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傅海容终究没有等到傅朝云下聘的时候。傅朝云继任家主的当天晚上,他便不见了。只留下一张字条,说是若还有缘定会回来看看,无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傅朝云也曾让陆景恪派人去京师周围的佛寺看一看,只是却终究没有寻到。傅海容啊!这是避着她呢,傅朝云想清楚了这一点也就不想再找了。
婚礼总不能没有长辈在,故而所有的事情都是谢成玉帮着张罗的。甚至连喜糖和喜饼这种事也是他跟夫人亲自挑选的。
日子挑的二月二,傅朝云左熬右熬才算是熬到了日子。按着规矩,成亲前是不能见面的,她倒是挺想陆景恪的。
这一路走过来,也算是诸多不易,陆景恪几次救了她性命,又对她一往情深,她自然心里是欢喜极了。隐约倒是有一些忐忑,婚姻这种事情,有谁不希望自己能得到幸福呢?
二月二才刚丑时末,傅朝云便被涉江给叫醒了。成亲的礼节是极为繁琐的,若是不赶早一些,恐怕会误了吉时。
傅朝云刚沐浴完,只穿着一身里衣坐在镜子跟前。按理来说,是要请全福人帮着梳头上妆的。陆景恪早早的就挑好了人,都一一带给傅朝云看过了。只是傅朝云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定了自己的舅母,也就是谢成玉的夫人。
这里头不是没有缘故的,以前谢氏在的时候就总念叨着,等她出嫁了自己要给她梳头。傅朝云觉着,谢氏虽不在了,但是她出嫁,谢氏也是能看得到的。想来想去还是请了谢成玉的夫人李氏,就当是代谢氏了。
想到这一切,忍不住又要落泪。李氏看她眼圈红了,知道她是想起来谢氏了。傅朝云为何要请她梳头,谢成玉可是都跟她说明白了,她心里也是着实可怜傅朝云的。
她嫁进谢家的时候,谢氏早就嫁到傅家了,她们自然是没有见过。不过她是听谢成玉提起过的,心里对谢氏也极是敬佩。
加上谢家上下一直对谢氏很是尊敬,谢氏出阁数年,当年的老人还是时不时会提起这位二小姐。每年谢家送到京城的节礼也是不薄,这些李氏都是看在眼里的,此时对傅朝云自然也不敢轻看。
连忙就安慰道:“小姐这是何苦来的!您若是安心嫁个好人家,夫人看着也是高兴的!”
她没有提谢氏死了,话里只当她还在,只是出远门了一般。
傅朝云连忙擦了擦眼角,笑着道:“瞧我,没轻没重的,倒是让舅母笑话了。”
李氏一边笑着一边道:“不妨事,这有什么可笑话的。云儿长大了,我跟你舅舅应该高兴才是!”
傅朝云坐得端端正正的,听李氏慢慢念着:“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她虽不懂这些规矩,此刻却觉得成亲这件事当真是郑重极了,想着就要嫁给陆景恪了,心里还觉得有几分不真切。
因着怕把妆容弄乱了,所以是先穿的里衣,然后梳头,上妆,再着外衣。李氏手巧,给她挽了发髻才开脸上妆。
傅朝云只觉得晕晕乎乎的,由着李氏给她梳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只听着外头喜轿似是到了,吹吹打打的,听起来就热闹。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此时才觉得自己有了几分人气儿。
李氏给傅朝云盖上了盖头,然后慢慢地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傅朝云一路上只能看见脚下的红毯,远远地蜿蜒到了门口,当真是十里红妆了。
傅朝疏背着她上了花轿才笑着道:“这下你可要自己照顾好自己了!”
傅朝云听着他话里似是带了些不舍,还有一点点的哭腔。她猜,傅朝疏一定舍不得她,不过,她是不会笑话傅朝疏的。这样有人惦记着,很好!
她也不知一路上都在想什么,本来从城西到平西王府应该有一个时辰,没想到,回过神来就已经到了。她听见陆景恪射轿门的声音,想着他应该也是一身喜服,英姿飒爽。
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就是穿着一身红衣,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不像是个正经的公子,若是没了那身衣服,倒像个纨绔。然后他便挑了她的帘子,被她一脚踹下了马车。
此刻,倒是如同当初一样,傅朝云见他掀了轿帘,性子一起便抬起脚来。陆景恪连忙手一翻就制住她,所幸外边还没人看到。
“夫人这是要跟我闹了?”
虽则是要嫁给陆景恪了,但这样听着他叫“夫人”,她还是红了红脸。陆景恪顺势往后一曲,直接弯身将她打横抱起来:“这账,今晚再跟夫人好好算!”
低声的一句耳语,外人自然是没有听见,看上去只觉得两个人感情好罢了!傅朝云却是羞红了脸。
围观的众人起哄了几句,倒是也没有特别过分。只说这世子爷还未定亲之前,整日里出没花街柳巷。跟傅家大小姐定了亲之后,倒是收了心思,一心一意地在家中守着。
京师众位小姐知道以后是捶胸顿足,后悔不已。以陆景恪的相貌和家世,想要结门亲事还不是多少人上赶着!只可惜当时并没有多少人瞧得上陆景恪,觉得他是个在家守不住的。
谁知道跟傅朝云定亲之后,倒是转了性子。这浪子回头金不换啊!众位小姐自然是后悔不已。只是到底已经跟傅家小姐定了婚,众位小姐再怎么样也只能想想,谁也干不出那丢脸的事做个妾去。
自然,这些傅朝云都是不知道的。傅家没人说这些,陆景恪每日去找她,自然也不会让她心烦这些。
第一百一十一章 洞房花烛
陆景恪将人抱下花轿,然后牵着她跨过火盆。喜娘高声喊道:“新娘跨火盆,驱邪避秽保平安。”
走了几步踩过瓦片,喜娘又高声喊道:“新娘踩瓦片,过往云烟如瓦碎。”
傅朝云心里猛地一抽,她知道,她这就算已经嫁进了陆家了。喜娘说,过往云烟如瓦碎。之前傅家的种种,就好像脚下的碎瓦一样,不能再去留恋了。
她脚下突然一顿。事发突然,陆景恪一愣,便看见围观的人群对她指指点点的,大概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吧。他凑过去低声道:“怎么了?云儿。”
傅朝云回过神来,涩涩地开口道:“陆景恪,我以后还能经常回傅家去看看吗?”
出嫁从夫,这是女子的规矩。若是总往傅家跑,陆景恪就会免不了被人议论。这些傅朝云都知道,不过她还是忍不住想问问陆景恪。她知道,陆景恪跟其他人不一样。
果然,陆景恪毫不在意地道:“我都不介意入赘了,还能在乎这点事儿?”
傅朝云高兴了,低声道:“那现在怎么办?咱们在这儿停了半天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悔婚呢!”
“你敢”,陆景恪一边威胁她,一边弯腰抱起她,高声说道:“让诸位见笑了,刚才踩完碎瓦,我家夫人脚有些疼。”
众人一阵哄笑,哪里知道傅朝云跟陆景恪之间说了些什么,只当是傅朝云撒娇要抱抱了。傅朝云知道他是故意让人误解了,不由得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狠狠地掐了他一把。
谁知陆景恪竟毫不知羞,低头小声儿道:“看来夫人是对为夫刚才的表现不满了?要不要为夫待会儿好好补偿夫人?”
傅朝云盖头下的脸一红,连忙撒了手。陆景恪也不恼,直接把她抱进了堂上。这才放她下来,还趁人不注意,偷偷捏了捏她的手。
这回傅朝云脸上的红晕是彻底散不下去了,若不是盖着盖头,陆景恪便能看到,比傅朝云脸上涂的胭脂还红。
喜娘递给傅朝云绸结的一端,然后才开始拜天地。傅朝云迷迷糊糊地拜完了天地,才被陆家的外戚女眷簇拥着走向新房。
好不容易坐在了喜床上,傅朝云觉得脚下都是虚的,好像不真实一般。涉江低声问她要不要吃东西,她就摇了摇头。
有心想挑开喜帕看一看新房什么样子,却也不敢了。心里终归是有些怯怯的,平日里的大胆早就没了踪影。听说盖头是要新郎亲自揭开的,不然不吉利。成亲这种事,一辈子只有一次,傅朝云还是很慎重的。只是摆了摆手,让房里侍候的人都下去了。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陆景恪才从前边过来了。毕竟是大喜的日子,众人也不好闹得太久。陆景恪酒量不错,多喝了几杯也没有醉。
怕傅朝云不喜欢他一身酒气,还特意吹了会儿风,用热帕子捂了捂脸,又用青盐水漱了漱口。
傅朝云都快要睡过去的时候,才听到门“吱呀”一声响,然后涉江便退下去了。她猛地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然后入眼便看见一双大红的锦靴。
傅朝云愣了愣,第一次注意到……他的脚很大。心里想着以后若是亲手给他做鞋,还不知道要做多大的。
愣神之间,便觉得眼前一亮,陆景恪竟然也不跟她商量,直接就挑起了她的盖头。她回过神来,嗔了陆景恪一眼。
陆景恪轻笑:“盼了你这么多年,总算把你娶到手了!”
傅朝云冷哼一声:“等我不是应该的?”
陆景恪俯身亲了她的脸颊一下,心情颇好地坐在她身边说道:“自然是应该的,娶你这么个娘子,再等几年也值!”
傅朝云理所当然地“嗯”了一声,手向后一撑,抬着头看他:“我饿了,午饭没吃,现在都酉时正了!”
陆景恪失笑:“膳房里给你温了几样你爱吃的点心,还有鸡汤。”
傅朝云撇了撇嘴:“午膳没吃,晚膳吃不饱啊!”
陆景恪哄她:“乖,晚上吃多了容易积食。”
傅朝云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想着听陆景恪的应该没错。后来她才知道,积食什么的都是鬼话,等她再从床上下来的时候,饿得前胸贴后背。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傅朝云褪了钗环,卸了脸上的妆,然后每样点心都吃了些,又喝了碗鸡汤,这才漱了口。涉江带着服侍的人都退下了,傅朝云胆子颇大地一下子滚进了陆景恪怀里。
陆景恪伸手捞住她,然后低头亲了她一下,顺手就扒开了她的衣服。傅朝云往里缩了缩,陆景恪又单手抱住她,然后挑了床帐。
月华正浓,满室馨香。
寅初,折腾了一夜之后,傅朝云感觉全身像散了架一般,还要惦记着去给平西王敬茶。只是刚从被子里露了个头,便又被陆景恪按了回去:“好好休息,睡到午时才准起来。”
傅朝云挣扎着起身,小声儿嘟哝了一句:“还要去给父亲敬茶呢!”
陆景恪伸手圈住她:“我早就跟他说过了,让他不用等了。”
傅朝云迷迷糊糊地听他说了一句,也不知道听没听完,转眼又睡过去了。午饭也没吃,直接睡到了未时。
傅朝云再起来的时候,陆景恪早就不见了,涉江说是沐浴更衣去了。傅朝云一脸愤然地披了寝衣起身,然后往一边的净房沐浴去了。
涉江不敢进去,笑话!她家爷可是有家室的了,这话不知道在暗卫营说了多少遍。爷还说了,以后哪个女的再看他,就把眼珠子挖出来。
傅朝云却是不怕的:“好啊你,陆景恪!你竟然也不叫我起来用午膳,你是不是存心饿着我!”
陆景恪眉眼一弯,露出招牌桃花笑说道:“是啊!谁让夫人也饿着我了!”
傅朝云红了脸:“无耻!”
陆景恪往浴桶边一靠:“夫人赶在我沐浴的时候进来,不也很无耻?”
傅朝云一气,转身就要走。陆景恪站起身来,从背后一拽,直接把人拽进了浴桶:“夫人,为夫很饿,昨晚没吃饱!”
说罢也不由反抗,直接以吻封缄。
等到傅朝云再从净房出去的时候,腿都站不稳了,还是陆景恪一路将她抱上床,心情颇好地笑着道:“传膳!”
平西王府这边一派喜气,东宫可就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