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惧内综合征——灰蓝
时间:2018-04-16 12:13:10

  温含章很能明白她娘的心情,也有些庆幸关婉清和万嬷嬷不在京中了,同是权贵女眷,闵三太太与张氏的想法异曲同工。关婉清的靠山倒的倒,死的死,闵三太太要是忍不下这口气,想要迁怒到别人身上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闵老太太人逢喜事精神爽,她穿着墨蓝富贵团花金银刻丝对襟褙子,看着温含章笑道:“你这丫头,真是你娘的小棉袄,这么多年了也不来看我老婆子。”闵老太太对温含章的举动心中有数,她这回为张氏和儿媳解了心结,也是对宁远侯府的示好。她叹了口气,谁能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新登基的皇上居然对宁远侯如此看重。
  温含章想起闵老太太小时候对她的疼爱,也笑道:“今日我已经预好了多喝几杯给您老赔罪了,待会老太太可要多备几壶好酒才行。”
  闵老太太对着众人笑道:“你们听听,这是存心来诳我的好酒的。老婆子可不敢让你醉了,宁远侯可在外院时时注意着呢,老婆子要是欺负了你,他就杀到内宅里来了。”宁远侯在京中爱妻之名与惧内的名声旗鼓相当,这可是有先例的。
  旁人听着闵老太太的话都捧场大笑,只是心中都有些不太适应。宁远侯府与闵国公府的女眷交恶在京中不是一件新鲜事,没想着一朝泯恩仇,两府的关系立刻就甜蜜如糖了。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话,世事多变。
  温含章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她接过了张氏的位置,扶着老太太的手,将她送到上方的正位,又将丫鬟奉上的茶递了上去,种种作为,都如小时候她过来闵府做客一般妥帖自然,闵老太太面上的笑意就更深了。
  张氏看着围绕在众人谄词媚言中的闺女,脸上骄傲自豪之情溢于言表。她左右看了一眼,花朵般的外孙女立刻十分有眼色地上来扶住她。
  ……………………
  外院中,阿阳一把拉过弟弟在膝上坐好,心中有些无奈,重锦性子任性,前几日才说好要跟在温含章身边,临到头来却耍起无赖了,阿阳也只能时时把他呆在身旁了。
  阿阳到底只是个小少年,顾着与人闲话就没看住弟弟,等到他回过神来,酒杯上盖着一只大手,里头的酒被偷喝得差不多了,重锦缩着脑袋,抿着粉嫩的嘴唇气怒地看着父亲。钟涵脸色不变道:“你娘叮嘱过不许你喝酒。”
  重锦嘟着嘴巴不说话。许是小动物的直觉,就算哥哥姐姐都说父亲最疼爱他们,重锦还是喜欢和娘亲一起待着,他总觉得父亲不太喜欢他。
  他歪着脑袋,想起在下人嘴中听到的一件事,有个嬷嬷曾经告诉过他,他出生时个子太大,累得温含章生产不顺,当时他爹爹求遍了京中的道观寺庙,还是紫禁城中的皇上叔叔派了许多太医过来,他娘才保住了性命。
  阿阳看不得弟弟受委屈,就跟钟涵道:“爹,我看着呢,没事的。”
  钟涵对着长子,面上暖和许多:“你也不许喝太多酒,否则你娘又要说了。”
  阿阳应了一声,重锦又在一旁晃着他的手说要尿尿,阿阳只得带着弟弟出了园子。一路上,重锦突然道:“哥哥,待会我去娘那边,你把我送过去吧。”反正爹爹也不喜欢他在他身边,重锦泄气地想。
  阿阳俯身下来摸了摸弟弟的嫩脸,温柔道:“别跟爹爹生气,他只是怕娘担心我们。”
  重锦鼓了鼓腮帮子:“哥哥,我知道的。”
  阿阳看弟弟这样子,就知道他还是没把事情放下。阿阳对弟弟的心结十分清楚,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只有娘才能处理妥当。阿阳把事情记了下来,想着回府后一定要和温含章聊一聊这件事才行。
  闵府一行,阖家只有温含章一个人喝醉了。对此,钟涵也是十分无奈。他将醉颜可掬的温含章抱出了马车,送到床上躺着,温含章昏昏沉沉地躺了一会儿,只觉得越睡越清醒,她晃着脑袋坐起身来,就看见已经将孩子们送出去的钟涵回转了屋内。
  钟涵笑道:“记得让我和儿子不要喝太多酒,你自己倒是越线了。”
  他替她解开头发,将她发上的钗簪等都放到了一旁,手上力度适中,温含章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伸手抚着钟涵的大手,咬了一口道:“你对重锦好一点。”
  方才上马车时她是被钟晴和丫鬟扶着出来的,钟涵和两个儿子在闵府外头站成了一道风景,高低矮三个身高尤其明显。更明显的是小儿子的面色,沮丧地都快哭出来了。方才她在席上一直被人劝酒,没留意多喝了几杯,就顾不上小儿子,重锦后来还是跑回了外院跟着哥哥。
  小家伙一向神气活现的,不过在外院小半天就变成了这般模样。温含章虽然醉得七晕八素的,还是有些心疼。
  钟涵抚摸着她的头发,笑道:“我心里有数。”毕竟是温含章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钟涵怎么会不心疼。只是重锦的性子过于骄纵,家里亲娘兄姐都宠着他,若是他再没一个怕的人,小家伙怕是更要无法无天了。重锦和他小时候还不一样,他是无奈才做出的那副模样,重锦是天性就如此,觉得他小,大家都要让着他。
  温含章也知道钟涵的意图,她泄气道:“我不管了,阿阳要是找我说,我就让他找你去。”当时在重锦耳边说坏话的嬷嬷早就被他们处置了,钟涵故意而为的这个误会简直莫名其妙,要是真的拿捏不住分寸伤了重锦的心,看他后来怎么挽回。
  温含章又想着长子闺女对钟涵的评价,心中哼哼了一声,都觉得他爹是好人,这回就让他们尝尝好人的硬性子。
  她浑身懒洋洋的发烫,打定主意不管这件事了。钟涵要当一次坏人,她就随着他。
 
 
第99章 金矿归属
  今年许是老天爷在酝酿着年底的一场大动荡,整个夏季烈日炎炎, 热不可耐。才刚到了七月中, 苏嬷嬷便来汇报, 府中用冰上出了问题。
  温含章对家中各项用度了如指掌, 她有些诧异。
  去年刚搬新府, 来不及挖冰窖, 她怀阿阳时, 府中都是用硝石制冰的。硝石价高,温含章本是想着等着冬日再算计藏冰之事, 可惜老太太七月去世, 孝期中不好大动工事,这件事就搁置了下来。
  为此,温含章今年初在做府中年度预算时, 还将这一笔用冰的花销算高了许多。怎么还会不够?
  对着温含章的疑问,苏嬷嬷苦笑道:“夫人, 您是不知道, 这鬼天气, 冰做出来后一会儿就化开了。咱们家买得起再多的硝石, 也供不起这样的浪费。”
  张嬷嬷自从回了一趟温子明的府上, 就肉包子打狗被气恼的张氏扣着不放了。温含章只得再次把苏嬷嬷提了上来。苏嬷嬷再度上位, 先前一心想着大展拳脚洗刷一下这一年多来的憋屈, 没想到老天爷如此不赏脸, 她才接手府中事宜, 就给她出了一个大难题。
  要是自己能解决, 苏嬷嬷也不会向温含章汇报了。苏嬷嬷可以指天发誓,她没在其中搂银子,可惜硝石制冰便是这般花钱如流水,她实在没法自己兜着。
  温含章倒不是不信苏嬷嬷的为人,她想了想,道:“咱们在城外的民棚,让他们施粥时多掺些绿豆,好歹也能解解暑气。”天气这么热,绿豆糖水是供应不了了,白糖价太高,纵能供应,也太惹眼。
  绿豆是菽米,也是粮食,苏嬷嬷对温含章的决定没意见。
  钟涵回来时,就看见温含章摇着团扇慢慢地扇风,堂屋中有些燥热。他诧异了一下,看着铜鼎中的冰山快化掉都没人替换,皱着眉头道:“下人怎么做事的?”
  温含章让人上了两碗冰酸奶,道:“赶紧吃,吃完就不热了。”她不过是试试看能不能少用些冰山,多省点花费。没想到一会儿就受不了了。
  白花花的酸奶许是刚从冰鉴里拿出来的,结成了一小碗软软的硬块,上头浇了一勺子蜂蜜,以及各种夏日水果,香蕉、芒果、橘子等等,盛在白瓷盅中凉滋滋的一碗,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温含章用了大半碗酸奶,总算活过来了。她叹道:“要是没有冰,这个夏日就难熬了。”
  钟涵弄清楚温含章在想什么,哭笑不得:“你以前都是这么过的,突然撤了冰山,哪能觉得舒服?”温含章是岳母捧在手心上娇养出来的闺女,从小就没吃过苦,她要是哪一日真得适应夏日没冰冬日没炭的日子,那就是他在朝上糊了。
  温含章白了他一眼,过于直率是一种毛病好不好?
  温含章让人重新上来换过冰山,又伺候着钟涵换了身衣裳,看着还没到晚膳的时间,两人就依偎在塌上。苏嬷嬷悄悄放下了门帘,冰山的凉气缓缓扩散,不一会儿钟涵就长长出了一口气。
  温含章好奇问道:“下午二皇子怎么说的?”自从钟涵承爵后,他在京中就变得炙手可热。除了被袁家坑了一把的皇孙殿下频频相邀外,二皇子和四皇子也接连示好。在这些人中,钟涵选中了二皇子作为突破口。
  钟涵握住温含章的手,在她耳畔道:“我以汶县的金矿作为投名状,二皇子十分满意。”
  温含章叹了一声,这个金矿她早知道他们只是暂时保管的,现下钟涵终于为它找到了归属,她想想就知道这个金矿必是一个毒饵子。
  钟涵一直在钓鱼,现下他想要的这条鱼终于上钩了。二皇子要是用于正常花销,完全不会有问题,可惜他要是有其他想法,这个金矿就是一笔启动资金。
  诸皇子所谋,莫非皇位。
  二皇子年三十五岁,年富力强,却始终不得皇父喜爱。他的尴尬不止于此,寻常皇子纵使没有皇宠,也有母族照料着。可惜袁家人是双向下注,有了一个袁贵妃所出的二皇子还不够,贪心地又将一个袁家女嫁给太子,太子过世后,皇太孙的婚事也在袁家女手上。东宫彻底为袁家把控,二皇子在母族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母族如此,后宅中他也是被人家挑剩下的那个。也不知道闵家人怎么想的,闵世子的嫡长女是三皇子妃,闵三爷的嫡女却与了二皇子当侧妃。
  一个皇子被人如此挑三拣四与漠置,他心中不会没有怨气。
  温含章趴在钟涵胸腹间,想了一番这些世家大族间盘根错节的联姻关系,实在觉得家中多少事都没有外头的这些算计伤脑子。
  钟涵本是不想与温含章说这些事,他与金銮殿上的那位有不共戴天之仇,他若出击,必会好好谋划,阳谋阴谋轮番而上,直至将仇人磨死为止。但温含章素来不喜欢这样九曲十八弯地算计一个人。他能做到的,就是尽量不在她面前将这种明晃晃的攻击性表现出来。只是若温含章问出口,他也不会相瞒。这是他们夫妻间素有的默契。
  钟涵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两人心神都有些放空。温含章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抬头对钟涵道:“朱妹妹前日写信,说是皇上有意赐婚她和四皇子。”
  她与朱仪秀自婚前福平楼一别后,一直书信不断。延平侯府也是流年不利,先前京中私藏刀剑案,朱叔叔被逼得交出军权,后头峰回路转,虽是靠着几位朱大哥在西北战场上的英勇,将军权又拿了回来,可惜他们家在朝上无人帮衬的窘境已是显露了出来。
  身为延平侯唯一的嫡女,朱仪秀跟她一般早有心理准备,婚事必是家族间的强强结合。温含章一边说一边看着钟涵,“皇上应该只是暗示了一番朱叔叔,不过朱妹妹信中说,她爹有些意动。”
  钟涵笑:“你不是早就知道朱姑娘与四皇子有缘分吗?”
  温含章:“朱妹妹先前还与我说过她想自梳。”温含章说完这一句,心中想的却是钟涵近来的所作所为。他若是想要报复皇帝,最有可能的计划是扶植一个皇子,养大他的野心,让子弑父,重复明康帝上辈子的结局。
  这或许就是世事难料的样本了。钟涵先前拆穿了三皇子与钟晏的阴谋,让皇上逃过死劫。现在又要处心积虑编织巨网,重复梦中之事。
  若真有神仙在操纵万事,那这位神仙必定是一个坏心眼的神仙。温含章嘀咕了一声,钟涵却在想着今日下午见到的两位皇子。
  二皇子许是从未想过他会将一个宝藏送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神十分热烈。钟涵还记得二皇子问他为什么。
  他只是笑道:“皇位传承,素来不以嫡论,便是以长论。太孙殿下不过一黄毛小儿,操纵在袁家人手中却无知无觉,若太孙殿下继位,天下必定是袁家人的天下。此非百姓之福。诸皇子中,二皇子殿下为长,本就应您承袭大位。”
  二皇子居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想必他心中也一直有这样的想法。再加上钟涵献上了一座十分有诚意的金矿,二皇子对他的信任又加深了几分。
  许是心潮澎湃,二皇子在席上将他引为知己,两人本就是亲戚,当时关系更是直接再上一层楼。
  钟涵从二皇子的私宅出来后仍是觉得二皇子有些……蠢。他摇了摇头,难怪皇上对他不喜。
  既然已经从府中出来了,钟涵就想将事情都办完。他去了一趟福平楼,却没想到会撞见四皇子与朱仪秀。他暂时还不想与这位上辈子坑了他的主君有所接触,便避了开来,只是着人注意着他们包厢的动静。
  里头真是一场大戏。
  他从没想过四皇子会早就对延平侯之女起了心思。而朱仪秀也有许多事情瞒着温含章,比如,她必定从未与温含章说起过,她和四皇子从小就认识,且还是欢喜冤家。
  这两人在包厢里头的缠绵悱恻,都被人在暗间看得一清二楚。底下人对他汇报时窘得面色通红,三句中必有一句描绘两人的亲密接触。待得汇报完毕,立刻落荒而逃。
  他笑了笑,难怪梦中四皇子一登基,就遂了朱皇后的心思诛杀功臣。
  温含章还在道:“若是朱妹妹真的与四皇子成亲,以后我与她的关系就尴尬了。”四皇子与延平侯府联姻,对皇位也是野心勃勃。可这与钟涵的计划相悖。她可以想到她与朱仪秀的关系必定会随着夫婿政见不同越加疏远。
  她忍不住道:“四皇子就不行吗?”若是钟涵只是想支持一个皇子上位,四皇子天姿聪颖,敏慧绝伦,又有朱仪秀的关系,若是都能心想事成,必定事事圆满。
  钟涵先前不与温含章说他在梦中的死因,除了不想温含章由此猜出她与卫绍的纠葛,还是因着生死之事过于沉重,他不想温含章背负太多。现下同样如此,他道:“四皇子这些优点于我都是缺点,若是我在他麾下,他必不会事事听我的。”
  温含章叹息了一声,于钟涵而言,一个愚蠢的主君当然比一个聪明的主君好操控。
 
 
第100章 谗言
  明康帝端坐在御案之后,用茶盖一下下抹着茶沫, 对着面前的二皇子慢慢道:“钦天监那边刚递了奏折, 你这么快就知道消息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