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故意的?”小满回身过来问他。
信却嘴角一钩,“鹰是我鲜卑的圣物,借助鹰的萨满之眼,能通晓世间一切,我自是不能杀它。”
“那你方才还让我瞄它?”小满不解。
信道,“教你猎杀之道,却不一定要杀它。”
“可皇上不是说,猎鹿者剩么?我们现在是不是真该去猎头鹿回来?”小满回头问他。
“我昨日安排的舞蹈,差不多都已经激怒了皇帝,今日若再拔头筹,该就是不想活了。”信笑了笑,“今日就陪妙音看看风景吧。”
二人策马,在山坡上绕了一道,又去树林里拉着手走了一走,见着夕阳西下了,这才赶着回去营地。
猎鹿者胜。果不其然,是萧衍拔得头筹。百官恭贺,果然圣上才是最厉害的狩猎者。可萧衍心里却清楚,这百官都是臣服于权力,没有人敢在他面前猎鹿,就连昨天夜里挑战了自己皇权威信的独孤信,今日的收获也寥寥无几,分明就是对自己敷衍了事。
萧衍身边的萨敏雅,察觉出来皇帝内心的不悦,上前扶着萧衍,“皇上的弓拉地满,眼力比鹰还独到。”
萧衍知道,这女子正是在慰藉自己,刮着她的小鼻子,“美人嘴甜。”话说昨日夜里,萧衍便宠幸了她,左右都是铁板钉钉的事儿,早办和晚办了都是一样的。
此时正见着独孤信和妙音,乘着同一匹马从外面回来,萧衍看在眼里,手里的拳头却不自觉地握紧了。
钱家大小姐欣然,见着信和妙音回来,便迎了过来,对二人作礼道,“独孤将军,德公主。”
妙音的记忆里,这妹子自幼便和自己较真,前几年妙音帮着皇帝平定西边的山匪,被封了德公主。第二年,他钱欣然就捐赠首饰,帮皇帝救灾,问萧衍讨要了一个昌平郡主。
如今这人如此殷情,小满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嘴上却讨着甜,“昌平郡主好生客气。”
“姐姐才客气了,”钱欣然凑来妙音面前,又对独孤信作礼,“独孤将军的风姿,昨夜宴席上欣然见识了,好生让人钦佩。”
什么鬼,当着姐的面儿,撩姐的男人?不可忍!小满对她笑道,“昌平郡主过奖了,他昨天晚上拉着文武百官一起跳大绳,皇帝表哥没责怪下来,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信颇为不满,可也明白妙音这是在帮自己挡桃花,心里几分满意,接着妙音的话,“信舞姿拙劣,在德公主眼里,也只是跳大绳。钱家小姐实在是过奖了。”
见着钱欣然和二人熟络,一旁王家的大小姐王绯芝也凑了过来,拉着小满道,“妙音姐姐,你这可是替独孤将军谦虚了。皇上这才刚刚赐婚,妙音姐姐就开始护着独孤将军了,还真是让人…”王绯芝捂着嘴笑了笑,“让人羡慕不已呢。”
她这明明话中有话!
这女子之间的口舌,独孤信觉着自己还是回避的好,恭敬对二人一拜,“二位小姐既然是妙音的朋友,信便不打扰你们姐妹们聊天了。信还有些自家的事情要去处理。”
这俩妹子,分明就是想借着和妙音说话,来和他独孤信套套近乎,不想他这么快便要走。二人被他独孤信凉在一边,只好笑着继续和妙音尬聊。
王绯芝道,“姐姐这新夫君,虽然不比圣上,可这长相和身形,还真是人中翘首。”
钱欣然本着自己封过郡主的,说话自然比王绯芝要得体一些,“还不是因为妙音姐姐生得可人,皇上喜欢,这看来独孤将军也很是喜欢。”
官场儿女你夸夸我我赞赞你,不过是不得罪人,却也并不会怎么增进感情,这些是小满在妙音的记忆里学到的。小满拉起那钱欣然的手来,“妹妹何必拿我来说,你看妹妹这手上的皮肤细嫩的,将来啊不愁找不到好夫君,这该是钱大人眼光高,不能随便帮妹妹物色,一定要等到一个好的!”
钱欣然边陪着笑,边对王绯芝使了个眼色。一旁的王绯芝也凑了上来,“这说到皮肤,妹妹我最近找着一件好东西,这纷华坊新出的玉容膏,是用牡丹花瓣调制的,这擦在脸上三天,皮肤就能又白又嫩。”
钱欣然看着王绯芝,“这牡丹花本就是美白圣物,做成了玉容膏,不知道效果怎样。”
“我阿娘擦了一个月,她脖子上那块斑都擦没了。”王绯芝接话道。
钱欣然笑着,“那…”
王绯芝拉着二人的手,“二位姐姐,试试就知道了,我这次带了两瓶来,我这就去拿来给二位姐姐也试试。”王绯芝说着,便转身跑去了自己的营帐。
剩得妙音和钱欣然一起。这二人可向来都是暗自较劲儿的,钱欣然虽然样样不及妙音,可却事事都要效仿个所以然来。如今和妙音一处,话却少了。
那日独孤信进城,分明是钱大人先帮钱欣然向皇帝求的亲,以昌平郡主的身份嫁给独孤信,一样能帮着萧衍留他在大梁,可后来萧衍偏生挑了郭妙音。这事儿,原本钱欣然是不在意的,可昨日在宴席上见到他独孤信的时候,钱欣然才明白过来,这回她又输了。
正是尴尬,还是小满先开了口,“妹妹这脸色这么好,其实根本用不上牡丹玉容膏。妙音倒想和妹妹讨教讨教这护肤之法了。”
钱欣然低头笑道,“姐姐这气色由内而外的,身体健朗,其实也不怎么用得上这些外用的东西。倒是王家小姐有心了,我们哪里好拒绝啊。”
王绯芝回了来,手里拿着两瓶药膏,递给了妙音和钱欣然一人一瓶,“二位姐姐如若不嫌弃,就用着试试吧。”
小满接过药瓶。三人又寒暄了一阵子,小满忽地想起柳双双的脚伤,自己该要回去看看了。这才跟她二人道了别,往自己营帐里去了。
方才掀开营帐的门帘,小满被眼前这一幕吓了一跳。
温久川正坐在柳双双床边,二人嘴对着嘴,正在打啵儿。这接吻在二十一世纪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只是小满奇怪,昨日二人还水火不容,怎么今日就能这么亲昵。看来昨天夜里,不只是割破了脚这么简单啊。这男女之间的事情,还真是难说。
小满故意咳嗽了两声。
二人听到声响,忽地回过神来。温久川连忙从床边站起,看着小满道,“哎呀,德公主这么快就回来了!”
小满见他神色紧张,打趣道,“放心,我又不是柳大人,这看到了也没什么。”
温久川却抓着自己的后脑勺,“德公主回来了,我爹也该回来了。我怕我爹找我,先回去营帐看看。”说着,便见得他灰溜溜地出了营帐去。
一旁靠在床头的柳双双,昨天夜里明明失了血,面色本该惨淡才对,现在看来却绯红一片。看来爱情是治伤的良药,双双这脚这回定会好得快些。
小满打趣她道,“你们这进展,是不是有些快啊!”
柳双双原本一副直来直去的性子,这回吃了颗糖,竟是露出几分女儿家的娇羞,“妙音,你就别笑话我了。”
宁儿正端着柳双双的汤药从外面进来,见着自家小姐,“小姐,你回来了,我正给柳小姐熬了药汤。”
小满见着丫头勤劳,看了看方才手上接过来的玉容膏,“今日宁儿辛苦了,这个牡丹玉容膏,你拿去用吧。”
平日里妙音打赏她也不少,可这护肤类的东西,还是第一次。宁儿连忙将药汤放在桌上,双手接过了妙音递过去的药瓶,“谢谢小姐。”
宁儿伺候完双双喝药,小满便遣了她出去,自己要和柳双双说说体己的话。
“你们什么时候发展得这么快的?”小满坐来双双床边,问她道。
双双面上一红,“就是…昨天不是追进了树林,我被兽夹夹住的时候,才发现他温久川也没那么讨人厌。”
“我就知道。”小满转念,温久川和容音在香茶楼里的事情,却在脑海里浮现起来,柳双双怕是还不知道容音的事情。小满正想着,如何委婉一些告诉她,门口却有人来敲门。
顺公公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德公主,皇上想请您去大殿一聚。”
小满心里顿了一顿,昨日萧衍在大殿上明明已经和紫罗公主那么亲昵,怎么这下还叫妙音过去,也不知想做什么。
第19章 抢人(捉虫)
柳双双听得顺公公的话,对小满道,“你先去吧,我们回来再聊。”
如今是皇帝召见,小满自然不能推却,对双双点了点头,这才出了营帐来,见得顺公公恭候在门口,小满对他作揖道,“有劳顺公公带妙音去见皇帝表哥吧。”
顺公公客气道,“哪里的话呀,表公主请随我来吧。”
宁儿正端着二位小姐的茶水从外面回来,见得顺公公正领着妙音离开,忙低下头来对二人作礼。
小满本就觉着萧衍这次找自己,有些不对劲儿,对宁儿道,“对了,我的暖香炉好像不热了,该是坏掉了,你帮我拿去给新姑爷看看,他能不能修得好?”
“是,小姐。”宁儿答话道。
小满跟着顺公公,接着往山坡上的大营里走去。心里忖度着,宁儿这丫头向来不怎么灵光,也不知道听不听得明白小满话里的意思。
宁儿见着自家小姐跟着顺公公离开,心想着那暖香炉,自己昨日帮小姐收起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坏了?暖香炉坏了,新姑爷能修么?问题很多,宁儿的脑子却转不过来,只好回了营帐,按照主子交代的,抱出了妙音的暖香炉,跑出来去找独孤信了。
萧衍的大营里的灯火只点了寥寥几盏,殿里不比昨日亮堂。见得他坐在昨日妙音坐着位置上,正一仰头喝尽了一杯酒。
顺公公留在了门外,小满则缓缓走了过去。
“妙音来了啊?”萧衍放下手中的酒杯,看向妙音面上。
灯火从王座的方向投来,萧衍能看到妙音,而妙音却看不清楚萧衍面上的表情。小满欠身作礼,“皇帝哥哥,叫妙音来,不知是有何旨意。”
“呵。”萧衍冷笑了一声,“没有特别的事情,如今都不能见妙音了?”
小满听出几分他这话中的不满,可昨日在大殿上他那般和萨敏雅亲昵,看来对妙音也早该忘情了才对。今日叫妙音来这里,却还是单独相见。这真是帝王心海底针,小满真是拿不准,他今日是打算做什么,“皇帝表哥的声音听起来怎么感觉是沙哑的,可是白日里打猎的时候,累着了?”
萧衍看向妙音的方向,逆着光,小满仍是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是听他话语中的沙哑加重了几分,“妙音如今,还关心我么?”
“皇帝表哥,我们是表兄妹,妙音自然还是关心你的。”
“表兄妹?”萧衍忽地从坐席上站了起来,“只是兄妹之情?”
黑暗中萧衍一步步靠近了过来,小满不敢再答他的话,不自觉地往后退去。
昨日夜里,萧衍宠幸萨敏雅的时候,脑子里弥散的全都是妙音和独孤信在殿里跳舞的样子。那时,妙音白皙的脸上,两团红晕,看着他独孤信笑,妙音白嫩的手,被他独孤信紧紧拽着,让满朝文武都看见了。可这原本都该是属于他萧衍的!
当所有嫉恨和愤怒喷发在萨敏雅身上的那一刻,萧衍心软了。他不该把妙音赐给独孤信,他根本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不过几日没见,妙音就把我们之间的事情,都放下了?”
明明不就是他先忘情的么?怎么还算在妙音头上了,“皇帝表哥,我们不是都说好了么?你娶你的紫罗国公主,我嫁给独孤信,帮你留住大梁栋梁。”
萧衍越逼越近,“我娶我的紫罗国公主,可你,我也要!”萧衍说着,一手捉住妙音的手,一手勾住妙音的腰肢,便从脖子开始亲吻起来。
小满力道不及他大,一边挣扎,一边喊道,“皇帝哥哥,妙音还未嫁人,这样不合礼数!”
萧衍没有停下来,在妙音的脖颈之间游走着,“礼数?我明日便下旨纳你为妃。”
小满深知,此时和一头野兽讲道理,定是徒劳。以前在学校用过的那些防狼技巧,怎么一点用也没有。好不容易,用尽了自己的力道,将他推开。可萧衍手上拉着妙音的衣领,一把便将妙音胸前的衣衫撕了开来。小满本能地将手护到胸前。往营帐外面跑去。
萧衍正追。营帐口忽地闪进来一个修长的人影,小满没见清楚便一个跟头栽进那人怀里,是独孤信!
忽地一行御卫队也进了营帐来,将独孤信和小满团团围住。
顺公公也跟着冲进了营帐,对着独孤信道,“哎呀独孤将军,我就说,皇上和表公主正又要事商量,你怎么能硬闯呢?”
小满如今衣衫不整,尊严尽失,在信面前,更是难为情,低下头来不敢看他。却见得他将背后的披风取下,围在自己身上,方才绕开来到萧衍面前,深深一拜,“不知,可是妙音得罪了皇上?信,带妙音请罪。”
“独孤信!”这两日来,萧衍没有一刻不关心独孤信和妙音相处的情景,如今这人竟公然在他面前护着她?“擅闯皇营,你好大的胆子!”
信刚刚收到宁儿送来的暖香炉,又听那丫头说,妙音被皇帝传召,便明白了几分,这是妙音求救的信号,放下香炉就赶了过来。在营帐外面等了小会儿,不见妙音出来,本就心急。方才又听得妙音在帐内惊慌喊叫,愈发按捺不住,这才冲破守卫,闯了进来。却见得妙音如此被萧衍轻薄。自己的身份,和萧衍既非君臣,也非敌人,原本不适和他萧衍又什么争执,此时为了妙音,也只好将这萧衍给得罪了,“皇上将妙音赐婚给信,信早当妙音是自己的妻子,如今吾妻有危险,信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如今四下里无人,萧衍眼里的怒火,几近喷发出来,“你以为孤不敢杀了你?”
“信,身份特殊,皇上今杀了我,东面的大魏怕是会借此发动战争,而西面的宇文将军,也不会让信枉死。信,还请皇上三思。”
小满清晰地听到,萧衍从喉咙里发出的声响,分明是野兽的低吟,“你胆敢威胁孤王?”
独孤信仍是不紧不慢,“信,不过好言相劝。”
萧衍再生气,可也是一国之君,需要对大梁的百姓负责。他独孤信说得没错,如今大梁左右被夹,他独孤信,不可杀。萧衍握紧了手中的拳头,却将衣袖一甩,大声怒道,“滚!你们都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