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俯下身,捂住肚子:“笑死我了。”
孟杉年面无表情:“……哪里好笑了。我去厕所,你去不去?”
徐佳佳笑得坐不住,半蹲下,背着脸,摆了摆手。
楼上文科班女生多,连厕所都不够用,排队老长,孟杉年索性直接去楼下理科层,洗了手出来,撞上一
个小姑娘提着俩行李箱站在楼梯口,正艰难地一阶一阶楼梯挪动。
孟杉年看她实在辛苦,问:“同学,需要帮忙吗?”
小女生转头看过来,也不忸怩,道:“谢谢呀,那我们先一起抬一只箱子上去,怎么样?”
孟杉年笑笑,视线落在她被汗濡湿的刘海:“你休息一下吧。”
两个人合作更束手束脚。
说罢,不等对方反应,左右两手一手一个行李箱,蹬蹬蹬轻轻巧巧替她从四楼拎上六楼。
楼下的小姑娘对着早已健步如飞登顶的孟杉年目瞪口呆。
箱子里可都是书啊!
她连忙也赶上去,气还没喘匀,反手就从书包里抽出两瓶营养快线,一瓶也没留,全塞到孟杉年怀里,
星星眼道:“大佬,请你喝奶!”
孟杉年替她拧开瓶盖:“你一瓶,我一瓶,我们还能干杯呀。”
小姑娘笑眯眯地接过:“好!”
孟杉年正要拧开自己那瓶,余光扫到某人,立刻手上放轻力道,准备装模作样地表演一下左拧右拧死活
拧不开,一只手却从她身后直接抽走她那瓶营养快线。
小姑娘转移视线,被来人的“美貌”惊了下,然后古灵精怪地对孟杉年眨了眨眼。
孟杉年同样眨眨眼,两位今天才认识的姑娘意外地对上彼此的脑电波。
易西青边拧瓶盖,边随意地说:“你去哪儿了,老蒋刚刚还找你。”
孟杉年伪装柔弱成功后,有片刻的雀跃,之后又开始自我谴责,太坏了,因为想被他照顾,还卑鄙地故
作娇弱。
听了易西青的话,立刻转移了注意力:“那我们赶紧回去。”
走了几步,回头笑着和小姑娘摆手:“可以来找我玩,我叫孟杉年,就在三班。”
小姑娘应道:“好啊,我是岑今,下次再找你喝奶。”
待目送他俩进教室后,岑今正要拎着箱子去另一边的教室,一转身就看到身后站着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
男生,她吓一跳:“哥!你走路没声音?吓死我了!”
男生冷着脸:“我活了十八年头一次见到能从你口中夺食的,你很喜欢她?”
岑今:“不是夺,是我心甘情愿地给,好么?!亏你还是读文科的。”
男生扶了扶眼镜,念叨着:“这才可怕呢。”
“哥,你认识孟杉年?”岑今好奇。
男生替她拎起行李箱:“也就你一天到晚沉浸在这些武侠、漫画、二次元的人不认识。刚刚她旁边的男
生……”
岑今哥哥看着面瘫,实际是个话唠,叨叨叨抑扬顿挫地讲着之前的校园暴力和性侵风波。
岑今却根本没在意他这些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还停留在刚才那幅画面,突然道:“哥,你知道什么
样的爱情最动人吗?”
口干舌燥的哥哥:……你完全没听我在说什么吧。
岑今眯起眼:“纵然身负绝学、天下第一,枕边人却依然担心她拧不开一个小小的瓶盖,担心她削水果
皮会削破手。喜欢一个人是……即使她强大、无敌,在他眼里,依旧是需要守护的、易碎的宝贝。”
岑今摸下巴,想起一个构思:“下一本写一个向来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却愿意在男主面前装柔弱的故
事怎么样?”
哥哥质问:“被当生活不能自理的猪很高兴吗?我刚看到孟杉年的表情就不大好。还有你别写了,写了
十来本几百万字,读者才仨,一个我,一个爸,一个妈,太惨了。”
被打断思路的岑今抬头,怒目而视:“你管那么多呢,我乐意!还有,那是人家小情侣车之间的情趣不
行么!”
晚饭后,徐佳佳从家里跑来学校,满脸震惊对孟杉年喊:“哇!年年!你居然初二参加过童澜市青少年
泰拳竞标赛,而且一举拿下冠军!好厉害!”
孟杉年瞥了一眼身边的易西青:……
慢慢伸手,挡脸,转身。
晚上回家路上,孟杉年嗫嚅半天。
易西青:“怎么了?”
孟杉年低头认错状,小小声:“我骗了你,你会不会怪我呀?”
易西青奇怪:“骗什么了?”
孟杉年保持低头:“武力值,力气。”
易西青笑:“我早就知道了,零六年童澜市少年组轻量级冠军,是么?”
孟杉年目瞪口呆:“你什么时候?”
易西青回忆起初见,明明才几年,却恍如隔世,缓缓道:“好久了。”
轮到孟杉年奇怪:“那你为什么还帮我拧瓶盖,帮我背书包,帮我……”
易西青停了脚步,转身看她,借着暖黄的路灯,望进她眼里,盯了半响,蓦地俯下身,压低肩线,似是
要方便她平视他,他启口:“对你好,不是因为你柔弱,而是因为——”
他望着她黑亮的眼眸,展颜一笑,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偏偏给人的感觉格外郑重、格外认真,像是一
句誓言:“是你。”
孟杉年的脸蛋骤然涨红,反应无能,只“噢”了一声。
易西青轻笑一声,牵起她软软的手心,继续往回走,路旁洒下的路灯光线将他们的倒影拉得几近重
合……
*
班里同学生日,邀请全班趁着周六休息半天聚餐。
孟杉年来之前和易西青千叮咛万嘱咐,早恋需保密,千千万万不能漏出马角,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份被
柏老师请喝茶的危险。
因为他们订得晚,小餐馆的四个包厢都被定了,他们就在外头分了两三桌。
选饮料的时候,女生们勾完,有男生忽然起哄:“她们喝果汁雪碧,我们喝酒怎么样?”
商量了一小会儿,他们勾了一打啤酒,以及一瓶白酒。
有女生忽然说:“我爷爷夏天就用白酒勾兑汽水,不知道好不好喝?”
旁边有人应和,女生们也跃跃欲试。
一开头说话的那女生从那桌借来白酒,大着胆子:“不如我们也试试,就一点。”
徐佳佳平常咋呼,这时候却有点儿担心,凑到孟杉年耳边:“不会喝醉吧。”
孟杉年也倒了一丁点,摇着杯子,嗅了嗅:“不会吧,这比例都十几比一了。”
她仰头喝了一口,砸吧砸吧:“没觉得多好喝啊,就多了点酒精味。”
徐佳佳见她毫无异常,也试着倒了点,还没倒完,就听手边“砰——”的一声,转头看——
呵,孟杉年以头抢桌,一杯就倒。
徐佳佳瞥了眼手里刚倒完酒的饮料杯,立马像烫手山芋般放下。
易西青余光一直看着这边,眼睁睁看着孟杉年硬生生地撞桌上,立刻起身过来,路上被一女生撞了下
肩,也没在意。
徐佳佳见他办蹲在地上同孟杉年说话实在不方便,便提议:“易神,我们换一下座。”
易西青尽管紧着皱眉,还是问一句:“你可以吗?”
那一桌都是男生。
徐佳佳:“没事儿,都是同学。”
易西青:“谢谢。”
待徐佳佳离开,他坐下,好不容易拍醒孟杉年,正问她要不要先回去,兀地侧脸一湿,鼻尖尽是啤酒的
味儿。
旁边一桌男生不知为何走了过来,举着空酒杯,挑衅地望着他。
他们班那几桌,尤其是孟杉年这一桌,正正大光明瞧八卦呢,有几个私底下猜易神有没有拿下孟杉年,
结果就看到一陌生人泼易神一脸酒。
众人:???
那男生歪着嘴笑:“小白脸。”
众人继续:???
易西青也莫名其妙。
孟杉年却突然歪歪扭扭站起身,伸手指着对方,努力凶狠:“你!干什么欺负易西青?”
说完,不自觉后退半步,差点绊倒椅子。
易西青也不再管神经病,忙扶她站稳,欲拉她好好坐下。
神经病嘴里骂骂咧咧:“这小白脸勾引老子马子,坐这儿才多久,看都没看我一眼,尽顾着冲他抛媚
眼,老子不弄死他算给他脸了!”
孟杉年生气,鼓着嘴,瞪他:“你讲不讲道理,是你女朋友看我家男朋友,不是我男朋友盯着你女朋
友!”
被叮嘱要保密的易西青:……
众人:哦~
孟杉年说完,突然转头,伸出手,“啪啪”两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易西青的脸颊。
易西青:……
众人:!!!
孟杉年瞧着被拍红的脸颊又心疼了,双手捧着他的脸,歪了歪头,笑嘻嘻:“我男朋友这么甜,当然惹
人喜欢了。”
易西青:……
众人:哦~哦~~
孟杉年脸色又一变,像意识到什么,眉毛皱成一团:“不行!再甜也是我的!你女朋友不许看!再看
要……要收费!”
神经病:“哪来的傻逼,滚一边儿去。”
又嘴巴不干不净地对易西青骂了一通。
孟杉年不会骂脏话,于是每每对方骂完一句,她就瞪着他,大声:“反弹。”
班里同学本来被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混混气出火,结果被孟杉年又逗乐了。
神经病:“哔——”
孟杉年:“反弹。”
神经病:“哔——哔——”
孟杉年:“反弹,反弹。”
神经病气到跳脚:“哔——哔哔——哔哔哔——”
孟杉年固执:“反弹,反弹,反弹,统统反弹。”
神经病:……气喘吁吁。
孟杉年:瞪——
神经病突然伸手试图摸一把孟杉年的脸:“小白脸勾引我马子,那把你赔——”
谁也没看清,哪怕被泼了酒水,哪怕被污言秽语攻击,也一直云淡风轻的易西青是怎么把他的脑袋按进
毛血旺里的,又是怎么一脚把他踹跪下半响没声音的。
大厅顿时鸦雀无声。
待老板过来,事情处理完,易西青去休息室领孟杉年回家。
她醉的不轻,易西青不放心她一个呆着,便将她带回家,父亲早睡了,易西青先将孟杉年安置在沙发,
去了书房。
刚把折叠床拉开,动作一顿,又收起来。
将孟杉年抱进他房间,四件套是今天才换的,正好不用麻烦,替她盖上被子。
自己在她床下打了个简易地铺,怕她怕黑留了一展小壁灯,躺下。
一路上在他背上睡得呼噜噜的孟杉年突然醒了,侧过身,眨巴眨巴眼,问他:“冷吗?”
易西青借着小灯看清她还迷迷瞪瞪的模样,也没多做思考,随意应道:“嗯。”
孟杉年的眼眸迟缓地左转转右转转,然后……突然整个人滚下来,认真正经道:“那给你盖上小毯
子。”
易西青措手不及,温香软玉抱了满怀,闭上眼,眼尾都笑开了:“原来,你就是小毯子?”
第40章
孟杉年三模考失利。
前两次她都是正常发挥, 二模甚至是超常发挥,然而这次三模考,孟杉年名次从前三下滑至二十名,总
分刚到本一分数线,拿到试卷的的时候, 她异常沉默。
随后班主任先后找她和易西青谈话。
傍晚,易西青给易爸爸打了个电话, 陪一路上一言不发的孟杉年回家。
进了家,孟杉年卸下书包, 坐在客厅,皱着婴儿肥的脸订正卷子,越改越生气,错的都是不该错的,忍
不住骂自己:“我怎么这么差劲!”
易西青恰巧端汤进客厅, 闻言,自然而然道:“你很厉害。”
孟杉年自嘲地笑了笑:“哪里厉害, 智商低得比较厉害吗?”
易西青语调没有一丝起伏,天经地义般道:“能让我喜欢, 还不够厉害?”
孟杉年即便心情还是很压抑, 也不由得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不由叹服:“厉害厉害, 太厉害了!”
饭后, 孟杉年从冰箱里倒两倍冰镇阿华田,朝易西青招招手:“易西青, 我有话和你说。”
易西青脸色有一刹那格外难看,但很快掩饰过去了。
其实,他从柏老师办公室出来后,就一直处于千年难得一回的紧张中。
孟杉年虽然有时候迟钝些,但对易西青和她之间的相处氛围还是有点儿敏感的,当下察觉出他似乎有些
抵触,便对接下来要说的事又犹豫了几分。
还有一个月考试,她应该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告知他吗?会不会施加到他身上?会不会令他也情绪不佳、
考试发挥不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