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朝云全身都僵硬了,不知道事情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反应过来才使劲推了推他,咬牙切齿地道:“你这个登徒子,还压着我干什么!赶紧起来!”
陆景恪其实也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就压在傅朝云身上了。说实话他虽然调戏过不少花娘,但也不过是让人倒倒酒,跳个舞。
这还是第一次压在一个姑娘身上。傅朝云身上那股花香的味道直接就冲进了他的鼻子里,让他一时间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听见傅朝云骂他“登徒子”,他才醒过神来,赶紧起身站好。一时间有些尴尬,忍不住红了脸,转过头又忍不住偷瞟了两眼。
傅朝云看他那副眼神乱瞟的样子,就忍不住额上青筋直跳,冷声道:“看什么看,还不快滚,否则我立刻叫人。”
其实傅朝云也就吓吓他,叫了人过来她清誉何存。
陆景恪一看傅朝云生气了,连忙脚底抹油,翻身跃了几下,出了采薇院。
傅朝云又忍不住在床上气红了脸。心里闷闷地想着,都说平西王世子是个纨绔,她果然应该一开始就离远点。
陆景恪翻出傅家,用轻功奔出了几里地,直到站在了平西王府的后门处,这才停了下来。
虽说他陆景恪从不在乎这些,但似乎还是第一次在同一个姑娘面前屡屡丢脸。刚才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压在傅朝云身上了。
回想起姑娘红红的脸和花香一般的味道,他忍不住又脸红了。脸上烧出一片红晕,他忍不住伸出冰凉的手拍了拍,又捂住脸缓了缓。
然后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矫情得像个小姑娘。遂想起还可以用内功调息,忍不住又骂了自己一声蠢。
翻身一跃,跳过后门的矮墙,他趁着夜色直接隐入了自己的青莲院。
他的贴身暗卫“阳”正在房间冒充他。一见他进来,立刻下床行礼道:“主子,您回来了。”
陆景恪“嗯”了一声,直接坐在了桌前,然后问道:“我出去的这段时间,可曾有人来过?”
阳单膝跪地,利落地回禀道:“侧妃曾派人过来偷窥过。”
陆景恪冷冷一笑,半空中打了个响指。另一个暗卫“隐”直接现身半跪在了地上。
“我让你查的事你可查清楚了?”
“回主子,奴才跟了侧妃一段时间,发现她曾见过一些陌生人。听这些人说话的口音,并不是京师人士。除此以外,侧妃还经常收到一些信件,没有主子的吩咐,奴才暂时还不敢轻举妄动。”
陆景恪倒了杯茶给自己,许久才轻声一笑,然后说道:“看来父王这位侧妃,甚是有意思啊!”
若然不是他发现他母妃当年的死并不是完全死于意外,然后一路顺着蛛丝马迹查下去,最后查到了这位侧妃头上,连他也不知道,他父王的侧妃竟然隐藏得如此深。
如果不是他轻信别人,照着给出的线索夜赴西山,也不会中了埋伏被人追杀。
想到救了他一命的傅朝云,他忍不住心头一软。明知可能招惹杀身之祸,她还肯毫不犹豫地帮他。
傅朝云是个很奇特的女子,至少跟他以前认识的闺阁小姐都不太一样。也许有一样的吧,但是他只认识了傅朝云一个。
脑海里突然蹦出来“缘分”两个字,他突然心里一乱,不太明白自己怎么了。想了想又忍不住自问道,他跟傅朝云之间,就是缘分吗?
阳跟隐早已潜在了暗处,主子的事,可不是他们能过问的。
此刻的傅朝云还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不知道怎么才能平静下来。想了又想,还是决定以后离陆景恪能有多远有多远。
府里这么多事,刘氏还没解决,王氏又还怀了孩子。孩子!她猛地坐了起来。
她若是想换批丫鬟,或许王氏会是个突破口。她正怀着孩子,按照惯例正是要添几个丫鬟。若是利用得好,或许是个好机会。
她重又躺下去,慢慢思量着。怎样挑起王氏和刘氏两人之间的战火。
刘氏是个会隐忍的,轻易不跟王氏起正面冲突。王氏又是个只有些小聪明的,再怎么挑拨也成不了气候,若是想让两人斗起来,还得找到一个导火索。
最好是王氏的弱点,逼得她不得不狗急跳墙。傅朝云想得有些乏了,迷迷糊糊就要睡着,猛地又想到了傅锦云。
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傅锦云了。自从那仅有的一次交锋后,傅锦云就缩了起来。不过她可是知道,她的好庶妹又怎会善罢甘休,怕是此刻正寻着时机要一把将她拉下去呢!
傅朝云在暗夜中缓缓笑了起来,仿佛一朵正在绽开的曼陀罗。人不犯她,她不犯人。人若犯她,斩草除根。
第十三章 换人侍奉
次日一早,柏舟寅时末起来交班,就看到常棣睡在了门前。她过去摇了几下,常棣才昏昏沉沉地醒过来。
柏舟不由得就有些气,但又怕吵到了还在睡着的傅朝云。于是压着怒火把她拉到一边道:“让你守夜,你怎么自己睡着了。晃都晃不醒。”
常棣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好像是突然间脖子一疼,然后不知怎的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想到脖子一疼,她猛地一惊,自己该不会是被人打晕的吧!转念又一想,若是真有这等贼人,只打晕她一个人做什么,小姐还好好的呢!
此刻的陆景恪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当作了贼人。还正在亲手给傅朝云做礼物,救命之恩,怎么也要答谢一番。
再说了,他还那样失礼地对待傅朝云,想必她一定很生气,还是要送个小礼物哄哄。
常年游戏花丛的世子爷深谙哄女孩子开心就要送礼物的道理,却还是第一次亲手做礼物送人。
一心一意埋头做礼物的陆景恪并没有发觉,他不过是为了找个理由再去见见傅朝云罢了。
却说柏舟正在埋怨常棣的时候,傅朝云已经伸了个懒腰,从床上慢慢坐了起来。
柏舟听见声音,连忙带了几个小丫鬟候在门前。傅朝云理了理中衣,趿着粉锦合欢花的绣鞋坐到了梳妆台前,这才吩咐伺候。
柏舟带着小丫鬟鱼贯而入,伺候着傅朝云盥面沃手,又用青盐漱了口,然后才重新坐回梳妆台前。
因着傅朝云还未及笄,所以也不必梳着多繁复的发髻,只需梳上个双环髻便可。柏舟正握着她的一头秀发轻轻打理,便听常棣禀告说是卫妈妈来了。
傅朝云站起身来行了个半礼才笑道:“妈妈怎么这么早过来了,可是母亲有什么吩咐?”
卫妈妈便笑着道:“夫人惦记着小姐前两日车马劳顿,吩咐小姐好生休息,不必过去用膳。”
傅朝云点了点头,重又笑着说道:“那我等会儿用完膳去跟母亲请安。”
卫妈妈福了一礼便躬身退了下去,傅朝云站在窗前,眼看着丫鬟送她出了垂花门,这才重又坐下。
在采薇院用了早膳,傅朝云才过去给谢氏请安。谢氏调养了一个多月,已经能起身了,只是依旧不能久坐。
傅朝云连忙扶着她倚在床边,这才说起王氏的临波苑该新添几个丫鬟的事。
谢氏握了她的手说道:“你何必操心这些事,她院子里该添丫鬟她便自己选去,反正走的是公中的账。咱们此刻正是该离她远远的,省得平白惹了麻烦。”
傅朝云这才垂了眼害羞道:“其实我是想着借着她的事,把采薇院的小丫鬟也换上一批。”
谢氏皱了皱眉,关切道:“可是采薇院的丫鬟用着不顺心?你只管跟我说。”
傅朝云这才把阿意的事告诉她,然后说道:“这些丫鬟平日里只是做些洒扫,没有近身伺候过,我也不知道哪个心怀鬼胎,所以想着全都换掉。趁新来的丫鬟好调教,好好立一立采薇院的规矩。”
谢氏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她的想法。转而又道:“何必跟那王姨娘一样走公中的账,不过几百两银子,从我的嫁妆里给你出。”
谢氏嫁入傅家之前,也是一顶一的豪门。江南谢氏谁人不晓,不过是因为历代禁止子弟入朝为官,所以才不及傅府声望。
谢氏作为嫡出一脉,嫁妆自然丰厚。不仅在京师有上百间铺子,遍布衣食住行吃喝玩乐各方面,还在郊外拥有千亩上等良田。一年入手的银子便有数十万两。
买几个丫鬟,自然是不在话下。傅朝云根本没想到事情来得这么容易。反应过来才依在谢氏怀里撒娇道:“都是女儿把事情想得太麻烦了。”
谢氏摸了摸她的头顶,轻声道:“你就是没想到。你要知道,你跟你那些姨娘还有弟妹不一样。你是嫡出大小姐,承担着傅府的尊荣,就有权利享受比她们更好的待遇。”
傅朝云轻轻点了点头,闷声应了。她从前只想过身为傅家嫡长女,有着与众不同的荣耀,就应当承担更深重的责任。
却从未想过,她承担着如此重的责任,便能为她换取更多利益。
傅朝云如此想着,才了却这一桩心事。是了,她何必想那么麻烦呢?她是傅家最尊贵的大小姐,父亲是当朝尚书,母亲是江南谢氏的嫡小姐。她有何可惧?
谢氏此刻的一番话给了她无限的勇气,以至于后来无数次她遇到困难,总是能想到这些。其实她并没有多勇敢,只不过是身后有所依撑。
母女两个又叙了一番话,傅朝云这才回了采薇院。卫妈妈早已得了吩咐,送了一笔银子过来。
其实她几次来采薇院,也早已看不惯那些懒散的丫鬟,故而特意带了银子等在院里。
不过片刻,采薇院上上下下都已经知道傅朝云要换上一批丫鬟。这才惊慌不已,后悔平日里没有勤谨做事。
平日里机灵些的小丫鬟早已求到了柏舟和常棣眼前,只不过二人并没有搭理。
次日一早,采薇院在一片哭声中,终究还是换上了一批新的丫鬟。
原来的丫鬟都给了一笔不小的遣散费,是家生子的还可以带着遣散费去找管家,重新安置。
因着平日里傅朝云对丫鬟们极好,遣散时也给了不少银子,所以采薇院虽然一片愁云惨淡,但仍有不少家生子还是欢欢喜喜。
对她们来说,反正是府里的家生子,伺候谁都是一样的。白得了一笔银子,何乐而不为?
傅锦云站在采薇院门口恨恨地绞着手帕,傅朝云这次大清洗,把她安排进采薇院的人都换下来了。
新添的丫鬟有了这样的教训,肯定不好再收买。不必想便知道,以后再想从采薇院打听什么消息,怕是难于登天。
可恨她没有谢氏这样的好娘亲,偏偏是府里的一个庶女。
傅朝云此刻并不知道她的意外之举激发了傅锦云心中的恨意,使得她终于不再甘心隐忍下去。
此刻的她正看着新招来的宋妈妈调教这批小丫鬟。只要采薇院严如铁桶,她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想到此处,她又轻啜了一口茶,继续看起了书。
此刻平西王府里,陆景恪还在认认真真地给傅朝云做礼物。没想到平西王陆卿云突然闯了进来,看见他又没有在看书,不由得火气蹭地冒上了头顶。
他是个正经的武夫,性子急躁,嗓门又粗。因着早些年征战沙场,除了兵书也没读过什么圣贤之道,所以格外盼着陆景恪能成材。
别看他平日里对陆景恪极为宠爱,在读书这件事上却从未马虎过。
此刻见陆景恪不知道又在捣鼓什么,气得冲上来就骂道:“老大不小的了,整天就知道游手好闲!过了年也该十五了,还如此荒唐。”
顿了顿意识到自己太凶,这才收敛了些脾气说道:“听说你前两天当街调戏傅家小姐?今早刚上朝我又被言官参了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