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胭脂店[重生]——丹若灼灼
时间:2018-04-25 12:57:44

  可是,可是……跟这个男人同室而居,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阿!陆明夷脸上的红晕更明显了些:“我不管,反正你睡到魏五那间房去!”
  面对明显开始耍赖的小丫头,盛继唐只能继续摆事实讲道理:“他那是单人间,你叫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张四尺的床上能看么?”
  “那也不行……我们毕竟…还没结婚呢!你自己想办法……”明夷今天穿了两截式的衣裳,上衣是绣着晚香玉的月白短袄,下头一条妃色褶裙,如百合着露一样清新可人。她一双手扭着衣角,眼睛四处游弋着,就是不敢看对面的男子,让盛继唐不由自主地就想逗逗她。
  盛九爷有个优点,执行力极强,想到什么马上就去做,这回也不例外。陆明夷还在跟自己的衣角搏斗时,只觉一个巨大的阴影压了下来,一抬头正对上盛继唐的眼睛。“你……你要干嘛?”
  “你不是骂我流氓么,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叫耍流氓。”盛继唐的两手撑在沙发的扶手上,与她几乎是贴着脸。只要一阵呼吸,明夷的睫毛就随之颤动起来。
  听着男子一连串压低的笑声,陆明夷觉得自己的脸肯定已经红到快要滴血了,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她越是紧张,盛继唐就越觉得有趣,又在她耳边吹了两口气,直到她整个人抖得像筛子似的才轻声道:“放心吧,你不点头,我什么都不会做的。实在不放心的话,你睡床,我打地铺。”
  终于从男人编织的罗网中偷到一点呼吸的空间,陆明夷放心之余不禁也觉得很是丢脸。自己好歹也是结过婚的人,还在群玉坊混了那么多年,居然这么轻易就被个浪荡公子拿住了,还有没有天理?
  就因为这点不甘心,明夷做了个自己也没想到的动作,她一把勾住盛继唐的脖子就亲了上去。男人明显僵了一下,但随即夺回了主动权。唇齿相交之间,足以叫人失去所有神智。
  明夷看着对方的眼睛,那么美的一双眼,多少人渴慕的一双眼,现在里头倒映着自己的模样。
  “你要是再亲下去,我不保证会发生什么。”盛继唐扣着她的手腕,暗哑声音中有着不为人知的惊心动魄。
  调皮地在唇角又啄了一下,明夷趁男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翻身就跳下了沙发,一路冲进了浴室。“我先洗澡了,还等着见那位千面鬼手呢!”
  这丫头,撩完了跑得倒快!盛继唐一个人空落落地坐着,品尝着激情过后的余韵,忍不住笑了起来。眼前这一幕不知怎的有些似曾相识,他记得有一回在四马路撞见莫家桢和孙晓倩时,明夷也是喝醉了,同样赖在他怀里。结果第二天起床后,却躲进浴室撇了个干净。
  也罢,他们的日子还多的是,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永远出现在台词里的夏师父又出现啦~
  PS:这章要不要标有肉?嘿嘿嘿~
 
 
第102章 卖国贼
  在见到夏国彰前, 陆明夷曾对这位千面鬼手有过诸多猜测。能骗倒那么多官员, 还不引起丝毫怀疑,大有李白诗中“事了拂衣去, 深藏功与名”的风范。想来应是位布衣高人, 相貌平平,但口才了得。等当真见到了,却与想象的不大一样。
  这位夏先生约莫三十上下,个子与盛继唐差不多高。虽不及九爷生得好,却也是剑眉星目,令人一见忘俗。穿一件滚貂毛灰色葛云锦长袍, 外罩青锻马褂, 衣襟上别了串青金砗磲十八子, 大拇指的白玉饕餮纹扳指成色极佳。你要说他像八旗子弟也罢,像位落难王孙也好,总之不像个捞偏门的, 更别说专事诈骗的雁门掌门了。
  陆明夷看夏国彰不像个骗子,夏国彰看这二位也不像普通富贵人家的子弟。盛继唐就不用多说了, 当年夏国彰在冒充盛永江时功课做得扎实, 曾混入盛府做过几个月仆役,这个侄子比起叔叔来, 相貌气度可高出不止一筹。再说陆明夷,一袭玫瑰紫绣连翘的紧身旗袍配黑绒金丝边哔叽斗篷, 一望可知是从上海来的时髦人物。看似不谙世事,眼中却如明镜般, 什么都清清楚楚。
  “盛九爷,陆四小姐,二位初到天津,夏某有失远迎了!”
  “哪里哪里,夏爷客气了!”
  有魏五居中介绍,两边对彼此都颇感兴趣。夏国彰本以为当年冒犯过盛继唐的叔父,有些过意不去。谁料盛九却混不在意,正所谓敌人的敌人是朋友,为此还高看了他一眼。
  夏国彰感佩之下,更觉得这位盛九爷是难得的人物,双方越谈越是投契。提到入住时的趣事,他特意打了个招呼:“是夏某连累诸位了!”
  陆明夷闻言不由好奇起来:“怎么说,莫非夏爷认得那协查通告上的两男一女么?”
  “何止是认得,”夏国彰饮了一口酒,摇头苦笑起来:“说起来都怪我御下不严,眼下正值非常时期,本该约束门人。谁知道我两个不成器的师弟胡闹,趁我不在,居然混到了北平参谋团胡主任门上,拐走了人家的小妾。这样丢脸的事,当然不方便公布于众。那胡主任又气不过,就宣称有人上门行骗,一路命军警追索。他也算实权人物,底下多的是想巴结,自然查得严密。倒叫几位担了干系,实在是抱歉。”
  这就难怪了,妾室私逃这样的事,几个男人能忍下呢!明夷很大方地摆了摆手:“说连累也谈不上,不过多问了几句。我想北平津门一带,两男一女赶路的也多,他们总不至于都抓起来吧!”
  虽说陆小姐大气,夏国彰却是治下甚严:“我已经把那两个闯祸的孽障给关了起来,短期内不许出门,等避过这场风头再说。那位杜姨太出身风尘,也是苦命人。我暂且留她在门内小住。如果她愿意,我想送她去广州或者上海,读个女子学堂,习一门技能,也好养活自己。四小姐从上海来,可知道有没有相宜的职业学校?”
  这话算是他问对了人,群玉坊内并不是个个女子都慕着富贵要给人当外室做小的,多半为生活所迫而已。陆明夷就知道有两个半红不红的姑娘设法赎身后,去学了打字,在洋行谋个职位养家活口是不成问题的。当即一口应了下来:“这并没有什么为难的,如果夏爷信得过,尽可以把人交给我。不瞒您说,我们在上海也有一点小生意,就算这杜姑娘届时谋不到事,我也可以设法帮忙安排。继唐,你说呢?”
  总算她还记得满庭芳还有个大股东,不过盛继唐对经营向来是不插手,说全权交给她就交给她。更何况,如今已经是内人了,更是没有二话。“你看着办吧!上海与北平相隔千里,我想胡主任应该不至于有如此大的毅力找过去。”
  其实就算找了去又能如何,参谋团隶属于军委会,这位胡开杰是盛永江的下属,难道还敢找自己的晦气么?盛九爷很是轻描淡写就做了结论。
  然而他们不在意,夏国彰却得领情。江湖中人,向来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这才不失规矩:“没想到初见二位,就替夏某解决了这么一桩棘手的事。感激的话就不多说了,我先干为敬!若是以后有所差遣,夏某甘为驱策。”
  “能相识便是缘分,大家一块干了这杯吧!”
  这一顿酒喝得宾主尽欢,魏五这个中人自认为有里有面,大是得意,不免喝得多了些。第二天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他想起答应了陆明夷今天要去劝业场的,赶紧梳洗完了去隔壁敲门。
  孰料,门刚开,一个瓷杯先兜头砸了过来,在魏五脚边碎成了一堆残片。亏得魏五是吃风门这口饭的,机变得很,先不忙追究反而赶紧掩上了门。
  再看看一脸淡定的陆明夷,以口型悄悄问道:“九爷这是怎么了?”魏五这个问题不算多余,他与盛继唐认识也段时间了,就从没见他发过火。这位爷给人的感觉向来是安闲适然,就算世仇宿怨也不放在脸上。如今居然砸了个杯子,这可算得了不得的事了。
  “进来再说……”明夷也不多言,拉着他先进了客厅。只见沙发与茶几之间也散落了一地碎瓷,看来这整套茶具是没一个幸免。
  看着脸色铁青的盛继唐,魏五很谨慎地挪了两步:“九爷,东西砸了不要紧,要是伤着人就不好了,我先去拿个簸箕打扫一下吧!”
  谁料盛继唐当即冷笑起来:“也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可如今国都快亡了,咱们在这里瞎忙又有什么用,不如早些散了回去等死罢!”
  这一番指责在魏五看来简直莫名其妙,简直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只得又眼睁睁地看向陆明夷,盼着她来救个场。
  明夷也干脆,直接把床前的长绒波斯毯给移了过来,免得一不小心踏在碎瓷上,边劝盛九道:“事到如今,也不过是验证了之前的猜测。你生气也没用,不如坐下大家想个对策。”
  又转头向魏五解释:“刚才九爷的人来过,带了个消息,原来盛永江不光是和叶秉章走得近,与日本人走得也很近。据说经常在其下属的外室家密会,不知道商量些什么。”
  “能商量什么?”盛继唐本来就生得好,再加上此刻雷霆万钧的模样,倒很像佛经中说的阿修罗,美貌而善战。“大战在即,却和敌人暗通款曲,难怪华北会失陷,我看离全国失陷也不远了,盛永江……”
  “别胡说,华北也不是一战就失陷的,且要熬些日子呢!就算他们有吞并全国的野心,中国也不止盛永江和叶秉章这样的卖国贼,更多的人不会甘心为奴的,早晚要把这片河山夺回来。”事实上,前世已经快要成功了,广播里天天都有新消息。只可惜她无缘看见结果,陆明夷想起来不禁深感又多添一重遗憾。
  魏五早就习惯他俩最近时常发出种种奇怪的言论,但这一回仍然被深深震撼了,也顾不得这些是数月乃至数年后才会发生的事:“不是……盛总长要卖国?他图什么呀?他也算得位高权重了,难道打了败仗他反而能加官晋爵不成?”
  “这回你说到点子上了,”盛公子又是一阵冷笑,艳丽而凌厉的五官叫人不敢直视:“他为什么敢打这个主意,因为他根本没料到会有这样严重的后果!”
  “听说过养寇自重么?盛永江这些年能混到这个位置一半靠我父亲的余荫,一半凭手中的兵力。但局势变幻,日日常新,组阁完成后,军政格局也会相应发生变动。如果打了胜仗,不免被上头借机打压削弱实力。反而如果打败了,新内阁自然会更加倚重他,他的地位也会更多一重保险。”说到最后,盛继唐恨得直磨牙,要是盛永江在此,大抵会被他一口吞下去吧!
  魏五瑟缩着脖子不敢高声,只嗫嚅道:“那……那叶司长图什么呀,他不就快当总理了嘛!”
  这个问题依旧问得好,因为陆明夷也不知道为什么,按理说他的前途正好,不该跟盛永江淌这混水。但是,从结果来看,他偏偏这么做了,为什么?
  “要是……他没当上总理呢?”陆明夷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转眼看向盛继唐。“我知道叶秉章的风光时,他已经在南京任职了。但是战前他到底是什么职务,我可不知道。万一,他就是因为知道自己当不上,所以破罐破摔,也未见得啊!”
  陆明夷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这样就说得通了。一步错,步步错,也许这两个人在做此决定时并未想过会造成何种后果,但想回头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改选就在这几天,我给北平去个电话,让他们严密留意此事。”盛继唐当机立断道。
 
 
第103章 兵临城下
  接下来的几天, 陆明夷都过得很煎熬。表面上, 他们天天出去逛街,看杂耍, 听相声, 过得风花雪月,简直快要乐不思蜀。但暗地里,盛继唐不知道动用了什么管道,情报似雪片一样蜂拥而来。然而传来的每一则消息,都是把盛永江涉嫌卖国的计划给进一步砸实了。
  “就跟你想的一样,半路杀出了匹黑马。”接到伙计恭恭敬敬放在盘子里呈上的火漆信封时, 盛继唐正跟陆明夷在茶楼听大鼓书。
  要说唱大鼓也属于外八行之一, 乃是“金皮彩挂评团调柳”下的评门。因语系不同, 上海听评弹昆曲居多,大鼓书是不常见的,所以陆明夷颇感兴趣。
  今日唱的是《博望坡》, 说的是诸葛孔明大败夏侯惇的故事。台上一身紧身红衣的大鼓娘身段窈窕,嗓门又高又清亮:“实指望恢复旧业重整大汉, 奈将寡兵微势力孤单。我按下玄德暂且在新野县, 再表表曹操在许昌专权。罢三公之职以为丞相,挟天子令诸侯位压百官。满朝的诸文武曹党大半, 陟罚封赏全是自专……”
  就着三弦的调子,盛继唐把那封信看完了, 表情倒是淡定得很:“邵洵美的组阁计划把叶秉章踢出了局,金存仁闭门不出, 梅义城自身难保,贺劲风另投新主,上上下下竟然没半个人替他说话。”
  这一堆名字里头,明夷有印象的惟有一个金存仁,这位已经卸甲归田的国务总理曾经是陆益谦的老师。也正因为这样,陆家才跟叶秉章扯上了关系。
  一边啃着串比她手臂还长的夹沙糖葫芦,陆明夷有些不解:“不是说你叔叔跟他走得近么,没替他出头?”
  盛永江那样势利的家伙,锦上添花还可以,凭什么替个丧家之犬出头呢,盛继唐唇角勾出一丝轻蔑的笑:“他如今还肯跟叶秉章来往,就算是叶秉章的能耐了。”
  没有人愿意从高处跌落,特别是叶秉章这样出身贫寒,花了数十年才爬上去的人,就更恐惧失去的滋味。这种时候,不论是天使,还是恶魔,只要能助他夺回失去的东西,漫说国家领土,只怕连自己的灵魂都会一并出卖。
  一个满心想巩固地位的人,一个想攀上权力顶峰的人,再加上一群早就垂涎三尺的恶狼,事态正如前世那样,正在逐渐向着不可挽回的局面堕落。
  那些死去的人,其实同陆明夷并没有什么关系。但只要一想起那些尸横遍野的画面,想到他们也是有父母有妻儿,是活生生的一条命,明夷就觉得口中的豆沙都变得苦涩了起来。
  “这大鼓不及昨天的戏法好看,回饭店去罢!”丢下吃了一半的糖葫芦,明夷径直走出了茶馆。
  在她身后,大鼓娘仍翘着手指,在咿咿呀呀地唱着:“这一回孔明派兵在新野县,在博望坡只烧得夏侯惇他是弃甲丟盔胆战心寒。”
  虽是早春,天津的街头仍有几分寒意。明夷一身绿色巴黎绸洋装,漂亮是漂亮,冷风一过,就叫人打起了寒颤。盛继唐把外套脱下给她搭在肩头:“叫你穿上斗篷,非不听话。带你出来本就冒了很大风险,要是再瘦了病了,你父母非把我列为府上的拒绝往来户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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