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衣目光落到谢昭那好看的嘴唇上，目色深了几分。差点回忆起那一年的春梦。
偏生谢昭来一句感叹，“娇娥美婢，饭来张口，快活似神仙啊！”一股子不想梦醒的舍不得，立马戳破皇子心头粉红泡泡。“快，给本世子锤个肩捏个腿。”谢昭迫不及待地把腿翘起。
那丫鬟正要上前继续伺候小祖宗，沈沉衣强势入场。
“你倒是享受。”七皇子语气凉凉。何止是享受，那懒惰劲儿跟他贵妃老娘简直像亲生。怎么就没把这小混蛋吓破胆？
“哟。”谢世子打了声不正经的招呼，“今儿个什么风？歪风，邪风，羊癫疯？”
一股子尖酸刻薄，怨气丛生。
良心真叫狗吃了。沈沉衣黑脸，“谢昭你讨打是不是？”敢这么跟他说话。
谢昭哈哈大笑。看他一眼，却立马脸色古怪的扭开嘀咕，“无法直视。”调剂不开心态的世子立马想起顾元恒那不可描述的爆料，还有他那出墙的老娘。
对着本世子的脸你就能意淫出一波强撸马赛克，本世子万一对你再好点，被强扑了怎么办？不想捡肥皂的姑娘才是合格的伪男。看着你，压力真的好大……好想问一声，那一年的春梦里你究竟有没有真的把本世子怎么样？
妈蛋，一个伪男被人脑补出三条腿脱衣扒裤然后这样那样，这春宫画面感代入自己和对方的脸，谢昭觉得自己想笑着哭。
还有廖贵妃与猛男春风几度，不知缘起何时，万一沈沉衣夺位成功，不知贵妃后续是垂帘听政包养无数面首，还是如拓跋萧太后洗手退位投进情郎怀抱？老皇帝是不是该快点狗带？否则七皇子晓得他老娘给他找后爹的事后，哪有机会再多几个便宜弟妹？这年度宫闱大戏有权谋倾轧有风花雪月还有女权励志，简直可以出一部传奇女性大剧。多么的刺激惊喜，多么的跌宕起伏。
但谢昭就只有一个念头：沈沉衣是他皇帝老爹亲生的么？完美避开皇帝长相的短板，万一不是基因突变，而是隔壁独孤帅哥或者李帅哥张帅哥之流的功劳？
卧槽……脑洞堵不住。
沈沉衣那张帅脸哪还能看？
“真的无法直视。”谢昭想十八禁内容想得脸色通红。
那神态好像他长得多丑不能入目似的。顾元恒因为怕看不下他俩基基画面，自请远远站着，这时候圆场的不在，气氛就冷凝下来，沈沉衣一生气，脸上都能结出冰渣子。
“你说什么？”
“我就是想起贵妃娘娘而已。”谢昭敷衍解释，“艳丽逼人，难以直视。”
七皇子皱眉。
先退一步的还是世子，“谁让您是皇子殿下。”谢世子出乎意料的见好就收，站起身扭着脸十分别扭地朝他摆手，“行行行，我错了。难得殿下纡尊降贵地来探望谢昭，皇上那毕竟是另一码，请你喝酒怎么样？”
谢昭很少有正经以皇子下臣的身份礼待沈沉衣，只有装腔作势的时候才口称‘殿下’，平日里都是你啊我啊的大呼小叫，没有一点臣下的样子。
沈沉衣却从来不跟谢昭摆架子置气。
大概跟两人相交的波折有点关系。廖贵妃受宠的时候，子凭母贵，七皇子是人人争相讨好的对象，一直地位颇高的谢夫人自然是贵妃要交道的世家。那时候谢昭还是个小不点，被带进宫，以貌取人实诚得不行的沈沉衣还没开始修炼人生观，就把世子瞧上眼。虽然小不点根本不怎么搭理他。
后来廖氏一门没落，人人避他唯恐不及，兄弟里多得是冒出来快意踩人的。那种奚落和刁难虽不能在身体上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能把人心戳成个什么也装不了的筛子。
他去太学上个课，不是被画花功课就是一屁股坐不到椅子，遭人嘲笑也闷声不吭。谢昭是谢大将军唯一的宝贝儿子，全家宠得不行，仗着老爹的威势和一张讨人喜的脸，连宫里的各路娘娘皇子都争着去套近乎。
这小子本来该是他嫉恨的对象。
原来他得意之时谢昭爱理不理，变成小可怜了谢昭反倒转过来跟他交好，没当他是皇子也没管他失不失宠。每天同吃同学同玩耍，要命的真诚待人。
眼见着七皇子再次慢慢得势，正是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副本，小混蛋却不按常理出牌，七拐八弯地躲得跟避瘟神。
这脑回路，沈沉衣一直摸不懂。
但他就是莫名地舍不得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小混蛋。
第41章 那些年
老实巴交的顾元恒觉得谢昭因为上次的事情还没消气。
世子一脸笑意, 偏偏像只不怀好意的狐狸。他喝得头大，谢昭还在不断地添酒怂恿他。
顾小哥最后浑浑噩噩的倒在桌上，挥舞着双手耍酒疯。
“殿下怎么不喝？”世子朝七皇子抛了个媚眼，蛊惑：“良宵苦短, 及时行乐,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谢昭。”沈沉衣居然很认真严肃的叫了她一声, 等她莫名其妙看他的时候，皇子却一言不发地仰头饮尽一杯。
这是几个意思？
沈沉衣没要她劝酒便连倒三杯，就在谢昭以为今晚上皇子大爷打算做个灌满酒水的闷葫芦时，他竟然又开口了, “你当初为什么肯在我落魄的时候凑过来？”
谢昭一怔。
“什么叫凑过来？”世子有点恼怒，“你不能用点好词吗？我那是同情心泛滥, 仁心善意，关爱受排挤自闭儿童好吗？！”
有没有点感激之心？她又不是跪舔主人的狗，凑过去什么的一听就讨人嫌好不好？！
“你自己说说那会儿在太学你是个什么样子的。还七皇子，整个一阴暗报社小正太, 眼见着就要在沉默中变态的那种。别人踢你一脚也不还，就跟只刷了黑漆的木瓜一样杵着，还是冒黑气的那种。”
谢昭回忆起往昔感慨无限，为啥愿意跟他荡起友谊的小船？还不是因为他没权没势，罩起来又有成就感还忒安全！
那时候小可怜沈沉衣在太学里被原本的小弟们欺负的简直快变形。大的装没看到, 小的熊孩子要么就故意推倒他还要倒打一耙说是他自己撞上来的，最后哇哇哭一场找亲娘镇场子。
有娘疼的儿子甚是嚣张，而不敢给本就境况难堪的母亲惹祸的七皇子可就糟了。不仅要被太傅斥责, 还要遭受亲爹其他老婆的明讽暗刺。偏生他还是个闷骚，只会闭紧了嘴拿倔强的眼神问候对方的背影。
看着都憋屈。
还有皇子跟着起哄，暗地里撕掉他的书本课业，有一次居然往他茶杯里放了只青蛙用盖子盖住。
早课下了揭开盖子准备喝茶的七皇子被一只青蛙扑上脸，众人哄堂大笑，那画面……简直了。
小白菜一样的黑历史。听说这些事后的谢昭一直对皇子大爷怕不起来尊敬不起来。
顾元恒是个超有正义感的小正太，只不过就是太弱鸡。而谢昭从小就是个混球，还是蛮不讲理的那种，她一到进太学的年纪，七皇子的人生就因为这位世子发生精彩改变。
谢昭太学里牛高马大的堂兄们个个都是她坚实的后盾，家里还有朝中炙手可热的大人物坐镇，一不开心，小混球就要撒泼卖浑满地打滚，搞得太傅的授课乌烟瘴气，不仅如此，一旦德高望重的老顽固们想要惩罚世子，她就会仗着年纪小后台硬往家里宫里告状。
谢昭上学第一天，授课的太傅正好换了皇帝的老师。沈沉衣的功课本也不知道被哪个坏胚子涂改得简直见不得人，交不出作业的七皇子当堂就遭受老头子嘴炮无情的攻击，说‘以前都听人说殿下天资聪颖敏而好学，不曾想名不副实徒有宠字之下的恭维阿谀，骨子里原来是愚蠢不堪简直生来无教’，并且表示要打手心。
挖槽，谢昭亲眼见着正太皇子气得拳头都捏紧了，然并卵，还是没为自己辩解一句。
自从廖贵妃失宠，那老头子就有点痛打落水狗的意思。
还是个孩子，用得着这么恶毒？再说失宠了也是皇帝的龙子，不问青红皂白还人身攻击上升到肉体凌虐，老头你是不想活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个孙女进宫跟廖贵妃争宠结果凄凄惨惨戚戚的被嫌弃好几年。
吃瓜小破孩谢府世子作了一场妖。
她跑上前抓住太傅的衣摆，用她那天真懵懂又萌感十足的脸四十五度崇拜仰望老太傅，Q弹脆爽的娃娃音简直让人心肝发颤。
“太傅大人，什么叫‘生来无教’啊？”小世子纯良无比地忽闪着大眼睛，“阿昭背过三字经，知道‘养不教父之过’，七皇子生来这么不乖这么没有教养，那不都是圣上的责任吗？那是不是该打圣上的手心？”
大大小小的皇子们立马齐齐瞧住太傅。
敢影射皇帝不负责任为父有过，太傅不愧是帝师，胆子很大啊！
拿着戒尺的老头只觉心口中了一箭，差点中风倒地，垂目瞪着腿边的小萝卜，胡子都气得吹起来。
哪里来的血口喷人乱扣帽子！他明明只是单纯骂骂这个失势的小皇子过个爽瘾！
太傅当场脾气暴躁地把谢昭骂一顿，恼怒地要她滚回位置坐着，反手就是一尺子拍在沈沉衣手心，岂料混世小魔王不依不饶，跳起来就叫，“阿昭知道了！太傅你是不敢打圣上的手心，收拾不了老的，就逮住个小的，好过分！”
有本事你找他家长来啊！
……
沈沉衣依稀看见那老太傅头顶都冒出了烟。
“简直目无尊长，口无遮拦！”超级火爆的咆哮。
面对疾言厉色的师长，世子完全没有吓住的意思，据理反驳，“才不是口无遮拦，我娘说这是童言无忌！太傅你难道恼羞成怒了？”
世子义正言辞，“我爹都常跟人家说‘阿昭要是有什么不是都是做父亲的管教不力’，可见我是没有什么错的！太傅要是觉得阿昭有不对，那你就惩罚我爹好了！是他没有教好我！”头顶伸出恶魔角的谢昭短指头指了指旁边可怜兮兮的七皇子，“七皇子这么让您生气，肯定也是他爹的错，你去罚他爹不就行了？欺负小孩算什么！”
曾经皇帝都要毕恭毕敬叫一声老师的太傅脸红脖子粗的吼了一句，“混账小子！”可能是年纪太大竟激动得承受不了脑门冲血的负荷，就直挺挺晕过去了。
一堆皇子权二代乱作一团，扶人的扶人，冲出去喊人的喊人，谢昭像个炮仗一样串进去，狠狠地掐住了老太傅的人中。
老头子痛的哇哇大叫，睁开眼就是一把老泪纵横，“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老夫怎么会碰上这等混账呐！”
混账世子还在朝他喜极而笑，“太傅太傅！你终于醒了！”接着忐忑不安地喋喋不休起来，“你是气晕过去了吗？是阿昭的过错吗？我爹会不会打我？太傅太傅！我娘说君子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宰相肚里能撑船，您肚子里撑不下船，但至少能装得下阿昭吧？您不会向我爹告状吧？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孩子计较，阿昭也不是故意的……我娘还说‘有教无类’，您不会赶我走吧？哦，还有七皇子，虽然圣上没有管他让他长到现在这么不乖，但虚怀如谷的太傅您一定不会嫌弃他的吧，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啊！太傅，太医就要来了，您是又想晕了吗？那阿昭得罪了！”
老头子又遭了一记童手无心掐人中。后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告了皇帝。
皇帝听了之后就拿小孩子大人该多包容来敷衍，并表示‘太傅你居然说朕的龙子有人生没人教’敢这么打朕的脸是想上天吗？心存不满的太傅一边推脱解释自己被歪解，一边气愤的表示他教不下这等劣童，请皇帝另请高明。
皇帝欣然应允。
老头子傻眼。懵逼的被送出宫。
转身谁曾想沈沉衣他皇帝爹不知道被戳着哪个爽点，就在宫里哈哈大笑。还亲自派贴身太监把沈沉衣从太学里接过来，拍着他肩阴笑，“朕的儿子再差，那也是龙子，哪轮得到老匹夫指责冒犯！”
“朕当年在他手底下受了好些鸟气，当了皇帝碍于面子也不好为难回去，他还真蹬鼻子上天了！趋炎附势的老古董，能教出个什么名堂？！滚回家晾着！”
“谢诨那儿子，真是甚合朕的心意，你以后就跟他做个伴吧！”
言外之意，当年委曲求全各种尊师重道不敢声张地隐忍，儿子你今天才替老子出了这口气，干得好啊！
后来谢昭和皇子们的太傅换来换去搞了无数个皇帝当年的老师。
有的保持住了高风仁德的人设，有的凄惨的晚节不保。
其他熊孩子再搞过几次恶作剧，结果被谢昭一通恶狠狠的流氓报复，纷纷哭着回家找娘告状。
皇帝每次都会偏袒世子和七皇子。皇帝的小老婆就找皇帝的大老婆告状。但皇后没有儿子，乐得见失宠的廖贵妃七皇子和其他几个撕逼，见他母子俩势力不够怕撕起来不带劲，就各种助攻。
几番下来，世子的童年极其得意。
惹了几回事之后，见风使舵的皇子们就不敢碰沈沉衣。后来皇帝也没见废掉廖贵妃，渐渐那两母子又得到恩宠，就更没有人干过分的事。
沈沉衣的日子就越奔越好。
第42章 拉郎配
谢昭出生的时候, 谢大将军因为好不容易生出了儿子高兴得热泪盈眶舍不得出门，皇帝给他大假三天并且还立马把他金贵的儿子封为世子。一时之间，将军府访客如云，谢诨红的发紫。
皇帝宠妃的儿子也金贵, 不过那种金贵, 和谢昭的又不同。谢昭的受宠是不惹皇子贵妃嫉妒防备的那种, 而且宫里的各路人反而要倒过来贴上去攀交情意图靠博得世子欢心拉拢谢诨。
沈沉衣能记事的时候，其实一开始很讨厌大人们口中夸得跟仙童似的世子。
谢昭还不会说话时，宫中来往的贵人就夸世子长得如何如何相貌不凡让人心肝发颤。等谢昭会说话，贵人们又夸世子开智早得不同寻常, 什么话一学就会天资该是何等不凡，将军府未来后继有人。
七皇子可是皇帝最受宠的妃子所出, 宫里的娘娘们凑到一起都哪次不是朝他贵妃娘赞不绝口地夸赞他，什么时候竟然有人比他风头还过？
那时候的沈沉衣是多骄傲的皇子。等谢夫人抱着儿子进宫，皇子真的看到比自己小两岁的世子靠在大人怀里拨弄贵妃给的拨浪鼓时，傻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