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是重生的——程十七
时间:2018-04-16 12:08:15

 
    据半夏所说,她们家穷得揭不开锅,日渐长成的弟弟妹妹恐怕都不会有嫁妆聘礼,估计将来都是要换亲的。
 
    “换亲”字词让周暄有点慌,脸颊也有些*辣的。她下意识想到了她和路征,但是她又想到,他们这是不一样的。然而又有一个声音说:“你知道不一样,可别人不知道……”
 
    她摇摇头,赶走乱七八糟的念头,强打起精神,跟半夏又说笑一阵,才称自己乏了,去沐浴休息。
 
    或许是心里装着事儿,这一夜她睡的并不踏实。
 
    她紧张又期待,然而却始终没听说舅公帮他们说亲的事情。——她想,娘一向疼她,有人来求亲,她肯定会问她意见的。——杨氏没问,那自然是没人求亲了。
 
    这结论让她心里闷闷的,懊恼而不安。有时候她也想问问舅公,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可是,女性天生的矜持让她开不了口,而且,她若开口问了,不是显得轻浮恨嫁吗?会惹人笑话的!
 
    再等等吧,路征办事,不会有问题的。——或者说那天路征并没有听懂她的暗示?那他就真是个大笨蛋了。更教她觉得作难的是,那日以后,她已经好几日没见着路征了。更确切的说,是路征好几日没到周家来了。
 
    路征是在忙什么吗?忙到抽不出身过来?以前他可是几乎天天过来的。他不是说他是闲职,顾上了才问问,顾不上了就不问吗?
 
    会不会是他特意在躲她?难道说那天在小院子里他说的都是假的,是故意逗她的?不不不,路征不是这样的人。她无比笃定,他不会骗她。
 
    那么,他定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到底是什么呢?
 
    周暄想不透,也不好去打听。——之前两人还没坦诚心意时,她问什么也不打紧。现在,她表露一点担心,都害怕别人瞧出了什么。
 
    这感觉,还真是奇怪。
 
    周暄没想到,真正有麻烦的,不是路征,而是她周暄。
 
    这日她正在家中悄悄绣荷包。——她私心里,想将这荷包送给路征。——他送她大大小小那么多物件儿,她也该还他一些了。
 
    听闻周一柱和周一弦姐妹找她,她呆了片刻。这双胞胎跟她素来不大和睦,她们登门找她做什么?
 
    她连忙将荷包放进箩筐中,并用绣花棚子给遮盖住。——当然,这荷包的样式不分男女,给双胞胎看了,也猜不出是给谁做的。可她就是不愿意给人看到。
 
    周暄有点痴念头,她想着,她既是给路征做的,那就要路征第一个见到,给别人瞧见了算什么?尤其是这对双胞胎。
 
    不等她收拾好,双胞胎就大步走了进来。
 
    周暄是姐姐,也是主人,她自然得有个姐姐样子。她招呼双胞胎坐了,又命连翘去倒茶。
 
    上回的不愉快,自然而然,暂时抛到了脑后。
 
    周一弦道:“大姐姐别忙着倒水。今日妹妹来呢,是向姐姐道喜的。”
 
    她虽说着道喜,但是咬牙切齿,看不出一丝喜意。
 
    周暄假装没看清双胞胎的神情,顺着问道:“什么喜?”
 
    “大姐姐瞒得我们俩好苦。跟宋公子议亲,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肯告诉我们……”
 
    这话是周一柱说的。
 
    “什么?我何尝与他议亲?”
 
 第51章 流言流言
 
    周暄几乎脱口而出。她强压下心头的怒气,尽量心平气和地问:“不知道三妹妹是听谁说的?”
 
    她虽然面无表情,但是眼中迸发的怒火,周一柱瞧得一清二楚。周一柱作为双胞胎中的妹妹,前面有姐姐护着,胆大而无脑。她上前一步,哼了一声,十分不屑地道:“什么听谁说的?全京城都知道!”
 
    “你胡说什么?”周暄身子微微一晃,心下慌乱不已,全京城都知道?怎么会这样?距离宋家前来提亲也不过才数日光景。婚事不成,两家也就没有提起的必要,怎会全城皆知?
 
    周暄略显苍白的脸色教周一柱愣了愣。她下意识后退回去,却仍是很倔强地说道:“我没有胡说,本来就是大家都知道啊!”
 
    只不过“大家”不是全京城罢了。京城那么大,外面的事情她们也不尽知晓。
 
    周一弦和周一柱是从她们舅妈口中得知的。她们的舅母姜夫人花重金请了王媒婆给儿子说亲。王媒婆对京城中个个闺秀似乎都了如指掌。从她们的家世容貌到性情爱好,无一不知,无一不晓,仿佛她们一个个都是她看着长大的。
 
    姜夫人看着她,心中一动,莫名的就想起去年在忠勇侯府见到的周暄。她当时有意为儿子聘了周暄,为此还请自己的小姑子帮忙去探探口风,谁知小姑子却胡乱应付她,让她好生着恼。如今面对无所不知的王媒婆,姜夫人就又顺口问起周暄了。
 
    ——她还是觉得周暄跟自家儿子比较相配。那周暄柔柔弱弱,一看就是个好拿捏的,将来娶进门,还不是任她驱使?且周暄父兄都在朝中为官,将来还会不扶持一下她儿子?可惜了,小姑子做事不靠谱,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来。
 
    王媒婆一听说是周家的姑娘,撇嘴挑眉,一脸的鄙夷。她四下瞧了瞧,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姜夫人竟然不知道么?”
 
    “知道什么?”王媒婆神秘,姜夫人的好奇心自然被勾了起来。
 
    王媒婆道:“那周家姑娘,正跟泾阳侯宋家的儿子议亲呢。”她神情颇为暧昧,又补充道:“据说是那小宋探花对她倾慕已久。您想想,倾慕已久……”她啧啧两声,停住了话头。
 
    姜夫人皱了皱眉,忽的说道:“你是说……他们……”莫非这俩人有私情?
 
    王媒婆不直接回答,只是说道:“夫人不妨想想,那泾阳侯是个什么人物?偌大的年纪,还能跟那位扯上关系,如今又要娶年轻的美娇娘。他的公子,自然也是个俊秀人才。至于那周家小姐,单看她娘就知道了。夫人年轻,兴许不记得这京城里的旧事。那个周夫人做姑娘时,可也是这京城里名动一时的人呢……”
 
    ——前些日王媒婆在周家没讨得了好,亲事也没谈成。她虽然无权无势,却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人。别的事情太难她办不到,不过动动嘴皮子稍微出口气,她还是能做到的。果真有些话说出来就畅快多了。
 
    姜夫人听得直点头,又自己默默思忖了一番,觉着这周暄一定是个不安于室、生性放荡的。在成亲前就跟人关系暧昧,成了亲后还不知怎么样呢?她做母亲的,怎么能抢着往自己儿子头上戴绿帽?
 
    她就这么想了一想,就怒火中烧,仿佛儿子头上已经绿云罩顶。她此刻也不怪小姑子办事不利了。算起来还真多亏了小姑子办事不牢靠呢。
 
    姜夫人暗自气了一会儿,好似真的曾娶了个淫/妇一般。她又灌下一杯茶,才消了火气。她拜托王媒婆在给她儿子物色姑娘时,一定要选个贞静贤淑、安安分分的。那种看着柔弱,实则放荡的,千万不能要。
 
    王媒婆自然应下,又收了姜夫人不小的红包,眉开眼笑离开了。
 
    而姜夫人则在翌日教人备了马车,她去看小姑子。她拉着姜氏的手,说了好一通的贴心话,又说起要小姑子好好教导女儿,可千万别做出让家族蒙羞的事情。
 
    姜氏心内茫然,不知嫂子这是闹哪一出。直到嫂子说到周暄正与宋家定亲,她才恍然。听着嫂子用堪称恶意的话来揣测周暄,连姜氏都皱起了眉。
 
    ——诚然她不大喜欢周暄,但周暄毕竟是一弦和一柱的堂姐。若周暄名声不好,一柱和一弦岂不受牵连?
 
    周一弦自幼对表哥有某种不可说的小心思,见舅妈来访,就拉了妹妹,悄悄躲在一旁,想听她们说些什么。兴许会提到表哥呢。周一柱幼年时也跟表哥很亲近,后来见过宋探花,才移了心肠。但是,表哥依然是特殊的。
 
    这姐妹俩自然就将舅妈的话听了个一干二净。周一柱知道姐姐对表哥的心意,而她自己又对在家中见过几面的宋愈颇为倾心。听舅妈的意思,周暄果然是跟这俩人都牵扯不清。
 
    她们不由地怒气上升。祖父祖母偏疼也就罢了,连宋公子和表哥也要抢,而且抢一个还不够!周一柱怒冲冲的,拉着姐姐就往尚书府去,要教训周暄。
 
    忠勇侯府离这里也不远,是以很快就到了。或许是路途太短,以至于见到周暄后,两人的怒气还未平息。
 
    她们直接就说了出来,看周暄神色遽变,似愤懑似慌乱,她们心头才畅快一些。
 
    周暄轻轻摇头:全京城都知道?她竟不想她何时这般有名?谁要这么害她?是宋愈么?他求亲不成,所以散布谣言,想逼迫她嫁给他?
 
    这也太恶毒了些。她自问不曾得罪于他,他为何要步步紧逼,置她于死地?
 
    还有,让路征提亲一事再无进展,是不是他也听到了传言?
 
    周暄努力让自己冷静一些,她告诉自己,不会的。路征会一直相信她的。她心头默念了两遍,回想着路征的脸,心绪渐渐宁静下来。
 
    是的,她相信路征。所以,她不用惧怕,即便外面尽是流言,只要家人相信她,路征也相信她,那她何惧之有?
 
    周一弦和周一柱见周暄面上恢复了血色,也丝毫不觉得奇怪。——反正能勾三搭四做出不要脸事情的人,脸皮定然也是极厚的。
 
    周暄只说:“我再说一遍,我跟宋家毫无关系,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没有。议亲一说纯属无稽之谈。别忘了,咱们都是周家的女儿,我名声坏了,难道你们就能落得好去吗?”
 
    她神色凛然,不像撒谎,周一弦有点害怕,迟疑着道:“你真的没跟宋家订亲?”不等周暄回答,她又说道:“你是骗我们的吧?宋家都遣人去提亲了?还说没议亲?”
 
    宋探花风华绝代,才气傲人,也只有她这种心有所属的人不会心动。难道周暄还能拒绝了宋探花不成?——再说,大伯重才,也会同意的吧?
 
    周一柱也这么想。
 
    周暄哂笑:“提亲就是议亲了?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我爹娘没同意。”迎着两姐妹愕然的神色,她勾起唇角,缓缓说道:“你们视若珍宝的宋探花,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你——”两姐妹气急,但同时也松了口气。恐怕没有一个女子会这样说自己的未婚夫,那么周暄说的可能是真的,她跟宋探花的确没有关系。
 
    周一柱抢道:“那我表哥吗?你看不上宋探花,是不是因为你要抢我表哥?”
 
    周一弦连忙拉拉妹妹,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周暄羞恼、错愕、无奈……种种情绪交织,最终化作一声冷笑:“你表哥是哪个?你们看好了他。最好把他装进荷包里,我虽然瞧不上,可万一给别人抢走了,你们俩岂不要伤心难过?”
 
    “你,不要脸!”周一柱红着脸骂。
 
    周暄哂笑:“跟你们比,差远了。至少我可没跑到别人家里,说哪个男人是自己的,别人不能抢。”
 
    她近两日心情本就不佳,这两姐妹竟然还来招惹她。在自己家中,她还会让自己受委屈不成?
 
    诚然这种张口男人闭口男人的话传出去不雅,但是周一柱和周一弦也没蠢到传出去是不是?
 
    周一弦是姐姐,稍微成熟懂事些。她拽了拽妹妹,施了一礼,柔声说道:“大姐姐别生气,是我们不对,因为太关心兄长,又忧心大姐姐的亲事,才会失态至此。”
 
    她好言好语,周暄也跟她客气:“我原谅你,谁让我是姐姐呢?”
 
    ——言下之意,她之所以不跟她们姐妹计较,不过是因为她是长姐,并非真的原谅她们。
 
    双胞胎姐妹自然也明白,不多说话,勉强告辞离去。
 
    她们一走,周暄便颓然坐了下来。外面真的布满谣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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