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酥手名字风雅,却不能改变那只是一道红烧鸡爪的事实,不过佐了些海棠花的香味。但不可否认,这道菜确实很是好吃。
吃过午饭,二人休息了会儿。
昨晚睡觉不多,半夜里爬起来走人,又走了大半天,加上春日里逢上了温热的太阳,晒了晒难免困顿。
宜双午休时间短,很快便醒了。林森森却睡了一个半时辰,再歇息一阵,都快能吃晚饭了。
林森森想了想,跟宜双继续往前走。
这一天,林森森走了不少路,到晚上睡下的时候,她才在自己的脚趾头上发现了一个水泡,鼓鼓的,很大,摸起来还挺好玩。但估计明天的路就不大好走了。
梦里,林森森还在琢磨,明天雇一辆马车好了。
一夜无梦。
天光大亮。
林森森就在客栈里吃了早饭,却在踏出客栈门的时候愣住了。牧柯就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宜双一惊,又有点喜:“牧柯,你怎么来了?”
牧柯道:“属下来请主子回家。”
林森森瞥眼看见,路中央停了一辆马车,很是精致。她叹了声气,二话不说上了马车。赶车的是牧柯,宜双坐在牧柯的另一边。
从京都到桐城,走路需要一天,做马车却要不了那么久,何况林森森昨天的那一路走得并不是很着急。
马车只半天便到了家。
家门开着,林森森的房门开着,里面坐着一个人。
第27章 一草一天堂
黎飔面上没甚表情,看不出任何。
阳光明媚。
满园春|色。
林森森挪到黎飔面前,一句话也没有,等着黎飔开口。
未久,黎飔开口了:“你准备去哪儿?”
“没想好。”
“去哪儿都可以?”
“是。”
黎飔眉心微蹙,“这么急着离开京都做什么?就算走,牧柯跟着你也能护你周全,你怎么不带上他?”
林森森老实道:“牧柯的目标太明显了。”
黎飔嗤笑:“你还不准备让人发现?不想回来了?”
林森森垂着脑袋,没说话。
沉默有时是否认,有时却是一种默认。林森森不带走牧柯的意思显而易见,她不想暴露自己的位置,她不信任牧柯,她不想让他知道她在哪儿。
“我会再派些人,保护你。”
“……”林森森委屈巴巴地看着黎飔,想反驳却终究没说出口。转念一想,她这回没走的掉,下回再想走就不容易了。
不过好气喔,她才走了一天一夜,就被人给找到了。
黎飔没有问她为什么要走,她离开京都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没料到这么突然。她的留书中也什么都没说,只留了一句牧柯成亲,她会回来观礼。
京都这么多人,她将自己舍不得的宜双带走了,唯一有留念之情的竟是牧柯,甚至连林思言都不曾有一句叮嘱或其他。
林森森心里只有几个人,却不曾有他。
黎飔眼底微沉,不想去计较,道:“好好歇息。”
“三爷慢走。”
黎飔站起来,听着她言语里的欢愉,扫了她一眼,轻飘飘的开口:“牧柯保护你不力,这个月每日自领十鞭。”
林森森豁然色变。
牧柯却只淡然领命。
“三爷!”
这才四月中旬,若是当真每日十鞭,需受一百多鞭。纵然牧柯是练武之人,也不能天天抽十鞭。
林森森受过鞭刑,一鞭子打在身上就是皮开肉绽,何况是十鞭!
“他本就是我派来保护你的,除非他死,否则该是与你寸步不离。”
“……”你可拉倒吧!我家黎飔的人设根本不是这样的!你就说你是不是夺舍过来的!林森森道:“三爷,这事是我做的不地道。牧柯并不知情,您……就算罚,能不能罚得轻些。”
“属下保护主子不力,自愿受罚。”
黎飔望着林森森。
林森森站到傻里傻气的牧柯前面:“若是一定要罚的话,三爷带牧柯走吧。我的院子里,不留二心的人。”
牧柯垂着脑袋,宜双不敢说话。
“先记着。”黎飔妥协,迈步往外走,在临出院门的时候,回头与林森森道:“下次若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记在他们身上的,就不是十鞭子了。”
“民女知道。”
黎飔走了,留下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与牧柯差不多大,看着比牧柯更面瘫。女的看起来比宜双要大一些,很是成熟稳重。
二人向林森森见了礼。
林森森摆摆手,坐在院子里默默的唉声叹气。
院子本来就不大,统共也就三间屋子,屋子还都不怎么大。每间屋子里也都只有一张床,若是摆上两张床,会显得很逼仄。
原本三个人住在这边正好,但又来两个人,真是很逼仄了。
先前在京都逛了好几回,林森森倒是知道哪里有合适的院子,钱也够多,只是手续不大好办。
林森森犹豫了两天,还是下定了决心买下那个院子。
不过是买院子,黎飔留下的两个人和牧柯、宜双都要跟着她。她不想太过招摇,最后只好妥协到让牧柯和另一位跟着。
另一位叫青竹。
院子是个漂亮的院子,林森森花了好些银子才买下它,又花了些钱办手续。加上搬家,前前后后花了好几天的时间。
新院子是在闹市里头,朝外是一间两层楼的商铺。铺子里头有一扇小门,小门连着蜿蜒曲折的石板路,通往里面的石拱门。石拱门里面就是林森森住的地方了。
这里的屋子外面没有梧桐树,只有几株牡丹花。屋子里的空间不小,林森森仍旧将东屋做书房,将西屋做卧室,两头都用珠帘隔开,卧室里多了道屏风,书房里添了架古琴。
屋子两边还有屋子,不过没人。宜双和另一个丫鬟青萝住一间,牧柯和青竹住一间,都在林森森屋子的后面。厨房什么的,也都在后面。后面还有一扇侧门,方便进出。
这里没什么风景,光秃秃的,只胜在房子多、位置好。
既然买的是商铺,林森森就打算将商铺利用起来。她想办个书店,这几天一直在打听进购话本的渠道和价钱。
生意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何况林森森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很多地方都不懂,从前自己说的这样那样全都成了纸上谈兵。可她倒也不急,毕竟目前来说她并不指望用书店来挣钱,只是先将书店名号打出去。
关于这书店的名字,林森森也是想了很久的,最后拍板定为森林书屋。书屋的设计倒不复杂,东西两屋都有书架,也摆了桌椅。若是有人想坐下来看书,也是可以的。二楼亦是如此。
只是话本好订,收藏本难求。森林书屋里更多的是普通话本子,一些名贵的收藏本或是绝版书,林森森都没有。而且她也没有那么多银子。
她抱着一步步慢慢摸索的想法,循规蹈矩。
开业当天,林森森放了串鞭炮就完事儿了。
宜双既开心又担忧,怕没生意。但开业三天,竟也有不少收入。虽然不多,还不足一两银子,却比林森森预算的好多了。
青竹和青萝没想到自己本是来照顾保护林森森的,最后却跟林森森一起做起了生意来。
五月初,林森森的生活再次安定下来。
新院子迎来了她的第一位客人。
林犇犇是从商铺进去里面的院子的,彼时林森森正在观察自己门前的院子。院子里除了几株牡丹,什么都没有,看起来很冷清,她想在院子里放一张躺椅。可光躺椅摆在院子里,夏天又太晒了。
看见林犇犇过来,林森森眼睛一亮:“哥?”
“怎么搬家了也不说一声?”
“我忘了。你怎么来了?”
林犇犇打量着整座房子,问:“这院子是你自己买的?”
林森森得意的点头:“是啊!”
“你哪来的钱?”
“我自己挣的。”
林犇犇叹气,就几个月前,林森森忽然跟他说,不用再让家里给她月例了,她自己能挣钱。也正因为此,他才觉得林森森本不必如此,是林家委屈了她。
月茹虽然爬了爹的床,又因此有了林森森,可这却不是林森森的错。然则,这些错依旧被林森森扛在肩上。
林犇犇眉眼柔和,道:“我今日来,是想通知你一件事情。”
“嗯?”
“月茹姨娘去世了。”
林森森怔了一下,她跟月茹姨娘的关系并不亲近,来这儿之后她们只见过两三回。因为月茹心思不纯,“林森森”又是个爱惹事的,是以母子二人早就分开来住了。
而且别说她和月茹,就是原本的“林森森”跟月茹的感情也不怎样,二人虽有血缘之亲,却无感情之实,彼此之间更多的是利用。
月茹利用“林森森”上位,却是一场空,反倒让“林森森”潜移默化中学会了为自己筹谋划策,利用月茹做踏脚板。
不过,林森森问:“姨娘她是怎么去世的?”明明她去年离开林家的时候,月茹还好好的。在她原文里,月茹死的也没这么早。
“是自缢。”
这话放在月茹身上,林森森根本不信。一个想过上人上人日子的人,怎么可能好好的,突然就想不开自缢了。
林森森眉心微蹙:“是今天早上发现的吗?”
林犇犇点头:“是。”
“我可以回去吗?”
“可以。”
林犇犇是个极有礼数的人,是以一直称呼月茹为姨娘。可实际上,月茹在林家的位置很尴尬,不过是侍婢,“林森森”的位置都比她高出一截。
如今,月茹死了,不会有人专门给她设一个灵堂吊唁。林有鹤能给她一副棺材,已经是体贴了。
林森森从偏门进来,看到了摆在月茹房间里的棺材,以及躺在棺材里的月茹。
这是林森森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死人,心跳很快,有些怕。
“哥,你检查过了,姨娘是自杀的?”
“我看过了,她的身上没有其他伤痕,只有脖子上有麻绳的勒痕。”月茹没有白绫,就是用粗麻绳子悬在房梁上的。
林森森没有去扒拉月茹的尸体检查,只抬头看了眼屋里的房梁,又问:“有没有可能是先喝了类似迷魂药之类的东西,然后被人悬上房梁的?”
林犇犇微怔,他没有这么想过,但不排除这种可能性:“这需要尸检。”
“检查过她这两天的食物和水之类的吗?”
“没有。”林犇犇皱眉问她:“你不信月茹姨娘是自杀?”
“姨娘一直想成为爹的夫人或是妾氏,但她还没有实现,更没有过上自己想过的富贵日子,应该不大可能突然自杀吧。”
林森森说的是,照月茹的性子,不可能这么随随便便的就自杀。他道:“你想查?”
“我只想知道姨娘是自杀还是他杀。”
“嗯,那今天我将姨娘遗体带走,明天再告诉你结果。”
“谢谢哥。”
林森森烧了些纸钱,给月茹嗑了头,便走了。
月茹的丧事不可能大办,林森森也不想去出那个头。至于她想知道月茹是自杀还是他杀,是因为她想知道若是他杀,那么杀月茹的目的是什么?
第28章 一草一天堂
月茹虽然有心爬得更高,但她不够聪明,这辈子做的最过分也最成功的一件事就是爬上林有鹤的床,怀上了林森森。但也因此,林有鹤与邓玥珊对她防范很深。
也就是说,月茹真正得罪了狠的,只有邓玥珊一个人。
但邓玥珊是林有鹤的正妻,掌握着林家大权,林有鹤待她又是一心一意,与她恩爱有加,她不可能犯蠢为了这么点事情就杀了月茹。更何况,邓玥珊就算看月茹不顺眼,也不可能等个十几二十年后才动手杀人。
可除去邓玥珊,林森森想不出月茹还得罪过谁。然则,不是因为月茹自己得罪旁人而死,那么会不会是因为别人,比如说林森森?
林森森觉得这个可能性是有的,一来月茹是“林森森”的生母,血浓于水,哪怕是知情人知道母子二人面和心不和,也能拿月茹开刀做个警告,何况是不知情的人。二来,跟林森森有关系的只有林家,但看林有鹤、邓玥珊、林犇犇,都不是一般人能碰的,真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这些人,是不太可能的。
如果说,当真是因为林森森才制造了月茹自杀的假象,那么原因呢?为什么要这么做?又是谁这么做的。
林森森想到去年自己突然被掳走的事情,不觉在烈日下颤了颤,一股寒气从脚底下升起来,连血液都凉了。
第一次警告只是抽她几十鞭,第二次竟然就是一条人命。那么下一次,是不是就该是她的命了?
林森森忽然哆嗦一下。
茶已经凉了。
青萝又换上一盏热茶。
林犇犇来了。
他的脸色不是很好,显然带来的不会是好消息。他与林森森道:“我检查过了,月茹姨娘的体内是有迷药。”也就是说,月茹并非自杀。
不止林森森觉得寒从脚起,林犇犇也是。
林府虽不如皇宫守卫森严,但每日夜里都有不少家丁巡逻,白日里的守卫就更严格了。可纵使如此,月茹还是被人给杀了。要么,是林家有奸细。要么,就是这个人的本事非常大。
倘若只是奸细,那实在是太好办了,顶多就是将所有人都换掉。但倘若是后面一种可能性,那么就算换掉所有人,也没有用。
“迷药的用量很足,大约是第一次用,不知道份量。”
“又或者只是无所谓呢?”无所谓多少迷药,反正他也不缺那一点。什么情况都有可能,现在根本没法下论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