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恪这才放下心来,只是她怀了身孕,他竟然也没发现,真是失职。
现在他倒是有些发愁了,涉江那个样子,傅朝云若是此时醒了,必然还要再受一番刺激。
正有些纠结的时候,便听人回禀道:“世子爷,谢大人过来了。”
陆景恪点了点头,然后便出了门。谢玄机衣襟上溅了不少血,手里还提着那把剑。陆景恪眉头一皱,低声说道:“换身衣服吧!你这样子进去冲撞了云儿。”
谢玄机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确是有些不成样子:“云儿怎么了?”
“怀了身孕,受了刺激,晕过去了。”
谢玄机有些懊恼,涉江他没保护好,如今傅朝云也没保护好。他本以为他终于能好好过下去了,却没料到发生了这种事情。他如今只觉得心里空洞洞的,若是可以,随着涉江去了也便罢了!
东宫。
罗欢儿听说平西王府出了事情的时候,一时还有些慌乱。她本意是想挑起宁国跟萧晏之间的仇恨,萧晏那样对待东宁郡主,宁陵肯定不会再放过他。一旦斗起来了,以萧晏现在的样子,东宫倒下只是时间问题。
只是没想到,这样一来也激起了东宁心中的恨意,还没来找萧晏便先找上了平西王府的事儿。现在东宁生死不明,平西王府一片混乱,东宫却白白得利,真是失算。
萧晏还不知道罗欢儿已经背叛了他,正高兴得不得了,拉着她说道:“这东宁郡主还真是我的福星!我还没说什么,她便搅得平西王府鸡犬不宁!”
罗欢儿皱了皱眉,压下那股恶心感:“那是自然,殿下天命所归,这是应该的。”
萧晏一时有些得意忘形,又搂着罗欢儿说了好些不着调的话。罗欢儿意图挑起萧晏跟宁国之间的仇恨,便假意为他着想的样子说道:“殿下,如今那东宁郡主生死不明,您的大计要怎么办呢?”
萧晏皱了皱眉,还没想到这一层。罗欢儿说得对,若是东宁郡主真的没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有什么可利用的?
想到此处,他连忙起身吩咐道:“来人,快宣太医,跟本皇子去驿馆!”
驿馆。
萧晏到的时候,秦王早已经等着了,看见他便讥讽道:“四弟来得还真是快啊!”
萧晏一向瞧不起他,当即便反唇相讥道:“彼此彼此,比皇兄晚一点点。”
宁陵正为东宁的伤势着急,听见两人斗嘴便说道:“若是再吵就都滚出去!”
二人悻悻地住了口,萧晏便上前说道:“太子殿下,听说那谢玄机甚为猖狂,竟然刺伤了郡主。我特意带了大黎治外伤最好的太医过来。”
秦王不甘示弱,立刻上前说道:“本王也带来了最好的太医,太子殿下是否需要人过去会诊。”
萧晏看了一眼秦王,眼看着又要吵起来。宁陵冷声说道:“太医留下,其余人都给我丢出去。”
其余人……自然是指秦王跟萧晏。秦王冷声一哼,自己转身出去了。萧晏觉得没趣,也灰溜溜地跟在了身后。
里面,从宁国带来的太医还在会诊。
“郡主这剑伤是贯穿的,还伤了筋骨,恐怕不好医治啊!”
“失血太多,怕是回天乏术了。”
“恐怕还得要宁国圣手宋老可医!”
……
几人会诊了一番,最后才得出这么个结论,报给了宁陵。只是,东宁现在失血过多,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到回去。
难啊!
平西王府。
宁海兰此刻正好得了消息,东宁若真是死了,对她来说可真是大快人心了。本来宁帝跟她也不过只是血缘上的关系而已,对她和姐姐又狠辣至极。她虽不说,心里确是恨极了那些人。
此刻东宁若是出了事情,可真是再好不过。若是宁陵也能死在此处,那必然会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她就可以结束她的任务,早些带着姐姐走了。
想到此处,宁海兰连忙吩咐道:“红韵,你去找些可靠的人过来。这回定不能让宁陵活着回去。”
宁海兰冷笑一声儿,既能让宁帝心痛不已,又能早点完成自己的任务,便是宁陵死了又如何?反正他们也没有多亲近!
宁海兰体内都要热血沸腾了,趁此机会栽赃到谢玄机身上。她正好还能报了这么多年在平西王府所受的苦!
此时,傅朝云才刚醒过来,一见陆景恪站在身旁便下意识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陆景恪低声说道:“酉时了,你睡了三个时辰了。”
傅朝云点了点头,冷静了许多:“涉江怎么样了?”
陆景恪蹲在她身前,低声哀求道:“云儿,你别管这些事情了好不好?还有我呢!我都会替你做好的,眼下你还是顾着些孩子,莫要动了胎气……”
傅朝云一震,有些不敢置信道:“你说我怀了身孕?”
陆景恪便亲了亲她的额角:“已经一个多月了,你要做娘亲了。所以……云儿,算我求你好不好……你别管这些事情了,一切有我!”
傅朝云愣了愣,摸着还有些平坦的小腹。这孩子来得静悄悄的,月事过了她也没发现,该有的孕吐她也没有,直至此刻她才发现他的存在。
只是,她就算为了这个孩子着想,又怎么忍心弃涉江于不顾。她垂了头,低声说道:“陆景恪,你带我去看看她好不好,就看一眼。”
声音里带着些颤抖,自从谢氏去了之后,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过了。陆景恪心头一软,涉江毕竟跟了她那么多年。他不想顾及什么规矩,他也不信涉江在天有灵真的会冲撞了傅朝云的胎。
他只想带傅朝云过去看看……陆景恪替她穿好鞋子,然后将她抱起来说道:“我带你去看……”
第一百三十七章 归途埋伏
勤政殿。
谢成玉这回全然是为了谢玄机过来的,毕竟他来的时候都已经听说了,东宁郡主重伤,生死不明。
萧颂此刻自然也已经得了消息,看见谢成玉就觉得火大。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傅朝云和谢家,没想到这些人如此不识好歹!
只是这质问的话还没出口,便看见谢成玉直接一撩衣摆跪了下来:“求陛下为臣做主啊!”
萧颂脸色一黑,这种时候他还能反咬一口?只是这谢成玉现在毕竟是谢家的家主,就连他也不能轻易得罪:“爱卿有何冤屈,只管道来!”
轻易将谢成玉那句“为他做主”跳了过去,他才不会傻到自掘坟墓呢!
谢成玉连忙摆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说道:“陛下有所不知,那宁国来的使者东宁郡主今日虐杀了我谢家之人,求陛下做主!”
谢家之人?萧颂皱了皱眉,倒是有些不好办。他还不知道谢玄机跟涉江之间的事情,只以为是东宁连带了谢家之人,所以才会被谢玄机找上门去。
萧颂暗自思忖了一番,谢玄机不像是冲动之人,如今却杀上门去讨了东宁郡主一剑,看来这所谓的谢家人地位必然是不低了。
偏生这谢家也不能得罪,萧颂面色缓了缓,安抚道:“爱卿先起身说话,这东宁郡主是如何虐杀了谢家之人?”
谢成玉连忙起身说道:“回陛下,想必您已经听闻了,今日清岚长公主为长孙庆贺百日,东宁郡主在长街之上虐杀了平西王世子妃的贴身婢女。”
萧颂面色一抽,忽然预感到,谢成玉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可能不是那么简单。果然,谢成玉又继续说道:“陛下,这婢女便是臣弟谢玄机未过门的正妻!”
萧颂就算再有仪态,此时也恨不得骂人。谁能想到谢玄机竟然会看上个不起眼的小婢女,难道是传说中的“近水楼台先得月”?
萧颂压了压火气才说道:“据朕所知,谢玄机也已经还了东宁郡主一剑,爱卿还想怎样?”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萧颂都有些咬牙切齿的了。谢成玉却一反方才的样子,垂手说道:“正因为如此,所以才要前来告知陛下啊!”
萧颂被他气得内伤都快出来了,照谢成玉的意思,是不是谢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捅完了篓子只要告知他一声儿就行了?他不仅得笑眯眯地原谅他们,还得给他们收拾烂摊子?
别说,谢成玉当真是这么想的。若不是因为这江山还姓萧,凭他们之间的仇,他是连句话都不愿意同他讲的。
萧颂低头,看了看阶下谢成玉侧身而立的清贵身姿,一瞬间有些头疼。即便不愿,他还是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不能得罪谢家。
他有些无力地挥了挥手说道:“此事朕知道了,爱卿先退下吧!朕自会处理。”
殿外,宁陵已等候许久。此来是要向萧颂辞行的,大黎许是跟他风水不对,竟然连着栽了这么多次,半点好都没有讨到。
若不是东宁的穴位被他用内力封住了,只暂存了一口气,急等着回去救命,他还真是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其实早在谢成玉还在殿中的时候便知道了,他内力好,宁陵站在殿外的时候他便已经听得一清二楚,故意拖延时间罢了。
东宁那一剑,拖得越久伤势越重,他谢成玉一向是护短之人。宁陵也不认识他,见他出来了便急等着去见萧颂。只是谢成玉怎会放过他,特意走到他身边低声耳语道:“宁太子,一命抵一命,这仇还没还完呢!”
宁陵一惊,转过头去愣愣地看着他:“你是……”
谢成玉冷笑,一字一顿:“谢氏成玉。”
谢成玉!谢玄机的兄长!宁陵一怔,还想说些什么,谢成玉却懒得搭理他了,直接离去。太监总管笑着迎出来:“宁太子,皇上请您进去呢!”
宁陵回过神来,进了勤政殿。
平西王府。
虽则涉江只是个丫鬟,陆景恪却还是给她布置了灵堂。傅朝云进去的时候,谢玄机正跪在灵堂中央。陆景恪知道他们之间有话要说,特意等在了外面。
傅朝云走到一边点了三炷香,虔诚地拜了拜,供在了香炉里,然后才走到谢玄机身旁跪下,低声唤道:“小舅舅。”
谢玄机抬头看她:“起来说话吧!陆景恪说你怀了身孕,灵堂阴气重,别伤了孩子。若是涉江在天有灵,也是不愿意看到的。”
傅朝云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小舅舅,我是过来陪你的。”
她从袖中掏出涉江早已经做好的香囊递给他:“小舅舅,这是涉江留给你的。”
谢玄机伸手接过去,做工精致的香囊,带着股幽幽的花香。谢玄机低声叹息,然后系在了腰间:“我不配她如此待我。”
傅朝云听陆景恪说了的,一剑贯穿,正中心口,还伤了筋脉。只是……他到底是没能当场要了东宁的命。
倒不是因为他有多留恋东宁,只是东宁的身份就决定了他不能真的斩尽杀绝。若是宁国的郡主死在了大黎,两国之间难免就要交战,到时候受苦的是天下苍生。他是谢玄机,谢家的人,从来不会只顾自己。
傅朝云很清楚这些,她也相信涉江一定会理解。她摇了摇头,盯着谢玄机说道:“舅舅,涉江都知道的。”
谢玄机突然伏在地上,痛哭出声。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傅朝云起身,从此以后,涉江大概也会成了谢玄机心上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