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是重生的——程十七
时间:2018-04-16 12:08:15

 
    “是是是,伯母说的是,只是我家中无长辈提点,此事还得周伯母多多费心。”路征心内欢喜,周伯母说什么都是对的。
 
    杨氏无疑更满意了。
 
    路随玉怔伀了好久,终是去找了周暄。
 
    看见大嫂,周暄有些羞意,福了一福,拼字给嫂子倒茶。
 
    路随玉道:“不必了,好妹妹,你先让丫鬟们下去,咱们说会儿话。”
 
    周暄依言行事。
 
    路随玉叹了口气,道:“暄儿,我原本是不同意这桩亲事的。便是到了此刻,皇上都下了旨,我心里也不是很欢喜……”
 
    她看也不看周暄的神色,继续说道:“我本想教他娶个姑娘,人品好就成,没想过那个人会是你。”
 
    她又是一叹:“不过事已至此,我纵使不情愿,也没法子了。我只想着,你们日后成了婚,能好好过日子,我也能放心一些。”
 
    周暄只低低地“嗯”了一声,并无他话。
 
    路随玉又道:“他从小主意拿的就很正,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知道他是认准了你,甚至去求了圣旨。他待你好,你也要好好待他,别辜负了他的情意。至于那些闲言碎语,又黏不到身上去,不理会便罢。”
 
    她心中本有千言万语,但最终却只说了这些。
 
    周暄点头一一应下。
 
    皇帝赐婚的消息传的很快。众人听说,都是惊讶莫名。大皇子和二皇子甚至不约而同来寻路征。
 
    大皇子开口便道:“好你个路征,怪不得那回在忠勇侯浮,你不许我惦念那周姑娘,原来你是想留给自己!难怪你要忽然移风易俗,原来是这么着……”
 
    路征扫了他一眼,慢悠悠道:“殿下,你昨日刚说,以后口里心里只有一个人。”
 
    这确是大皇子所说,既然娶了妻子,就要好好对待。侯氏那么好,他以后眼里只有她一人。
 
    大皇子一噎,瞪了路征一眼。
 
    二皇子却道:“皇兄此言差矣,依我看,路征才是真正的勇士。政令没执行时,只是一张废纸。他决定来做这第一人,可敬可佩……”
 
    路征听得直点头,却不想二皇子忽的话题一转,一本正经道,“话说,周姑娘真的很美么?”
 
    大皇子毫不犹豫地点头。其实周暄是什么模样,他早就记不大清了,只记得她是个很好看的姑娘。
 
    二皇子啧啧两声:“有意思……”
 
    任凭他们两兄弟打趣,路征只含笑听着。反正他目标已实现,他们打趣几句又能如何?
 
    舟山先生关于风俗教化的文章已然写好,只等刊印。
 
    他想,凭舟山先生的影响力,肯定能在文坛有巨大水花。只要能引发争论,就好说。
 
    她是他未婚妻了呢,想想就觉得胸口温暖,犹在梦中。
 
 第60章 成人之美
 
    当宋愈得知皇帝为周暄和路征赐婚时,已经是两天后了。
 
    他疑心自己听错了,或是说话的人说错了。反正,他不相信。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令仪明明白白是他的妻子,怎么会跟路征有纠葛?路征是谁?记得直到他重生回来的前一刻,路征都没有娶妻啊。
 
    是,他们的确是亲戚,可也只是亲戚而已啊。她和路征在一块儿,不是人们说的“换亲”么?——当然或许皇家不在乎这些,可是周家和路家也不在乎吗?
 
    ——他倒是听说了移风易俗的新政令,但是具体改了哪些,他还不大清楚。
 
    5不不不,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搞清楚是不是皇帝弄错了。该被赐婚的是他和令仪才是。一定是皇帝弄错了。毕竟外面传的也是他和令仪之间的种种。
 
    即使皇帝心血来潮,想成人之美,为臣下赐婚,也该是为他和令仪赐婚,不是么?
 
    然而另一个声音却告诉他,皇帝怎么会弄错?那是天子,是九五至尊。
 
    可是,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一定是的……
 
    他要去阻止。
 
    他的妻子,怎么能成为别人的未婚妻?他的妻子,怎么能嫁给别人?他好不容易重生归来,就为了补偿她,为了给他幸福,她怎么能嫁别人呢?
 
    宋愈努力使自己慌乱的心安定下来,他要好好想想应对之法。他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嫁给别人。绝对不会。
 
    宋愈先是找他人求证,在确定消息属实后,他原本的那一丝丝侥幸也没了。
 
    皇帝确实下了这样的圣旨。
 
    宋愈仔细回想着前世,感觉跟今生的差别并不是很大。朝中局势基本与他记忆中相同,阿蓉也如同前世那般嫁到了宋家,成为他的继母。可为什么,偏偏到了令仪这里,一切就都不同了呢?
 
    是因为他不想让令仪落水,特意提醒了她,改了他们的缘分?
 
    不,他拒绝去想这种可能。
 
    他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先不要胡思乱想,自乱阵脚,他还得阻止这婚事,他还要娶令仪呢。
 
    宋愈回府将自己关进了书房,他翻开那本特别的《诗经》,这是他亲手写的,他记得清楚。这里,没有皇帝给路征和周暄赐婚这件事。——这个时候,和令仪已经订下婚约的是他宋愈,不是那个莫名其妙的路征。
 
    怀疑、愤怒、失望、恐慌……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深深笼罩着他,他压抑而烦闷。
 
    敲门声让他回过神来。他抬起头,听到门外甜润的女声:“大少爷,您在里面吗?大少爷……”
 
    宋愈愣了愣,缓缓勾了勾唇,心却忽的宁静下来。像是在炎热的夏季,穿堂风倏忽吹过,带来凉意的通水,也驱走了烦躁。
 
    他知道,这是阿蓉身边大丫鬟的声音。这丫鬟定是奉阿蓉之命而来。想来是阿蓉听说他将自己关在书房,久久不出,心中担忧,才会命丫鬟来探视。
 
    他心里先是一暖,继而又是一涩。若是令仪仍是他未婚妻子,他何至于此?
 
    令仪,令仪……
 
    然而到底还是有人关心他的。他略定了定神,对丫鬟道:“你回去告诉夫人,就说我无事。”
 
    不是皇帝下的旨意么?他不能让皇帝收回成命,难道还不能让路征自动放弃吗?
 
    男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决意退婚?无非是得知未婚妻子心里另有其人,或者是头顶绿云覆盖,遮都遮不住了。
 
    宋愈想着,京中的流言,路征未必不知晓,可能他心里也不乐意接受这桩婚事。
 
    ——当然,路征是否愿意娶女人还不一定。
 
    宋愈可以去添把火,就当作是帮路征一把。
 
    慢慢摩挲着《诗经》,宋愈眼前浮现出前世与令仪在一处时的种种场景。在他没发现自己心里真正爱的是阿蓉时,他以为他是喜欢令仪的,他们也曾有过一段美好和谐的短暂时光。
 
    他要做的是让这美好时光长长久久,而不是将令仪交给别人。
 
    那是他的妻子,把她嫁给别人,他不同意。
 
    好好思索了一番,宋愈命人备了厚礼,也不管天色微黑,就直接去了路家。
 
    到路家才知道,路征尚未回府。一个看着很机灵的小厮告诉他,路征大约是在周家,等会儿就回来了。
 
    宋愈皱眉,心里有些不快。他喝着茶,试图让茶水来平复自己的内心。
 
    直到月上柳梢,路征才缓缓归来。
 
    宋愈一直在那里等着,已经灌了三杯茶的他,借着灯光打量路征。
 
    路征与他年纪相仿,不过是因为做了舟山先生的弟子,就直接入朝为官,甚至连科举都不曾经历。
 
    他看着路征含笑的眼眸,心里一阵悸痛。路征似乎不讨厌这桩婚事。是的,令仪那么好,路征即使不喜欢她,也不会讨厌他。
 
    他无法忽视心里的慌乱,那么浓烈,教他格外不安。
 
    ——路征今日下了朝就去了周家。虽然没能见得周暄,有些遗憾,不过感觉也不错。杨氏细细叮嘱他,关于他需要准备的种种。
 
    待杨氏叮嘱完了,他的姐夫兼未来大舅哥拉了他过去,与他一边饮酒,一边转述姐姐路随玉的话。
 
    路征清楚,姐姐对他的亲事不大满意。——然而这世上,很少有事情是所有人都满意的。他坚持他的选择,姐姐也理解他。
 
    等路征回府时,时候已经不早了。听说小宋探花在等他,他讶然,继而微微一笑,酒意也消了大半。
 
    宋愈来找他,准没好事。
 
    不过,那又怎样呢?现在他才是周暄的未婚夫。
 
    路征轻轻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打起精神来见宋愈。
 
    不等宋愈开口,路征便笑道:“宋兄是在祝贺小弟订亲之喜吗?多谢宋兄了。人来就好了,还带什么礼物。”
 
    宋愈一噎,下意识道:“不是,我是来……”
 
    “和平,快上茶!”路征高声,顺便打断了宋愈的话。
 
    像是这才注意到宋愈在说话,路征一拍脑袋,脸上带着歉然的笑:“哦,宋兄想说什么来着?”
 
    他语气诚恳,眼神真挚。
 
    宋愈咬了咬牙,说道:“我有一件事,想告诉路兄。”
 
    “说吧,什么事?”
 
    “我与周家姑娘,情投意合已久,早就互许终身,本来只等过两年,就娶她过门的,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宋愈眼角的余光看到路征坐直了身体,面色严肃,在认真倾听。他觉得有戏,忖度了一下措辞,又半真半假,说起了他与令仪之间种种。
 
    有前世的,也有今生的。
 
    他想着路征能得皇上信赖,自然不是个傻子。全是假话,路征未必会信。所以,他说话时,必得真假参半,才能取信于路征。
 
    ——当然,他也不算是说谎,有些事是前世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不是么?
 
    “去年我去周府拜访,无意中目睹周姑娘芳容,惊为天人,当时就想着,若能娶她为妻,我必一生一世守着她……”
 
    宋愈说着说着心口一疼,有点恍惚。
 
    他那个时候,是真的对她一见钟情吧?第一次对一个姑娘心动,傻乎乎地跟着走出好几步才回过神来。回家后又念念不忘,后来跟她订亲,更是心花怒放,觉得娶她为妻,此生也圆满。
 
    ……
 
    他们是怎么走到那一步的?他真是个混蛋,才让她伤心而逝。纵然知道了他对她不是真正的爱,也不该那样伤害她……
 
    若能重来,若能重来……
 
    “我们后来又见过几次,在公主府,在忠勇侯府……幸而是缘分,也是老天垂怜,一来二去,我们就……”
 
    路征面无表情听着,拳头却早就攥紧。宋愈说的一些事情,他有的在“《诗经》”上看过,有的则是第一次听说。
 
    他越听,心头怒火越盛。不过,他面上并无太多表情,似乎被宋愈讲述的所打动,或是在认真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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