前院,惴惴不安的站了半片,见侍从领着薛太医前来给老侯爷请平安脉,连忙也跟着一起进去。
聂冬看了这二人一眼,王家丞自觉后退半步,让薛太医先说。
薛太医先替老侯爷把了脉,道一切安好,只是不要太过劳心,又将太医们这几天配好的事关时疫的方子献上。聂冬道:“再过一两天要劳动你去一趟府衙,这几天你将那些方子,怎么配,怎么用在好好整理一遍。”
薛太医连忙称是。
“家丞前来有何事?”聂冬问道。
见有老侯爷的红人薛太医站在一旁,王家丞稍稍有些安心,便将书信递上:“大姑奶奶的丫鬟方才将此信交给小人,看似是急事。”
霍文萱才走四十多分钟,怎么又写了封信来。聂冬不耐烦的接过,挥了挥手让他们先退下,他怕看了信后作出什么失态的动作。
王家丞如蒙大赦,也是快四十的汉子,刚一出正院书房大门,甩着两道宽大的袖子一溜小跑。
聂冬深呼吸两次,做好了霍文萱在信里将老侯爷喷的狗血领头的准备,打开一看——
“父亲安好,不孝女敬上……”
这女的画风变了?再往后看——
“时值赵县时疫,仅三月,大哥便先后送去十五车药材,皆为清热解毒之功效,不过短短二十日,如今赵县又为药材而来,实在可疑。待博陵药方一出,四处药材价不知将降几何,请父亲以苍生为重,命府衙以义药之名,将药方所需药材赠与百姓。”
“不孝女深知父亲处境艰难,特有一策献上。本朝隐户众多,大户人家多傲慢视短之辈,父亲可以赠药为名,实则查清大户人口几何。博陵县令张义鸿虽胆小怕事,但也算干吏,若能括出些许隐户而不动大户根本,对其仕途颇为有利,他定不会反对。大户与小民皆可赠义药,大户为瞒隐户,定然少报人口。到时父亲可以此时疫为由,震慑大户,大户定然会以银钱相待,此银钱正可为府衙防范时疫所用!”
后面又絮絮叨叨写了一些博陵大户的名字,和基本情况,虽字体清秀,但很潦草,可以看出写的非常急。聂冬却看呆了,这封信言辞非常恳切,而且没了霍文萱惯有的冷嘲热讽,聂冬的第一反应是,这货也被穿了?!!
有那么一瞬间,聂冬恨不得想要将霍文萱立刻招回侯府。这女人又要发什么蛇精病了吗?果然是老侯爷的亲生闺女,连画风都是一样的魔幻啊。
可不管怎样,这封信都来的恰到好处。聂冬正愁怎么解释博陵侯府突然这么大方要免费赠药,霍文萱就给他出了个主意。
“不会又是什么陷阱吧……”聂冬实在是被霍文萱坑怕了,可转头一想,这封信的角度是站在侯府写的,除非霍文萱想连她亲哥一起坑,否则不会这么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