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母女之仇
陆景恪手一挥,懒懒地靠在椅背上说道:“他若是敢动这份心思,我定要他后悔来这世上。”
傅朝云撑着脸笑着嗔他道:“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我们平西王世子是谁!”
陆景恪眼睛亮晶晶的,突然凑过来同她咬耳朵:“云儿,我喜欢你说‘我们’。”
傅朝云愣了一瞬,然后红了脸有些严肃地说道:“不跟你闹了!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
陆景恪便眉眼弯弯地笑着道:“十日之后是你生辰啊!我特地过来问问你想要什么礼物。”
傅朝云这才想起,原来暮春就要过去了。三月二十八,是她的生辰!
以前每次生辰的时候,谢氏都会亲自下厨给她做长寿面。想到如今谢氏卧床不起,傅朝云不由得有些黯然。
陆景恪见她脸色不好看,也不知道她是想起什么来了,便故意逗她道:“怎么好端端的,不理我了?”
傅朝云回过头来说道:“最近朝堂上事情太多,可能是有点累吧!”
陆景恪知道是托词,只是,傅朝云不愿说出口的事情,他又怎么会强迫她呢?
想了想他才又提议道:“不如我带你去听戏?京城新来了个戏班子,唱腔婉转,声声软糯。”
京师有什么新奇的事,陆景恪恐怕都是知道得最早的。只是傅朝云实在没有那个心情去看。
愣了半晌,她才失笑道:“我不喜欢听戏啊!”
陆景恪“哦”了一声,然后失落地垂下了头。那样子,活像是只得不到主人宠爱的波斯猫。
傅朝云忍不住便伸出手去摸他的发顶,入手一片柔软。陆景恪闷闷地抬起头说道:“都说了,不要随便摸头!”
傅朝云失笑,陆景恪便道:“不如我去看看外边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回头给你带进来一些。”
傅朝云便点了点头,怕伤了他,也不再多说什么。
临波苑。
卯时初,莲香如往常一般进门,侍候王氏起身。
刚挂起帐子来,便见王氏一脸惨白地歪在了一边。
莲香一声惊叫,连忙跑出去吩咐道:“快来人啊!姨娘出事了!”
辰时正。
傅朝云下了朝才听说,王氏病重了。她愣了一下,然后才问涉江道:“怎么回事?病得这么突然?”
她隐约觉得此事跟造访临波苑的黑衣人有关。
涉江一边给她换着朝服,一边说道:“赵大夫说,那孩子死的时间太长,身上带了尸气!她一直抱着,身上难免会染了尸气。”
傅朝云愣了愣,然后才问道:“那孩子葬了吗?”
涉江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老爷亲自吩咐的,听说王姨娘哭昏过去了。”
傅朝云低头叹了一声。
也是造孽,那死了的孩子是刘氏特意在附近庄子上找的。刚生下来就是个死胎,正巧刘氏要偷天换日,便命人把那孩子带了回来。
听说在冰里放了几个时辰,孩子的身上都是青的。
同样听说此事的还有迎风阁。
刘氏因着“刚生产”,所以身体有些虚弱,还在坐月子。
魏紫端了上好的燕窝给她,刘氏一边懒懒地倚在床上用着,一边听着魏紫的回禀。
“临波苑那边出事了”,魏紫小声道:“听说今早王姨娘晕过去了,老爷下令把那孩子葬了。”
刘氏翘着小指剜了一勺燕窝,然后笑道:“只要那孩子下葬了,这件事就算遮过去了。”
顿了顿又似不放心道:“那些人都处理干净了吗?”
魏紫便道:“两个产婆早就打发出城了,那些药也都处理干净了。”
刘氏点了点头,然后翻了个身躺下说道:“我睡会儿。”
魏紫便端了燕窝汤碗下去了。
小花园。
因为王氏的孩子生下来了,所以傅锦云也不必再做丫鬟了,一大早的便有心情带着碧玲逛园子。
虽然傅海容没带人从采薇院搜出来迷情药,但在碧玲的一番指天誓地之下,傅锦云终是信了。
最关键的是,她在府中也没有什么能依靠的人。碧玲是伺候她的丫鬟,她毕竟要信任一些。
两人正逛着园子,便听有人唤道:“二小姐,二小姐……”
傅锦云回过头去,便看见莲香远远地过来了。
“二小姐,可算是找到您了。夫人病得很重,二小姐去看一眼吧!”
傅锦云想起王氏抱着那孩子有些癫狂的样子,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但是王氏病着,她也不好不过去看看。毕竟这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可是极为有损闺誉的。
想了想她便皱着眉道:“那你还不快带路!”
莲香被她凌厉的样子吓到了,转念一想,傅锦云从来都是这副样子,也便不多想了。
于是连忙缩了缩脖子在前面领路。
临波苑。
王氏病殃殃地躺在床上,见傅锦云进了门,猛地想到昨夜那黑衣人说的话,不由得心下一突。
傅锦云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接过莲香手中的药碗说道:“姨娘怎的突然病得这么重?可叫我怎生是好!”
那面色里带了三分忧戚,竟真真像是为王氏难过一般。
王氏不动声色地道:“赵大夫说了,只要好生调养,还是没有大碍的。”
傅锦云点了点头,似是放下心来。喂完了王氏的药,又用帕子仔细地替她擦了擦,然后又拿过水来漱口。
可巧莲香说要去膳房取些点心,傅锦云便顺手把杯子递给了碧玲。
王氏余光瞥见碧玲,心里猛地一惊,然后问道:“锦儿,这丫鬟看着面生。”
傅锦云便看了碧玲一眼,然后笑道:“是女儿回府之后调过来的,跟在女儿身边做大丫鬟。”
说实话,以往王氏还真没怎么注意过。偏生今儿碧玲往前一站,看上去格外像是纵火那日她房外闪过的那道身影。
背影颇为相似,梳着一样的发髻,连那身绿衣也像得很!
王氏猛地便想到那黑衣人说的话,傅锦云早就为了一己私利背叛了她!
她猛地打了个寒颤,明明是暮春的天,却觉得寒意不减。愣了愣才回过神来说道:“可还合心意?”
傅锦云还以为王氏问这话是想把自己的丫鬟拨给她,可正逢她防王氏防得紧。
傅锦云笑着从边上的果盘里拈了枚枇杷,一边剥皮一边说道:“差强人意。碧玲倒是个可调教的丫鬟,平日里虽蠢笨了些,好在听女儿的话。”
王氏一听这话,便知道在傅锦云心里,碧玲也算是心腹了。
若那日之事当真是碧玲所为,恐怕就真是傅锦云想要她的命了……
傅锦云笑盈盈地递了枇杷给王氏,却见她在走神,便有些疑惑地叫了一声:“姨娘?”
王氏回过身来,看见傅锦云的枇杷都递到她嘴边了。她便笑着推回去说道:“我还在坐月子呢!不能吃这些凉的,你留着吃吧!”
傅锦云听王氏这么一说,便连忙道:“都是女儿考虑不周,竟忘了这回事!”
王氏摸了摸她的头顶,然后笑道:“这怎么能怪你呢?你毕竟还小,怎么知道坐月子的忌讳。”
傅锦云便吃了手里的枇杷,然后擦了擦手说道:“姨娘刚才在想什么,竟还走神了。”
王氏瞥了她一眼,然后略带愁苦地说道:“本来我便指望着生下孩子就能在府里好过些,没想到却是个死胎。”
她叹了一口气,七分真三分假地说道:“以后可怎么好啊!”
傅锦云自然是不信王氏这套说辞的。笑话,若那孩子真留在她身边,她还能为自己打算不成?
想到此处,她便又微微蹙了眉,握着王氏的手说道:“姨娘不必想太多,眼下之计,唯有我们母女相依为命。”
王氏心下冷笑一声,继续试探道:“夫人和刘氏都有儿子,若是临波苑没有儿子,始终抬不起头来。”
傅锦云便道:“姨娘只需抓住父亲的心,何愁咱们在府里站不住脚?”
王氏叹了一声,然后有些自嘲地说道:“老爷独宠夫人这么多年,我又何曾得过宠?”
况且……最重要的一点,王氏没有说出口。傅家毕竟是百年世家,断容不得宠妻灭妾这种事情发生。
王氏不过一个妾,论背景比不上谢氏,论聪慧比不上刘氏。
唯一能胜得过的,也不过就是跟着傅海容的时间长了一些。
傅锦云看不得王氏这个样子。她还指望着王氏在府里得宠呢!王氏得了宠她才能过得好。
她便仍旧握着王氏的手说道:“姨娘不必担心。眼下您正失了孩子,仗着这一点,父亲到底也要顾念一下您。
届时您便可多接近父亲,何愁没有机会再怀上一胎?”
傅锦云还不知道,刘氏给王氏下了药,断了王氏的子嗣。
不过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不过是一句拿来安慰王氏的话罢了!
她巴不得王氏怀不上孩子呢!只要她没了其他的孩子,她不是还得依靠自己。
王氏愣了,失子之痛?她的孩子还好好的呢!被这些人害了,换到迎风阁去了。
刘氏!傅锦云!还有那个产婆!一笔一笔的,她都记得清楚呢!
只是刘氏便罢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傅锦云竟然也参与了!这对她来说,比失子之痛更撕心裂肺。
第五十九章 行踪暴露
傅锦云看着王氏的眼神有些阴郁,不由得有些疑惑。王氏极少露出这种神色,想是刚失子。
想到此处,傅锦云便也没放在心上。
母女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傅锦云便出了门。
王氏倚在床头,冷眼看着傅锦云出了门。然后掏出怀里的药瓶,仔细看了半晌,又默默放了回去。
傅朝云的生辰到底没过成。初夏将至,江南的雨季即将来临。朝廷组织了人,要去江南评估堤坝。
如此重任,工部的人自然不敢懈怠。
只是,江南之地一向富庶,惯来贪腐严重,尚需一位钦差大臣同行。
这等重要的任务,自然是落在了傅朝云头上。
为何?论官位,圣上为着此事特意加封了傅朝云为从二品银青光禄大夫,这等身份,几乎等同地方上的巡抚总督。
论身世,傅朝云在京师是傅家嫡长女,在江南也有谢家作为靠山。两边都不缺关系,自然没人敢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