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熊与狐狸——我很怕热
时间:2018-04-28 10:05:37

  眼睛胀疼,白色的书页和黑色的字体相衬,虚花了眼。
  吕璐不想睡觉,或者说搬离了另外的居住地方,她根本就没办法入睡。
  吕爸从小就教育她,璐璐啊,你现在要做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了。不准情绪化,不准偷偷想念,不准回头看。要去过自己另外的生活。你要做一个好人啊!
  所以她就按照父母的教导要做一个懂事的好孩子,会与人分享,会为他人考虑,从小别人跑过来借了笔,只要提出来,她都会借,虽然最后她笔袋里的笔越来越少。
  稍大点,班级里放学留下来做值日,只要同学摆出为难的模样求她帮忙代做值日,她都会同意了,万一同学真的都有急事呢。
  再大些,等她大学毕业那会,在手机还是奢侈品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把手机借给路人打电话,也会带着跑来问路的女孩子,陪着走了半个小时送她到目的地,把靠窗透气的长途车位置让给晕车晕得面色苍白的女人。
  虽然后面遇到了偷手机的骗子,以及她陪着那个年轻的女孩子走了半个小时,到达目的地后,她的男朋友焦急地在那等她,两个人激动的抱在一块,全然忘了背后抹汗的她。
  后来,吕爸生大病,没钱治疗,还瞒着吕璐没告诉她,最后晚期,送去医院也没得治了,只剩下吕璐在医院门口嚎啕大哭。
  医院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很多,生死都是一瞬间的事,看惯了太多人的伤心流涕,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而已,纷纷回头注目,看了几眼,也就走过去了。
  那时候,吕妈偶尔还是会来关心她的,陪她度过了一段及其艰难的日子。
  再后来,董越林的毛病戒不掉,吕妈自己都自顾不暇了。
  她也就逐渐习惯了。
  可是现在,她突然找不到生存的意义。她怀疑吕爸的教育,怀疑那句,“璐璐啊,你要做一个好人啊。”
  董越林跑了,董玥玥急着撇清关系,吕妈软弱。
  而她莫名其妙就被背了还不清的债。
  天地昏黑无光,只有黑暗。就存在于这片黑暗的领域里,对未知的茫然与恐惧透过深邃的黑暗缠绕着,包裹着,蚕食着她。
  没有声音,什么都没有,更让人崩溃的是,即使是大声呼喊,也得不到一丝回音。似乎伸手不见五指,没有任何温度,连星光都没有。
  她前是豺狼,后是悬崖。
  没有路了。
  她现在开始思考,如果坏人总是得利,为什么她要做好人?
  “已经一点了。”乔鸣推门进来,一头天生的黑色发丝随意地搭在头上,细长的刘海散落在额前,高挺的鼻子上戴着的金丝眼镜掩去了他眼角的戾气,温和谦谦的一张脸。
  吕璐脑中的轰鸣声一点没少,昏昏沉沉,全身上下只觉滚烫。她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晃来晃去的天花板,然后视线慢慢集中起来,对上床边站着的人影。
  他盯着她坐在床上,眼眸漆黑,细长,眼角微微上挑,乔鸣换下了外穿的西服,回家换上了整整齐齐的一套黑色睡服,因为房间的大灯没有开,吕璐只开了一盏床边的小灯。
  公园那边高楼上的灯火,就像许多眼睛在眺望这里的一片阗静的漆黑。那围在高楼上的万盏灯火,如同一串又一串闪光的宝石,两侧的华灯,像一朵又一朵盛开的碎玉兰花。
  屋内暖和,又昏黄。幅射着的黄黄的散光,衬着他的整个人的身上反晕出一片朦胧的淡霭,透过这淡霭,在暗暗水光波里.又逗成缕缕的明漪。
  所以他整个人都像是沉浸在黑色里。
  那神态是她从未见到过的。
  吕璐脱口而出,声音沙哑而可怕:“乔鸣……”
  乔鸣看着她,半响,顺着她的话,一字一句道:“叫我阿鸣。”
  听着他的话,她的眼睛又开始痛了起来,眼前混沌一片,嘴唇惨白,与嘴唇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通红得不正常的脸颊。
  “给我水………”
  他转过身,从桌上递过来一杯冰凉的水,扶起她。
  吕璐连忙伸出手,接过玻璃杯,杯壁泛着幽蓝的冷光,冰凉的水仿佛在她手心晃荡。她喝了几口水,就感觉是在一片荒漠无边的沙漠里流过一股清流,让不适感渐缓。
  乔鸣往下瞥了眼桌上那本《白雪公主必须死》,弯腰拿起,“别看了,眼睛受不了。”吕璐只捧着水杯,没有说话。
  他伸出手,轻轻碰了她的脖子,她只单穿了一件黑色的低领毛衣,从领口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和隽秀清冷的脸庞。
  长发被拨到了一边,轻软的披在肩头,颈与肩膀连接起来的那一块肌肤白嫩,骨节突出,根据他触碰脖子的烫度来看,吕璐有点低烧的症状。
  乔鸣微垂眼,观察她的一举一动,飞快地将心思掩去,面上不动声色,狭长的眼染上浅浅的笑意,却未达眼底。
  吕璐突然说话,
  “我以后,是被监视了么。”
  她问,“我的工作呢?”
  乔鸣可以通过她面部一点点微表情的变化,就可以知道她的想法。
  乔鸣摸了摸她的头,比如说,虽然吕璐表面上没什么过多的变化,但是她的肢体略微僵硬,即使她想装作冷静的样子,但是太紧张了,瞥过来的视线就显得刻意了。
  在他眼里,吕璐其实真的很好懂,一眼就看破。
  乔鸣不点破她,顿了片刻,突然出声:“你还可以上班。”
  “我还不想媛媛没有老师教,她就听你的话。”
  听到方媛媛,想起方媛媛那张白嫩而红润的小脸上镶着一个秀气的鼻子,再加上平时爱抿的小嘴,可爱而骄横的模样,吕璐总算抬了抬头,万分复杂的瞄了他一眼,逆着光只大约看到他的轮廓。
  吕璐这时反应过来,“她是就听你的话吧。”
  乔鸣笑了下,也看不清什么表情,不明着回答:
  “她本来就喜欢你,她如果自己不喜欢你,旁边人说什么也没用。”
  即使眼前的青年衣着不繁丽却仿佛天生带着贵气,睡服的布料都是上好的丝绸,他眉目浓黑,眸中炯炯有神,一身黑衣也掩不住他天生一副君临天下王者气势。
  如果乔鸣不笑,英俊无匹五官仿佛是用大理石雕刻出来,配上棱角分明的线条,锐利深邃目光,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
  他语气淡淡,
  “好了,留点力气,明天再盯我。”
  他手上拿了一块温热的毛巾盖在她的眼睛上,温度恰到好吃,敷在她感觉到胀痛的地方,不适感稍缓。
  吕璐本来神经是紧绷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恍惚间心里就松懈了一块巨石,哭累了,她很疲惫了。
  “有没有好点?”
  吕璐闭着眼,隔着毛巾,睫毛轻颤道:“好多了。”
  他看着她逞强的表情,微笑:“明天会有医生来判断的。”
  吕璐没办法判断这个人到底是个坏人还是好人,虽然他是一个社会青年,但是他会给老人让座,不让小孩学坏;虽然他对她很好,但是他限制了她意识。
  恨是恨不下的。
  只能努力去还债。
  她只能靠自己尽可能的保护自己。
  乔鸣以为吕璐睡着了,昏暗中,他听见了轻轻浅浅的酣息声,他眨了眨眼,眼底是幽黑色的,仔细看,微微透点深幽的蓝,像最深的湖水。
  他慢慢俯下身子,有些冰凉的唇碰了碰吕璐的额头。
  是瘾,是毒,是诱惑。
  他抑制的很辛苦。
  乔鸣帮她盖好被子,正准备从床边离开,只听见她兀的来了一句话:
  “我不想再做烂好人了。”
  乔鸣微顿,眼底流光潋滟,给她一个答案:
  “但是上天让你成为一个好人就是对你最好的奖励。”
  房间里很安静,静得只听见窗外细微的风声。
  一颗颗晶莹透亮的露珠顺着叶子滑下来,欢快地浸入大地,绿油油的小草在柔和的晨光爱抚下苏醒了,在经过昨夜雨水的洗刷下显得更加绿了。
  晨曦徐徐拉开了帷幕,湿润润的风轻轻地扫着,门窗掩饰,它微微地拂着一切,又悄悄地走了。
  天亮了。
  光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_(:?」∠)_
  先去睡觉…
  么么哒。
  希望这篇文能有进步吧。
  注明:“但是上天让你成为一个好人就是对你最好的奖励。”
  这句话来源知乎。
 
 
第十九章 他想
  天一亮,就有一名医生打扮的中年男人提着医用箱走了过来,年纪大概有四十岁,眼角有着淡淡的细纹,但是这样反而增加了他的亲切感和沉稳,男人看见吕璐,话也不多,从医用箱里拿出针管,尖锐的针尖精准地刺进右手臂的静脉血管,动作极其的熟练,都感觉不到疼痛,鲜红的血液就从手臂里流进针管。
  “轻微低烧,最好今天能在家里静静休养。”
  男人拿出消毒过的棉花按在针口处,迅速的拔出了针头,他隔着浅蓝色的口罩低声说,“按着,不然要肿。”
  说完这句话,他转过背,就开始整理医用箱。
  魏成道起了个大早,跑来乔鸣的家里,来看看小姑娘。结果赶上乔鸣的私人医生背着个医药箱往楼梯上走,他就站在门口,背靠着门板,没进去,拿眼瞅着看,见他要走了,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话:
  “那今天上班没事么?”
  男人手一刻没停,冷淡道:
  “那得看什么工作了。”
  魏成道一时没想起来吕璐的职业,看到吕璐应声看过来,突然心里紧张起来,使劲想了半天,“幼儿园老师...”
  男人看他一眼,“发低烧还教小孩子?”
  魏成道眨眨眼,挠头,显得不太好意思,“噢,不怎么关注这个。”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吕璐搭话,毕竟他们很少跟正常的良家妇女打交道,尤其还是做老师的,虽然只是幼儿园老师,但是一听到老师这个词,他还是有点畏惧的。
  没辍学那会,没少被老师逮着骂。
  变着花样的骂,课堂上念首陋室铭,就专挑他来读,等他读到白丁的时候,老师还问他,知道白丁什么意思么?他就不知道。
  即使现在这个年纪了,作为学生的事情已经离他很遥远了,提起老师这两字,他还是有点阴影,有点怕。
  但是乔鸣的意思也很明确,就是不管有没有低烧,吕璐今天别去上班了,先在家里休息着。
  如果是他们那边的小太妹,魏成道倒好说话,赔个笑脸,买点奢侈品,说点腻歪不要脸的话,说不定就成了,但是吕璐不一样。等乔鸣的私人医生匆匆离开,魏成道像木头桩子样站在门口,刚想说话,吕璐突然对着他先说话了:
  “我今天请假休息吧。”
  “戴口罩上课也不方便,传染给小孩子也不好。”乌黑长发,垂落在肩上。她原本微低着头,抬了抬手,宽大的毛衣袖子因为打针捋到到了胳膊肘,露出有些肉感却一如白瓷的手臂,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它的照耀下,闪烁着细腻透明的光,一双盯着他的眼睛黑如点漆。
  吕璐一只手按着酒精棉球,另一只手搁在书桌上,声音有些低哑,“至少你可以回去交差了。”
  魏成道心里“嘿”了一声,面上不表露出来,眨眨眼睛,装傻本事一流,“没有啊,我就是路过来看看乔鸣在不在,就是我点儿太背了,早上就不在了。”他顿了顿,“刚才阿亘来叫我,那我就先回去看看,有没有惹出啥事了。”
  魏成道开车走了。
  屋子里就剩她一个人。
  吕璐后来拿掉了棉球,手臂上针孔已经看不见了,也没有红肿的迹象。她先给幼儿园的副院长请了个假,本来快放寒假了,幼儿园是最忙得时候,通常班主任要写总结和组织活动,还好吕璐带的是中班的小朋友,还是能请得出假的。
  挂完电话,她本来想下床走走,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就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休息。
  听着窗边稀稀疏疏的被风吹动枝丫的声音,她头一次在这几天里感到些许舒服与安逸。
  乔鸣进门的时候,就看到吕璐靠着床背睡着了,轻轻地打着酣,胸脯还随着呼吸细微的起伏着。
  他将饭菜放到客厅的饭桌上,手指扣着领带漫不经心地扯开,领口微敞,松松垮垮的挂在脖颈,露出精致的锁骨。
  乔鸣没去叫醒吕璐,他从客厅里搬了把椅子,在她床边坐着。他拿起昨天吕璐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的那本《波峰与波谷》,其实他对于历史书研究颇深,多数看得都是那些晦涩难懂的英文原作。
  虽然乔鸣没去读大学,但是该懂的一点都没落下,念得书也比一般人多而杂。要说乔鸣没什么文化程度这种话,也就只有吕璐当了真。
  他就喜欢吕璐的憨傻。
  说什么都会当真的傻劲儿。
  说些通俗点的,吕璐有点缺心眼,一根筋。
  可架不住他就是喜欢。
  他翻了两三页,粗略地了解了内容,是讲秦汉至魏晋南北朝时期,中国官僚政治制度的发展历程,对三省制也有极具洞见的见解。
  乔鸣看书快,真看进去了,也是一个钟头不到的时间,他便看完了这本书。他将书放回原处,然后用手支着脑袋,略微歪头,目光就停到了吕璐的身上。
  脸若银盘,眼似水杏,唇不点而自红,眉是弯弯柳眉。
  睡着的时候,睫毛像黑翼蝴蝶般轻轻颤抖,嘴巴无意识的动了动,偶尔会发出无音节的梦呓。
  他的吕璐真他妈的好看啊。
  越看越入迷,视线全被那张红红的嘴给吸引过去了。
  想想,他以前每一个青春期的夜晚,做过的每一个梦,吕璐通通都出现在他梦里,场景有在学校教室里的,有在他家的饭桌上,有在梳妆台上,有在学校操场草地上的,当然出现次数最多的是在他的那张大床上。
  醉生梦死,沉湎淫逸。
  他差点以为那段时间自己就要猝死在床上了。
  夜晚美梦糜烂,白天他还得忍住不去跟吕璐搭话。
  难到死。
  乔鸣摸了摸吕璐的略显红肿的眼皮,他能感受到手指尖的眼球不安的转动,他眼眸微沉,指尖顺着眼皮往下,秀挺的鼻梁,红润的唇,再到白皙的颈,缓缓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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