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海容想了想,然后说道:“既是个有福的孩子,便叫福宝吧!”
一屋子的丫鬟连着产婆都跪下道:“恭喜老爷,恭喜姨娘,恭喜小少爷!”
傅海容便乐呵呵地笑着道:“赏!都赏!”
任是谁都能看得出来,傅海容此刻心情有多好!可偏偏,就是有人来触了霉头。
“老爷,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吧!”一个小厮一边往里冲一边喊道。
傅海容眉心一拧,然后看着那奴才道:“大喜的日子,有什么不好的!”
那奴才便连忙跪下喊道:“老爷快去看看王姨娘吧!赵大夫说王姨娘的孩子夭了!”
傅海容一愣,猛地站起身来,然后问道:“怎么回事!赵大夫不是说王姨娘的孩子更容易保住吗?”
第六十七章 不速之客
刘氏小心地拽了拽傅海容的袖子,然后说道:“老爷,您快去看看吧!”
傅海容回过头来迟疑了一下,脸色早已冷了下来。
产婆手里抱着的孩子也突然安静下来了,看着不再那么让人欢喜。
傅海容低了头,没有看刘氏的目光,只是起身说道:“去临波苑。”
采薇院。
涉江端着茶盘进了门,然后说道:“小姐,事情成了。”
傅朝云便丢了手中的书在一旁,然后揉了揉眉心道:“说说吧。”
涉江便道:“奴婢带人盯着的,临波苑的那丫鬟把孩子送到了魏紫手里。现在孩子已经在迎风阁了。”
傅朝云往后靠在了椅背上,然后又问道:“不会被人看出来吧?”
涉江摇了摇头,然后说道:“两个产婆都会被送出城,那连星草也被处理干净了。”
连星草,这便是刘氏为何能假孕的缘故。傅朝云原本也不知道这种药草,直到魏紫给刘氏用了。
医书记载,连星草,食之可生滑脉。
不是什么珍贵的药材,反而微微带着点毒性。
刘氏为了假孕,用了半年的连星草,怕是身上的毒也压制不了多久了。
傅朝云微微一笑,又问道:“王氏的药呢?”
涉江便道:“刘氏已经换了!药渣都备好了。”
傅朝云笑道:“刘氏这回还真是下了血本啊!”
刘氏肚子里的孩子毕竟跟王氏的差了几个月,为着使孩子生下来像早产的样子,早早便给王氏用上了药。
那药功效不浅,几副下去就能让孩子在母体之中长得缓慢些,生下来体重也会比正常孩子轻许多,与一般早产的孩子无异。
当然了,也会有些副作用。比如王氏再也不能生养,而那孩子,天生也会带些弱症,活不长命。
真是造孽!傅朝云端了手边的茶盏啜了一口。
不过造孽又如何,方法是她给刘氏的,她却没有动手。若是刘氏心里有几分良知,怎会如此?
造孽又如何,她从未动手,这孽障,也不是她种下的。
傅朝云皱了皱眉,然后轻声叹息说道:“涉江,回头把金刚经给我找出来。”
涉江低头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出了门。她家的小姐啊!到底还是心太善。
临波苑。
傅海容沉沉地看着王氏,然后问道:“怎么回事?”
傅锦云低了头上前答道:“姨娘刚生下来孩子的时候,还能听见孩子的哭声。
后来渐渐就不哭了,产婆把孩子抱出去给赵大夫看。赵大夫说是……胎里不足,已经断气了。
姨娘就发了好大的狂,后来还是产婆制住了,赵大夫又用银针封了姨娘的穴位,所以才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傅海容愣了愣,似是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然后想要把王氏怀里的死婴抱出来。奈何王氏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睡着了也硬是不肯放手。
傅海容叹了一口气,然后便任由王氏这么抱着。
他转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道:“准备一口薄棺,把小公子给葬了吧!”
薄棺……据说,早夭的孩子都是没福气的,不能厚葬。
不仅不能厚葬,甚至不能葬入祖坟。祖坟鬼气太重,会压得孩子没办法转生。
所以,傅海容能给的,也不过是一口薄棺而已。
底下的人诺诺应着,然后连忙下去准备薄棺,等第二天王氏醒了给小公子下葬。
是夜。
王氏在一阵头痛中醒来,便看见桌前坐了一人。
黑衣,黑色的披风,大大的兜帽遮住了脸,更看不清楚神色。
王氏一愣,然后立刻警惕道:“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那人轻笑了一声,幽幽地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来救你的!”
王氏缩在床脚,全身都戒备着道:“我不知道你是谁怎么信你的话?”
那人没有接她的话茬,只是低下头去问了一句:“抱着别人的孩子,好玩吗?”
王氏猛地一愣,然后不敢置信道:“什么别人的孩子。”
那黑衣人大发慈悲一般笑着说道:“你怀里抱着的那个,不是你的。”
王氏呆若木鸡地低下头看了一眼,然后连忙将手里的孩子甩到床脚,然后急切地问道:“那我的孩子呢?在哪里?”
那黑衣人颇有兴致地倒了杯茶给自己,然后吐出三个字:“迎风阁!”
仿佛一道惊雷在王氏心中炸开,她赤着脚冲下床,然后站在黑衣人面前问道:“我的孩子怎么会在迎风阁?”
那黑衣人抬起头,直直地盯着她。王氏这才发现,他脸上带着银制的面具,月光的反射下,看起来格外冰冷。
他就那么看着王氏,她便感觉此人眼中带着一股杀气。
那人便慢慢说道:“你就当真没怀疑过?何以你会跟迎风阁那位一起早产,何以她的孩子好端端的,你的孩子却死了?”
王氏愣了,然后摇了摇头,愣愣地低声自言自语道:“不会的!当时我房里都是自己人,她怎么可能会带走我的孩子!”
那黑衣人嘲讽地一笑,然后问她道:“自己人?产婆是你的人?还是傅锦云是你的人?”
王氏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然后双目失神地盯着他问道:“什么意思?锦儿怎么了?”
那黑衣人嗤笑一声,然后毫不留情地说道:“你还不知道吗?你的好女儿!你精心养了十几年的女儿,早就为了一己私利背叛了你!”
这真相简直比她刚生下的孩子夭了,更加令人难以接受。
她张着嘴,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愣愣地说道:“你有什么证据?我怎么相信你。”
那黑衣人站起身,直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身道:“你不是已经信了吗?若你非要证据……”
他笑了笑,带着三分冷意说道:“你可以自己去迎风阁看看那孩子啊!
想必,你生下那孩子,还没有抱过他吧?那孩子手背上有个红色的圆点胎记!”
王氏一惊,踉跄了一步,然后撑在桌上。
那黑衣人便往前逼了一步,然后说道:“还有那孩子,早就死了多时!你这么死死地抱着不放手,身上早就沾染了尸气!”
王氏一惊,然后抬起头看向他。目光里全是惊惧,哀求。
那黑衣人便丢了个药瓶给她说道:“不用急,把这药吃了,便可保你无虞。”
王氏慌不迭地打开那瓷瓶,倒出里面黑色的药丸。只是,刚要服下去,那黑衣人就截住了她的手腕。
王氏不解地看向他。他便笑着道:“莫急!我说过了,我是来帮你的!
你想,若是你为了这死去的孩子悲痛欲绝,身染重病。到时候傅海容知道那孩子其实被刘氏抱走了,他会怎么想?”
王氏一愣,然后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黑衣人似乎很满意王氏如此听话,便微微贴近了她笑道:“乖,夺到傅海容的宠爱,才能把你的孩子要回来!”
王氏怕极了,连忙点了点头。那黑衣人便转瞬间没了踪影。
王氏如梦初醒,跌坐在地上,汗水淋淋,半晌都没力气站起来。
采薇院。
涉江进了门,行了个礼,然后说道:“小姐,临波苑有动静。”
傅朝云搁了手中的书,然后问道:“怎么回事?”
“有人夜探临波苑!不知道跟王氏说了些什么。”
傅朝云蹙了蹙眉,然后手指屈起,敲着桌子问道:“什么人?”
“小姐恕罪!奴婢不知。”
“不知”,傅朝云轻笑一声,然后说道:“你们的人还能跟丢了?”
涉江便低了头,不敢直视傅朝云,低声道:“来人轻功比我们高出许多,暗卫营的人,远远不及。”
傅朝云便“嗯”了一声,然后拿起手边的书继续看着道:“下次此人再来,直接向我通禀就好,不必跟着了。”
涉江应了声“是”,然后仍有疑虑地问道:“小姐,临波苑今天才出的事,现在有人来访,会不会是知道了些什么?”
傅朝云毫不在意道:“不用管,就算王氏知道了也没什么。总归她是要跟迎风阁结仇,只要两边掐起来,我倒是乐见其成。”
涉江便点了点头退下去了。
傅朝云欲要再继续,便被人遮了眼睛。身后之人的声音轻轻浅浅。
“猜猜我是谁?”
傅朝云便有些无奈地扒了他的手,然后说道:“陆景恪,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
陆景恪便委屈地撇了撇嘴,然后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说道:“云儿,你就是太老成了。我爹说了,少年老成总是愁。”
傅朝云便看着他,笑着说道:“我若是不老成一些,现在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陆景恪便握了她的手,眉眼弯弯道:“那你还是老成一些吧!总归你什么样子我都是喜欢的。”
傅朝云便抽了手,有些严肃地说道:“陆景恪,临波苑有人造访,可是血杀的人没拦住。”
陆景恪便有些恼:“这群没用的东西,净会给我丢人!”
然后重又握了傅朝云的手说道:“云儿不怕,我保护你!”
傅朝云哭笑不得地抽了手,然后说道:“我只是担心……那人……或者他背后之人,是冲着我和兄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