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是重生的——程十七
时间:2018-04-16 12:08:15

    有时路征闲下来,也会随他们一道。京城好玩之处,虽然不多,却也不少,不知不觉间数月已过。周暄跟舅公越发亲近,更不舍得他离开了。
 
    她撒娇道:“难道舅公不想看着我及笄,看着我成亲吗?”说这话时,她强忍着羞意,面色通红,也没留意到不远处的路征瞧了她好几眼。
 
 第40章 出言试探
 
    她说这话时,白玉般的脸颊染上了胭脂色,手指也在有意无意绞在一起。路征何曾见过这样的她?觉得又新奇又可爱,不免多看了两眼,心下暗暗猜测:人说少女情怀总是诗,她这般形容,还真不是诗句所能描绘的。
 
    舟山先生沉默了片刻,喟叹一声,终是说道:“你的心意我明白,你是个好孩子,此事咱们日后再说吧!”
 
    扎根皇城,终究非他所愿,然而他年岁已高,老怀寂寞,此次进京,越发感受到亲人在侧的温暖。是以面对着容颜稚嫩,眼中满是关切的周暄,狠心拒绝的话竟是难以出口。这孩子乖巧贴心,他很是喜欢。如果可以,他自是希望能看着她嫁人生子一生顺遂的。
 
    舅公没有直接同意,周暄面上不免沾染上了一丝失望。秋水样的眸子雾蒙蒙的,舟山先生看在眼里,又是一声轻叹。这半年相处下来,这孩子越发得他的心。他怎么舍得她失望难过?
 
    他忙岔开了话题。周暄记挂着前事,不免兴致缺缺。舟山先生妙语如珠,说了好一会儿,她心情才略略好转。
 
    路征自忖对舟山先生的心理能揣摩个一二分。国破家亡,身在异乡,在哪里都是一样的。能打动他的,唯有真心而已。舟山先生虽然现下还固执,但用不了多久,他必不会再坚持。
 
    舟山先生不在时,路征特意对周暄说道:“你舅公的事情,你也不用太担心。老人家上了年纪,或许会固执一些。但谁对他好,他心里有数。他说他要走也不要紧,你多挽留几次就行了。”
 
    周暄瞧了他一眼,却不说话。她也这么想过,但是舅公一日不放弃远行的想法,她的心就一直悬着,放不下来。舅公年纪大了,若真远行,也不知会去哪里,不知何时才能再得见。她想到舅公一生孤苦,就心中微酸,眼圈儿也红了。
 
    路征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见到周暄眼中似有泪珠滚来滚去,慌了手脚,连忙说道:“怎么了?我哪里说的不对?”
 
    他眼中的周暄秀美活泼,早不再是幼时那个爱哭鬼。冷不丁瞧见她红了眼眶,他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周暄摇头:“没有……”说着声音有些哽咽。
 
    路征心思活络,此番却猜不出缘由,他心念急转,片刻间脑海中已转过数个猜测。蓦地,他心思一动,说道:“你不用太担心。如你所说,他最亲的亲人都在这里了,他还能往哪里去?多陪陪他,多照顾他就是了。”
 
    周暄点头:“嗯。”
 
    路征这才笑了:“小小年纪,不要想太多,开心一点。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这般幸福可爱的姑娘实在不该忧伤。
 
    周暄也觉得没意思起来,路征才大她多少,就这样跟她说话。但还是福了一福,细声细气地道:“谢谢路哥哥。”
 
    舟山先生在远处,路征也不想将周暄一人晾在这里,就跟她闲谈,问她最近看了什么书,都去过哪些地方,可有喜欢之物等等。
 
    周暄一一答了,路征问她喜欢之物,她却挑了挑眉,说了一句:“屋子都装不下了呢。”
 
    路征一怔,继而失笑。他一直觉得女孩儿应该被优待,周暄活泼懂事,他瞧着欢喜,自然愿意她开心快乐。送给她小礼物似乎已成习惯,有时见着一些新鲜有趣好玩儿的物件儿,他都会使人收着送给她。
 
    路征笑道:“那你可能需要换一个大点的屋子了。”
 
    她年纪还小,他日后送她东西的次数还多着呢。想到这里,路征呆了一呆,忽然意识到不大对。等她日后成了亲,他再这般,不知她夫君会不会吃醋。他又瞧一眼周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你会用玉雕兔子么?”周暄没来由问了一句。
 
    “什么?”路征微愣,继而摇了摇头,十分地诚实,“不会。你想要?”
 
    周暄连忙摇头,她只是方才不知怎么了,想起这个问题,才有此一问。“我不是问你要玉兔的意思,我只是随口问问。”
 
    路征点头,心底浮起一丝温柔,轻声道:“想要也没关系啊。”人想要玩具是很正常的心理,她又不能向父母讨要,向他开口,他其实挺开心的。至少,她很信赖他,也知道他待她好。
 
    他琢磨什么时候能给她。
 
    周暄连连摇头:“我真的不想要。”
 
    她就是刚才思绪走得有些远而已,她没想问他要东西。
 
    而路征却不提此事了,转而说起了别的。
 
    他这样,周暄反倒不好再说了。
 
    他们两人交谈,舟山先生在远处看着,年轻男女,相偕而立,看起来赏心悦目。他曾经动过的念头再次浮现在心头。
 
    路征是他心爱弟子,周暄是他最疼惜的晚辈。这两人年貌相当,瞧着似乎也不无情意。这两人若能在一起,岂不是美事一桩?
 
    晚间舟山先生在路府歇息,与路征长谈。他终于问起了路征在朝中的情况。路征以他弟子的身份入朝,刚一入朝,就被皇帝封为太子太保,震惊朝野。须知太子未立,太子太保自然更是虚职,但品阶很高,且拥有此头衔者多为皇帝近臣。路征年纪轻轻身居高位,身上又无其他官衔,也不知他在朝中如何。
 
    路征笑了一笑,慢悠悠地道:“大概相当于顾问,顾上了就问问,顾不上就不问。”
 
    舟山先生一愣,继而失笑。
 
    路征这话却是谦虚了。皇帝对他颇为信任,他提的意见,很少有驳回的。只是他在朝中谨慎,虽不常开口,却一言必中。皇帝对其更加信任。
 
    舟山先生对朝中之事并不大关心,他更关心的是另外一桩事。
 
    他略思忖了一下,开口说道:“我今日瞧见你和暄儿在那边说话。”
 
    路征点一点头,说道:“还是因为先生。她不想你离开。”
 
    “先不说这个。”舟山先生摆了摆手,“我瞧着,她可能对你有意。”
 
    “什么?!”路征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眨了眨眼,“先生,您再说一遍?我是不是听错了?”
 
    舟山神色郑重,一字字道:“我说,她可能对你有意。”
 
    “不是,先生,这话从何说起?”路征一颗心砰砰直跳,“这怎么能行?”周暄怎么能对他有意呢?不可能的。
 
    他渐渐恢复了平静,说道:“先生错了。”他面上虽然十分笃定,可心里却有一丝丝的不安。
 
 第41章 早恋问题
 
    周暄不会真的喜欢他吧?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生活环境封闭,没见过几个同龄男子。误把好感当做情爱,也不是不可能。若真是这样,倒教人为难了。
 
    路征皱眉思索,却听舟山先生道:“怎么会错?我虽老了,可还没瞎。”
 
    对舟山先生,路征是信服的。对方毕竟比他年长许多,生活阅历丰富。但是他仍是笑了一笑,下意识反驳:“别的事情倒也算了,这种事还真说不准。你又没有娶妻,哪里懂得这些?”
 
    如果他没猜错,舟山先生一生不曾有过感情经历,一个没谈过恋爱的万年老光棍的猜测真实性有几分,他也不能肯定。
 
    舟山先生胡须抖动,似乎被戳到了痛脚。他瞪大了眼睛,说道:“胡说八道!你懂什么?我年轻的时候,我年轻的时候,街坊邻居的好多小姑娘都争着要我教她们读书写字!”
 
    “那后来呢?”路征被勾起了兴致。
 
    “其中有个姑娘长的很好看,笑得也好看,白白净净的,一看见我就低了头,连耳朵都是红的。她人也聪明……”说到这里,舟山先生叹了口气,又道,“后来,她也没了。”
 
    路征心下歉然,低声道:“抱歉,我不知道……”他这才想起,舟山先生少年国破,亲族俱亡。如果没有这些,也许他会如世上大多数人一样娶妻生子。
 
    舟山摆一摆手,又拍拍路征的肩头,语重心长:“所以说,珍惜眼前人……”
 
    路征扶额:“不是,这不是一回事。”
 
    他从来没想过他和周暄会如何如何。他也不过是这段日子起,才意识到她是个可以谈婚论嫁的姑娘。然而他并没有将她视作未来可携手一生的对象。
 
    舟山先生又叹了口气:“年轻人啊……”他摇头晃脑,起身离去。
 
    留下路征一个人在那里眉头紧锁。毫无疑问,周暄是个好姑娘,在这个世界上,跟他走得最近的姑娘就是她了,他们之间甚至比他与路随玉还要亲近些。可是,若要他闭上眼睛,想象一下与她牵手、拥抱、接吻……他就心跳加速,且有种若有若无的罪恶感。
 
    不行,不行。他不能这么禽兽。
 
    路征摇了摇头:不能这样。她年纪小,未成年,不懂事不要紧,他是成年人了,不能动这种念头。
 
    以前的书上怎么说来着?对待未成年早恋问题,要加强引导?堵不如疏?既然在春天就别去做秋天的事……不对不对,这个世界十四岁是可以谈婚论嫁的。
 
    若是旁的姑娘倒也罢了,直接不理会就是。可周暄不是旁人,青春期的感情排解不好,不利于以后的发展。周暄不能有一丁点的事。
 
    路征揉了揉眉心,烦躁不安。这种心烦无措,比他刚到这个世界时更甚。他不舍得让周暄难过,有什么法子能把她不该有的情绪扼杀在摇篮中呢?
 
    这可真是个问题。
 
    这一夜,路征睡得不大安稳,梦境重重。他看见汽车在路上飞驰,他看见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然而他独自行着,路很远,却看不见别人。
 
    场景倏忽转过,他不知怎地,又站在了大街上,古香古色的店铺、接道,身着古装的人们来来往往。他身量很小,孤零零地站在角落里……
 
    一个红色的不倒翁在他面前摇摇晃晃。他伸手想碰触,那不倒翁却忽的变成了周暄的面容。她温柔地看着他,声音温柔地能滴出水来:“路征……”
 
    他摇头:“不行。”但是为什么不行,他又说不上来。
 
    周暄拉住了他的手。那软滑的触感让他身体一激灵,几乎要发出声音来。他伸臂将她抱在了怀里……
 
    路征醒过来时,夜色还浓。他睁开眼,出了会神儿才真正清醒过来。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脑袋,他低低地发出一声喟叹。
 
    怎么会做这种梦?难道他内心深处真对周暄有这么禽兽的心思?
 
    要不得,要不得!真是要不得!然而梦中的场景在他面前一一闪过,他竟是再也睡不着了。
 
    白天周暄问他是否会雕兔子的模样忽然浮现在他心头,他捏了捏眉心,脑海中灵光一闪,猛然意识到周暄属兔。他轻轻拍了拍脑袋,怎么白天就没想到这一层呢?
 
    她是想要他亲手雕刻的代表她生肖的兔子吗?这念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脸颊莫名的有些发烫。
 
    再次见到周暄,已经是数日后了。周暄在自家小院的藤椅上,抱着一本厚厚的书正看得认真,她身旁花草环绕,路征却瞧着她柔美的侧脸,愣了片刻。
 
    一见到她,路征就又想起那晚的梦境来。原本要前进的步子也停了下来,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
 
    周暄抬起头来,冲路征笑了笑:“征,路哥哥……”
 
    路征面无表情点一点头:“嗯,在看书啊?”他心里却有个声音说:不对。她不该叫他路哥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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