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民国俏厨娘——安静的九乔
时间:2018-04-29 12:53:12

  阿俏暗自惭愧,若不是她活了两辈子,她怎么可能知道寇珍这个人?
  只不过,若不是寇珍说起,她还真不知道寇珍只是寇家的养女。
  感情寇家……也和阮家一样,自家没有合适的人来执掌后厨了,就从外头收养了一个回来。
  想到这里,阿俏见寇珍低下头去,流露出一点点难过的样子,忍不住也叹了口气,说:“其实……我和你一样,我虽然是阮家人,可进这个家门没多久……”
  寇珍听了吃了一惊,想了想就又点头,说:“是了,难怪你中途插班进来。”她又说,“这可巧了,你插班进来的时候,我也才进校两个月而已……”
  这两个小姑娘年纪相若,经历相似,一打开了话匣子,就仿佛有无数的话题可以交流,两人谈谈说说,就如久别重逢的朋友。
  相处一阵之后,阿俏渐渐觉得这寇珍其实是个淳朴未凿的人,只不过她个性比较执拗,喜欢较真,因此来到省城之后,始终保持着她那种“旧式”的态度,显得为人老派,甚至有点儿古板。
  但寇珍有一件好处——她对烹饪饮馔极为痴迷,也就是这个原因,寇珍才被远房亲戚寇家认做养女,带她来省城,悉心栽培。而寇珍个性虽然有点古板而强硬,但是却乐意与她人交流,分享心得。很快阿俏就与寇珍成了很好的朋友。
  只是阿俏自己可能也没意识到,她如此赏识寇珍,或许是因为她隐隐约约能在寇珍身上看到上辈子自己的影子。
  有寇珍这位“训导主任”做朋友,阿俏出门倒是不怕再遇见缠人的讨厌鬼了。
 
 
第20章 挖角
  “寇珍,走,鼓楼那里新开了一家西点店,可以喝咖啡,也能喝茶的。咱们去尝尝?”
  寇珍听见阿俏相邀,笑着摇摇头。她对西点从来都不感兴趣,阿俏以前邀过两回,寇珍去了一次之后,就打死也不肯去这样西式点心店了,“总觉得奶油味儿太重了,我吃不消那个。”
  阿俏却知道寇珍一心钻研最正统最纯粹的中式点心与菜式,所以对这些风靡省城的“舶来品”并不感冒。
  而阿俏的想法却不一样,她希望能兼容并包,毕竟“阮家菜”就是在一些经典菜式的基础上,不断吸收,才形成了今日只此一家、独具一格的局面。因此阿俏在尝试新鲜的食材与菜式的时候,总是会去想一想,这些食物为什么美味,美味的特性能不能为她所用。
  “好吧!那我自己一个人去了,下回抽个空咱们早晨上学之前一起去喝个早茶。”阿俏收拾好了随身的东西,背上小挎包,与寇珍告别之后,独自出了女校的校门。
  她步行半个钟头,到了鼓楼,找到了那家西点店,见等座的人不少,就干脆叫人把她要的几件点心都打了包,准备带回家去享用。除了她自己以外,她给阮家上下都带了一些,也给阮清瑶带了一份——阮清瑶若是不做试图伤害她的事,她还是会将阮清瑶当姐姐的。
  阿俏从店员手中接过包好的点心,转身准备推门出店,却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阮家的大灶主厨高升荣。只见这高师傅穿着一身簇新的绸缎长袍,从阿俏所在的店面外头经过。
  阿俏算算时间,觉得应该是阮家那里还未开始准备晚间的席面,所以高师傅抽空出来逛逛街。
  她一出店面,往高升荣走过去的方向望望,正见到高升荣左右看看,然后一低头,径直往一家叫做“小蓬莱”的酒楼里过去。那酒楼门口有人候着,见高师傅过去,只问了一句,就忙不迭地将他迎了进去。
  这下子阿俏心里起了疑,她索性等了一会儿,然后装作找人的样子,去了那小蓬莱门口,开口向迎宾道歉:“真对不住啊,我姑妈今日订了席面做寿,可是我记不得是哪一间酒楼了。请问这里有姓高的订的席面吗?”
  两名迎宾相视笑笑,其中一个就说:“可巧了,刚才一个就是姓高的。只不过不是他订的席面,是杜老板在小蓬莱请客谈事。”
  另一个接口:“小姑娘,不是这家,你到前头醉仙居去问问去。”
  阿俏赶紧谢过两人,闷头往前走,一面走一面想,这件事太可疑了。
  高升荣在阮家原本是二厨,后来得阮老爷子指点,提到了现在大厨的位置上。然而他却在上工之前从阮家溜出来见什么“杜老板”,而且还始终遮遮掩掩的,总像是想要瞒着人的样子……
  阿俏突然就想了起来:上辈子高升荣在她到了省城不久之后辞了工,那时阿俏的厨艺还不足以支撑阮家的席面,阮家一下子无人能接任大厨。而就在那时,城里有个杜姓的老板有模有样地仿着阮家的席面做起“翰林菜”,菜式与阮家如出一辙。
  上辈子阿俏没有多想,可是如今一一回想起来,种种蛛丝马迹,都说明这位高升荣师傅不是什么辞工回乡,而是被人挖角挖走了。那杜老板就靠着高师傅从阮家学来的手艺,与仿制的阮家菜式,公然向阮家叫板,弄得阮家捉襟见肘,元气大伤。
  只没想到,这辈子,高升荣被人挖角这件事儿,竟然叫阿俏无意中给撞见了。
  此刻的阿俏,觉得心中微乱,当即沿着闹市的街道,一面闷头思索,一面往阮家的方向慢慢地走去。
  她心想,人家姓杜的已经搭上了高师傅,那说不得,就只有两个办法,要么任由高师傅离开,要么想办法把人留下来。
  想到这里,阿俏深吸了一口气,空着的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挎包的包带,表情坚毅——她早已今非昔比,与上辈子初到省城的那个阿俏不一样了,就算是这时高师傅被人挖走,由她来执掌阮家的厨房,也未必便会输与什么杜家——虽然十五岁少女执掌“翰林菜”,这听起来有点儿匪夷所思。
  只不过……
  阿俏的脚步却又渐渐沉重起来。
  且不论旁人信服不信服她这样一位“主厨”,她若取代了高师傅,成为阮家主厨,这就意味着她要放弃一个非常重要的机会——重生之后,她曾经无数次回想过那个场景;而她心间最迫切的一个愿望,就是能重拾那个机会,弥补昔日的遗憾。
  上辈子,在阿俏十六岁的时候,“云林菜”的唯一传人静观师太公开收徒。“云林菜”得名自元末名士倪瓒所著的《云林堂饮食制度集》,菜式飘逸而清远,与“东坡菜”、“随园菜”齐名,都是文人士大夫气十足的名家菜。
  那时阿俏通过了层层筛选,一直到了最后一层比试,才遗憾地没有被静观师太选中,没能成为“云林菜”的传人。那次失利,除了令阿俏终身遗憾之外,更有一桩当时她想都没想到的恶果,这件恶果直接令阿俏的父母阮茂学与宁淑反目,好端端的一个家四分五裂……阮家最终一败涂地,这件事就是前因,是□□。
  记起这些,阿俏的一对秀眉便又皱了起来。若是高师傅离开,她就此当上阮家的主厨,一来难以服众,二来她恐怕就没有机会和时间,参加静观师太的考试,跟随她学习,成为她的传人了。
  如此一想,阿俏确实觉得她初来乍到,要马上执掌阮家的话她还未完全准备好。既然这样,阮家眼下唯一的出路……难道是想办法留下高师傅?
  阿俏满腹的心事,翻来覆去地想着,没有看路,经过一间商铺新布置的橱窗跟前,她竟没有注意到她前面站着一个人,险些一头就撞了上去——在千钧一发的时候阿俏才抬眼,一惊之下,赶紧收住了脚步,睁大了眼望着来人。
  沈谦就这样立在她跟前,目光温煦如春日里的艳阳,眼神似乎在询问:你可还好么?
  “唔……对、对不住……”
  阿俏一度十分慌乱——她自然能认出沈谦,这个人,这对眉眼,哪怕烧成了灰她都能认得,她甚至还暗自发过誓这辈子一定要躲他躲得远远的……
  可眼下竟没有半点心理准备,在街上就这样遇见了,猝不及防。
  “这位姑娘,”沈谦一面说,一面摘下了头上戴着的礼帽,微微躬身向阿俏致意,“敝店新上的家用瓷器餐具全套,姑娘看看,还看得过眼么?”
  阿俏这才省过来:这一世,他还不认得她,不知道他曾经给了她绝处逢生的希望……也不知道她曾因他而死。
  阿俏稳了稳心神,扭头看向沈谦面前的玻璃橱窗。沈谦在省城经营的是古董文玩生意,唯独这一面橱窗里摆的不过是吃饭用的青瓷碗碟,再日常不过的物件儿。然而阿俏偏过头去的那一刹那,却清清楚楚地见到了她和沈谦两个人的影子映在橱窗的玻璃上。
  死亡的那一刻她也同时迎来了新生,如今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在穷途末路上绝望奔走的阮家三小姐,也没有人能再逼着她自梳盘发了——只要她冷静、胆大、心细、敢拼……她就一定能得到她想要的人生。
  想到这里,阿俏的心终于平静下来,一抬头望着沈谦,微笑着说:“这位先生,贵店的东西,自然是好的。先生或可考虑调暗橱窗里的背景灯光,只让最漂亮的那几件货品显得亮一些,如此一来,路人的眼光就会随灯光的引导,落在那几件货品上。”
  她阮家的“与归堂”就是这样设计灯光的——堂中并不甚明亮,却有吊灯自上垂下,将呈现在来宾面前的菜式照亮。所有的焦点自然都在菜式上。
  沈谦一听,忍不住唇角抬起,诚心诚意地开口致谢:“多谢姑娘指点!”
  阿俏连忙摇手说“不敢当”,也对沈谦稍稍弯了弯腰,行了一礼,扬起脸说:“先生您先忙,我这就走了——”
  说着,阿俏头一低,从沈谦身边绕过,脚步轻快,迅速地朝阮家那个方向走去,却不晓得沈谦正在她身后,背着手,眯起眼,打量着她的背影,望着她女学生的装束和在风中飞扬的短发。
  “原本只熟悉背影的,没想到今天竟然打了个照面。”沈谦望着她匆匆离去,记起她那张娇俏的小脸,粉樱色的面颊,明亮的一对眼……沈谦不知为何心情越发地好。
  他能感觉出两人打照面的那一刹那,她原本心存纠结,甚至还吓了一跳;可似乎见到自己之后,这少女就又重拾了信心与勇气,说出来的话有条有理,一对俏眼中熠熠的也都是光彩。
  “如此一来,有意思的,就好像更加有意思了。”沈谦转过头,打量着自家店铺的橱窗。
  只不过他有种错觉:这个阮家的小姑娘,似乎是认得自己的。
 
 
第21章 反挖角
  阿俏回到阮家大院,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与其白白让高师傅被人挖角,便宜别家,不如想办法将这位师傅留下来。
  这么想着,她拎着手中的糕点,径直走入大院中进,想过去大厨房找母亲宁淑说话。没曾想,她却在中间头一间的阮家正厅里撞见了父亲阮茂学。
  阮茂学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正坐在正厅里看报纸,见到阿俏,放下手中的报纸,温和地打了一声招呼:“阿俏,放学了?”
  阿俏应了一声:“爹,我回来了。”
  她赶紧将手中的西点取了出来,放在檀木桌上,朗声说:“鼓楼新开了一间西点店,我见到那里正在酬宾,就带了一点回来,给爹娘姐弟都尝尝。”
  阮茂学见她这样,点了点头,夸赞了一句:“阿俏很好,心里总是惦着家里人。”
  这时候阿俏的弟弟阮浩宇穿着一身小码的西装,背着个小书包,从东进出来,见到阮茂学,怯生生地叫了一声:“爹……”见到阿俏,这小子倒是没什么拘束,嘎嘣脆地唤了一句:“三姐!”
  “爹和弟弟,这是要出门?”阿俏忍不住问。
  阮茂学见到阮浩宇出来,就立起身,点头说:“今天下午育才学校对外公开招生,我带浩宇去试一试。”说着,他转过脸,瞪了阮浩宇一眼,寒声说:“爹说给你听的,都记住了么?”
  阮浩宇特别怕父亲阮茂学,听见这话,竟然吓得往后退了一步,随即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小声说:“记住了……”
  说话间这父子两人就准备出门。阿俏见状,赶紧叫住了弟弟:“浩宇,来,姐替你收拾一下衣领。”
  她快步上前,略弯腰,伸手将阮浩宇的衣领整理了一下,趁这个机会,凑到弟弟耳边,小声说:“别听爹的……”
  阮浩宇小小年纪,一向循规蹈矩,阮府还从来没有任何一人在他耳边说过这样的话。阿俏说完,浩宇的眼光立即就惊奇地转了过来。
  只听阿俏说:“轻松一点,别想那么多,你就是你,老师总要看清楚了你是什么样的学生,才能决定学校是不是适合你。别担心,你一向很努力,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阮浩宇还从来没从这个三姐口中听到过这些,不禁一怔,终于抬起头,脸上有了点儿笑模样。
  阿俏将弟弟轻轻一推,目送他跟在父亲身后,父子两个一起,出了阮家的大门。
  她望着这副情景,一颗心突然抽痛起来——明明是眼前这样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可是后来为什么会变得那般丑陋?
  在她的记忆里,父亲阮茂学后来娶了一个与她差不多年纪的姨太太,将家中闹成一片血雨腥风,并因此与母亲宁淑决裂;而弟弟阮浩宇少不更事,不识人间险恶,被人诱骗,欠下了巨额赌债,要阮家倾家荡产来赎他的性命……
  阿俏后来回想,才觉得阮浩宇始终被父母保护得太好了,就像是一株暖房里长大的花苗,因此太过单纯,才那么容易受骗上当。此外,在这个家里,阮茂学太严格不易亲近,而宁淑对浩宇则太过溺爱,阮浩宇很难被教养成能够独当一面的男子汉。
  如果这一回阮浩宇能进育才学校,那倒是一个契机,听说育才学校的教学质量很高,能对学生因材施教,而且高年级的学生会被硬性要求住校。
  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个弟弟能够摆脱家里的百般呵护,早早独立成长吧。
  阮家父子离开,阿俏就抽身去大厨房找母亲宁淑。
  这时候高升荣还没有回来,宁淑正在检查各色食材存货,对了一遍账,很满意地点头:“倒是都对上了,近来府里的人都规矩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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