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能到桐柏了。”
“嗯,不过会歇息一宿。”
“嗯。”
海棠花已经凋零了。
地上铺了稀稀疏疏的一层残缺的花瓣,有淡淡的香。
路上有些冷清。
两个时辰后,进了桐州城,才渐渐有了人气,热闹起来。
桐柏靠海,这天晚上,林森森与黎飔一行便是在码头旁边的客栈住下的。靠海有靠海的好处,譬如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但靠海也有靠海的坏处,譬如空气都是湿咸的。
翌日,大家醒得都早,便上了船,去往兖州。
上了船,林森森发现这一趟不止黎飔,还有沈谚。
沈谚一身黑色劲装,柔媚之余干净利落,看见林森森只笑眯眯道:“林四小姐。”
林森森点点头。
“我是沈谚。”
“我是林森森。”
自我介绍完结,林森森与他错身而过。
这艘船是林森森所见之中最大的了,但其实也不是非常大,不过睡觉的地方都是有的。
林森森站在船头,看着船乘风破浪,只觉得心胸开阔。
海真的很美!
客船在海面上飘了好几天,几乎每天都停靠一次,若是没有地方可停便第二天再找个地方停船。每次停船,都会留一个时辰,林森森便每次都会下船在附近逛一逛,到点了再回船上。
沈谚想,这几天里幸好有林森森在,否则又是他一个人跟着三皇子,怕是无聊得紧。
林森森想,这一路上黎飔和沈谚都是寡言少语,纯靠她一个人来调节气氛,实在是太辛苦了!还有,好不喜欢沈谚喔!
最后一次下船的时候,沈谚和林森森对视一眼,似乎都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对对方的看法,真的是非常有默契的了。
在兖州停船是在中午,林森森一到地方就歇了。
兖州的天气要比京都热得多,在海上还好些,到陆地上就热得不行了。林森森心道:早知道这么个热法,她肯定不出门!
林森森想葛优瘫。
一行人找了客栈安顿。
虽然也就三个人带了些侍女、侍卫,掰掰手指头不多,但订房间的时候就看出来人非常多了。
黎飔和沈谚肯定是各人单独一间,原本黎飔的意思是林森森也单独一间房,但林森森最终跟宜双在一间。剩下的各自的侍卫都是两两一间房,结果一家小客栈被订了一半的房间。
林森森要了些冰块,拌着水果吃了一碗,还没来得及吃,就被沈谚看见了。沈谚从楼上下来,道:“林四小姐手里的那是什么,不知可否让在下也尝尝?”
林森森最怕沈谚这种皮笑肉不笑的,默不吱声的将手里的水果沙冰递出去,不想跟沈谚说话。沈谚不以为意,接过手来吃了一口,冰凉甘甜,十分爽口,不由道:“很好吃,四小姐真是手巧。”
“谢谢。”
“不客气。”
不客气个鬼!
林森森撇撇嘴,转头又拿冰给自己弄了一份,还没弄完,又出来一个黎飔。林森森简直绝望!
黎飔扫一眼她不情不愿的模样,失笑:“怎么?”
“给你!”
“谢谢。”黎飔从她手里接过,食指无意中碰到林森森的手背,很滑、很嫩、软软的,有点烫。
黎飔觉得手指烫得有些颤抖,他换了只手去端碗,拿拇指将发烫的食指摩挲了又摩挲,直到温度渐渐淡去,才低头吃水果沙冰。
第30章 一草一天堂
伺候完两位爷,林森森才吃上凉飕飕的水果沙冰,冰凉的一口,在炎热的夏季里,格外熨帖。
沈谚几大口就吃完了,还有些意犹未尽,但没有得寸进尺。
黎飔吃了半碗便没再继续了,道:“外头有些热,下午你便待在客栈里歇息歇息,别往外面跑。”
“嗯。”给她钱,她都不想往外面跑。
大老远的跑到兖州,黎飔和沈谚定不是来看风景吃零食的,二人收拾妥当便出去了。
林森森在房里歇了会儿,但实在是热得睡不着,只好爬起来。
她又跟掌柜要了冰,但不敢吃太多,只是拿在手里驱驱热。
兖州靠海,不仅有码头,还有海边。林森森其实挺想脱了衣服去海里浅水区游把泳的,既消磨了时间,又舒服。但是她一个小女生,在这个年代出去大庭广众的游泳怕是不太合适。
林森森悲伤的单手托腮,望着门外。
闲出病来的林森森最后偏头看向掌柜的,道:“兖州有什么好玩的吗?”
“小公子是闲得慌吧。”林森森是做男装打扮的,掌柜的没有识破或是没有说破,道:“这会儿太阳太足,出去也是没什么可玩的。不过晚上在隔了两条街的凝香阁,有歌舞表演之类的。”
“凝香阁?”
“凝香阁虽是花街柳巷,但里头的姑娘都是一等一的漂亮、一等一的有才,凝香阁也因此是兖州的一大特色。”掌柜的侃侃而谈:“凝香阁每月都会举办一次表演,或以曲为主,或以舞为主,主题也是月月变化。上个月就是以香、以舞为主题,这个月是以水、以舞为主题。小公子来的巧,今明两天正是表演的时间。”
“是么?”
“而且啊,爱看凝香阁歌舞的人很多,得早点去占位置,否则到了晚上就没有好位置了。”
林森森搓搓手,准备去见识见识。
雇了辆马车,带上牧柯和宜双,林森森出发去了凝香阁。
凝香阁与落脚的客栈只隔了两条街,很快便到了地方。林森森看了看,凝香阁共有三层,每层的四周都挂着大红灯笼,它坐落在水中央,映出莺歌燕舞。二楼的南面有一个展台,便是用来表演歌舞的。
林森森本想花银子在展台对面的酒楼定个包间,不过她来得太迟了,好位置都被旁人给预订了。没办法,她只能在斜对面订下一间包间。这个斜,可以说很斜了。
夜晚很快到来。
凝香阁的胭脂味随风飘出很远。
河水映出阁楼的歌舞升平。
第一首曲子出来了,一首林森森没听过的歌。未几,一群着薄纱裙的姑娘鱼贯而入,轻纱曼舞。
林森森看得目瞪口呆。
宜双看着自家小姐目不转睛的样子,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明明自己长得也很好看,偏偏更喜欢看其她的漂亮姑娘。
黎飔和沈谚找过来的时候看到就是林森森眼睛泛光、直愣愣的看着对面姑娘们的模样,一点女人的自觉都没有。
“看不出来,四小姐竟然会来这种地方。”沈谚道。
“这种地方怎么了?看看这些姑娘,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说跳舞就跳舞,多好!”
沈谚竟无言以对,只憋着笑。
黎飔在她旁边坐下,目光眺向展台上身姿妙曼的舞女们,道:“这里是烟花之地,人多手杂,你出来至少多带几个人。”
“太招摇了。”林森森反驳。
沈谚有些诧异,他一直以来都非常冷血的三皇子,竟然为林森森说出那样的话,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他饶有兴味的打量林森森。
“那以后就别来了。”
林森森轻哼,不乐意的撇撇嘴。
已经不知道第几个舞蹈了,所有人都看得津津有味。
这次以水为主题的舞蹈非常的点题,舞女们的身姿便就如水一般,柔软、坚韧,有如溪水的温和、有似湖泊的平静、亦有江海的汹涌与宽容。
现在,是一场双人舞。两个人都是湖水色轻纱裹身,长袖善舞,画出美妙繁杂的形状,眼花缭乱却精彩纷呈。未久,两人的身影分开,露出后面的一位姑娘,她踏莲而来。
琴声响起。
林森森兴致勃勃的欣赏着。
从站位就能看出,后出场的那位是台柱子。这位确实有台柱子的资本,小巧的瓜子脸,螓首蛾眉,明眸皓齿,十分漂亮。她的舞姿也更妙曼,勾魂夺魄。她的双足□□着,三寸金莲白得像一枚玉。
她笑眼扫过观客,眸中仿佛藏了春水,撩人心魂。
林森森注意到她脚腕上有一朵花,应该是纹在上面的。她忽然想到她当时写文的时候,给黎飔娶过一房妾,那个小妾的脚腕上就有一朵红莲花。不过因为不是主角,被她一笔带过了。
林森森有点不敢想,如果这个女人真的是黎飔的妾氏之一,那么他们在兖州会看到什么辣眼睛的发展。
不过,她记得她当时是说这个女人是因为选秀被圣上划到黎飔府上的啊,怎么会在兖州出现?莫非,这人原本就是兖州人?
林森森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黎飔。
黎飔被她看得莫名其妙。
忽然,一条蓝色长绫掷出去,长绫那端直接圈住了对面酒楼的栏杆,长绫铺展开来,女人走上蓝色长绫。
一阵惊天动地的呼喊声。
林森森也被惊到了,眼睛骤然亮起来。
女人走到酒楼里,一大帮男人围成一圈,却让出足够的空间给她,并随着她的动作及时更改圆圈的范围。
她从酒楼的这个包间跳到那个包间,她并不走外面的那个廊道,而是抱着柱子,一个利落又好看的转身,转过去。
转了会儿,终于转到了林森森的包间。
林森森已经淡定了。
女人长袖挥舞,几乎瞬间便从桌子上拿走一杯酒,笑盈盈的在黎飔身边坐下来,修长的双腿交叠,身子微微倾斜,靠在黎飔身上。她身上的香味不浓,很清新,颇为好闻,似有若无的在黎飔的鼻尖萦绕。
林森森目光如炬,泛着火热的八卦之色。
黎飔抬手,挡掉了女人的酒杯。
“这位公子何必这么不解风情?不过是一杯酒罢了,奴家也没说这是交杯酒啊,您怕什么?”女人软语相劝,林森森的心都酥了。
黎飔面不改色。
林森森觉得黎飔这就很不解风情了。
身后有人上前,准备替黎飔赶走这舞女。
林森森有点想笑。
女人还要继续劝酒,被黎飔一把抓住拿着酒杯的手腕。后面的人已经走了过来,林森森坐在旁边正低眼,眼底有微弱到几乎忽略的银光闪过。
有过被掳走和暗杀的经验的林森森,动作比脑子还快,直接站起来一巴掌打过去,打得在场所有人都有点懵。
林森森自己也有点懵。
女人杏目圆睁,不敢置信的瞪着林森森。
空气里尴尬一秒。
黎飔的人已经将人与黎飔隔开。
“我好像看见你那只手里有东西。”林森森站起来,看着她道。
“公子在说什么胡话?奴家的手里只有一只盛满心酒的酒杯,却被那位公子给拒绝了。”
“其实我是女人。”
舞女看出来了。
林森森道:“所以我可以把你扒光了,反正大家都是女人,看一看也没什么。但我觉得除非你能把那个东西藏到身体里,否则我应该是能找到的。”
“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除了对面的人,其他人是看不到这里的情况的。外面有骚动,林森森没管,指着对面人的死角,道:“去扒了她的衣服。”
侍卫们很听话的在黎飔首肯后,才去扒衣服。
舞女穿的是纱裙,很薄,十分好扒。二个男人扒她一个,都不必费力,她再反抗也没有用。她浑身赤|裸,躲在角落里,看着林森森,目色怨毒。
林森森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说:“你凉快吗?”
风马牛不相及,沈谚和黎飔都有点想笑。
“你腿真长。”
沈谚还是想笑,黎飔脸上已经没表情了。
“你身材真好!”
沈谚终是笑出了声,黎飔脸色有点黑。
林森森从她发间取出一根银针,观察了片刻,不由暗赞自己的眼神真好,这东西都能注意得到。她将银针放到桌子上,回头说:“要不你先把衣服穿起来?”
舞女力持镇定,不知道林森森的意思。她既然发现了她的目的并搜出了凶器,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或者逼问她原因。
她穿好衣服,瞄了眼黎飔和沈谚,见二人都没有动作,便脚底抹油走了。她依旧跳着舞,旁人不知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沈谚不吝夸奖:“四小姐很机警。”他是练武出身,竟没有察觉舞女身上的杀气,差点就让舞女在他面前杀了黎飔。
“今天月亮很大。”
“嗯?”
“我低头想看看她脚腕上的纹身,然后看到了反光。”
不是机警,只是凑巧。
真相使人难过。
沈谚有些不厚道的笑了,为黎飔悲哀。
黎飔想到方才看见林森森豁然掌攉旁人时心中以为她是吃醋而泛起的喜悦,默默叹气,为自己悲哀。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发完没多久基友告诉我有三个评,我马上来看看,恍惚觉得自己可能要火了嘿嘿嘿(/≧▽≦/)
第31章 一叶一如来
意外并没有阻止林森森看热闹、欣赏美人的心情,直到黎飔看夜色太深,强行勒令她回客栈,她才回去客栈。
至于被放过的舞女,林森森没问。
天很热,热得林森森晚上睡得很迟、早上醒得很早,以至于她戴上了一对可爱的黑眼圈。
陆地待不住了,林森森准备去海上。
她租了船,在河里任意飘荡。
水面很静,她躺在船上,遥听远处传来的不真切的歌声。
她带了干粮和水,不怕饿着自己。
直到,水面上起风了。
已是傍晚,微风轻轻起,在炎热的季节里简直是救赎!
林森森忙让人将船划到岸边,准备回客栈吃晚饭。
但六月的天,娃娃的脸,他们还没到岸边,天尽头就闪过一道刺眼的闪电,随即是一道响彻云霄的雷!
雷声太响了,简直像有神仙在历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