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也隐约知道,这恐怕不是一柱的本意。一柱骄纵任性,怎么会知错认错?更别提去抄佛经了。周一柱根本就不是能坐得住的人!
想来是一弦或是老太太的意思吧?
姜氏疼惜女儿,可是这一回,不得不说,周一柱伤了她的心。她想,罚就罚吧,一柱的性子也该好好磨磨了。
但愿佛经能教她忘却那个小宋探花。
至于让嫂子帮忙留意的事,还是算了吧。她想着她是为一柱好,可是一柱根本就不领情,还觉得她是歹意。
既是如此,她何必去招人嫌呢?
她只管安心养胎就是了。除去周一柱,她还有其他的儿女,为了一柱伤心难过,损害身体,何必呢?
姜氏如此这般宽慰自己,又按照大夫的吩咐调理,心情轻快,身子倒是比之前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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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勇侯府的暗潮涌动,周暄及其父母并不知晓。
祖母高氏身子痊愈后,周暄就同父母不再日日两头跑。
初时,双胞胎姐妹当家并不顺手,姜氏有孕身子弱,高氏又尚在病中,作为伯母,杨氏没少费心思,一点一点教导周一弦和周一柱。
待双胞胎姐妹真正上手并习惯管家,杨氏肩头的担子才真正卸下来。教两个侄女管家时,杨氏颇多感慨。
如今她还在,女儿还未出门,不大会管家也无碍。可是,总有一日,暄儿是要独当一面的。
管家这本事,她得早早教给了女儿,以防暄儿将来当家,手忙脚乱。
管家之道,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周家人口简单,杨氏也是成亲后一点点摸索出来的。——她当年成亲后,婆婆高氏倒也派了妈妈来教导帮助她。但是这种事,自己学会了才是自己的。
而杨氏的儿媳路随玉因为父母早逝,自己在娘家时,就学着处理内务。后来又随着周旸在任上,没少管理内宅事务,是个能干的。
杨氏本来想着自己教女儿管家,后来转念一想,罢了,儿媳妇与女儿年纪相差不大,日后她们的关系还要更近一层。路随玉肯定比她更了解路家的种种。既然儿媳妇是管家的一把好受,何不让儿媳妇去教暄儿?
只是不知道,路随玉是否愿意。毕竟教导他人是一件劳心劳力的事情。
杨氏找着机会,跟路随玉提了这件事,想着路随玉若愿意,就让路随玉教导,若是不愿,少不得她亲自去教了。
路随玉听婆婆说明来意,愣了一愣,略一思忖,就点头应了下来:“这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母亲不怕我教不好就行。母亲也知道,我娘过世的早,我没怎么学过管家。是母亲不嫌弃,耐心教我,我才不至于出大乱子……”
杨氏见她应下,心情颇好,笑道:“好孩子,你的本事,我自是知道的,你不必自谦。只管教她就是了,要是真有哪里做的不好,不还有我吗?我还能看着你们出岔子不成?”
路随玉也笑,可心里却有点沉重。是了呢,她都几乎要忘了。小姑素来受宠,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每日读书习字,对俗务似乎并不精通。
这样一个娇娇女,真嫁到路家,能不能帮到征征?也不知道会不会给征征添乱。
在知道了路征与自己毫无血缘后,无疑路随玉是看好这桩亲事的,她希望路征可以娶周暄为妻。——这样她和路征的关系会更亲近,他们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亲人,是真正的,而非虚假的。
路随玉原本就与周暄关系可以,一个娇柔的小姑子,又不会刻意找她麻烦,跟她没有什么冲突,她们处得很和睦。
可是,这婚事定下后,面对周暄,她的心情会有点微妙。一方面,她感谢有周暄的存在,会使她和路征的关系更加亲密;而另一方面,她隐隐又觉得周暄并非路征的良配。
——尽管她努力告诉自己小姑子很好很好,可是,说到底,周暄不一定适合路征。
现在婆婆忽然说要她教导小姑子,帮小姑子学管家,那么她是不是可以稍微调.教一二?
——也许不只是管家,还有为人处世之道,有对身体的调养。
路随玉默默盘算着,周暄还在闺阁之中,就先后与宋愈和征征传出桃色韵事,这并不像是规矩本分的姑娘做出的事情。——当然,她不是怀疑周暄的教养,她也是周家的媳妇儿,自然不会说是周家家风不好。——但是,未出阁的姑娘被人们口头不停地议论,不是什么好事吧?
而且,还有周暄的身体,这也是路随玉所担心的。
——婆婆杨氏成亲多年,才生下周旸,之后十多年,才又生下了小姑子周暄。说句晚辈不该说的话,杨氏子嗣上可以说是有些艰难的。若是周暄将来真随了杨氏,成亲后数年都没有一子半女,那该又如何?
征征是重情重义之人,肯定不会辜负周暄……
路随玉摇了摇头,赶走这些不该有的想法。还早着呢,还早着,如今还没成亲呢,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还是先利用这次机会,好好教导小姑子,顺便暗暗调理她的身体吧。
——给小姑子调理身体的事情,肯定不能让婆婆知道。路随玉想着,这虽然不是什么坏事,但是给婆婆知道了,难保婆婆不会多想。
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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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暄从母亲口中知道了母亲的想法。她有点纳闷:“要嫂嫂教我?”
“是啊。”杨氏笑道,“你将来是要嫁到路家去的,你嫂嫂就是路家出来的。路家的事情,再没人比她更清楚了。正好让她教你,对你也好。”
周暄脸色微红,之前她有时也帮母亲管过家,对家务不是一窍不通。但是要真独自一人内管一府家务,外管人际往来,她自问现下还做不到。
她知道表姐陈苑定亲后,几乎就不出门了,姑姑周沁一直细心教导她,要她学习管家,以及绣嫁衣。
小郡主陈芸也是,定下亲事后,就不大外出了,每日家里学着处理事务。
如今,轮到她了么?
周暄心里有点小期待。将来她会和征征一起,撑起他们的家。
“你愿意你嫂嫂教你不?”杨氏道,“这可是我跟你嫂嫂说的,她也同意了,你要是不愿意,我就直接……”
“我愿意啊。”周暄连忙说道,“我愿意学的。”她声音渐渐低下去:“反正总能用得上的。早晚是要出嫁的……”
杨氏看着女儿酡红的脸,心里酸酸的:“可不是?早晚是要成人家家的人的。好好学,日后到了路家,没什么人帮衬,你再学可就难得多了。你嫂嫂性情好,跟你关系也好,她肯定会好好教你的……”
周暄连连点头。那是自然,嫂嫂是她哥哥的妻子,是她侄儿的母亲,也是征征的姐姐,是对她很好很好的人。
次日一早,周暄早早起床,洗漱后,去向母亲请安。她陪母亲用过早膳后,一旁的嫂嫂路随玉就笑道:“好了,跟我来吧。”
路随玉说着便当先走了出去。
周暄连忙跟上。
路随玉说是教周暄管家,其实最初也只是教周暄在一旁看着。
杨氏想让路随玉教导周暄,就干脆将管家的权力尽数给了路随玉,让路随玉只管大胆去教就是了。
周暄极为认真,看路随玉吩咐下人,查看库房,与亲戚朋友来往等等。
路随玉看她是想认真学,心下一软,开始让周暄自己上手。
有时,路随玉也说起路家的状况:“路家跟咱们家不一样,你以后就会知道了。爹娘过世的早,又没有正经的长辈。你进门以后,就是当家太太。征征是男人,对内宅之事,肯定不大上心。以后啊,家里的事,都要你多多费心了……”
周暄点头。
——路随玉说的回数多了,周暄虽然依旧会感到羞意,但已不像最初那般,只要一听见这种话,就脸红耳热,恨不得掩耳疾走了。
路随玉暗暗点头,继续说道:“是了,征征跟着舅公游学,习得了一些怪毛病。他不大习惯丫鬟小厮照顾,许多事都喜欢亲力亲为。我猜着,他可能是对外人不大放心。日后,你进了门,多挑选些聪明伶俐的人儿给他……”
“啊?……”
“他每日在外面都够忙碌了,怎么还能回到府里再费神?”路随玉笑道,“再说了,你就不心疼他?”
“嫂嫂!”周暄顿足,“你欺负我……”
——说到底,她还是未出阁的姑娘,面皮子薄。路随玉的调侃,她听了仍会忍不住羞窘。
路随玉笑了笑,又叹了口气:“暄儿,征征命苦,过去受了很多罪。你将来一定要待他好一点,再好一点……”
这样,她才会安心些,路家才算不亏欠路征。
——当然,也许在旁人看来,路家根本就不曾亏欠过路征。是路家给了他第二次生命,给他富贵身,让他平安长大,有哪里对不住他了?
可是路随玉不想这么想,她想和路征当亲人。
见嫂嫂眼中泪光闪烁,周暄愣了愣,却还是点了点头:“嗯,嫂嫂,我记下了。”
——她肯定会对路征好的啊。
路随玉教着周暄,周暄自己也学着。可是路随玉对成果仍然不大满意。
怎么说呢?诚然周暄是个很聪明的姑娘,一点就通,也很有主意。可是路家的情况,到底是和周家不同的。
公公周恕生母不详,婆婆杨氏又是贫民出身。所以周家虽是尚书之家,又是王侯之后。然而细细比较起来,并不是非常重视规矩。
——当然路家的规矩也不算重。况且,路征头上没有长辈,周暄真嫁过去,不会有长辈为难她的。
但是路随玉作为路家的姑娘,还是希望周暄能接近完美的。毕竟以后路征和周暄在旁人眼里,代表的就是路家。
路随玉想了想,她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也许她可以带周暄去路家,去真正接触了解路家,提前上手,提前熟悉。
她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好。
——她提前教会了周暄如何打理路家的事务,等将来周暄嫁到了路家,也不至于手忙脚乱。而且,另一方面,则是出于私心了。
路随玉对路征的感情微妙,她想帮帮路征,让周暄到路家去,总能见到路征的,可以缓解一下路征的相思之情。
打定主意后,路随玉就去跟杨氏商量。
她的理由自然是光明正大的,道理也说的通。怕杨氏不答应,她还特意说道:“母亲放心,对外就说是我要回娘家去小住,不会损了暄儿的名声的……”
——路随玉心说,小姑子现下也没什么名声可言了。之前传得与那小宋探花传得沸沸扬扬,后来又忽然被皇上赐婚给征征,更是人人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