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朝云说了,只要萧颂给世家留条活路,以傅家为首的世家就永远是他手中最利的刃。萧颂封了傅朝云做安平侯便是这个意思,只要爵位可以世袭下去,傅家就要遵守承诺。
当然了,傅朝云可不介意跟寒门斗一斗。毕竟,朝堂上的一家独大,对谁来讲都不是好事。
若是寒门独大,世家就会被排挤。而寒门士子一旦多起来,就会出现如今的冗员状况,对寒门底层的士子来讲,他们能够得到任用的机会很少,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事。
处理完这桩事,傅朝云自然也是轻松多了。朝堂上的事情她不想管,但是手中又要握着些权力。三年前谢氏死得太冤,她要好好筹谋一番,怎么跟太子算这笔账。
若是仅凭平西王世子妃的名头,肯定不足以拉拢朝中的一些官员,安平侯可就不一样了。她就是要搅乱这场夺嫡之战,萧晏必须死!
傅朝云被封安平侯的事情倒是传得快,她还未出宫门,便有人追上来讨好她了:“侯爷留步!”
傅朝云回过头去看,正是秦王。她拱了拱手,揖了一礼。
“秦王殿下,陛下还未下旨,这声‘侯爷’,臣愧不敢当!”
语气中带了些疏离。毕竟这皇宫中不知道有多少萧颂的暗卫。那些暗卫她可是见过的,来无影去无踪的。萧颂才警告过她,不许参与夺嫡之事,若是眼下她要阳奉阴违,怕是萧颂也不会让她好过。
秦王皱了皱眉,觉得傅朝云态度有些不对。当年在太子一事上,他们也算是盟友。
现下好不容易等到傅朝云丁忧回来,又封了安平侯。只要他得了傅朝云做助力,在朝中的势力肯定要越过萧晏。但是这种时候,傅朝云的态度却突然疏离起来了。
“侯爷可是听有心之人说了些什么,故意疏远本王?”
傅朝云暗自腹诽,不知道萧颂算不算有心之人。面上又做出一副恭敬的样子:“殿下真是说笑了!当年之事,也是臣不懂事!想必殿下也听说了,臣即将继任傅家的家主。
傅家怎么也是百年世家,嫡系分枝上千人,臣总要为傅家上下考虑。”
秦王皱了皱眉,分明听出了一丝拒绝之意,但是一时又无可奈何。自然,他是高高在上的秦王,自然是可以用一些非常的强制手段。但正如傅朝云所说,她即将继任傅家的家主。若是得罪了她,得罪的就是整个傅家。
这种事,只能徐徐图之。秦王点了点头,拱手道:“本王明白了,侯爷慢走。”
傅朝云毫不留恋地转身登车而去。
又过了一旬左右,傅海容才交接完毕。按傅荣丰的意思,自然是要尽快举行继任的仪式。
只是,傅家家主的继任,是件极为繁琐之事。傅家嫡系分枝上,共有十位长老。
按傅家的规矩,继任家主,必须得到半数长老的认同,并且在长老的见证之下,开了宗祠,然后上禀祖宗,下告后土,将当家信物传到家主手中,这才算礼成。
傅朝云一早就听傅荣丰说过了,长老之中有一些恐怕要支持傅亥。本以为她封了安平侯,好歹支持她的人也会多些。没想到,傅家的诸位长老也会瞧不起女子。
她六叔公是第一个站出来的:“此事我不同意,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女娃子。不过是倚仗着谢家才能做到今天这一步,现在让她做家主,若是她能力不足怎么办?难道我傅家还要依靠谢家不成?”
傅荣丰冷哼一声:“云儿在我膝下养了三年,该教的我自然都已经教了,六弟这是在怀疑我的能力不成?”
六叔公冷哼一声:“弟弟可不敢,海容就是你带出来的,虽然为了谢氏要遁入空门吧,却也是个合格的家主,弟弟可不敢说什么。”
这话无疑是在讽刺傅海容了,为了谢氏遁入空门,重情的男子总归在这些人眼中,总归是要受到歧视的。傅海容这般,可不是要让傅家成为世家的笑柄,以后都指不定要在背后怎么戳他们的脊梁骨。
傅荣丰默了默,冷言道:“照六弟这么说,我为了夫人辞官隐居在此,自然也不是个合格的家主了?那六弟看来,什么样的才是合格的家主?六弟这样的吗?”
四叔公连忙站起来说道:“大哥说笑了,您若是这么说,可就真是折煞我们了。若论眼光长远,傅家上下自然是无人能及得上您。云儿这孩子我看着也很好,只是终归是个女子。
圣上早已经为云儿赐婚了,若是云儿就这么嫁进了陆家,岂不是要把整个傅家也带过来去?咱们傅家祖祖辈辈打下来的基业不容易,大哥也不忍心就这么断送了吧?”
这是……硬的不行,又来软的了?
他这些堂弟啊!还真是靠不住,也不知道傅亥是许了他们什么好处,竟然就能这么卖力地替他来做说客。
“这就不劳烦四弟担心了”,傅荣丰冷哼一声:“我已经同平西王商量过了,以后云儿生了孩子,自然是要有一个算作傅家的,以便继任下一任家主。再者说了,就算没有云儿,还有疏儿,咱们傅家总不愁后继无人!”
四叔公又继续劝道:“大哥,若真是云儿要嫁到陆家去,可是要带出去傅家的一半家业啊!”
“四叔公不必担心,若是您真的害怕云儿嫁过去,我愿意入赘。”
陆景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听见的,直接就站在门外说了一句。一石激起千层浪,几位长老顿时窃窃私语起来。毕竟,陆景恪若是入赘,意义可就大不相同了。
平西王家掌管着大黎将近三分之一的兵力,那可是真真正正在朝堂上有实权的。若是陆景恪真的入赘了,给傅家带来的利益也不是一般可观。傅家旁支的子弟也可以利用陆家在朝中的权力,入朝为官。
傅朝云在一旁听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真是的!这种话怎么能随便说出口呢!没见这群老狐狸有多贪婪?若是陆景恪真的入赘了,还不知道要被他们压榨成什么样子呢!
陆景恪却笑着看了她一眼,回了她一个口型“稍安勿躁”。
果不其然,几位长老商量之后便决定,若是陆景恪真的能入赘傅家,子女皆冠傅姓的话,便同意傅朝云继任傅家家主。
以四叔公为首的几位长老刚说完这几句话,便觉得背后凉了凉。
“四长老可真是好大的口气啊!”
陆景恪让开半边,然后引手道:“舅舅请!”
这是傅朝云第一次看见谢成玉!但是身边跟着谢玄机,她一眼便认出来了。
“大舅舅!”
她想要扑上去,可还是忍住了,只是福了福身。傅家的长老都在,她必须极尽沉稳,才能拿到家主之位。
傅海容一直没说话,毕竟牵涉到家主继任,又是他提出由傅朝云继任。此刻几位长老有异议,他自然是要避嫌的。此刻见谢成玉到了,才算放下心来,起身点了点头。
四叔公自然是不服的,直接起身说道:“谢大当家的这是何意?傅家要推选家主,难不成谢家也要来插一脚?”
谢成玉一撩衣摆直接坐在下首上:“四长老这话可就说错了,傅家推举的家主是云儿,又是我甥女,我怎的不能来看一看?”
六叔公冷笑一声:“是不是的还未有定论呢!”
“哦”,谢成玉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六叔公:“难不成傅家还有更好的人选?”
说罢也不待反驳,直接便说到:“云儿跟世子爷的婚事,是圣上赐的婚。世子爷虽说是有心想要入赘,但六长老莫不成还要抗旨接受不成?
再者说了,云儿的婚事是陆家和谢家共同商议的,其间种种细节也都是征询了傅老爷子同意的。现在聘礼和吉期已经定下来了。六长老现在想让世子爷入赘傅家,也要看会不会遭天下人耻笑!”
“你……”
六叔公一时也找不出更好的反驳之词,只能求助一般看向四长老。
四长老连忙出来压了压手说道:“好了好了,莫起争端。谢大当家的何必那么大的火气,六弟也是为我傅家的前途考虑。只是云儿若是要嫁入平西王府,再继任傅家家主,恐有些不合适。傅家从无这样的规矩!”
谢成玉瞟了他一眼,又反讽道:“正如我方才所问,难道傅家上下现在还能有比云儿更适合的人吗?”
未给四长老任何开口的机会,谢成玉便直接说道:“且不说谢家上下都站外云儿身后,你傅家得罪不起!只论能力,如今在朝中,傅家谁人的阶品还能比得上云儿?”
第一百一十章 成亲之喜
是啊!如今整个傅家上下,还有谁能及得上傅朝云在朝中的地位。不过刚十七岁的一个女娃子,便已经是安平侯了。
以后如何还未能有定论,谁能保证傅家在她手中不会更上一层楼呢?更何况,就算陆景恪不是入赘傅家,但到底是跟傅家结了亲的,以后谁又敢小瞧傅朝云一眼。
众人这么一想也就明白过来了,这傅家的家主,不是傅朝云也得是!只是这么威胁着,终究是让傅家的几位长老有些不快。
就算这家主是傅朝云的,也不代表着就能咽下去这口气。六叔公冷哼一声讽刺道:“傅家还有傅朝疏,怎的就落魄到轮到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的!”
谢成玉轻哂一声:“我便是指手画脚,你这老匹夫又能奈我何?”
这话摆明着就是要打脸了,着实不像是谢成玉该说出来的话。不过那又如何,他本来就是给自己的亲外甥女撑腰的。嚣张跋扈如何?仗势欺人又如何?!
谢成玉侧过脸去,一脸笑意地看着傅朝云。六叔公这会儿是真气着了,站起来就指着谢成玉:“你……你!”
只是你了半天,始终说不出什么来。最后还是四叔公拉着他坐回座位上。
几位本来跳着脚说不同意的长老此刻是真不敢说什么了。毕竟这谢成玉可不是个好惹的,能做上谢家家主的人,又怎会简单?再者说了,傅朝云继任家主已成定局。他们再争下去也争不出什么来。
还是三长老看得通透,见大势已定,直接起身拱了拱手,对着傅朝云唤了一句:“家主!”
出了领头的,底下的自然也都跟着走了。不管情不情愿,傅朝云这家主总归是做成了。
接下来便是开宗祠,祭拜祖先,然后正式宣告傅朝云接任傅家家主。这种事谢成玉他们自然也不好待着,跟谢老爷子揖了揖手也变算告辞了。
出了傅家祠堂的大门,陆景恪才笑着道:“今日还要多谢两位舅舅及时赶过来了。”
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让人心里不舒服呢!谢玄机冷哼一声,抬头看天。谢成玉皮笑肉不笑地道:“云儿是我们的亲甥女,自然是不能让她受委屈!这句谢谢,恐怕还是该我来说。多谢陆公子,肯入赘傅家。”
陆景恪笑得坦荡,这种时候说什么都不好。他可是个聪明人,傅海容是做不得傅朝云的主的,眼下还得讨好这两位舅舅。
“大舅舅这是说的什么话,应该的!云儿是我的世子妃,怎能让人欺负了去!”
谢成玉的脸这回彻底黑了,自家的外甥女,才刚见到就要被人拐跑了。想想心里都不舒服!偏生还不能说什么,都说女生外向,傅朝云盯着陆景恪的时候,眼睛都发光了!越想越气,转身拂袖就走了。
谢玄机没想到,一向沉稳冷清的谢成玉,竟然还能站在外边跟陆景恪逞口舌之争。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陆景恪威胁道:“还不快去准备聘礼,少了就把云儿留在家里!”
这话说的!陆景恪看着谢玄机的背影,十分不厚道地摸着鼻子笑了笑。
其实傅朝云接任家主之前,就曾经跟陆景恪商量过几个好日子,陆景恪自然是一切都由着她,选了一个最近的吉期。
虽是日子短,聘礼却绝不含糊,陆景恪可是准备了三年之久,光是下聘就把半个平西王府都搬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