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恪接过手来翻了翻,不屑道:“这些人可真够有钱的,整个平西王府都没有四十万两白银。”
影抽了抽嘴角:“世子爷,瑾郡王有。”
陆景恪斜了他一眼:“有可比性?他可是天家郡王,说不得以后整个国库都是他的。”
影垂了头,再次说道:“傅小姐也有。”
陆景恪顿时觉得有些挫败:“无妨,以后可以让云儿养我。”
“什么事情说得这么开心?”傅朝云端了饭菜进来说道:“明日就可以到巡抚衙门了,今日先在驿站休息。”
陆景恪便将手中的账册献宝一样递上去说道:“云儿你看,这都是丁桂贪污的证据,我替你拿过来了。”
傅朝云搁下饭菜,然后接过手来认真翻了翻才道:“贪得可真不少!得有几十万两吧!”
“四十多万两呢!”陆景恪撇了撇嘴:“手上的银子比王府私库里的都多。”
傅朝云便笑他道:“你还稀罕他的银子不成?”
稀罕啊!他这个平西王世子叫着好听,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创立血杀用的都是瑾郡王的钱。
想是这么想,他嘴上还是义正言辞道:“自然不稀罕!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那副正正经经的样子,简直是让影没脸再看下去。
“傅小姐,丁大人还挪用了五十万两海军的军饷。”
傅朝云皱了皱眉:“五十万两,几乎是江南地区所有海军半年的军饷了。”
陆景恪抬头冷冷地看了影一眼:“丁桂贪了五十万两的军饷,你还不快去搜集证据。”
那声音,冷得影猛地打了个寒颤:“属下立刻去查!”
等影出了门,傅朝云才转头问陆景恪道:“丁桂也是太子的人吗?”
陆景恪点了点头,“唔”了一声,含混不清地道:“管他做什么,还是快吃饭吧!”
傅朝云早已知道刺杀她的人便是太子派过去的,此刻知道太子手下的人竟如此大胆,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你说圣上知道吗?”
陆景恪夹了片云菇喂给她,然后说道:“知道又怎么样,圣上那么多儿子呢,不差他一个!”
傅朝云微微有些吃惊道:“你的意思是……圣上有意废太子?”
陆景恪又扒拉了一块红烧肉喂给她:“治理天下可不是儿戏的,太子实在不是那块料。就算圣上有意废太子,谁还能怎么样不成?”
傅朝云不由得有些失笑道:“你倒是心宽,什么也不管了。”
陆景恪又夹了根青菜给她:“这你可是说错了,我哪有什么都不管!我只是管你一人就够了。”
他认真地又夹了块红烧肉给她:“左右这天下姓萧,又不姓陆。我虽答应帮着瑾郡王夺位,但这萧家的天下即便乱了,于你于我又有何干?”
傅朝云按住他的手,认真地看着他说道:“陆景恪,若是天下乱了,受苦的会是百姓。”
陆景恪盯着她半晌,终究是败下阵来:“只要是你心之所向,我一定会成全你。”
傅朝云这才放了手,任由陆景恪又夹了一筷子鱼喂给她:“其实你根本就是嘴硬罢了,我知道,你也不忍心黎民受苦。”
陆景恪没有回答她,只是又夹了根青菜喂到她嘴边,然后叹道:“我有时候怀疑你不是个世家的小姐。世家小姐不该只关心宴会和首饰吗?哪里有你这样的。”
傅朝云便说道:“我只是经历了黎民百姓的艰难,然后才体会到,原本众生平等。”
“那傅家呢?你便不管了?世家跟寒门的差距摆在那里,你总不可能背弃自己出身的世家吧?”
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反应过来才发现说错话了:“云儿,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刚才是在想什么?傅朝云想做什么就由着她去做不就行了吗?为什么一定要逼她在世家跟寒门之间做选择呢?
傅朝云愣了愣,然后才笑道:“无妨。我只是想着,世家的辉煌也是数代积累下来的,并不是没有存在的理由。
寒门虽比不上世家,但是也不能过得卑如蝼蚁,甚至是受到不公平的对待。”
傅朝云愣了愣,那是她的梦想。想让世家与寒门之间的差距缩小一点,想让寒门的普通百姓也能享受盛世太平。
回过神来她才笑道:“怎么只顾着给我夹菜,自己也没吃?”
陆景恪便撒娇道:“等你喂我。”
第七十七章 守军哗变
傅朝云眨了眨眼睛,轻笑出声,她拿陆景恪这副黏人的性子可当真是没办法了。
举箸,小心地剔了鱼刺,然后笑道:“你这性子倒像是我祖母以前养的一只白猫。”
陆景恪慵懒地咬了筷子不肯松口,舔了一遍才说道:“云儿,刚才你也用的这双筷子。”
傅朝云脸一红,扔了筷子给他:“自己吃!不喂了!”
陆景恪便软软地笑着道:“云儿莫气,我错了还不成嘛!”
月出皎皎,照我河汉。隐约也照见,房中的女子又羞红了脸。
次日,巡抚衙门。
丁桂一早便等在门前恭候着,按照一路上驿馆传来的消息,钦差大臣便是今日到了。
“听说这传闻中的从二品银青光禄大夫竟是个女子?”
邓汶忍不住有些奇道:“大黎立国不过六十载,女官可是少得很啊!”
丁桂目视前方,微微偏了头靠近邓汶说道:“听说是个十四岁的女娃娃。出手就直接杀了落河县令,圣上连句话都没说。
只道是钦差大人被刺杀,受了惊吓,还特意赏了不少东西。”
邓汶皱了皱眉说道:“听说她可是傅家的嫡长女,江南这边还牵着谢家。”
丁桂摇了摇头说道:“不好办啊!这南谢北傅,傅家可是百年世家,即便是太子也要忌惮几分。
至于这谢家,表面上在江南安安分分地从商。可是别说动一手指头了,连当今陛下都拿谢家没办法……”
正说着,余光便瞥见前后连着四顶的青布轿子拐过了街口,丁桂连忙收了声。
轿子慢悠悠地停在了巡抚衙门的大门口,丁桂连忙上前去迎。傅朝云自己撩了轿帘,躬身出了轿门。
天青色的朝服上绣了七章纹,单是这服色,便彰显着此人的特殊。
傅朝云拱了拱手,揖了一礼道:“丁大人,久仰久仰。”
丁桂还了个礼,笑着道:“这位便是傅大人吧?久仰久仰!”
待工部的三位大人下了轿子,傅朝云一一引荐了,才开始宣读圣旨。
无非是说明傅朝云此次代表圣上到江南巡查,一切人物皆应听从调遣。
丁桂接了圣旨,然后才让道:“四位大人路途辛苦,不如先到衙门里稍坐。”
傅朝云笑着道:“进去就不必了。我等此次代表圣上到江南巡查,自然时刻不敢有忘圣上嘱托。
还是巡堤之事要紧。烦劳丁大人前头带路,咱们先去堤上走一趟。”
丁桂背上冷汗直流,没想到傅朝云根本不按规矩走,上来就要去看堤坝。
往年过来巡查堤坝的大多是太子心腹,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看账目也就罢了!
谁能料想得到,傅朝云竟是真的要带了工部的三位大人去堤上走走。
邓汶最先反应过来,上前暗中扯了扯丁桂的袖子。丁桂连忙也反应过来:“几位大人先请。”
邓汶又连忙上前带路。
丁桂跟在后面道:“几位大人,咱们今日先去城外的堤坝看看,改日再去附近的郡县。”
傅朝云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一行人便牵了马去了城外最近的一段堤坝。离堤坝不到一里的地方便是农田跟房舍。
傅朝云看着不远处的农田,听丁桂介绍道:“这段堤坝是太祖十八年建的,这么多年一直很牢固,历代巡抚都会加固。”
傅朝云望了望一眼看不见头的堤坝,然后问道:“此处去年汛期水位有多高?”
邓汶上前答道:“回大人,去年湖广在闹旱灾,江南这边降雨也不多。去年汛期平均水位在六尺左右。”
傅朝云点了点头说道:“我看这堤坝足有两丈余,想必是很少遇到水灾了?”
邓汶便继续答道:“此堤是太祖在位期间所修建的,四十余年间江南共有八次大水灾,但是均未越过此堤。”
傅朝云点了点头赞道:“这么说来,此堤倒是极为坚固的了。怪不得我看堤坝那侧有不少百姓……”
两人正说着堤坝的事,便看见孟行至已经巡了一圈回来了。
下了马便附在她耳边道:“修堤的材料倒是极好的,补堤的材料就一般般了……”
傅朝云点了点头,示意他回了驿站再慢慢说。
丁桂不知道孟行至说了些什么,只是见二人脸色极为不好,隐约也能猜到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待工部的其余两位大人回来之后,傅朝云才笑着道:“工部的三位大人方才只是匆匆看了一眼,有些细节之处尚需回驿站商议。
丁大人不如先回衙门,等我跟几位大人商议过后,再告知大人结果。”
丁桂忍不住又流了些冷汗,堤上的风一吹感觉冷飕飕的。他笑着打哈哈道:“应该的应该的,几位大人尽可慢慢商议。”
傅朝云笑着点了点头,客客气气地揖礼作别。然后举辔上马,扬鞭而去。工部的三位大人随即跟上。
驿站。
陆景恪早已在房间等了多时。傅朝云刚回来,他便迎上去道:“怎么样?累不累?饿不饿?我给你备了上好的雀舌。”
傅朝云随意点了点头,然后请道:“三位大人里边坐坐,备了上好的雀舌。”
陆景恪站在门口,只觉得初夏的风有些凉凉的。狠狠地瞪了影一眼,随后也进去了。
傅朝云刚坐下便说道:“不知几位大人觉得那堤坝如何?”
孟行至便先开口道:“据下官看来,那建堤的材料用得极好,是上好的花岗岩,那修堤的也就是一般的青石。”
傅朝云面色有些凝重:“那修补堤坝用的青石可能挡住洪水?”
“一般堤坝的底部都还是花岗石。我顺着堤坝查看的时候发现,堤坝上边风吹日晒的地方许是不太坚固,所以后来用青石修补的。不知两位大人查看的地段如何?”
其余的两位大人便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异口同声道:“我们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