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民国俏厨娘——安静的九乔
时间:2018-04-29 12:53:12

  她见到阿俏,就笑着说:“阿俏,这可都是你的功劳啊!”
  自从阿俏上回在那么多人面前剁了一回金银蹄,阮家下人一下子老实了很多,再也没人敢打珍贵食材的主意了。
  阿俏却装作好奇,开口问宁淑:“娘,咱们阮家的席面,从一席改成了三席,有没有给高师傅加工钱啊?”
  宁淑奇怪女儿为什么会问这个:“当然有啊,给高师傅加了五成的工钱呢!”
  阿俏不禁失笑:“娘啊,席面一下多了三倍,为啥只给高师傅加五成工钱呢?”
  宁淑反问回去:“席面是多了三倍不假,可是高师傅的活儿并没有那么多,该做的菜,还是一锅里做,该熬的汤也是一锅熬。高师傅每天上工的时间还是这么些……”
  阿俏没想到宁淑竟然是这么个算法,她有点儿着急:“娘,不能这么算,您应该这样想,咱们席面多了两桌,每天的流水也多两倍,扣除材料成本,净利也是多两倍,可是你却只给人家多五成的工钱,人高师傅说不定觉得咱家在榨他的工钱。就算人家每天上工的时间还是那么些,可是人家从头到尾没有一刻在停呀,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了……”
  宁淑没想到女儿竟然会这么帮着高升荣说话,一扭头,正巧见到高升荣阴着一张脸进来,她赶紧一拉阿俏,说:“咱们到后头说话去。”
  阿俏偷瞥了一眼高升荣的脸色,一面跟着宁淑出去,一面还小声说:“有钱大家一起赚,有财一起发,这才是做生意的道理啊!”
  宁淑拉着阿俏,来到了室外,小声说:“阿俏,你到底想说什么呀!家里如今钱很紧,再要给高升荣加工钱,真的有点儿难。”
  阿俏当下板着脸说:“娘,不加也得加,再这么下去,高师傅若是心里不乐意了,去投别家,您看您还能再从市面上寻到个高师傅这样的人么?”
  宁淑听了这话,登时一凛,盯着女儿的面孔,压低了声音说:“阿俏,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听说了什么了么?”
  阿俏却别过脸,顿了片刻,问宁淑:“娘,咱们阮家这些菜式,有办法保护起来,不让别家照做么?”
  宁淑想了想,摇摇头,说:“不可能。”
  她理了理思路,一项一项往下说:“头一件,阮家的菜式,原本也是融合了外头的菜式才创出来的,我们若是指责别家学我们的,也一样有别家会指责我们学别家的。”
  “第二件,大家打开大门做生意,虽说是私宴,可也不能拒绝客人过来。若是客人尝了我们家的菜式,依葫芦画瓢地照做……我们也说不了什么啊!”
  阿俏点点头,望着宁淑:“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好生留住厨下的那些紧要人儿,免得教阮家席面的一些不传之秘给泄露出去,不是么?”
  “是,”宁淑还未接口,已经有人抢先答下了阿俏的话,“也不是。”
  阮老爷子阮正源这时候背着双手,缓步来到了宁淑与阿俏两人面前,“阿俏,你需记住,这些菜式,只有在阮家,才能被叫做‘阮家菜’、‘翰林菜’,一旦离开了阮家的传承,就会什么都不是。”
  阿俏听了,好奇地抬起眼,询问地望着老爷子。
  只见阮正源伸出双手,轻轻推开了厨房的门。高升荣此刻正在厨房里忙着,见到阮老爷子出现,赶紧停下手里的活计,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升荣啊,”阮正源开口,“最近可将你忙坏了吧!”
  高升荣对阮老爷子充满了崇敬,当即摇头否认:“哪里,哪里——”
  阮正源笑笑:“近来阮家增加了席面,你一直劳心劳力,这些阮家上上下下都一直看在眼里。只是有一件,老二媳妇怕是一直没跟你说,你的工钱,早先保守说给你涨五成,那是怕席面订不出去,才暂时那么说的;如今天天满座,我就给你个准话,你的工钱较以前翻倍,年底轧了账之后的总收益里你还会有分红。升荣,这样你还满意么?”
  高升荣一听,喜出望外,赶紧躬身向阮正源与宁淑两人道谢。
  阮正源却还没说完,当下带着阿俏与宁淑两个走进厨房,翻看了一下今天的菜单,点点头,将阿俏叫到身边:“你看今天这一道‘见龙卸甲’——”
  阿俏对阮家菜式非常熟悉,知道这道“见龙卸甲”是用浓汁烩的辽参与裙边。
  只听阮正源极为骄傲地说:“若是在其他菜馆,哪怕是一模一样的菜式,也只能叫辽参烩裙边,叫不得‘见龙卸甲’。阿俏,你想想,这省城里,用金丝楠木建的雅舍可还有第二座?御笔亲书的牌匾可还有第二件?缺了这些,客人们上哪儿去体会这菜品的精髓与魂魄呢?”
  一番话说下来,站在大厨房一角的高升荣面如土色。
  阿俏暗自猜想,原本高升荣可能是被那什么杜老板忽悠了,以为请了过去就能立马支撑起另一个“阮家菜”出来,可是一听阮正源这么解说,才明白过来这绝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儿。
  上辈子那个“杜家菜”也是这样,与阮家斗了个两败俱伤,但是终于还是少了传承与底蕴,所以先于阮家一步倒掉了。
  阿俏听阮正源这么说,当即伸出手鼓掌,大声赞道:“爷爷,你说的真是太好了,咱家为什么不寻个报社记者来,将您这一番话稍稍润色,登在报纸上呢?”
 
 
第22章 周家庆生会
  阿俏提起报纸上的文章,本意只是想让阮家的菜式在报纸上有个记载,将来万一有人仿制,总有点白纸黑字的东西可以做个见证。
  然而阮正源却觉得是个好主意,让“阮家菜”的种种渊源见报,这比在报纸上买一幅正版的广告,更要有面儿。
  于是乎阿俏这样一提议,阮正源就拍了板,等阮茂学回来,就吩咐他动用各种关系,找报社的记者来阮家“试菜”。阮茂学在机关做文员,认得的人不少,果然寻到了感兴趣的记者,专程过来阮家,将阮家的经典菜式都试了试。不尽如此,这名记者还带了相机,将阮家宴客的楠木厅、阮家忙碌的大厨房都拍了一遍,最后还拍了一张阮正源与高升荣的合影。
  转天这张合影就上了报。阮正源直接命阮家的仆人上街买了一百份回家,送给高升荣几份,其余的则装在玻璃相框内,留待以后有重要的贵宾来时可以拿出来送人。
  高升荣这辈子哪里得到过这种待遇,竟然还能上报。
  可他也没想到,这样一来,阮家其实就好像是在他身上盖了个章——他这“阮家主厨”的身份,其实已经没法儿轻易甩脱了。
  只不过这时候的高大厨,早已经飘飘然起来:他得东家许诺,工资涨了不少,又和东家一起上了报纸,在乡里乡亲面前,那时莫大的荣耀。高升荣就觉得这辈子他很满足了,若是他转到杜家,“杜家菜”决计没法儿给他这样的荣光。所以高升荣就再也没有转投杜家的意思,据阿俏冷眼观察,这位高师傅应该是将杜家婉拒了。
  “阮家菜”见报之后不久,育才学校的录取通知也寄到了阮家。果然那天阮浩宇在考核老师面前发挥得很自如,因此通过了面试,等过了暑假,就会转到育才学校去上学。
  消息一出,阮家上下都为小少爷感到高兴。
  只有阮清瑶一个,对家中发生的这许多事漠不关心,依旧每天呼朋唤友。渐渐地天暖日长,阮清瑶便更加昼伏夜出。这天她最好的朋友周逸云找上门来的时候,阮清瑶还没起床,就推说不舒服,命人将好友直接迎到自己的香闺里说悄悄话。
  “懒鬼!”周逸云难道还不晓得阮清瑶的德性,“我跟你说,我生日那天,咱们可是要玩儿一天,从早玩到晚的,你可别再跟今儿一样,这都日上三竿了,还赖在榻上不起来。”
  阮清瑶身上穿着一件绉纱的睡裙,坐在周逸云身旁梳她那头波浪似的好头发,“必须的,”她听周逸云这么说,当即笑了起来,“十八岁生日么,等过了这天,咱们周大小姐就要嫁人了!可不得趁这功夫好好闹一闹……”
  周逸云听她哪壶不开提哪壶,一张脸登时就挂了下来,“瑶瑶,你这张嘴长得哟……”她恨不得伸手去扭阮清瑶那张嘴。
  周家是大户人家,人口多,一大家子住在一起,七大姑八大姨都十分嘴碎,天天张罗着给周逸云说亲,巴不得她一满十八岁就把她给嫁出去。
  可又一想,周逸云才觉过来:“不对啊,瑶瑶你已经过了十八岁了啊,怎地也没见你准备嫁人?”
  阮清瑶好笑地用梳子指着自己的鼻尖,“我?我的大小姐唉,我怎么能和你比?这家里,爹不疼娘不爱的,谁还记得有我这么一号人物?”
  其实阮清瑶口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得意的。她和周逸云都是“黎明沙龙”的成员,沙龙里新派人士比较多,大多认为女孩子不该早早地嫁人生子,应该为这个世界发挥更大的价值。甚至有些人认为有追求的女孩子应该守独身一辈子,除非能遇上那个叫人一见心动的真爱。
  阮家的情形和周家不同,阮清瑶的父亲阮茂学因为亡妻的关系,心里总是对清瑶存了一份愧疚,因而对清瑶百依百顺,什么都由着她。而继母宁淑想要维持一个良好的继母形象,事事也都尽着清瑶。
  阮清瑶很清楚地知道,在这个家里,只要她想,她就能一直舒舒服服地这样过下去——与其出嫁之后侍奉公婆,伏小做低,看丈夫脸色,她还不如做个“新派”的老姑娘,外头得个“潇洒”的名声,内里的舒服却只有自己一个知道。
  周逸云却一脸同情地望着阮清瑶:“瑶瑶,你真可怜……”
  阮清瑶用眉宇之间的一丝哀婉做回应,心里却“可怜”这个词嗤之以鼻——她可怜?她享受得很呢!
  “……听说你继母将你那个养在外头的妹妹带回来了。”周逸云很八卦,尤其是对好朋友的家事,她知道的并不少。
  阮清瑶想起阿俏,脸色有点儿冷,唇角却挤出笑:“你说我那个阿俏妹妹啊,唉,她其实人挺实诚的,是个好姑娘,可就是……”
  周逸云有点儿紧张:“可是怎样?”
  阮清瑶当即叹了口气,说:“可就是太有主意了,不大听话。你想,她一个乡下来的女孩子,眼界终究有限,刚来这省城花花世界,我想提点她少走点儿弯路,可是她总显得自己满肚子主意的样子,总是不听我的话。”
  说着,阮清瑶别过脸,去看她闺房窗外的景致。阮清瑶住的小楼外面种着一株高大的女贞。阿俏从浔镇过来的时候,那女贞才刚刚抽芽,如今已经枝叶茂盛。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阿俏竟然还没有如她的意,变成那个她想要的“阿俏”,那个听话的阿俏……
  阮清瑶早就明白了自己是个无用的人,对家族无用,对世人也无用——或者说,她根本就不想牺牲自己的享受,强迫自己去成为一个有用的人。她只想一辈子这么享受下去,依附着阮家,享受下去……
  阿俏的出现曾经一度令阮清瑶很高兴,她认为阿俏这样没见过市面的乡下姑娘,一定能受她的蛊惑,为她所指引,从而成为她阮清瑶想要的样子。有这样的阿俏在,就会有阮家的兴旺,也就会有她阮清瑶想要的“舒服”。
  可是自从阿俏趁她不在,就自作主张剪了那一头秀发以后,阮清瑶开始渐渐觉得,这个姑娘没有她想得那么好控制。
  “这样啊!”周逸云自动代入了大户人家的各种狗血八卦:初来乍到的继妹打算鸠占鹊巢,处处与自幼失怙的长姐不对付……
  “你该让她受点儿挫折,叫她晓得咱们省城这样的地方,不是她一个‘土包子’该来的地方啊!”周逸云自行想象之后,心里顿时满是对阮清瑶的同情,以及对阮阿俏的厌恶,当下赶紧出谋划策,“要不这样,我生日那天,你干脆将你妹妹带去。我们总能找到个机会,教教她该怎么做人。”
  阮清瑶盯着周逸云,没说话。
  周逸云太熟悉这个朋友了,登时一拳垂在阮清瑶的肩上,笑着说:“知道了,是你妹妹,你心里还在回护她。得,回头好人都让你来做,恶人我们来当,那天之后,保准你妹妹对你绝不敢说二话,天天跟在你身后缠着你叫你姐,烦死你……”
  阮清瑶一下子就满意了,笑着看周逸云下楼。
  她还在装着“病”,没有送出来,只是斜倚在小楼上,目送周逸云出去。她心底不免生出一份厌恶——对她自己的。她实在是烦透了这个好吃懒做、好逸恶劳的自己,她有时也羡慕阿俏,羡慕这个朝气蓬勃的女孩子,竟然能有这许多的能量,有自己喜欢做的事……
  阮清瑶就回去了她柔软的床榻上,二话不说又躺了回去:她没有喜欢做的事,也没有喜欢的人,她知道她是聪明的通透的,在这个世上这样死气沉沉地活着,终是浪费了自己这个聪明的脑袋,可谁叫她就是这样一个贪图“舒服”的人呢?
  阮清瑶半躺在榻上,常婶儿从楼梯那里露了半个头,悄悄地问:“听说二小姐不大舒服,现在可好些了?”
  阮清瑶听见随生母一起陪嫁过来的常婶儿慰问,心里也有点儿暖。
  “常婶儿啊……”她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声,“我没什么事儿,不过稍微歇一会儿。”
  常婶儿见阮清瑶无事,当即精神一振,小心翼翼地踏上楼板,来到阮清瑶身旁,小声说:“二小姐没事儿就好。上次我和您说的事儿,二小姐考虑得怎么样了?”
  阮清瑶还没等她说完,就已经抬起胳膊掩住了额头,哀叹一声:“常婶儿,我头疼得很,你去将我妆台上的药片拿过来。”
  常婶儿无奈,只得照办,看着她服了药片又睡了下去,这才离开。
  阮清瑶听见人下了楼,自己在榻上睁开了眼,望着床顶冷笑了一声。
  上回常婶儿来劝阮清瑶,是要清瑶将攒了这许多年的私房钱都拿出来,交给清瑶生母娘家拿去“做生意”,又张罗着想要通过常家给清瑶说亲。
  “你们真以为我傻啊!”阮清瑶望着床顶上精雕细刻的繁复纹样,几乎要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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