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得不承认,霜雪说的那些话,正是她心中所想。
甚至被那丫鬟说出来的时候,她心里还有对王氏的恨意,隐约还掺杂着杀念。
霜雪被甩在身后倒也不气,笑眯眯地跟上去继续叽叽喳喳地说着。
临波苑门前,魏紫迎风站着,笑意盎然。
霜雪这颗棋子啊!埋了这么久,总算有点用处了。
就让她去激发傅锦云心中的恨意,让傅锦云成为她手中的刀,反手在王氏的身上剜上一刀吧!
她当日被王氏险些打了个半死,这仇怎能不报?
她可不仅仅是为了傅朝云手中的身契,还为了她自己!
一路上,霜雪犹自不停地说着。
“二小姐,我觉得姨娘对您太狠了。您在她身边做丫鬟,她都没给过一个好脸色。
还有啊!姨娘平日里都没有那么多事,怎么偏生到了二小姐这里就多出许多事情来。”
傅锦云心里一惊,转过头去,反手给了霜雪一耳光,然后用凌厉的目光看着霜雪说道:“我不管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你都最好给我收了。
这次的事情我就当做没有发生过,你莫要再跟着我了。回去我会跟莲香说,下次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
霜雪捂着被打的半边脸,然后看着傅锦云越走越远,唇边不由得勾出一抹笑意,转身回临波苑去了。
哪里有什么吩咐,让她跟着傅锦云一起去。一切不过是为了接近傅锦云,激起她心中的恨意罢了!
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呢!反正她刚才恼羞成怒了,不是吗?
采薇院。
常棣拎了食盒进门,然后便开始闲不住嘴了。
“小姐,我刚才回来的路上看见二小姐打丫鬟呢!”
傅朝云好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撩了裙摆坐在桌前说道:“那有什么奇怪的。”
常棣便一边端菜一边说道:“奴婢这不是想着跟小姐说说嘛!小姐整日里下了朝就不出门,多没意思啊!”
傅朝云瞥了她一眼,打趣道:“是是是,我看啊!咱们常棣可是府里的第一百灵鸟,消息灵通得很。赶明个我怕是连涉江也不必养着了。”
第六十五章 偷天换日
常棣鼓了鼓两边的腮帮子,然后闷闷地道:“小姐惯会笑话我,奴婢哪里比得上涉江姐姐。
不说那份本事比不上,单是涉江姐姐是小姐心尖尖上的世子爷送来的人,奴婢就望尘莫及啊!”
心尖尖上的世子爷……
傅朝云脸一红,然后啐道:“你懂什么。”
常棣便认真道:“奴婢不懂,可也不妨碍小姐懂啊!”
说着又怕傅朝云回过神来罚她,连忙闪身出了门。
临波苑。
傅锦云刚取了饭菜回来,便看见院里聚了不少人。
她有些好奇地往前凑了凑,然后便看到莲香正在搜下人的房间。
“发生什么事了?”傅锦云顺口问了一句。
莲香看见是她站在人群中,便上前说道:“姨娘丢了首饰,正在搜查。”
傅锦云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先去送饭了!”
莲香倒是知道,若是傅锦云晚了,那位监视她的妈妈肯定又要挑错儿。
莲香便点了点头说道:“您快去吧!我先继续搜查了。”
傅锦云匆匆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往王氏屋里去了。
进了门,看那守着的妈妈点了点头,便将饭菜摆在了桌上。
王氏便扶着肚子从床上起了身,然后往桌前过来。
这时,便听到门外一阵骚乱。莲香慌慌地进来,然后匆匆行了个礼说道:“姨娘,出事了。”
王氏的脚步一滞,然后愣愣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莲香有些纠结地瞧了傅锦云一眼,然后轻声道:“东西在二小姐房里搜到了。”
傅锦云脑中懵了一下,手中的盘子砰地掉在了桌上,汤汁溅出来,弄了一手。
她反应过来,连忙说道:“不是我,我什么也没有做。”
王氏有些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她自然是相信傅锦云不会做出这种事。但东西的确是从傅锦云房中搜出来的。
她有些头疼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妈妈,然后说道:“此事尚未查明……”
那妈妈便打断她说道:“若是姨娘没有任何证据,按照家规,需要杖责十板。”
“陷害!这一定是陷害……”傅锦云听说要杖责,连忙喊道。
她好歹也是个大小姐,怎么能在众人眼前被杖责。
王氏也不忍道:“妈妈,锦儿毕竟是小姐,在众人面前受罚,怕是不妥。”
傅锦云也连忙不死心地说道:“在我房中发现也未必是我做的!”
那妈妈严厉地瞪了她一眼,然后转头问莲香道:“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莲香偷偷瞟了一眼傅锦云,然后低了头,小声道:“东西是在小姐的首饰盒里发现的,那盒子当时上了锁,许多人都看见了。”
莲香的话只有两个意思:其一,东西是首饰盒里发现的,并且还上了锁,只有傅锦云能打开。
其二,许多人都看见了,若是没有充分的证据,这顿罚是逃不过了。
傅锦云如遭雷击,顿了顿才喃喃道:“怎么可能!我的钥匙还带在身上……”
那妈妈眼神一瞪,看着傅锦云说道:“把小姐带下去受罚。”
傅锦云回头,恨恨地看着身后的人。
莲香一脸焦急,王氏伸出手来掩了面,那妈妈却一直正经地盯着她看着。
负责杖刑的婆子扒了傅锦云的外衣,麻利地打完了十板子。
周围的丫鬟指指点点,看着她一脸鄙色。傅锦云心头暗恨,咬牙切齿地一一瞪了回去。
她恨!恨那个妈妈!恨王氏!恨傅朝云!恨傅海容!
人群散了,霜雪才上前说道:“小姐,我扶您回屋去上药吧!”
傅锦云意识有些涣散,看了看身旁的人。她认得,是方才要跟她一起去膳房的丫鬟。
她身上痛得很,撑着身从长凳上起来。
霜雪连忙上前搀住她,然后说道:“小姐真是可怜。那妈妈要罚您也就算了,姨娘怎的也不相信您。”
傅锦云紧紧地攥住了霜雪的手腕,力道骇人。
霜雪垂眸,愣愣地盯着傅锦云手指上发白的骨节。
不怒,反笑。
“小姐,这世上有些人啊,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上对您好啊,心里不定是怎么想的呢!
有时候啊,像奴婢这种的,到底才是为您着想的。”
傅锦云愣了愣,定定地看着不远处,轻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霜雪笑了笑说道:“小姐想啊!赵大夫都说过了,姨娘这胎必然是男孩。
若是这孩子生下来了,姨娘到时候一心为他打算,小姐能落着什么?”
傅锦云没有说话,只是手上的力道又加了两分。
暮春,三月。
王氏的胎已经快要生了,依着赵大夫的吩咐,每日里在府中转一转,多散散步,以利顺产。
因着此事,傅海容特意嘱咐卫妈妈开了平时待客的园子。
那园子里还有个小花园,平时可以转转。若是再想转,就要走远了去后花园了。
王氏挺着肚子,走远了也不方便。故而每日里才在小花园里走走。
又因着刘氏的胎也有七个月了,那小花园又正对着刘氏的迎风阁,所以每日里也在园子里跟着王氏一起转。
“姐姐看,这花倒是来得别致呢。”刘氏伸出手去摘了花,然后走上前要递给王氏。
因着刘氏入府晚,叫王氏一声姐姐也说得过去。
不料,刚走了两步,便脚下一滑,直直地朝王氏扑了过去。
“啊!”
惊叫声响起,刚摘的花儿零落在地。王氏歪在一旁,抽着冷气道:“快叫大夫。”
不大一会儿,傅海容便听说,刘氏在花园里滑了一跤,撞倒了王氏,两个人都动了胎气。
正听人回着消息,便听魏紫在门外说道:“老爷,我们姨娘不太好了。”
傅海容连忙开了门问道:“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
魏紫在一旁恭恭敬敬地道:“赵大夫说是王姨娘的胎儿更容易保下来,现下已经去了临波苑。
我们姨娘身边只有产婆守着,说是情况不太好,怕是要大出血。”
傅海容脸色一白,然后说道:“不急,我跟你一起过去,无论如何都会保住你家姨娘。”
魏紫勾起一丝笑,只是低着头,傅海容没有看见罢了。
“老爷快跟奴婢一起过去吧!晚了姨娘怕是撑不住。”
傅海容自然也分得清轻重缓急,孩子虽然重要,但是也不能因此罔顾刘氏。
迎风阁。
刘氏已经闷声叫了一个时辰了,屋里一盆盆的血水端出来,傅海容看着都有些心急。
他当年看过谢氏生孩子,听赵大夫说,若是足月的孩子,并不会出太多血。一般产婆为了让孕妇节省力气,也不会让孕妇喊。
但若是难产可就不一般了。多数时候难产还伴随着大出血,孕妇会痛很久。
此刻,刘氏的样子,可不就是难产大出血嘛!产婆又赶紧吩咐煮了参汤,以便吊住气。
傅海容看着丫鬟们忙进忙出,站在院里终是忍不住对魏紫说道:“你去告诉大夫,若有取舍,先保大人。”
魏紫一溜烟地就进去了,看着刘氏坐在床头上,几个丫鬟放了猪血羊血在泡着,等化开了便端出去。
魏紫便上前说道:“姨娘大喜啊!老爷方才吩咐了。若有取舍,先保大人。”
一个姨娘,还能比得过孩子重要?傅海容这么说,无异于是对刘氏的看重。
刘氏缓缓地笑了起来,看着屋里的一盆盆血水说道:“等我生下这一胎,在老爷心目中的地位,自然是会更上一层楼。”
临波苑。
王氏的孩子已经生了许久,产婆在旁边喊着:“姨娘用力啊!孩子已经看得见头了。”
王氏憋足了气,一声长叫,孩子的头总算是出来了。
傅锦云焦急地在外间转了一个多时辰,这才听见孩子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