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我得给自己的所有我做个标记啊!作业本还要写名呢。”
谁是他所有物呀!
而且只有小学生才会在抢到的苹果上立马咬一口,小猫小狗才会在新占来的地盘撒上泡尿吧!
害她快40度的大热天里,穿着件长袖外套,室内室外地不敢脱。
都说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韩梅悄悄把袖子又往手背上拉了拉,不料却轮到面颊上忽然一凉。
韩梅这下连装睡都忘了,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紧张之下,连木凳带翻在地都不晓得。
陈晨站在一旁,还故作惊讶状,手里两指夹着张便条纸:“不好意思,不巧碰见你在午休,怕打扰到你,就想留张便条。”
韩梅惊魂未定,气呼呼地在脸颊上猛搓几下,确认没有墨水迹,才恼怒地瞪向陈晨。
他嘴角带笑,低头点开手机:“教学主任给我转了你的电邮,让我来跟你商量商量学生出国热这事儿。”他稍稍停顿,才若有所指地:“我才知道韩老师原来那么反对学生出国呢?”
韩梅没想到这事儿会这么快就传到他这儿。
韩梅摆出公事公办的面孔来:“出国当然不是坏事,可那要等学生有独立的判断能力,而并非盲目地一窝蜂想出去。”
“所以你就怪到我头上了?”陈晨面上似笑非笑,“我倒愿意跟你解释一下,可惜下午的课马上要开始了,这样吧,”他把便条纸上递过去:“这是我的号码,有什么问题,你随时给我来电话?”
韩梅不情不愿地接过来。
刚要回话,她便整个人愣住了。
她一眼便认出了,这个就是被她从通讯录上删掉的老号码。
当年他一声不响地出了国,她怎么都找不到人,是直到后来才听说他已经在家长安排下到在外国继续学业的。
回想她每天无望地重复去拨那个号码,等来的从来都是“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和“你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她以为那就是尽头了。
她没想到,电话会有被人重新接起的一天。
她的欣喜若狂,却迎来了电话那头的当头棒喝。
一把陌生的男声问她:“你是谁?”
她反问:“你是谁?”
“我是机主啊!”那人说这是他新开的电话,并生气地责怪:“怎么一开号就接到骚扰电话!”
那一刻,她问自己:连中国移动都宣判这段关系的死刑了,你还不放弃吗?
她也说不清自己怎么还在电话本里一直留着那个号码,本以为删掉就能一了百了,他却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又把这个号码从别人手上又拿了回来。
他从来都是她如蛆跗骨的情痴妄想。
所以才能让她一眼认出了号码,才能让她摆脱不去关于他的梦境,让她为着他的一举一动而感到紧张。
甚至,他只用一个小小的电话号码,便能让她胡思乱想,溃不成军。
幸亏接下去又是个汲汲忙忙的下午,让她无空再审视自己内心的波澜。
可惜身体的总是有极限的。
才从会议室出来,她就觉得头越来越重,扁桃体下边也如有两把文火在烧,下巴一低,鼻水止不住就稀里哗啦地往下掉。
她摸一摸额头,比上午更烫了。
韩梅戴上口罩,跟老彭说了一声,请了病假,收拾东西早点打道回府。
下搂出到大门,才发现天灰沉沉的,不愠不火地掉着雨夹雪,地上一片湿漉漉。
韩梅有些后悔伞没带。
这学院离宿舍的少说也得二十分钟的距离,她这么冲回去,回去肯定都湿透了。
申市的雪,是矛盾笔下那雪花模样的冻雨,看在天上是雪,落下来便融成了水。
她站在大门口,被冷风吹得又打了个喷嚏。
正在冲回去和等等看间犯着嘀咕,男人的声音随同靠近的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韩老师,你不舒服?”
她转头,果然又是陈晨。
她退后一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全身都戒备起来了。
她不安地拉了拉面上的口罩,才轻描淡写地:“没事,一点点喉咙痛。”
他好像没听见一样,扔下一句:“你在这等着,我开车送你回宿舍。”就竖起了大衣的领子,迈步进了雨中。
韩梅被雨雪困在了原地。
眼看一辆黑色特斯拉正朝这边开过来,有个男生刚好拿着伞从教学楼里出来。
正要和她擦身而过,韩梅转身而上,如获救星地拽住对方的胳膊。
那车果然开到了阶前,降下的车窗后露出了陈晨神色不明的脸。
他对她招呼一声:“韩老师,上车吧!”
韩梅兴高采烈地婉拒他:“不用麻烦陈老师了,我刚好碰见有个学生也要回宿舍区。”
男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句:“我和女朋友约了在食堂,不到宿舍。”刚出了口,已经被韩梅匆匆拽走了。
韩梅紧张地掰回男生回望的脑袋:“赶紧走吧,李达你一个男生,怎么那么八卦呢?”
李达本来就是人来熟的性子,因为混过几年学生会,和韩梅挺熟的:“我怎么是八卦呢?我这是为免你遭受生命危险。
我新交的女朋友知道吧,管院出连名的醋坛子。早两天被她碰见我帮学妹搬宿舍,发了顿脾气,给我立下规矩,禁止我靠近任何异性的一尺范围之内。这次要是再让她碰见我跟您雪中漫步,她哪管什么敬老不敬老?说不定上来就给人一巴掌。”
韩梅听得气急:“说谁老呢?你都大四的人了,还把自己当小年轻?”
“三岁就一小沟了,您算算?”
两人有说有笑,在人行道上边走边聊,不妨有车从身边飞驰而过,经过水滩子也不减慢,给两人溅了一身脏水。
两人惊得站住了。
肇事的SUV在前头停下,又倒回来。
陈晨推门下车:“真不好意思,我都没注意到路边有水。快上车吧,让我带你们一程。”
他说着便强势地将韩梅扭送了上车。
轮到男生时,他果断摆摆手:“还是韩老师坐吧,我走走就行,食堂挺近的,我女友还等我吃饭呢。”
陈晨看他一眼,半推半就地说了句“那好”,就阖上了韩梅那边的车门,转身往驾驶室走去。
韩梅从副驾的窗口伸出头来,试图垂死挣扎:“李达你也坐嘛,湿衣服要快点回去换啊。”
李达擦着脸上的水,低头凑过去,小声说:“我就算了吧,我总觉得这三人行,必得有我‘湿’。”
“乱说什么呢?”
“韩导,他这是对你有意思呀。
你想想你都单身多久了,既然都年纪一大把了,就别故作矜持了。
难得有男人对你献殷勤。女人的好日子就这么几年,小心以后倒贴都没人要了。
我说这话可是为你好!”
韩梅被打趣得又羞又恼,刚想说点什么,陈晨已经把车子开走了。
他没走校园,反而掉了个头,舍近求远地经法学院边上别墅区的小路绕到了学校的侧门出去。
韩梅顾着拿着纸巾擦脸,抬头看见路不对,张了张嘴,不想当主动开口那个,遂又闭上了。
绕远道也好,人少点,避嫌。
她扭头盯着车玻璃。
一室闷局的安静里,只有雪雨打在玻璃上的劈啪声,和雨刮划动时那规律的分水声。
陈晨趁着开车的空档瞟过去一眼,“这玻璃挺好看的?”
当然没什么好看的,她只是跟他没什么好说而已。
身侧的人,让韩梅觉得既熟悉又陌生,她闹不清他在打什么算盘,所以战战兢兢,心绪不宁。
陈晨皮笑肉不笑地:“韩老师没怎么变嘛,总是能跟男学生把关系搞得那么好。”
恰巧车子经过大门前的减速带,连打了两个抖。噎得韩梅差点一口气上不来:这他妈说的是人话吗?她是怎么个“总”法了?
瞥见迎头开来一辆白色马自达,从外面公路打了个急弯,在侧门处和他们对上了。
韩梅一指前面,说:“小心!”
狭路相逢。
韩梅下意识看了下眼车牌,犹豫道:“好像是副校长的车。”
陈晨双手扶在方向盘上,脚下却巍然不动:“交通道路法写的副校长的车转弯不用避让直行?”
他任着对方把喇叭摁得震响,就是不挪地,逼得对方往马路上倒出好几米,把他的车先让出去才算完。
她还以为他换了个低调的车,人也该收敛了。
可现在看来,那些成熟稳重根本就是装出来的,幼稚霸道的劣根性还留着。
“呵呵,看来你也没怎么变!”
陈晨反应过来她是在接续两人前面的对话,不禁微笑:“只在你面前。”
韩梅不尴不尬地撇开脸:“跟你商量个事儿,咱们以后就当不认识吧。”
车子在红绿灯前停下,陈晨转过头,手放到了韩梅身后的椅靠上,仔细打量她:“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好像从再见开始,你就很怕我?”
他身子已经斜倾过来,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自己清新的须后水的味道里。
呼吸相闻中,他语调微扬,对她轻声细语:“还是因为上次吃饭我没跟你说上话,你生气了?”
韩梅强撑出一副不在乎的表情:“你现在在干什么?不会是想拿你那张过期船票登我这艘破船吧?”
陈晨丝毫没有被激怒的样子:“作为你们区当年的高考文科状元,我比较喜欢你用破镜重圆、重拾旧欢、鸳梦重温,或者旧情复炽这类的中性词。”
“什么词能掩盖得了你的险恶用心?”
“挽救大龄剩女于水火之中,我以为这算是见义勇为。”
韩梅冷笑:“省省吧,陈晨,你怎么以为我会接受?”
猛地戳破了表面虚伪的窗户纸,她的恶气如出柙的猛虎,凌厉地撕咬过去:“我是笨,可你不至于觉得我会重蹈覆辙吧。
我就不懂了,我这个旧游戏你不是通关了么,再来一次有什么刺激的?是因为暂时没找到新目标,所以打算玩下旧游戏来填补空隙?别以为你愿意陪我玩,我就会感恩戴德立马回去烧高香!”
陈晨把头贴在方向盘上,突然间就大笑起来。
韩梅被他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愣愣地问:“你笑什么?”
“我高兴你这么紧张。”陈晨转过头来盯着她,目光灼灼,“起码,你刚才对那男生就不这样。”
韩梅躲开注视,目光落到他中指的铂金戒上,恰和午休时那一闪而过的亮色重合。
被套住的手指,被订下的人,他到底有什么脸来对她说这样的话?
他有什么资格,这样小看她!
她心中一时翻江倒海,这车简直一刻也呆不住了,她的声音又沉又恨:“我就是再可怜,再掉价,就算往后都一直这么剩着,也不会沦落到给你当小三!”
趁着黄灯闪烁,她打开车门,一下子冲进来雨幕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非大肥章不能描述陈老师的醋意~大家来感受一下~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收藏!收藏!收藏!:)
快来给他的霸(BIAO3)气打个分吧!
第8章 不管男主角是谁,她总是要大团圆的。
韩梅以为车外的冷空气会让她清醒起来,可当走入雪中,砸落的冰雨却只能让她面部发麻。
望着愈大的飘雪,她越发觉得远方路长。
呼呼的风声,让她听不清周围。模模糊糊中,似乎有人在唤她,也像不是。
她下意识地加快了步子,直到手被人猛地拉住,一回头,就被尖声咋呼劈头盖脸地砸下来:“韩梅你属狗的呀,越叫越跑,哎呀妈,喘死我了。”
韩梅一愣,呆呆看着舍友黄宝儿:“怎么是你?”
黄宝儿手抵髋骨喘粗气,眉头蹙成了个川字,狐疑地看她:“不是我还有谁?”
黄宝儿也比她没少狼狈,她也没伞,就拿个塑料袋套在头上,一路招摇过市,要多滑稽有多滑稽。远远瞧见韩梅一副落汤鸡的在路上走,赶紧把她拉去坐在单车的后座上。
韩梅呆呆地依言而行。
她搂着黄宝儿的腰,又看一眼她哼哧哼哧卖力的背,只能感叹人与人之间缘分的奇妙。
刚认识的时候,她和黄宝儿其实都不怎么看得起对方。
韩梅的前室友离职生孩子去了,她有一段长时间一人占着两人间,东西还能放到空出来的位置上,轻松自在惯了。
黄宝儿是本市一个B线会计学院的毕业生,靠了点关系进到S大当财务。因为父母家在邻市,便也申请了住宿,被分到韩梅一个宿舍了。
突然进驻的黄宝儿,对习惯三点一线的韩梅来说,无异于是十九世纪落地澳大利亚的野兔,虽然外貌无害,却破坏力惊人。
黄宝儿有个大学男友,两人一毕业就扯了证,准备婚房一收拾好就办酒。
两人正是蜜里调油的阶段,黄宝儿常常不管几点钟,占着寝室座机就和开始打电话,并且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和声量。
韩梅工作本来就累,到寝室还得不到休息,不仅领地被分走,连生物钟都被颠覆了。
不言语吧,这忍字头上一把刀,婉转提醒,还被小年轻不软不硬地堵了回来,说寝室就是生活的地方,要学习不如去学校,实在不行还能戴耳塞。
她只能把黄宝儿当成自己的学生,硬生生地咽下了这口气。
她每晚被迫收听黄宝儿的情感播报。谁知明明都谈婚论嫁了,两人却因房子装修问题开始画风巨变。
她听着他们从三日一小吵,五日一大吵,到倏然冷战。安静日子才享受了没几天,就在中午回寝室拿书时,看见了久闻大名的黄宝儿她对象本人。
男人是瘦高个儿,一张白白净净的脸,戴粗框眼镜,是黄宝儿偏好的文弱书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