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朝云笑着睨了他一眼:“我偏不告诉你!”
陆景恪缠了她半晌,见她也不说,便又抱着她沉沉地睡过去了。昨晚安慰了她整夜,倒是把他累得够呛。
平西王府。
陆卿云一边处理着手头的军务,一边又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宁海兰:“爱妃累不累?”
宁海兰摇了摇头,干笑道:“自然是不累的,伺候王爷是妾身的福分。”
门外有人禀道:“王爷,紧急军务。”
陆卿云连忙起身往外走去,宁海兰往外看了看,便轻轻地起身,想要记些什么东西。桌上的折子正摊开着,宁海兰刚起身便眼尖地看到底下放了张纸。她连忙抽出来,赫然正是该在沐琴手中的那张拓纸。
她心里一抖,连忙将那张纸又放了回去,正在此时,陆卿云便又匆匆忙忙地进来了。宁海兰盯着自己的脚尖,尽力不去看陆卿云。余光却瞥到陆卿云又慢慢将那张纸往一堆折子底下塞了塞。
她心中有些慌乱,却慢慢将陆卿云说的事情联系在一起。拓纸应该是放在了沐琴身上,沐琴又去了傅府刺杀傅朝云。事败之后应该是被傅朝云给生擒了,那么东西自然就落在了陆景恪手中。陆景恪应该是认得这东西,便又将这东西给陆卿云送了回来。
那么就有两点可以确定:一,沐琴的确是被陆景恪擒了,而且十有**是回不来了。二,那兵符的拓纸是真的,不然陆景恪也没必要送回来,陆卿云也没必要小心翼翼地藏在一堆折子下边。
正在沉思之间,便听陆卿云说道:“我还有些紧急军务需要去城北大营一趟,你便替我收拾一番书房。只是一点,这桌子上的任何东西都不许动。”
宁海兰连忙点了点头:“王爷一切小心。”
陆卿云又瞧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出去了。宁海兰慢慢地坐了下来,然后一动不动,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
陆卿云骑着马出去溜了一圈,然后又从后门进了府里,翻过了花园,落在了书房顶上。他内力极好,一切自然是悄无声息。
宁海兰坐在一旁犹豫了半晌,然后才慢慢地起身,从一堆折子下边翻出了那张拓纸。不过倒是没有揣在怀里就走,而是又从怀里掏出一片薄绢垫在了拓纸上边,细细地撒了一层不知道是什么的粉末上去,然后便又将东西拿起来了。
陆卿云伏在房顶上瞧着她慢慢地吹了吹薄绢,然后收在了怀里,又将那拓纸折好了放在原位。最后才小心翼翼地将折子恢复原位又出门去了。
陆卿云轻飘飘地从房顶上落下来,然后从一堆折子里翻出那张拓纸,直接放在火上点了,这才放下心来。
秦王府。
自从傅权将沐琴假扮的宁陵引荐给萧凌以后,便连着几日没有看到过一个好脸色。
几十军棍打下来也不算轻,他便直接卧床休养了。只不过又听说傅府似乎出了点状况,傅荣丰似乎是生了重病,连傅朝云都回去探望了。
虽说傅权现在过得还不如一只过街老鼠,不过想要掌管傅家的心思却从来没有淡过。若是傅荣丰真的死了,傅朝疏又远在边关,到时候只剩了傅朝云一个女子,还不是任由他拿捏。
到时候只要联合傅家的各位长老,何愁做不了傅家的家主。世子妃又怎么样,对那群老东西来说,还不是个外人。那些老家伙,心偏得都快没边儿了。
想到此处,他也顾不得身上还有伤,连忙起身就去找萧凌了。萧凌一听,自然也是乐意的,他忌惮着傅朝云不就是因为傅家是京师第一世家,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嘛!
若是这傅家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了,又何足畏惧?只是他跟傅权可不一样,他顾虑的,还有一个谢家。
“让你做傅家的家主也不是多难的事,只是傅朝云身后的谢家要怎么办?谢成玉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到时候谢家又是个大麻烦!”
傅权连忙说道:“王爷难不成还怕了个谢家?就算谢家再厉害,如何与真龙天子相争?更何况,谢家的基业都是在江南一带,在京城什么也不是,还不是都得听着王爷的?”
陆卿云皱了皱眉,只道:“此事容我再想想,你先退下吧。”
毕竟因着之前宁陵的事情,他对傅权也不怎么信任了。傅权心里也知道,只不过不好摊在明面上讲,咬了咬牙便又退下去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临危授旨
萧凌坐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拿起兵书继续看。傅权的话对他还是很有诱惑力的。傅家这么多年在朝中积累的人脉,根本不是谢家所能企及的。地方上还有不少傅老爷子当年的门生。
如果傅荣丰真的死了,到时候傅权掌控了整个傅家,那他便能掌控半个朝堂。他自己手中的兵权,再加上傅家在朝中一呼百应的势力,何愁不能登上皇位?
谢家又如何?富可敌国又怎么样?说到底不过是商贾罢了,在朝中立足未稳。就算有心想为傅朝云做什么,又能怎么样呢?
傅府,二房。
傅亥自从当初拉拢傅家的各位长老,被傅荣丰发现以后,便被傅荣丰责令修身养性,傅家的族务一律不准插手。
傅亥虽心有不甘,但是却不敢违背傅荣丰。毕竟他娘只是个通房丫鬟,在府里没什么地位。当时还是傅荣丰娶妻生下傅海容之后,老祖宗才下令给他娘停了避子汤。所以他一生下来就是个庶子,根本没有继承傅府的机会。
可他不甘心啊!同样是儿子,凭什么傅海容就能够顺理成章地继承傅府。傅淳那个蠢货不争不抢,他可不一样,是他的东西他拼了命也要拿回来。
所以他精心计划了那么多年,把傅权送进东宫去做暗卫。果然,傅权得了赏识,他在朝中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他又不断派出去一波又一波的人刺杀傅朝疏,心里想着等傅海容绝了后,这偌大的傅府迟早会是他的。
只是没想到,好不容易等着大房倒了,傅海容出家了,傅荣丰却又让傅朝云接手了家住之位。若是傅朝疏也就罢了,毕竟是长房嫡子。可傅朝云又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嫁出去了的丫头片子,凭什么能够继承傅家。
所以他自然是不甘心的,跟着傅权轮番拜访了傅家的长老们,好不容易说服了那些长老得到了支持。没想到谢家临时插进来,他什么也没得到。
加上傅荣丰又知道了他背后做的那些事,便责令他不许再插手任何事。他倒是想私下再动动手脚,只是傅荣丰又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在朝中的官职根本没多少俸禄,还得指望着傅家每年拨给他的银子。若是得罪了傅荣丰,到时候恐怕会被人嘲笑。
想到此处他便心头暗恨,傅荣丰实在是太过偏心。当初让傅海容继承了傅家的家主之位,什么都没给他留,只是分了他一些银子,还有京郊的百亩田产便将他赶出了傅家。
傅海容都出家了,他还是念着,又让傅朝云继承了家主之位!不过那又如何,反正老头子快死了。他眸中闪过一抹狠意,转身对傅权说道:“一定要想办法说服秦王,咱们只有得到他的支持,才能顺利接管傅家。”
傅权也点了点头说道:“父亲放心,我瞧着王爷很是心动,只不过是忌惮谢家,一时还不敢动手罢了。”
傅亥便拍了拍他的肩说道:“你做事,我一向放心。我只有你一个儿子,若是真的做上了傅家的家主,这傅家百年之后也就是你的。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来!”
傅权眸色一暗,随即便点了点头:“父亲放心,孩儿省得。”
勤政殿。
萧颂极少有自己拿不定主意的事情,此次却将自己关在殿中许久,无论是谁都不见。陆卿云说得有道理,既然萧凌和萧常都不能指望了,那还是趁早护着萧迁吧。左右萧迁也立冠了,不愁会被外戚牵着鼻子走。
只是怎么避过萧凌和萧常,还真是个问题。以萧凌的性子,手中握着兵权就不会安稳。况且萧常还在,越过他让萧迁继承皇位,萧迁便会一辈子背负着不孝的罪名。若是于普通人就罢了,但是对一个帝王来说,却容不得任何污点。
这种时候,萧颂倒是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清醒。狠不下的心也能狠下来了,萧凌和萧常,必须要死,而且得死得悄无声息,同萧迁没有一丝干系。
他忽然间想起什么,连忙吩咐道:“持朕手谕,去谢府将谢玄机找来。”
内侍应了一声,然后便下去了。萧颂靠在龙椅的扶手上,闭目养神。若是此事办成了,他也不必担心了。
谢玄机来得匆忙,自从涉江没了之后,他又开始一蹶不振,每日里借醉酒麻痹自己。内侍到谢府宣旨的时候,他还醉着,直接被谢成玉一盆凉水泼醒了。
清醒之后也顾不得别的,便匆匆换了衣服急着进了宫。萧颂看见他的时候,他脸上还红着,头发也是湿的。
“臣谢玄机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颂皱了皱眉,谢玄机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些。不想过问,以免伤了谢玄机的心。
“此次召爱卿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谢玄机愣了一下,没想到九五至尊的帝王还会有事求到他身上:“陛下言重了,若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微臣便好。”
萧颂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圣旨递给他:“爱卿还是看看这个吧。”
谢玄机接过手去打开一看,却是一道继位的圣旨,言明要让萧迁继承皇位,恪祀大统。
“陛下何意?”
萧颂拿过圣旨,然后封在早已经准备好的玉匣中,又将玉匣上了锁,一并捧给谢玄机:“朝中局势动荡,朕便将天下托付给你了。过一段时间,迁儿便会去监造皇陵,还望爱卿同去,暗中保护。”
谢玄机一瞬间便明白了萧颂的意思。秦王和瑾王在争夺皇位,他却一张圣旨将继位人选托付到了自己手中,也让萧迁避开了京城的纷争。
这么说来,他倒真是最合适的人选了。毕竟因着涉江的事情,他已经许久没有上朝。到时候说是外出散心,然后暗中去保护萧迁,根本不会有什么人注意。等朝中的纷争解决完了,他再手持圣旨拥立萧迁。毕竟他是左都御史,也不会有人拿他的身份来做文章,说圣旨是伪造的。
萧颂还真是方方面面都想到了。只是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莫名有些不舒服。不想给萧颂办事,还是被逼着的。
于是便赌气,不想去接那玉匣子。萧颂似是看出来他在想什么,愣了愣,突然退后两步,深深一揖。谢玄机吓了一跳,连忙往后旁边一闪,避开了。
萧颂没有起身,只是捧了玉匣说道:“当初你父亲的事,的确是我对不起你。若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丢了性命。为着此事,我心里一直愧疚,现下便向你道歉。请爱卿为了江山社稷,国祚安泰,接了这圣旨吧。”
谢玄机心情有些复杂,没想到萧颂还能说出那样一番话。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能对自己做错的事情说一声“抱歉”,何等不易。
他有些感慨,萧颂为了江山的稳定都能向他低头了,他又为何不能为了百姓接了这圣旨。想到此处,谢玄机便觉得心中豪情万丈,直接一撩衣摆跪下来:“臣,接旨。”
萧颂欢欢喜喜地将圣旨放在他手中,然后又嘱咐道:“玉玺放在御书房西北角的暗格中,爱卿切记。”
谢玄机又点了点头:“陛下放心,臣定当护郡王周全。”
萧颂这才点了点头:“爱卿,夜里路滑,趁早回府。”
瑾王府。
秦姝听说萧迁被瑾王禁足了,便为他不平:“当初父王也是知道的,为何却要现在处罚你。若是说出去,还不人人都以为事情是殿下做的。”
萧迁垂了头,神色有些暗淡:“不必在意,没什么关系。”
秦姝便收了话头,也不能再说什么。毕竟她还没有嫁给萧迁,也没资格插手他们父子之间的事。
窗外有鸽子落下的声音,扑了扑翅膀,“咕咕”地叫了两声。萧迁起身,走到窗前取下陆景恪送来的消息:朝堂安稳,甘居人下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