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惧内综合征——灰蓝
时间:2018-04-16 12:13:10

  温含章想了想,对着秋思道:“你去与朱姑娘说,到时带上她最厚的衣裳,再让古婶婶派一个嬷嬷过来,好好看着她家姑娘。”
  秋思应了一声,解气道:“夫人就该这样,咱们府上都过了热孝了,朱姑娘身体不好是自个的事,怎么能赖咱们冲撞了她。”
  温含章摇了摇头,古氏平时看着温柔可亲十分讲理,但在朱仪秀的事情就像一只护崽的母虎一般,温含章从小就见怪不怪。朱仪秀信上说,这一回她回家后古氏肯定会一直把她拘在府里。看着她信中可怜巴巴的模样,温含章还是心软了一下。
  朱仪秀接到温含章的回信后,心中却是叹了一声。她在离开道观前,想与温含章确定一件事情。这些日子她的优柔果断连自己都厌恶,若是带着这些情绪回京,她怕自己都过不好年了。
  午后晴雪初好,阳光融融。
  温含章带着丫鬟嬷嬷走在山间小路,看见朱仪秀时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口中呼出了一口白气。
  朱仪秀身后跟着一群相貌严肃的嬷嬷,被她娘包成了一颗雪团一般。
  真的是一颗雪团子。雪白色的狐裘里头,一层包裹着一层,雪帽中隐隐露出一张如玉兰般清丽的俏脸,脚下踏着一双浅色羊皮小靴,看见温含章时郁闷得不得了。
  温含章揣着一个皮毛手笼稀奇地围着她绕了两圈,打趣道:“我今日才知道什么是名副其实的雪人儿。”
  朱仪秀瞪了她一眼,又费力地把手从狐裘中拿出来,跟在温含章身后的两个大丫鬟头顿时偷笑出声,朱仪秀打扮地就跟一只毛茸茸的小猫崽子一般,就连手上套的也是厚厚的毛手套。
  她无奈道:“我跟观主求了一个平安符,这是给你的。”又恼怒道,“叫你的丫鬟别笑了,这是我娘的意思,不然我就不能出来了。”
  温含章把平安符从朱仪秀手中接过来,又郑重其事点了点头:“古婶婶这样做是对的。”否则朱仪秀回去后若是又生了病,待会又要赖她。
  两人终于汇合,说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温含章一边出声一边看着朱仪秀,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来,捏了捏她粉嫩的小脸,顿时心满意足。
  朱仪秀看着温含章还是像从前那样喜欢对她摸摸捏捏,心中暖了暖,没有辜负她特地打扮成这样出来,想了想,又说她:“幸好你生的是小子,若是生了个姑娘,从小脸蛋都得被你捏变形了。”
  温含章摸了摸鼻子,没好意思说,生成个小子她也照样手痒。她一向对又萌又可爱的事物没有抵抗力,温子明从小就是被她揉捏着过来的。
  走了两刻钟上下,一行人终于看到一个旁边长着一棵粗梅的亭子,雪地红梅犹如玉树琼枝,美得异常惊人。
  朱仪秀歪着脑袋对温含章道:“这棵梅树长得倒是挺好的。”见着温含章点了点头,朱仪秀突然笑了出来。
  温含章其实有许多习惯都跟从前一样。同样的喜欢亲近她,她说好的事情,她也一直极少反驳。
  下人们十分机灵,听着两人的口气对这里十分中意,顿时用带来的呢帐将亭子四周围了起来,只留出一个口子,正好可以由上而下见着雪山风景。
  又有春暖和秋思在温含章的示意下,流水般地拿出随身带来的物件,一切准备妥当后,朱仪秀才慢悠悠地走了进去。
  石椅上已经铺上了雪白的垫褥,朱仪秀看着亭子里层层叠叠的人头,心烦地把人全都轰了出去,才道:“我约摸是明年六月便要完婚了。”
  朱仪秀的语气听着十分焦虑,温含章忍不住道:“你与五皇子究竟怎么了?”
  她给朱仪秀倒了一杯茶,茶香袅袅,从杯里慢慢溢开,朱仪秀出神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含章妹妹,钟子嘉袭爵之后,待你如何?”
  这个问题,温含章眨了眨眼,阖府大权都在她手里,大事要事钟涵也都推心置腹,府中连个通房小妾都没有,银钱人事可着她折腾,偶尔两人吵个嘴,和好得也是莫名其妙。算起来,钟涵除了身世悲壮了点,前途有些不明外,似乎真的没缺点了。
  但话不能这么说,温含章谦虚道:“谁不想太太平平的,但过日子总有些磕磕碰碰的,熬过去就好了。”
  朱仪秀听完之后默了默,突然道:“你现下越来越不老实了。”温含章眼底眉梢愉悦之情无可掩饰,这样还说她过得磕磕碰碰,叫真正不幸的人怎么说。
  温含章卡壳了一下,朱仪秀伸出手弹了弹她的额头,叹道:“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温含章婚前对钟子嘉态度那般冷淡,朱仪秀一直觉得他们两人最好也只能做到相敬如宾。没想到温含章与夫婿却会如此要好。
  这于朱仪秀来说,反而十分难办。五皇子有意招揽钟子嘉,这在钟涵袭爵之时他就提过一次。他的意思是,希望通过她对温含章夫妇示好。她是未来的皇子妃,若是能做出些事情,他的臣属们会对她更加尊敬。
  冬日阳光和煦,外头雪景宜人,朱仪秀却烦恼得直咬着下唇。
  温含章一边喝茶吃着点心,一边看着通身雪白的萝莉满面郁色,其实挺想直接跟她说,她知道她在担心些什么。
  延平侯府中人人把朱仪秀当成祖宗,她能有些什么烦心事。人生三大忧,权、钱、情。前面两样都没问题,就是第三样了。她一定在她与四皇子之间为难着些什么。
  至于什么事情,温含章也能猜得出来。五皇子,可能想把钟涵招入麾下。温含章叹了一口气。
  朱仪秀的犹豫应该是因着她一直就知道她想过些简简单单的日子,绝不会想让夫婿参与朝中夺嫡之事。温含章只希望朱仪秀不要直接提出来,否则今日两人许是可能一笑泯恩仇,但朱仪秀日后嫁给五皇子,这就是两人间的隔阂了。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之后便是满耳朵的“给五皇子请安”。
  温含章与朱仪秀的膝盖还没落到地上,就听见一声温润的叫起声。
  温含章眼观鼻鼻观心站在一旁。五皇子容色过人,对着朱仪秀时神色十分温柔。朱仪秀却是满脸的冷意。两人已有未婚夫妻的头衔,说起来见个面是没问题的。温含章很不想当个碍眼的电灯泡,但朱仪秀却是一直给她使眼色。
  五皇子不是瞎子,当然看到了。他笑了笑,突然道:“我与仪秀妹妹有些误会,钟夫人可否给个方便。”
  温含章从善如流地退了下去,冬日雪景翩翩,银装素裹,她自到了道观后便极少出来,独自逛一圈也是很享受的事情。
  温含章在观雪赏景之时,京中却有一场兄弟阋墙之事眼看着就要一触即发。
  钟涵与卫绍刚从户部出来,就遇见了二皇子。
  二皇子自问,对钟涵从无任何慢待之事。但他闹不明白,钟涵是为何会与卫绍如此要好。
  卫绍先前不过一个芝麻小官,突然就爆出来他是父皇遗失民间的麒麟儿。
  皇家的这出戏,比戏台上演的还好看。
  二皇子左看右看,都觉得卫绍与父皇没有半分相似。不会是有人想以假乱真,混淆皇家血脉吧?
 
 
第124章 友情
  钟涵对着二皇子, 表情十分平静,只行了一个礼就起身了。卫绍拱手为礼, 之后也是无话。
  二皇子看着卫绍身上玄色的皇子服饰, 讥讽一笑, 道:“先前不知道与四弟是亲兄弟,为兄的多有得罪了。”
  卫绍并不想在众人眼皮子底下与二皇子闹出事情。他被敕封之后, 皇太孙与五皇子不管是什么心情, 见着他时都十分热络。只有二皇子, 虽是送来了礼物, 却是一次都没有上门。
  平心而论, 卫绍并不觉得没面子。毕竟他是个西贝货,身上有多少心虚自己清楚。卫绍笑道:“二哥说笑了,我与子嘉着急去办差事,改日再与二哥闲聊。”
  卫绍不提差事还好, 一提此事, 二皇子立刻火冒三丈。先前钟涵说有能人预测到十二月份有天灾, 撺掇着他到皇上面前要差使, 他对钟涵深信不疑, 便鼓起勇气到父皇面前争取了一回,可临到来头, 却是卫绍与钟涵两人坐收渔翁之利。现在京中的人都说是他办事不力, 才会被皇上撸下来。
  二皇子这段日子越想越是火冒三丈。钟涵虽频频来信安抚于他, 但针刺不到肉上永远不知道疼, 二皇子心中对他有许多意见, 这会儿见着他与卫绍同出同入,更是觉得心中十分怪异。
  但若说钟涵背叛了他,二皇子又说不出口。
  毕竟汶县的金矿时时在下金蛋,钟涵若不是诚心相投,为何要将那么大的一份利益让出来?
  就在二皇子打算与卫绍一辩分明时,钟涵站在卫绍身后微不可查地对着他摇了摇头。二皇子压了压心中的火气,决定这一回钟子嘉若是不与他说个明白,他绝不善罢甘休。二皇子又阴阳怪气地说了几句,之后便让开了路。
  户部大门人来人往,许多人都见着了二皇子面上的阴晴不定。门口站着的士兵更是捏一把冷汗,要是两位皇子在这里闹了起来,遭罪的指定是他们。没想到二皇子居然先退让了,钟涵与卫绍走后,许多人心中都是松了一口气。
  马车中,钟涵与卫绍相对而坐。
  卫绍突然道:“你与二皇子交割不清,以后必会有许多麻烦。”
  这几日,街上已是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喧闹。马车辘辘而行,钟涵抬手从抽格中拿出一碟果子,拿了一颗放到嘴里,才道:“有我在一旁看着,他才不能给你找事。”
  卫绍皱起了眉头,他不相信钟涵只是为着压制二皇子才会如此行事。他提醒道:“你若是想在我与二皇子身上保持平衡,我还好,若是二皇子知道你的作为,他必不会轻饶了你。”
  钟涵坐的是卫绍的马车,他掀起帘子看了一眼,外头驾车的是卫绍的心腹小厮,他放下帘子道:“我与二皇子的事情,我自会料理。你还是想着你自己的婚事吧。”
  钟涵心中清楚,卫绍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他还没有做好准备。他想了想,决定不与卫绍说,他不止同二皇子有首尾,他与皇太孙、五皇子都没少了联系。他在皇家众人中踩着高跷,这场大火,从卫绍进场开始,就已经开始烧起来了。他绝不会让明康帝死得比上辈子轻松。
  听钟涵说起他的婚事,卫绍眉头更是蹙起。皇上给他订下的皇子妃,是梅尚书的嫡长女梅玉漱。卫绍并不想过早婚嫁,他身上藏着许多见不得人的算计纠葛,若是娶了旁的女子,不是害了人家吗。
  不说卫绍如何烦恼自己的婚事,温含章绕了大半个时辰才回到亭子里。
  彼时五皇子已经离开了。朱仪秀整个人就像春暖花开一般,花容月貌上的冷意全都消融。
  她呆呆地坐在垫褥上,温含章的脚步声一传来,就转头对着她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
  温含章看着朱仪秀笑,也有些高兴。她指了指春暖手中拿着一大罐的雪梅水:“我找到了一片梅林,带着丫鬟们收集了一些烹茶之水。”温含章平时自己喝茶时并不计较这些,但朱仪秀却一贯喜欢风花雪月之事。温含章与她相交多年,怎么会不知道如何才能讨她的欢喜。她叹了一声,她现在能做的也就这些。
  大户人家便是如此,女子嫁人之后总是身不由己,只能跟着夫婿家族转变自己的立场。温含章与钟涵是夫妻,两人必定会一直站在同一条战线。她对这段友情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不先起头给予朱仪秀错误的信息。最起码,不是由她这边先出手。朱仪秀若是与她一般困扰,她也应是会主动与她保持距离。
  朱仪秀听见她的话便笑了起来,眉眼弯弯道:“我来煮茶。”
  煮茶本就是一件风雅之事,朱仪秀做起来,更是赏心悦目。她将一个暖好的茶杯送到温含章面前,抬眼又是一笑。
  温含章对着她的好心情有些不解,朱仪秀却卖了个关子,含蓄道:“含章妹妹回京之后就知道了。”
  这场赏雪雅事就在朱仪秀莫名其妙的好心情中落下帷幕。延平侯府的马车在几日之后就回转了京城。朱仪秀走的时候对着温含章依依难舍,但心中想着钟子嘉与五皇子交好之事,心情又再度灿烂起来。
  朱仪秀长在侯爵之家,从小见过许多知交好友因着家族利益纠葛反目为仇,从五皇子与她说起宁远侯府夺嫡站队之事,她便担心她与温含章会走到那一步。看着马车外头,温含章裹着貂裘出来相送的身影,她脸上绽出一个明艳的笑容。
  阳光明媚,冰消雪融,她与五皇子成亲之后,温含章又会与她站在一起,到时候两人才能要好一辈子。
  淡金色的阳光铺盖在白雪上,一片晶莹剔亮。直到延平侯府的马车消失在视线中,温含章才心事重重地回了院子。
  又过了几日,钟涵休沐,亲自来接,温含章也收拢了行装回京。
  再次见到府中大门,温含章才收了心中的沉重,在钟涵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府中现下仍有些屋顶在修葺着,不时传来嘈杂的声响。温含章在宅子里走了一圈,也对这一回的受灾情况有数了。其他地方还好,屋瓦全都换了一遍,细细的石子路上有些狼藉。
  嘉年居中。
  丫鬟嬷嬷忙得脚不沾地,温含章却让人上了两碗茶,与此次留在府中的两位管事说话。
  这段日子府中的事情多是倚赖两位管事。温含章对着他们时态度十分和气。钟涵边喝茶,边听着高、叶两位管事对着温含章事无巨细,一一汇报。
  听着听着,他便笑了起来。两位管事从地动时他们如何带着留守下人们求生,到灾后如此护持着府中的粥棚,另有这些日子府中的整修情况、人事往来,全都与温含章说了一遍。
  直到两位管事领赏走后,钟涵面上的笑意还是高高挂着:“我可看出来这府里谁才是主子了。”
  温含章正在细看管事们呈上来的账册,抽空回嘴道:“有下人气着你了?”
  钟涵将手上的茶杯喂到温含章嘴边,看着她喝了一口,才悠悠道:“以后若我要瞒着你些什么,可不容易。”他还在一旁坐着呢,叶管事就敢把这段日子府上往来的宾客全都总结汇报,这胆子大的。
  温含章笑道:“这才叫识时务。”说完便低头继续工作。
  钟涵却敏锐地觉察到温含章有些不同以往。他想了想,也当着温含章的面把她随身的嬷嬷叫了进来,听着苏嬷嬷一边窥着温含章的面色一边与他说起温含章与朱仪秀的来往,钟涵便了然了。
  他给两人的杯子续了茶,抛出一个消息:“四皇子与五皇子,许是会在明年九月同时成亲。”五皇子的婚事原本定在明年六月,但皇上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想来一出好事成双,让兄弟一起大婚。
  温含章听着钟涵与她说起这两件婚事,顿时将手中的册子放了下来。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