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群歌姬舞姬退了出来,直到自己站在门口完整的听完了所有的对话。
康熙终是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的有多离谱。你盼着他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他却期许着你能早死早让位。
这是,何等的讽刺。
心中打定了主意,康熙背过身去,不再看向胤礽。不理会地上他的苦苦哀求,站了良久,终开了口。
“带下去,押入宗人府。”
“皇阿玛!皇阿玛!儿臣知道错了……”带着哭音的呼喊越来越远,终于消失在路口。
康熙身子一晃,眼前一黑,直直的向旁边倒去。梁九功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第一时间用自己身子为支柱,将康熙撑了起来,扯着嗓子准备呼唤太医。
“无妨。”康熙揉了揉眉心,抬手制止了梁九功的举动。紧闭的双眼徐徐睁开,“走吧,回宫。”
刚走了一两步,康熙却又改主意了,“朕记得老九的铺子是在这附近吧?先去看看,再回宫也无妨。”
“是。”
几位小厮急冲冲的在雍亲王府中穿梭着,面色焦急,似乎有极为重要的事情要说,雍亲王府的下人拦都拦不住。
好不容易来到胤禛几人所在的房间,小厮们毫不犹豫,推门而入。
胤禩四人看见自己的小厮不守规矩的样子,异口同声的训斥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一点规矩都不懂!”
“(八)(十)(十四)爷,皇上将试图谋反的太子关入了宗人府,现在正在赶去(九)爷铺子的路上!”
“什么?”胤禟咻的一声站了起来,“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飞花楼的客人都看见了太子被哭着押走了,其余等人则被收进了监牢。”
“八哥。”胤禟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四哥,此事依你们看,该如何?”
“皇阿玛去的九哥的铺子,自然是九哥你自己回去啊,难不成还需要我们陪着你?”胤禵忍不住先插了句嘴。
“就是就是。”胤誐点头附和。
“我们此时一起去,恐怕不太合适。”胤禩只说了一句话,就不再开口。其中含义留给剩下的几人自行揣摩。
话不用说得太透,除了胤誐,剩下的人一点就通。(胤誐:我也不笨的,好不好!)
胤誐却没了先前的抓耳挠腮,两眼一抹黑的干着急。他气定神闲的望向胤禛,努力的眨眨眼,想挤出几滴惹人怜爱的泪花,谁曾想只挤出两坨洁白的眼屎。
挤不出泪珠来,胤誐索性也就不挤了。指尖轻轻将眼屎弹掉。
不知为何,他奋力的将双手往袖中一缩,袖口空出一大截。可他似乎觉得还不够,又伸手拉了一拉。
胤禵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四处张望了一番,寻找可以遮蔽的藏身之处。
胤誐的举动,让胤禛有些不明所以,所以他选择静静的看着胤誐,等着他接下来的举动,且看他如何作妖?
长长的袖子“啪”的一声甩在了胤禛的胸膛,惊得众人一愣。“四哥,你知道的,弟弟从小脑袋瓜就不太机敏。你们说的那些太过深奥……”
胤禛太阳穴青筋凸起,拳头也慢慢蜷起。可在胤誐看来,自己四哥这种反应,完全就是不为所动。
奇怪,完全是按照步骤来的,为何不见奏效?难道是哪一步出了差错?
疑惑的眼神向四周望去,却没有寻到十四弟的身影。罢了,也有可能是自己发力还不够,待看我再加一把火。
牙一咬,胤誐娇羞一跺脚。“四哥,人家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你告诉人家好不好?”不仅掐细了嗓音,连兰花指都高高的翘起。整个人还油腻腻的在胤禛身上蹭了蹭。
胤禩口中的茶水再次喷了出去,胤禟直接惊呆了下巴,胤禵身无可恋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我的天啊,我可没这么教过十哥,十哥完全就是自学成才,自动升级了撒娇恶心人的功力好不好。
胤誐撒娇的冲击力,就好比张飞拿着绣花针在你面前穿线一样。不仅是如此,还要加上穿不过线时,黝黑的脸带着几分羞意。
“讨厌,别再这样看着人家,人家都穿不过去了,再看人家,人家拿小拳拳捶你胸口!”
请自行配上彪形大汉的粗嗓音。
此等冲击力等同于胤誐撒娇对于众人的伤害。
士可忍,但却不可一忍再忍。忍你大爷!今天我不打得你恢复正常,我就不是你“喜怒不定”的四哥。
话不多说,胤禛直接撸起袖子,挥动拳头。
“四、四哥,这情况不对啊!”胤誐见势不妙,拔腿就溜。率先就把蹲在地上装鸵鸟的胤禵揪了起来。“十四弟,这可不是你刚才所说的四哥什么都依我,四哥这是要打死我呀!”
“甚好,甚好。”胤禛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挤出了这四个字,幕后主使终于浮出水面。难怪刚才空隙之际,俩人在那儿交头接耳欢笑连连,原来是想着恶心我。
手上多了一把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的鸡毛掸子,脚下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两个小兔崽子给我站住!”
我俩又不傻,岂能你说站住就站住。现在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主动认错,熄灭四哥的怒火。
“四哥,我好好说话,不撒娇不撒娇了!你们说的太复杂了,弟弟我听不明白啊!”
“四哥!哥!我再也不教十哥撒娇了!不不不,我也不撒娇了!”
可胤禛仍然气呼呼的追着二人跑。没办法了,逃命吧。两人对望一眼,一左一右绕桌而散,默契百分百,他们的目标是不远处的出处,大门。
生命中有这么多的美好,为何你们偏偏就是喜欢作死呢?胤禟托起了自己的下巴,摇了摇头,拿起手绢将八哥喷出的茶水擦干净了。
这戏也看够了,是该去忙正事了。慢悠悠的绕过玩追逐战的三人,“四哥,不可让皇阿玛等久了,弟弟我就先回了。人我就自己挑去了。”
在胤誐胤禵双双惊愕的目光中,关上了他们唯一的逃生之路。你们自己做的妖,就自己受着吧。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走出的每一步路,做出的每一项决定,担起责任,付出代价。
九哥,你怎么可以这么无情无理!这是胤禟从二人最后一眼目光中,得出的信息。
胤禩默默拉上被褥盖过头,又自觉的将脸朝向床内,画面太过残忍,不忍直视。
虽说教育弟弟们的画面凶残了些,待心中这口恶心人的郁结一出,便又恢复了往日风雨具来不变色的姿态,苦口婆心的吧啦吧啦一堆。
先是解了胤誐的困惑,在太子因结党营私被收押之际,自己再呼啦一大群人出现在皇阿玛的面前,不是明摆着打皇阿玛脸吗?
再后来又把胤禵一顿训斥,一天天的不不学好,学什么撒娇?教什么撒娇?有点大男人气概好不好?
不知难兄难弟二人是真的明了了,还是惧怕胤禛,点头连连。
“唉。”胤禩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冰山的外貌,事儿妈的心,堪称清代面瘫唐僧。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屏蔽了双耳外的唠叨,慢慢进入了梦乡。
珍稀斋门口
在铺子周围十米左右,果不其然围坐着
一堆又一堆的乞丐,但大多或是老幼,或是妇孺,皆脸色苍白,身子病殃殃的。身体康健的乞丐,却未曾看到。
不过,一到饭点,铺子就开始施粥散粮。到那时,身体健康的乞丐也到了,与老弱妇幼自发排成一列,领完粮食后,一段响亮的莲花落送给玉珠,皆又散去。
独独有一名蓬头垢面,破布围脸的女子从来都是最后才来,整张脸只露出一双怯怯的眼睛。
清风留在铺子里的手下,见其形迹鬼鬼祟祟,有次发粮时“一不小心”碰掉了她的破布,破布之下露出了一张疤痕累累,坑坑洼洼的脸。
女子手足无措,连粥都没端,匆忙捡起地上的破布围在自己脸上,整个人蜷缩在墙角。
或许是个可怜的女子,失去了姣好的容貌羞于见人,所以以破布掩面,发粮的时候,待众人都领了过后才来,避过旁人。想到这儿,那名手下又多添了一勺粥放到了女子面前,对她挤出一善意的笑容,便离开了。
原先还准备上报,发现形迹可疑之人。如今看来,也没必要了。
待人走远,蜷在角落的女子慢慢的抬起了头,手指一点一点揭下贴在脸上的“伤痕”,口中喃喃道:“这人啊,太过善良是会坏事的。”
“福晋,您指甲上的样式,可真好看。”秋婵将茶杯端到玉珠手边,又夸赞了一番玉珠在太后宫中所做的指甲样式。
上次太后留玉珠小坐了会,名义上是当“小白鼠”,实验一下宫女最新创作的桃花甲。
实际上做指甲之际,先是对胤禟那个混小子一顿数落,而后问了问弘晸的情况,最后要不是玉珠连连阻止,太后恨不得将自己的库房里的补品全部找出来,让玉珠带走。
秋婵的嘴里叽叽喳喳个不停,就像个欢腾的小麻雀。一会说桃花甲中的桃花,产至何地,一会又在念叨这染液的制作过程可有九九八十一道工序。
玉珠可不知,自己身边这位只知药理的小丫头何时对美甲也深有研究了。对于自己今日让清影和墨琴去购置新房之物的决定,有些后悔了。
可是也没办法呀,人都出门了难道还能拉回来不成?清影和墨琴的婚事是早早的就定下来了。但那二人本就因为要留在自己身边侍奉的原因,将婚期推延了,导致清风和阿权看自己的眼神都比以前热烈了几分,甚至还暗藏着几分“杀意”。
干什么?干什么?我又没抢你们老婆,她们明明更爱我一些,好不咯?
再将他们的婚事后延也不合适,所以今日玉珠早早的就将那两对打发出门了,早日购置物品,早日把那俩丫头嫁出去。
秋婵讨论完如何做出完美的美甲后,兴致未减,一张巧嘴就是闭不上,似乎还想与玉珠深入研究一下,桃花在护肤品和化妆品中的作用。
玉珠隐约有些头疼,无奈的挥了挥手,敷衍道:“你去门口瞧瞧,似乎是来人了。”
“有吗?我怎么没听见?”秋婵满是疑惑,仍起身往门口走去。
见秋婵走远,玉珠即刻弯着腰,弓着身子向里屋走去。现在她是想和床来一场好好的约会,而不是在这里听这个小麻雀叽叽喳喳的闹腾。最近困得紧,走哪儿睡哪儿。
“福晋真是好耳力,果真是有人……”秋婵雀跃的跳了进来,看了一圈这才发现玉珠半蹲在地上,“福晋这是在干嘛?”
“活动活动身子。”玉珠顺势直起了腰,正常应对。
秋婵脸色却变了变,话也少了不少,“既然福晋无碍,奴婢就先退下了,不打扰福晋休息了。”话一说完,就匆匆离去,似乎避之不及。
倒让玉珠困惑了,这态度转变也忒快了。没过多久,就明白了,秋婵到底是在躲什么。
“额娘,额娘!”几声响亮的呼喊由远及近,小小的身影率先朝她奔来。小脚,东一步西一步,左摇右晃。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玉珠的心尖上,看得她好是焦心。
“弟弟,你慢些跑。”安瑶马不停蹄的在后面追,弘晸最为淡定,似乎是习惯的了弘相和安瑶的行为,慢悠悠的在后面走着。
他心里可清楚了,弘相那小子,看似慌中带急,实则稳中带皮。不过是想引起额娘的注意罢了。
弘相一个健步,一头扎入玉珠怀中,“额娘,寿儿可想你了。”小小的脑袋蹭了又蹭,“秋婵姑姑呢?刚刚明明看见她了?”又抬头四处望了望。
“你究竟是想额娘了?还是想秋婵的故事了。”手指头轻轻戳了戳他的脑袋,玉珠总算是知道秋婵是在躲谁了。话唠也是有克星的。比如,超级无敌缠人的弘相。
喜欢听故事不假,更喜欢刨根问底。口头禅就是,“为什么呢?”秋婵每每都会被问住。算了算了,惹不起我总躲得起吧。
“自然是,都想的。”弘相机灵的眨了眨眼睛。
“你…你…”安瑶急忙忙的赶了过来。小肉手晃晃悠悠的指着弘相说不出话来。弘相很是自觉,上来就认错,“姐姐,寿儿错了,下次慢慢跑。”
说完从玉珠的怀中跳了出来,拍了拍玉珠的手,“姐姐,额娘抱。”
算你小子有良心。
“额娘。”安瑶甜甜的叫了一嗓子,理所应当的跑进玉珠怀中。不过好景不长,安瑶还没在玉珠温暖的怀抱待多久,弘晸就走了进来。
“你俩别累着额娘,额娘近日操劳得紧。”虽说弘晸大病初愈,身子依旧有些虚弱,小脸还带着病愈后的苍白,可依旧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整个府中除了玉珠胤禟,安瑶和弘相最听大哥的话,两个孩子点了点头,“哥哥说的是。”安瑶自觉的离开了玉珠的怀抱。
玉珠倒是有些心疼了,轻轻的搂住了弘晸,怕自己抱的太紧将他弄疼,口中却是责备,“身子还没养好就跑出来了,谁放你们出府的?”
“福儿想额娘了。”弘晸在玉珠颈间蹭了蹭,“又听说今日只有秋婵姑姑陪着额娘,担心额娘被闹得慌,这才领着弟弟妹妹前来帮忙。”
一句“想额娘了”,将玉珠所有的责备堵了回去。后面的话更是在为自己考虑。默默的叹了口气,心里对这个小人精竖起了大拇指。
又陪几个孩子聊了会,本是想让秋婵带着孩子们在里屋休息,可弘晸非得陪着玉珠,为她分忧。玉珠犟不过他,只得让他包裹严实切让秋婵死死守在他们身边,这才放心的领着他们去施粥。
铺子外早已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却没有推推搡搡,但空气中仍然飘着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
“福晋,要不是还是让小的来吧。”铺子的小厮有些心惊,怎敢让福晋亲自做这些事?
玉珠虽是捂了捂鼻,却坚持着自己来。一是确保发下去的粮食是真的够他们吃,二是有些事只有亲自动手,所带来的效果才能最大化。
如今正是二废太子的紧急关头,得提前做好铺垫才是正事。
“慢慢来,每人都有。”玉珠细心的为每一个人发着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