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眉剑出鞘——Sable塞布尔
时间:2018-04-27 12:12:09

  作为当事人,肖铎清了清喉咙,态度诚恳地对记者说:“我能理解国家队的管理需要,也会努力在亚运会上取得好成绩,作为……”
  说到这里,他刻意停顿片刻,扭头看了杨梅一眼:“……作为对爱我的,和我爱的人的回报。”
  似承诺似誓言,指尖相触传递着共同的信念,让人看见未来就在不远处,闪耀着青春特有的美好,以及充满希望的蓬勃向上。
  “没错,”陈干事讪笑着打圆场,“只要亚运会夺冠,肖哥就能重回一线队了。”
  赵星歌冷哼一声,拒绝接受如此牵强的解释,却也不再继续纠结。
  桌面下,杨梅用力回握着肖铎的手,感受到那轮廓清晰的骨节,任由汗水浸透彼此的掌心,烙下执着而深刻的期许。
  吃完午饭,食堂的各个窗口都已经打烊了,初夏艳阳高悬正空,释放出的热量令人头晕目眩。
  陈干事护送客人们离开老山基地,一路上自说自话,想方设法地讨好赵星歌,无奈却只换来几个不买账的白眼。
  单手拎着沉重的采访包,肖铎陪杨梅走在后面,刻意放缓了步伐。
  “在巴黎的时候,赵星河来找过我。”
  男人声音低沉,自带某种催眠效果:“他说你病了,住在医院里没人照料,让我找机会去看看。”
  杨梅略显诧异:“他怎么知道你的联系方式?”
  “我去过美丽城的学生公寓,见你不在就给信箱里留了张便条,可能是管理员转交给他了吧。”
  漂泊异乡的孤苦,至今仍让人记忆犹新,她的语气里透出几分委屈:“为什么不早点来?”
  肖铎无奈地说:“保罗知道我要回国,坚持要向移民署和劳工局举报,借口违约对我限制出境。好在试用期没有结束,只要把剩下的课程上完,他的主张就无法成立。后来,我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实在是……对不起。”
  杨梅的心因为自责而绞痛:“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我不知道你那么难。”
  “不,我那天晚上根本就不该让你走。”
  肖铎低头看着她,神情很是懊恼,过了一会儿才移开视线、转换话题:“你拿到钥匙了?”
  杨梅解开衣领,一点点拉出项链,将那枚紧贴胸口的钥匙托在手心里:“拿到了,回国之前一直住在你那儿。”
  男人欣慰地笑道:“那就好,房租没浪费。”
  又往前走了两步,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好奇地问:“你退房的时候怎么没把钥匙交回去?”
  杨梅挑眼看向对方,娇嗔道:“你还知道要办退房手续啊?几千欧的押金留在我手上,怎么问都不问一声?”
  肖铎挠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我没手机,也不知道你的联系方式。”
  杨梅顺势背出自己的电话号码,又把Q.Q号、微信号、微博号、家庭地址分别告诉他,强迫对方当场记住,并完完整整地复述出来才肯罢休。
  此时,一行人已经走出基地,陈干事小跑着上街拦车,却发现方圆几百米的马路上空荡荡的。
  赵星歌立刻从兜里掏出手机,自顾自地用叫车软件叫了一辆商务车,阻止对方继续无事献殷勤,也省却一堆烦恼。
  门卫室的屋檐下,杨梅与肖铎站在一高一低两级台阶上,勉强算是“并肩而立”。
  两人不约而同地平视前方,手臂自然下垂,隔着若有似无的距离,任由裸&露在外的肌肤悄然接触。
  无声的电流在寂静中交汇,带来阵阵酥麻感受,让人不敢动,也舍不得分离。
  在旁观者看来,他们只是在街边等车的乘客与送客的主人,那强烈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却早已证明一切。
  “退房时,我跟管理员说钥匙丢了,他只让我赔偿配钥匙的钱,没有其他要求。”
  相处的时间所剩无几,杨梅犹豫着说明实情:“这是你送我的第一样东西,我不想把它给别人。”
  肖铎假装恍然大悟:“钥匙是用来开门的……你其实是想让我在巴黎买房,对吗?”
  她气得笑出声来:“我要你就买啊?”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不远处,一辆深色商务车卷着滚滚风尘而来,越来越清晰地出现在视野里。陈干事疯狂挥舞手臂,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试图吸引司机的注意力。
  赵星歌忍无可忍地大叫:“神经病啊!车上有导航的好伐?”
  见此情形,肖铎赶忙快步走过去,一边招呼司机停车,一边将沉重的采访包放入车厢。直到两个女孩都坐上了车,他才轻敲左侧的玻璃,提醒杨梅将车窗摇下来。
  陈干事不死心,还想给司机指条近路,赵星歌忍不住又是一顿教训。
  肖铎好笑地摇摇头,再次弯腰看向杨梅,目光闪亮如星:“把钥匙收好,以后用金牌跟你换。”
  女孩噙着唇,用柔弱却不失坚定的声音说:“亚运会的不算,我要奥运会的才行。”
  所谓“一语成鉴”。
  两个月后,印尼首都雅加达传来消息,中国男子花剑队在个人赛中全军覆没——卫冕冠军肖铎更是首轮便早早出局,引发一片舆论哗然。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运动队伙食标准不同的情况,来自王海滨自传《剑之舞》里,对江苏省队生活的一段回忆。事实上,为了激励运动员争强好胜的意识,我国体育界一直有这种区别对待的传统。
  **不许谈恋爱是国家队的另一个传统,直到2004年,白杨、范瑛、李楠、侯英超4名队员还因为谈恋爱被国乒除名。
  如今社会舆论宽松,涌现出一大批体坛情侣令人艳羡,但允许谈恋爱的前提依旧是不影响成绩。另一方面,二线队员年纪小,在国字号的队伍里也是不允许谈恋爱的。(出自网易体育频道《揭秘国家队恋爱“潜规则”:先有成绩 年龄有底线》)
 
 
第31章 修罗场
  代表团回国的那天, 梅林小筑没有开门。
  大院里买点心的爷爷奶奶, 附近学校嘴馋的小学生,上班途中特意绕路的白领……老顾客们聚在大门口, 看着那张手写的闭店公告,或遗憾叹息,或无可奈何, 最终不得不各自散去。
  这两个月来, 无论刮风下雨、生意好坏,杨梅坚持每天早早起床,从未休息过一天。
  正因如此, 就算她主动为自己放假,关掉了手机上的闹钟设置,还是会习惯性地在清晨醒来,辗转反侧之后再也无法入眠。
  窗外, 淡青色的天空泛着鱼肚白,如同一笔水墨勾勒出玄妙的光影。
  不知名的鸟儿在窗外鸣叫,歌声悠扬而婉转, 仿佛是以此提醒人们,天亮前最黑暗的时间已经过去。
  杨梅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 想到几个小时候后就能再见肖铎,立刻翻身从床上爬起来。
  杨爸爸有早锻炼的习惯, 正在阳台上打太极拳,见女儿像平时一样走出房间,也漫不经心地打招呼道:“阿梅, 又这么早去店里啊?”
  女孩哽了哽,不想欺骗父亲,也不能道出实情,只好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
  “今天晚上回来吃饭吗?”杨爸爸挽了个手花,摆出一个标准的野马分鬃姿势。
  杨梅低头穿鞋,尽量自然地说:“不了,这几天开发新产品,晚上要用烤箱,我就住在店里。”
  杨爸爸并未察觉异常,顺势换成白鹤亮翅的套路,习惯性地叮嘱:“换洗衣服都带了吧?门窗锁好,注意身体,别熬夜。”
  话音未落,心中有鬼的杨梅就已经落荒而逃,只剩下大门在身后“咣当”作响。
  做父亲的摇摇头,无可奈何地叹道:“这丫头……”
  他不知道,女儿的心早已变成了小鸟,恨不能生出翅膀一飞冲天,根本没有耐心继续编瞎话。
  假扮成《竞技周刊》的记者、探访老山基地之后,她与肖铎再没见过面,就连电话、短信也音讯全无。
  尽管杨梅知道国家队有纪律,思念却毫无道理,一听说代表团的归国时间,立刻决定去接机。
  据赵星歌介绍,像这种大赛之后,国家队会放假休整几天,而且是一下飞机就地解散。不过男子花剑队成绩太差,各路媒体都等着看热闹,当天的机场恐怕会变成修罗场。
  听闻此,杨梅愈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开始更加谨慎地安排计划。
  她以前运营过商业项目,也曾经招待贵宾客户来访,对如何接机、如何和机场打交道,有着丰富的经验。
  乘地铁抵达帝都机场的时候,距离航班到港还有两个小时。女孩不慌不忙走进客服中心,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冲地勤点头致意:“我是AB公司企划部的,今天要开一条VIP通道。”
  AB公司是大企业,与机场有常年的业务往来,有权临时申请此类特殊服务。
  对方见她熟悉流程,不打算刻意刁难,只是简单核实了航班信息和接机要求,最后确认道:“费用还是挂账吗?”
  杨梅摇摇头:“不必了,我用现金结账。”
  办妥交费手续,她跟在引导员身后,一路顺利地来到了航站楼的舷梯闸口。
  玻璃窗外的跑道上,各家航空公司的飞机起起落落;纷繁忙碌的航站里,来自世界各地的旅客行色匆匆。
  安全员身穿反光背心,大幅挥舞着手中的旗帜,正在指引硕大的波音777客机靠港。
  雅加达亚运会还没有结束,只有男子花剑队因为被过早淘汰,先期乘机返回帝都。不远处的接机口人声鼎沸、闪光灯持续照明,放眼望去全是来抢新闻的体育记者,航站楼里渐渐乱作一团。
  闸口边,引导员将特制的姓名牌举在胸前,双脚规范地并成丁字步,毕恭毕敬地站好。
  杨梅看了一眼牌子,白底红字的“肖铎”二字异常醒目,确保只要乘客路过就不会被错过。她这才放下心来,将手机放到耳边,又冲引导员点点头,款步走进避嫌的角落里,假装小声打电话。
  视线的余光中,能够看到航班靠近舷梯,厚重的舱门打开,当班乘务员率先走出了闸口。
  与其他乘客结束航行的兴奋表情不同,男子花剑队一行人在陆培宁的带领下,脚步沉重得像灌满了铅水。
  肖铎跟在最后,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发现接机口外的乱象,陆培宁立刻原地立定,转身将自己的队员召集起来:媒体扎堆的公共场所,不可能像新闻发布会一样秩序井然,面对有可能的狂风骤雨,必须要提前准备。
  肖铎身处舆论的风口浪尖,自然是记者们追逐的焦点,受到冲击的可能性也最大。
  陆培宁踮着脚向后张望,准备把他带在自己身边,避免出现不必要的麻烦。一转眼,却看见机场引导员举着的姓名牌,正凑近肖铎身边说话。
  联想到肖家父母的背景,陆培宁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他将剩下的队员们招呼到一起,清了清喉咙道:“待会大家一起走,不许接受任何采访,出航站楼之后就地解散!报纸上出现谁的名字,谁就不用再回国家队了。”
  说这话的时候,陆培宁心里在打鼓——亚运会的成绩如此糟糕,最有可能离队的,其实是教练。
  肖铎独自跟随引导员往另一个方向走,还没走出贵宾通道,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杨梅一路小跑着追上来,故作严肃地扳起脸,躬身致意道:“肖先生,欢迎回国。”
  为了演好今天这出戏,她特意穿上以前在AB公司上班的工服,又将长发挽成发髻,施以淡淡的精致妆容,看起来就像个干练的白领丽人。
  肖铎眨眨眼睛,十分配合表演:“麻烦你了……杨小姐。”
  接机任务已完成,在引导员的登记簿上签字确认完毕,两人一前一后地从VIP厅离开,径直走出了帝都机场。
  航站楼外,八月艳阳高照,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杨梅跟在男人身后,看着他略显单薄的背影,心尖阵阵抽痛。深吸一口气,她上前扯了扯那半片衣角,轻声招呼道:“走吧,我给你做好吃的。”
  早上出门的时候,她告诉杨爸爸要开发新产品,并不完全是一句托辞。
  梅林小筑安装了新型可视烤箱,和玻璃柜台一起摆在橱窗里,向往来顾客证明自己的真材实料。湘菜馆原有的锅灶也保留下来,只是除了偶尔热饭热菜,很少再被用到。
  杨梅提前买好鱼肉蛋菜,放在店里的冷藏柜里,刚进门就被拿出来解冻。
  收银台后面的小包房改成了套间,面积不大不小,足够摆上一张床铺。平日里关门晚了,她偶尔会在这里过夜,因此各种生活设施一应俱全。
  如今,玻璃窗外的卷闸门落下,遮住了繁华街景,也营造出一份安详静匿。
  “你先睡会儿吧。”
  杨梅一边系围裙、挽袖子,一边将人推进套间:“虽然雅加达和国内没有时差,但六七个小时的飞机也够受了。”
  肖铎很想帮忙,却敌不过对方的固执坚持,最终还是倒在床上,睡了个天昏地暗。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已是午后三点,门外的大马路上空无一人,只剩下太阳还在不知疲倦地散发热量。
  房间里光线昏暗,空调持续工作带来阵阵清凉,食物诱人的香气弥散在鼻翼间。
  杨梅已经换回日常的休闲装扮,趴在门框上探头探脑,见他起身,笑容非常得意:“这么快就醒了?不枉我把门打开做饭。”
  肖铎抹了把脸,长长的吁了口气:“在印尼不是炒饭就是炒面,都快吃吐了。”
  “待会儿多吃点,把欠下的全补回来!洗手间里有淋浴,快去冲个澡。”
  说完,她扔给他一包崭新的洗漱用品,转身去后厨继续忙碌。
  梅林小筑是由单元楼改建的门面房,面积原本就很小,为充分利用空间,洗手间还得兼做浴室。肖铎人高马大,在里面只能勉强转身,刚洗完澡就又出了满头汗。
  然而,当他看到桌上的饭菜时,立刻忘掉了一切不便,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做这么多干嘛?”
  “给你吃啊,”杨梅摆好碗筷,“就算比赛打输了,也没必要饿死请罪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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