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熊猫那些年——非我的树
时间:2018-04-17 13:49:56

 
“哎!”年轻警察下意识应了一声,下一秒反应过来,清清嗓门,拍拍身上警服,挺着胸脯,一板一眼地说道,“上班时间,叫什么小哥,不庄重,要叫警察同志。”
 
叶满歌噗嗤笑出声,扶着年轻警察的肩膀笑弯了腰,年轻警察好不容易积蓄的气势被打散,摸着头也笑了。
 
女孩眼眸粲然,如秋水横波,如寒星灿灿,如宝珠生辉,白皙的手指搭在年轻警察的肩膀上,乌黑的长发垂落一截,贴着年轻警察的后背。
 
胸口的闷气直冲大脑,唇角上扬的弧度缓缓放平,谢九酌伸手要抓住叶满歌的手腕将两人拉开。
 
垂在身侧的手向前伸出两个手掌的距离时,叶满歌后退一步,挪开搭在年轻警察肩上的手,含泪带笑的眼眸望过来。
 
谢九酌站在原地,全身跟上了发条的玩偶似的绷紧,心口,扑通,扑通,扑通。
 
伸到一半的手返回覆在心口,剧烈的震动透过胸口传到掌心。
 
一下一下又一下。
 
“谢九酌,好巧。”叶满歌眼睛笑成一弯月牙,仰头望着比自己高许多的男人。以汤圆的角度看久了,这点高度差似乎也算不了什么。要知道她仰望肉圆时仰角一百八十度才有可能看见它的蓬蓬脸。
 
谢九酌,连名带姓。他不知怎地,酸酸的,有点不是滋味。
 
叶满歌不知谢九酌心理活动,她笑脸相迎,谁知对方拿眼斜睨着她,微抿着唇,唇角下压,冷硬地像冬天里冻僵的石头,周身透露着不愉快的气息,全然没有方才唤她时的惊喜愉悦。
 
叶满歌讪讪摸摸鼻子,心道果然喊的不是她么?
 
年轻警察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笑道:“原来你们认识呀。”
 
叶满歌:“对的。”
 
谢九酌:“不熟。”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清脆如玉石,一道生硬如顽石。
 
目光对视,叶满歌鼻孔里发出一声低哼,偏过头,一字一句蹦出来,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他说的对,我们不熟!”
 
她也是有脾气的好不好?!
 
狭窄的走道正中,一男一女各自偏头不看对方,如同炒糊的糖浆倾倒在空气中,黏稠的无法呼吸。
 
年轻警察夹在中间,左看看,右看看,摸不着头脑。
 
来往的同事皆以诧异的目光看过来,年轻警察被看的发臊,指着两个人,说:"这里是拘留所,要吵架回家去,人还看不看了不看赶紧走,走走走!"
 
叶满歌被推搡一下,踉跄后退几步,身后是雪白的墙壁。
 
眼看后脑勺要磕到墙壁,一只手及时伸过来,掌心向外,抵在墙上。
 
预料中的痛楚没有到来,后脑勺被温暖的手掌包裹,叶满歌侧身去望,视线顺着白色衬衫袖口向上,俊朗而熟悉的面庞落入眸中。
 
虽然他很快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插兜站着,眼睛望向走廊另一端,似乎那里有什么有趣的点。
 
但是叶满歌还是捕捉到对方眸中一闪而过的担忧,心口仿佛贴上暖宝宝,暖暖的,因口角生出的郁气一消而散。
 
她早就知道的,不是吗?这种口是心非的家伙。
 
无论是遭遇天敌还是丧心病狂的盗猎者,挡在她面前永远只有一个他而已。
 
被谢九酌掌心覆盖过的头发似乎仍余些许温度,叶满歌想,必定是有发丝钻进胸口,调皮捣蛋,若非如此为何她的心痒痒的呢?
 
伸手握住谢九酌的手,叶满歌认真地一点一点擦掉他手上蹭的墙灰。他的手比她的要大好多,每一根都纤长白皙,骨节分明,让叶满歌想起一个词——艺术家的手。
 
可惜手背上大片红痕破坏了这种美感,撞上去想必很疼。叶满歌凝视着他的眼睛,郑重道:"谢谢你。"
 
谢谢你,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谢九酌的指尖微微颤抖,叶满歌急急问道:"怎么样?还很疼吗?你抖得好厉害。"
 
谢九酌摇摇头,脖子后面漫上一片红。
 
他满脑子都是叶满歌为他擦拭手指时的样子,颤动如蝶翼的睫毛,小巧秀挺的鼻尖,还有桃红色花瓣般的唇,让人很想,很想,咬一口。
 
她现在望着他,明亮如星子的眼眸里住满了他,娇润的唇一张一合,像是潺潺溪水中漂流而来的桃花瓣,如果不抓住,就漂远了。
 
受蛊惑一般,他缓缓低下头,离那桃花瓣越来越越近……
 
 
 
 
第25章 选择(一)
“小歌!”
 
如石子击水,激荡的水花打乱旖旎气氛。
 
谢九酌如梦方醒,此时面庞与叶满歌仅一拳之隔,喷吐的清浅呼吸交缠。混杂着医院消毒水气息,长发掀起微风,拂面若柔荑,而它的主人,睁着眼眸,亮晶晶望向走廊另一端的来客,笑意浅浅。
 
身边人的注意力已不在自己身上,谢九酌凝望佳人俏丽侧容,怅然若失。
 
叶蕙走近,站定,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叶满歌眨眨眼,张口欲解释,被年轻警察嘹亮的嗓门吓了一跳,“林队好!”
 
一名中年男子走近,身着藏蓝色警服,脸型棱角分明,警帽下一双鹰目炯炯有神。
 
他冲年轻警察微微颔首,就获得年轻警察傻笑一枚。
 
被这么一打岔,叶蕙不好再说什么,拉过叶满歌,压低嗓音说:“注意点分寸,当着外人的面,黏黏糊糊像个什么样子。”
 
“我没有,我就帮他擦擦手。”叶满歌一个劲摆手,解释说。
 
叶蕙静静望着她。
 
“我...他...”叶满歌指指自己,又指指对方,支支吾吾说不出个之乎者也,泄气般垂下头。好吧,刚才她是有那么一丢丢心猿意马,但是只是她单方面的,居然被母亲看出来了,那么谢九酌会不会发现自己对他犯花痴?
 
叶满歌捂着脸,自称堪比城墙厚的脸皮因自己的猜测几乎要被窜起的热度戳透。
 
尴尬。
 
“我先进去了。”腆笑着跟众人打过招呼,叶满歌指着走廊尽头,边走边说,试图遁走。
 
正在和林峰寒暄的谢九酌拽着叶满歌衣后帽将人扯回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溜得够快。该问的我都问过了,以后和你细说。你不用去,时间有限。再说...”
 
他蓦然笑了,好看的眉眼里仿佛揉碎了阳光,耀眼而明亮,叶满歌一时愣住,就听他提高音量,清润嗓音中掺杂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再说我想你会对这个案子感兴趣的。”
 
叶满歌:???
 
.
 
 
乘车回去的路上,叶满歌仍在思索谢九酌的话。
 
母亲并未和她一同离开,她和刑警队的林峰有正事商谈,叶满歌可以理解,谢九酌也留下就显得不同寻常了。
 
偏偏母亲不允许她留下来旁听,叶满歌心里仿佛有一百只蚂蚁在搬家,好奇得心痒难耐。
 
她打定主意要撬开谢九酌的嘴,一探究竟。
 
低头查看腕表,时针指向三,还有不到二十个小时。
 
不知道肉圆和汤圆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这样想着,叶满歌打开手机,热搜界面映出眼帘。
 
#盗猎团伙 大熊猫#
 
#失踪大熊猫找到了#
 
#肉圆汤圆受伤#
 
#活取熊胆丧心病狂#
 
#大熊猫肉圆伤势严重#
 
#失踪熊猫园研究员获救#
 
热搜微博下,网友们个个义愤填膺,评论数以秒计疯狂增长。
 
“盗猎的都去死,同意的赞我!”
 
“好可怜,不敢看照片,人心怎能丑恶至此?”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从我做起!”
 
“恶心的盗猎者,希望园方能好好照顾这些动物,帮助它们摆脱心理阴影。”
 
“黑熊的眼神,看哭......”
 
“可怜的肉圆和汤圆宝宝,一定吓坏了吧。”
 
“我就问这些渣滓能判多久?”
 
“最好无期,免得放出来祸害人!”
 
“几年牢饭而已,这就是现在的法律。”
 
“咱们联名抗议,不信政府看不到,看到了还能罔顾民意?!”
 
“法制社会懂不懂?要是舆论能操纵法律,才是可怕至极。”
 
“不健全的法律要了有何用?”
 
“按你的意思,杀人也不用管了,反正法律无用。”
 
......
 
争论的焦点逐渐转移,叶满歌没有再仔细阅读无休止的口水仗。
 
滑动屏幕的手指突然顿住,她的指尖戳在照片下角,留下小块虚白指印。
 
照片中几名壮汉抬着一个大编笼,血珠顺着草黄色编笼底部缝隙滴落,工作人员的厚底胶鞋上开出一朵徐徐绽放的血花。而编笼上方,一对硕大的米奇耳朵迎风招展。
 
叶满歌认得,那是属于谁的。
 
分辨不出脸与身体的狼狈小泥团,体型硕大的黑家伙,腹部却有个巨大的血窟窿。还有成堆用袋子包裹的小动物,只是袋子里的早已失去生气。
 
叶满歌说不上心里什么感受,她一张张放大图片,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黑夜,暴雨,奔跑,惨叫,随之历历在目。
 
胸腔中气流躁动如惊雷,叶满歌生平第一次想以自己全身心的名义写一篇东西,不需要夸张的标题和语言,只需如实诉说心中所想。
 
输入烂熟于心的密码,叶满歌试图登录名为“叶子红了”的微博账号。
 
密码错误!
 
再试一次。
 
密码错误!
 
密码错误!
 
一肚子话卡在喉咙里吐出不来,叶满歌暴躁了。
 
给大军打电话,提示暂时无人接通。
 
叶满歌握着手机想了想,让自己保持冷静,只是一个小意外。她给助理小妹打电话,电话嘟了几声,那边传来助理小妹的声音,“叶姐?”
 
“是我。”
 
电话那头助理小妹又惊又喜,“真的是你,叶姐,你回来了,太好了!我就说你不会离开的,才不像她们说得那样。”
 
“最近发生很多事情,意外连连,说实话这份工作能否兼顾我心里也没底。”叶满歌听着助理小妹欢乐的语调,一时感慨,转而说道,“电话里先不讲这些,等有时间见面细聊。芳芳我问你个事,我的账号登录不上去,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这个...”助理小妹声音弱下来,叶满歌静静等了几秒,才听她略带踌躇的声音传来,“实习期期满后,我就离开八卦社了。我离开时手里的工作基本被林琳接管,账号的事情应该和她有关。”
 
“叶姐,有句话我,我就直说了。社里在传你请病假是假,被主编打入冷宫是真。林琳在主编面前很得势,你自己小心点。”
 
挂了电话,叶满歌身体后仰靠在车座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敲打手机背面。飞驰的车子甩开窗外变幻的风景,她直起身,对前排的司机说:“师傅,前面转弯,去安阳路。”
 
付过车费,叶满歌下车离开,司机师傅突然摇下车窗,对着叶满歌的背影喊道:“姑娘。”
 
回过头,在叶满歌疑惑的目光下,司机师傅笑了笑,声音略显迟疑,“你是不是演过《京都记事》里面的楚地郡主,穿红衣服的那个?”
 
遥远到几乎在叶满歌脑海中被遗忘的名字重新被人念出,她有些恍然地点头。
 
“你演得真好,我印象特别深。一晃好几年,姑娘你长得还和电视上一样水灵...能不能给我签个名?”司机絮絮叨叨说着,从车中翻出纸笔递到叶满歌眼前,神情期冀。
 
许是金色暖阳太过刺眼,叶满歌握笔写下名字时,眼眶酸涩。
 
目送计程车远去,叶满歌手里握着司机师傅硬塞还的车费,影子斜斜拉长。
 
“最近几年没见你拍戏的?”
 
“我改行了。”
 
“哦,挺可惜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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