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这样公然给院里的老师请吃,也算是贿赂吧?”
他觉得好笑,拍拍她的脑袋:“你一食物链最底层的小虾米,还担心这个?是不是咸吃罗卜淡操心了。”
“我在担心自己吗?这都是为了你着想!”韩梅严肃起一张脸,把盘子塞回给陈晨,便气闷地出了船舱。
她从二层俯瞰下去,见大家正一脸陶醉地享受着表演,越发觉得烦闷。
她也不是故意要煞风景的,只不过两个人在一起,她总是习惯了要当懂事的那个。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正要步下旋梯,猝不及防一个大浪过来,船身一晃。她差点要摔倒,幸好被人从后笼住了。
陈晨顺势将人推到了船舱的钢板后。热热的呼吸扫过她的耳际,带着点香槟的香气,柔醉如夏夜海风。
他笑眯眯地凑到她耳边:“还生气?”
韩梅不说话。
“其实……”他艰难开口:“由始至终,我想贿赂的都只有你一个而已,这不是没办法嘛,只好让他们都韬韬你的光。”
韩梅闭上了眼睛。
他碰碰她的手:“唉,说句话呗。”
韩梅突然“嘘”住了他:“别打扰我。”
“正回味呢。”她说。心中像有一瓶刚拧开的可乐,虚荣是满溢的小气泡,簇拥着漫上来,变成她唇边收不住的笑意。
陈晨也笑了,在没人的角落里轻轻吻在了她的额头上。
两人相拥站着,随着浪涌一荡一荡的。
韩梅觉得脑中有轻微的眩晕。
她说不清那是源于晕船,还是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假期要结束了,可是文会一直在!
忘了说,上一章那个金表的段子,并不是我的原创。郑重感谢段子手商经法张海峡老师,让应试教育不那么枯燥。
第30章 韩梅觉得脑中有轻微的眩晕。她说不清那是源于晕船,还是快乐
接下来几日,大家仍旧极尽吃喝玩乐之能事。正经事反倒都变成了主行程外稀稀落落的点缀。
可惜天无不散之筵席,再畅快的旅程,也早早就定好了结束之日。不同的是,回程的绿皮火车票被人贴心地换成了飞机票。
秘书把大家亲送到机场,还发了人手一大包的花城特产。
宋院长奇怪送行的人里没看见陈晨。
王秘书回答时明显感觉松了一口大气,多日严肃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影:“领导给他在国外安排了暑期实习,一个小时以前就上飞机了。”
韩梅也是一脸愕然。
王秘书笑嘻嘻地解释:“领导其实早就给陈晨准备好了出国实习的,因为要接待老师们,已经晚了好些天,才来不及跟大家说一声就已经出发。”
韩梅回想起之前的父子对峙,毫不怀疑这又是一场盎盂相击后的结果。
机场里响起班机的最后召集,王秘书催促着大家上机。韩梅想着回头再给他发短信,就跟在大家后面进安检了。
韩梅刚要步出检查区,就突然被一只手拉住了。
“你等下!”
作者有话要说: 入V前的小预热。
瘦小,都是为了不久后的肥大!
第31章 那些话语讲不清的高兴,就用动作来诉说
韩梅刚要步出检查区,就突然被一只手拉住了:“等一下!”
来人将她拉到了一边。大墨镜和白口罩根本遮不住那股熟悉的鬼祟感。韩梅惊呼一声:“你还怎么在这!”
陈晨拉下口罩来, 直戳戳地问:“你答应和我去的旅行, 还算不算数了?”
韩梅稍愣:“咱这不是刚旅行完吗?”
“那算什么旅行啊, 简直就是潜伏!”他谨慎地看一眼周围, 语速很急。
她想笑不敢笑。
“那你实习呢?”
“你管那么多!”他拉起她的手:“你说就去不去吧?”
韩梅低下头不说话。
从接到指令就酝酿的不舍,终于从陈晨的胸中爆发出来。他好不容易逃出老爸的眼线, 她还在那里犹豫不决:“本来说要去旅行也是先答应的我, 你这样还算女朋友吗?”
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韩梅掏出的手机, 屏幕上闪动着“张斌”二字。
大概是同行的人发觉少了一人,终于打电话来追问行踪。
陈晨突然松开了韩梅的手。
韩梅惊诧抬头。
他虽然一脸委屈,还是撇撇嘴:“你就在这等着, 我现在就去补票,待会和你坐同一班机回学校。” 陈晨装着不在意地吩咐着。
在她面前,他总是一退再退, 轻易便败下阵来。
才转身要走, 他的手却被韩梅拉住了。
韩梅摁掉了来电。
陈晨一呆。
她这才抬起头来:“拜托!能不能有一次别玩先斩后奏的游戏啊!妈的我箱子都被去托运了,你突然才说要走, 早给我发个消息也行啊!你不是官二代吗?赶紧去找人帮我把行李弄下来!”
陈晨喜出望外, 韩梅的笑意也没绷住。
阳光透过机场淡绿色落地玻璃照射下来, 点亮了两人共鸣般的笑意。
她没有告诉陈晨, 他的突然出现, 是雨后放晴的拨云见月,是终于成真的神奇幻想。
她主动搂上他的脖子,然后像她梦中一样, 轻轻踮起了脚尖。
这段关系里,不舍得的,不仅仅是他。
两人一时解放,脑子被海阔凭鱼跃的兴奋充满了,直到出了机场,坐车回到市区,才开始想接到下一步去哪儿?
“你说。”陈晨问韩梅。
她也拿不定主意:“要不就在省内玩一玩?”
按照网上看来的标准,收入过万国外游,超过三千省内游,低于两千就选郊游,一千以下只能选择地沟油。
她想了想自己的工资单,自知之明地选了省内游。
陈晨的白眼里写满了“算我白问”。
可他选的地儿,不仅远,还死贵。这个海岛她说不好,那个雪山又不愿意,陈晨被反对得没表情了,有些自暴自弃地:“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如香港澳门走个圈?连飞机轮船都不用坐了。”
韩梅眼睛一亮:“哎?不错呀,这也算境外游了吧!”
就这么着,两人上午还在花城,下午已经身在香港了。
陈晨选择下榻的酒店本身就是个景点。
尖沙咀海旁,法定古迹原水警总部改建的三层大楼。维多利亚式的外观设计,乳白的主建筑搭配花岗岩的护土墙,不远处还有旧日遗留的英式炮台。
房间里,推开窗就能远眺碧波竞浪的维多利亚港,红帆的仿古船吹着汽笛慢悠悠地游荡。
陈晨顾着整理在大巴上睡歪的发型,韩梅已经迫不及待地先下楼参观。
她在附近转了一圈,拍了点照片,回到大堂还没见人下来,就随手拣了本杂志来看,谁知看着看着就入迷了,连陈晨下来了都没发觉。
陈晨醋意满满地夺了书,一看是苏富比的拍卖目录:“怎么,你想买?”
“我就看看画。”韩梅指着打开的那页,是奈良美智的经典大头娃娃像,明明是小孩子的模样,却摆出一副招猫逗狗愤世嫉俗的嚣张表情。
她看一眼画,又看一眼陈晨,突然笑了:“这画的不就是你吗?”
陈晨白眼一翻:“这哪有我帅!”
韩梅笑:“挺神似的啊!你看,你就总愿意翻白眼什么的!”
“所以你看入迷了也是因为它像我?”他自动自觉把话理解成他想听的样子,心情突然间就舒畅了:“行,那走吧。”
“去哪儿?”
“拍卖会呀。”
“才不要!”她脑海里浮现出港剧里那些一择千金的拍卖场景,第一反应就拒绝了。
“想太多!我就是带你去蹭一下它的免费展览。”
陈晨一副去过八百遍的跩样。带着韩梅从酒店往外走,步行到酒店对面的渡轮码头,坐上在维港两岸穿梭慢摇的大船,一上岸能看见那形如鸟翼的会展中心。
按照日间拍卖的流程,正式开拍前,都会有供公众参与的公开展览。
两人果然参观了一圈。临走时经过纪念品店,她看见有卖《蜗居》里宋思明送给海藻的那款梦游娃娃,还想买一个回去纪念,却被陈晨拦住了:“不许乱花钱,要抱就抱真人版!”
他说着,拉着她的手,就在自己腰后扣上了。
等拍卖会开始,两人进去参观了一会儿,却因无心竞拍,看到半中途就离开了。
他有意无意地教育她:“看,有些东西只是看起来高不可攀的,其实还是很平易近人的。”
韩梅深有所感地,默默点头。
当然,等她假后回到申市陈晨家,看见那张被电话里匿名买家高价拍走的,奈良美智亲自设计的,小熊猫造型沙发,就放在客厅中央时,才知道这自以为的window shopping完全不过是陈晨营造出来的假象。
他毫不在乎地说:“坐坐看吧!展览时你不是说想试坐?现在爱怎么坐怎么坐了。”
什么叫物似主人形?看着那扎堆的小熊猫,拱着黑白相间的屁股簇拥在一起的卖萌模样,简直就跟它的主人一个样。
当然,那只是后话了。
从拍卖会出来的韩梅,对此一无所知。
她心情轻松地跟着陈晨,顺着电车路往西走。
五光十色的繁华处,冷不丁给来点殖民遗风,比如以前港督命名的街道,比如依然在马路上穿行的电车道,让人品到一种现代文明和古老文化掺杂丛生的况味。
穿过两条街巷,那些传承过百年的老街景,就会摇身一变,呈现出金光闪闪的另一面。
从湾仔走到名店商场林立的中环区。她认不全那些名店的招牌,全凭门口排队的人龙长度来辨识其知名度。
陈晨熟门熟路地领着她拐进了德辅道上一家珠宝店,一踏入大门就有能叫出陈晨姓氏的店员来招呼。
“你要买什么吗?”韩梅没什么底气地问他。
他笑而不答,围着中岛柜转了一圈,又指挥她到别的地方随意看看。
等人一走开,他就对接待的经理悄声吩咐:“我想给女朋友挑点东西,想清净一点。”
经理看一眼韩梅的背影,马上会意,笑着吩咐下去让人守住店门,等手头的生意结束,就关起大门来专心招待陈晨。
大铁闸呼啦啦往下降。
陈晨正要拉起韩梅往里走,却反过来被拉得一踉跄。
他转头一瞧,韩梅面有菜色,拉着他就要往外跑:“原来电视剧里的场景都是真的!这是要抢劫金行啊?”
陈晨先是一愣,头慢慢抵在她颈窝处,才开始无声颤抖,慢慢又变成上气不接下气的大笑:“哈哈哈哈,韩梅,你真是黑帮片看太多了!”
店员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什么,等韩梅弄明白只是一场误会,羞得脸都红了。
陈晨笑得心花怒放,想起韩梅说想吃驰名的港督蛋挞,还不客气地指挥店员跑腿,指明了是摆花街上她喜欢的那一家,又让带上丝袜奶茶,适意地边吃边选购。
等清场完毕,经理从展示柜中取出摆位最显眼的几付钻饰,一一陈列到二人面前。
韩梅面露诧异,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陈晨却伸手把首饰盒给盖上了。那巨大的“啪”的一声,把伺候的人都给吓了一跳。
“马经理,你有心同我悭钱?定睇死我女朋友唔识货?”经理被他一番抢白弄得满脸窘迫,立刻吩咐下属把东西撤了下去。
韩梅没听懂,却被服务员偷偷打量得不舒服,张张嘴想问,经理已经笑着转身走了。
再回来的时候,经理双手戴上了白手套,郑重地,亲自托着一只保险箱过来。
保险箱打开,里面还有第二重锁。
他用随身的钥匙打卡,里面才是港剧里见惯的那种黑色丝绒小盒。
陈晨从经理手里接过小盒,在韩梅面前慢慢打开。
她只觉眼前一花,即使没学过鉴赏,也瞬间被眼前这种简单粗暴的美折服。
戒托没什么花架子,细细的素指环上,颤巍巍地顶起一颗6克拉的椭圆形净水钻,58个切面和细致的抛光,将宝石蕴含的璀璨发挥到极致。
正对着看进去,还能看到如煤气燃烧时一样的蓝光。
经理用港版普通话夸赞陈晨的好眼光,不厌其烦地解说着钻石的净度、色级及来历。
他用艳羡的目光注视韩梅:“我看女士的手大概要戴12号,现在的戒托可能有点小,不过幸亏是素款,让店里师傅改下也不费事。”
陈晨问了句“是吗?”却抓起韩梅的手,二话不说把钻戒一下撸到了她的中指根:“好像不小嘛。”
韩梅猝不及防间,手上一紧,还没回过神,就被那骤然增加的紧绷和重量弄得心头一颤。
她手瘦,抓起来会有青筋凸起,按高玉兰的话,那是相学里的劳碌命,辛苦人。
可巨钻的光辉就好像摄影棚里的大柔光,将手衬托得软若柔荑。
她醉在那摄人心魄的光芒里,开始呼吸急促,心跳加快。
这一刻,她终于体验到,为什么说宝石有让人头晕目眩的奇效。
她想起了色戒里那只让王佳芝丧命的粉红鸽子蛋。在易先生为她戴上戒指的那一刻,她就不是女特务了,她只是一个心花怒放的女人。她的清白、事业、青春,都要匍匐在钻戒的炫丽光芒下,心甘情愿地被这名为戒指的刑具锁住。
那陈晨呢?他知不知道给女孩送戒指的含义?
她不是没有小贪念,也不是没有好眼光。但太美的东西大多有毒,譬如罂粟和水母。
她害怕承受不起指头上的这份重。
陈晨还小,他不过一个仰仗父荫的学生,他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可她是大人了,她不能不知道。
“这个跟我不合适。”韩梅冷静下来,低头就去撸手上的指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