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学她:“允许你改天。”
想明白这顿饭她是怎么也赖不掉,她哭笑不得地认命了:“行……那就31号。”
“好!”陈晨刚往大门走了两步,突然又转回来,一下掐住韩梅的脸蛋:“小骗子!这个月有31号吗?”
陈晨没大没小惯了,平常就爱和她抬杠斗嘴,冷不丁地动手动脚一下,韩梅也不好计较。
她又气又笑地挣扎开来:“哎呀!你松手。哎呀!冤家,太岁,皇帝,那就月末,月末,你等我月底发了工资行不行。”
她边搓着别捏红的脸蛋,气恼地横他一眼,自己也不知道那里头带着一种隐隐的娇意。
陈晨看得春心一动,努力地抿嘴来遮盖他那蠢蠢欲动的心:“那白色-情人节呢,你想好怎么过了吗?”
还能怎么过?“一笑而过呗。”
“要不我帮你安排?”
就知道他又要作妖,她等着他发大招呢:“怎么安排?”
“首先要给你介绍个黄金单身汉。”
她乜他一眼,冷哼道:“还是算了吧。清明节家里没死人也没见特意弄死几个的。”
陈晨想好的台词又给堵了回去,气得他抬脚就走了。韩梅在后头捂着嘴巴乐。
谁知节日当天,他还真给她拿来了一大堆巧克力,还都是名牌子的。
陈晨说都是别人送的,他吃都吃不完,拿来送给她吃,本意是想让她看看到底谁是黄金单身汉的。谁知韩梅居然笑嘻嘻地呛他:你这么爱占女孩子便宜,假如真拿人手短,你真该成人彘了。
陈晨气得咬牙切齿:“我知道的,你就是嫉妒!”
陈晨还记着韩梅说了要请吃的事儿呢,数着日子地给她发催债短信。
韩梅烦不胜烦,把通信录里他的名字改成了“周扒皮”,以发泄对有钱财主盘剥贫下中农的愤怒。
幸亏陈晨的债早还她了,这个月的工资又刚刚到了账,韩梅心情大好,边从办公室往外走,就发了个短信过去:“催债鬼,要吃饭不?”
恰好是周五下午,很多学生都离校回市里的家。她还猜他十有八-九出去玩了,谁知对方居然秒回:“哪里见?”
“那就半个小时后,在学校西门路上那个汽车站等吧,正对着邮政局的那个,你知道吧?”
她从法学院出来就往校门走,刚步行到约定的位置,就听见旁边一声喇叭响。
她转头朝小树荫下一看,一辆线条婀娜颜色骚气的枚红色小跑车朝她开了过来,车门打开,露出盛装打扮的陈晨。
韩梅还有点愣,刚坐进车里,就反过来被里面的人嫌弃了:“你这都什么打扮啊?!”
韩梅低头看自己,T恤衫牛仔裤:“精神正常的人的打扮。”
反观陈晨,一件绣银丝的灰色无袖背心,配着同色的西装裤,时尚倒是挺时尚,高级也是够高级,却肯定跟去的餐厅格调不合。
不过这人作为一吃白食的,居然好意思对金主的衣着挑三拣四,韩梅觉得不能姑息。因此毫不犹豫地就反唇相讥:“你倒好……几岁了都,还戴个大围兜怎么回事?”
陈晨简直气都要气死了!“什么围兜,这是本季最流行的无袖款!”
他逐一指给韩梅:“上衣是Prada刚出的新品,无袖是知性和运动元素的crossover,你看我手臂上的腱子肉,没觉出阳刚和性感来吗?这裤子是Sa-vile Row的纯手工定制,从量尺寸到选料到交货起码要3个月,整套西装下来平均需要52个小时制作时间,光是为了给我调整,裁缝就飞了3次申市。”
韩梅特意装傻,翻翻他的衣服下摆:“要不你翻个‘Made in Italy'的标牌给我看看?”
陈晨指了指自己,说“阳春白雪!”
又冷哼着指了指她:“下里巴人!”
逗得韩梅哈哈直乐。
他泄愤般踩下油门,车子完全没有缓冲,“嗖”地一下就直接飙上了外环。
韩梅捂着撞痛的后脑勺,这才想起问他开车打算去哪。
“坐着有史以来在Fiorano赛道上圈速最快的敞篷跑车,不上高速,你觉得对得起生产商吗?”
韩梅还真是第一次坐跑车。她之前还好奇为什么那些富二代总爱将车载音响开得老大,原来是非这般盖不住引擎的噪音。她忍不住投诉他:“下次坐你车我要嚼锅巴!”
陈晨为了拉风,还不肯关窗。
他倒无所谓,本来就剪了短寸。
可怜她被大风照着脸吹了二十来分钟,等终于到下高速的收费站,长头发硬得《街头霸王》里的大兵古烈一样,惹来旁边车里的人都侧目取笑。
她才懂那些香港老电影里,为什么女明星赴富家子弟的约,都要在脑袋上扎个丝巾,否则还没下车,什么形象给吹毁了!
陈晨还边笑边劝慰她:“人家那是羡慕你。”
羡慕才有鬼了!
她故意捂着鼻子对他说:“我就不懂你们有钱人,专爱买这种缺斤少两零部件不全的残缺车型。几百万买一敞篷车,到了红绿灯收费站就净吸毒气,待遇跟一电瓶车车主一样。”
看着他咬牙切齿地把车篷阖上,韩梅心中终于舒畅了。嘿嘿,小屁孩,跟姐斗?
陈晨按着指示把车开到本部附近一家韩国烧烤。
韩梅以前在附近做暑期工,都是发了工资才舍得和同事来打一次牙祭。
店不大,老板夫妇是辽宁的朝鲜族人,借着韩风正盛,在补习街开了家烧烤,泡菜酱料都是自家的配方,在这一带也算小有名气。
很多学生都喜欢下了课来这凑堆打牙祭,点一扎啤酒,或者免费续杯的大麦茶,乐滋滋地吃着被炙烤得喷香的烤肉。热热闹闹的对话声就像背景音乐,和混着肉香的热气一起充盈着这小小的烧烤店。
韩梅来过几次,坐下就熟门熟路地喊服务生:“来个二人套餐。”
女服务生是个新来的,稍一愣,仔细又看了一次餐牌:“可我们只有情侣套餐。”
韩梅也看一眼餐牌,上面写的确实是情侣套餐。
面对陈晨开始发-浪的笑意,她尴尬地解释:“就是两人份的套餐嘛,我以前和女同学来,也是这么叫的。”
服务生怕下错单子担责任,仍旧认真地跟她抠字眼:“所以你确定是要这个情侣套餐吗?”
韩梅不舍得说不,一来套餐实在比单叫要便宜好多,二来还一人附送一球荔枝味雪糕球做甜品呢……
陈晨一手托腮,无聊地看着韩梅苦苦思索,突然就从对面的卡座站了起来。
韩梅意外地抬起头,就被他捧住了脸,然后毫无预告地吻了下来。
只有那么蜻蜓点水的一下。
韩梅还没回过神来,陈晨已经又坐回去了。
他朝目瞪口呆的服务生抬了下下巴:“情侣套餐,你现在可以去下单了。”
陈晨好整以暇地给两人倒茶,向同样目瞪口呆的她表示:“不用谢!”
“你怎么又这样!”韩梅擦着嘴唇,恼羞成怒地瞪他一眼。
还以为他又要胡说八道‘都是为了帮她’什么的,谁知他把满上的茶杯推到了她面前,又认真地看了她一眼:“我早说过了,我喜欢你。”
这下就尴尬了!
韩梅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她说不出,你们来说!
第19章 那个年轻男孩是个凶猛的漩涡,她靠着蚍蜉撼大树般的划水,要
韩梅呆住了。
陈晨也不说话。
两人在无声中对坐吃着盆中餐。
烤好的肉,都被他夹进了她碗里。
韩梅赶紧跟他说自己够了,擦擦嘴巴说要上洗手间。
一关上洗手间的大门,那好不容易掩饰起的惊慌失措,才终于如出笼的野兽般从她身体里汹涌而出。
她用颤抖的手将水龙头扭到了最大,冷水大把大把地泼到脸上,很快又变成暖流落下来。
韩梅抬头审视镜里的湿淋淋的自己,双颊绯红,残留的水珠点缀其上,像细雨后鲜艳的花瓣。
她伸手触碰微张的嘴唇,颤抖的,温热的,仿佛还能摸到他遗留在上面的体温和心跳。
她好像一脚踩入才突然自己掉入泥潭的人,记忆里的吻,酒吧里不期而遇的,串串店功亏一篑的,都一瞬间在脑中清晰了起来。
即便她厚着脸皮将以前那些你来我往都当成玩笑,可这次,她知道,她再也骗不了自己。
吃好了饭,陈晨又开车将她送回宿舍。
她不敢让他直接开到楼底下,让他在暗角处停了车。正要推门下去,两个小年轻也看准了这个地方,而且在车旁站住就不走了。
车子底盘比较低,韩梅要压低头才能看见那是一男一女正难分难解地拥吻在一起。
她霎时脸都红了,下意识地回头看了陈晨一眼。不期然对上了陈晨带笑的目光,她像被自己的这一扭头给吓着了。
车厢里仿佛连温度都霎时高了起来。
她顾不得打扰别人亲热,在男孩的骂骂咧咧中匆匆推门而出,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一口气跑上楼,推开门,把自己重重地扔在床上。
松出一口大气后,她被一股虚脱一样的无力感笼罩。
心里忽然长出了一团乱麻,像是大姨妈来之前的那几天,身体里酝酿着不知哪来的急躁,却找不到纾解的办法。
她急切地想找个人说说话。
她爬起来打开电脑,登上了很久不上的同学群,才发现QQ群早已变成了大妈育儿讨论区,不是秀恩爱就是晒孩子的,话搭不上,上了也就是白看。
鼠标换到社交网络上,朋友发出来的虐狗旅游照让她越看心越堵。
她恨恨地一手扔开鼠标。这天杀的师生恋,让她去哪找个适合的倾诉对象!
她在搜索引擎中输入关键词条,冰冷机器贴心地为她默默地贡献出一部2006年的老电影,《丑闻笔记》。
她点开了观看,女配角朱迪·丹奇凯用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狠狠瞪住陷入师生不伦的凯特·布兰切特,并尖声责问她:“你爱上他了?一个孩子,你以为她会报答你这痴心妄想的感情?哦,你以为你这样一个婚姻不幸的中产阶级女人,你这些神神经经的性冲动把他迷得神魂颠倒?这些青春期男孩是最残忍的东西,我了解他们。一旦他们达到目的,你就会像破布一样,被他一脚踢开。
你不年轻了。”她说。
每一句,都像是灵魂的拷问,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可她明明已经打定主意了,等关灯上了床,她却还是久久地睡不着。
欲望张开它黑夜的眼睛,对她张牙舞爪。
那个年轻男孩是个凶猛的漩涡,她觉得被放在了独木小舟上,靠着蚍蜉撼大树般的划水,要力王狂澜,拉住自己倒向他的步伐。
她转过几次身,手指像是自己有意识一样,隐秘地,抚到了仍旧滚烫的唇上。
她闭上了眼睛。
只有在这个没人知道的小世界里,她才放胆地回味与畅想,放任自己像楼下那个小姑娘一样,轻轻地,朝那个怀抱踮起了脚尖。
她这么苦熬着,像是野天鹅里被施下魔法的王子,白天是前辈尊长和不为所动,只有到了太阳晒不到的梦境里,她才又变回了自己。
临到放学时间,她接到了院里的紧急通知,要编辑短信给各班班长转发过去,发现翻来翻去找不见陈晨的名字,她想了想,输入记忆中的号码,居然翻出一个叫“亲爱的”的。
臭小子!她咬住下唇,一定是请吃饭那天,趁着她上洗手间的时候改的!
韩梅一动不动盯了好半天手机,心又开始不规则跳动。
坐在后头的老彭恰好转过头来问她事情,吓得韩梅“啪”地一声就把翻盖阖上了,反应之大,把让两人都震住了。
刚好下课铃响,他们边说边收拾,锁了门朝外走。
老彭的夫人也在学校图书馆做事,他每次都是接上了人才两口子一起回家。
韩梅艳羡了几句,和他分道扬镳,抱起笔记本去拿车棚取车。
路过走廊时,韩梅无意中的一扭头,见三班门户紧闭的教室里,白色窗帘却被穿堂风吹得大幅摇摆。
她疑心是学生临走时忘了关窗,想到最近有报道说大学城连着发生了几起失窃,便好心要帮忙关上。
一掀开帘子,韩梅却整个人顿住了。
半明半晦的教室里,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半裸着上身,背对着她在换球衫。
她当然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视,可此时此刻,她却一步也动不了。
小卖部的那一幕仿佛重现眼前。
那张长弓紧紧地绷起了。
光影的交界和他背上的起伏重合,脊梁骨在背部隆起,又在腰间凹陷下去,像分开红海的起伏鸿沟,一直延伸进裤腰里,又像偷吃蛋糕时,手指在雪白的奶油上挖出的一道诱惑的深坑。
不知是不是感应到她的视线,他穿衣的动作一顿,忽然转过头来。
韩梅吓得回身就跑。
她也不确定陈晨有没有看见自己,慌慌张张只顾逃走,果然刚转过弯,就听见身后“啪嗒”一声门开。
经过辅导员办公室时,她本想躲进去避一避,却福至心灵地没有停下。
紧接而至的脚步声被空旷的梯间无限放大,仿佛是恐怖电影里的追杀情节。她吓得汗毛倒竖,顺着楼梯赶紧往上跑了一层,躲在扶手边蹲下来。
她透过扶手地空隙往下看,见随后而至的陈晨先在办公室门口转了一圈,见门锁没拧开,还附耳过去听了听。好久都没等到动静,这才又回到楼梯口。
大概朋友久候他不至,打电话来催,陈晨说了句“马上来”,才张望着转身走了。
韩梅这才大松出一口气。
她在梯级上瘫坐下来,捂着砰砰直跳的心口,整个人像要散架了一样。
她难堪地把滚烫的脸埋进双膝之间,没想自己居然沦落成了偷窥男学生换衣服的死变态。
正忙着自我厌恶呢,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