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民国俏厨娘——安静的九乔
时间:2018-04-29 12:53:12

  阿俏当即微笑:“自然没有,我算什么名厨?”
  阮茂才“可是”了两声,欲言又止,但是在曲盛雪目光的注视之下,到底还是改换了话题。
  阿俏对这件事儿完全没上心,直到第二天,她看见了报纸才晓得,原来阮茂才口中的“品鉴”与“切磋”,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那是针对中华烹饪的一场彻头彻尾的挑衅!
 
 
第202章 
  阿俏匆匆赶到医院,将手里的保温食盒交到阮清瑶手里。
  最近这两天,阿俏常常在阮公馆做些吃食,再送来医院,交给阮清瑶。那些都是给周牧云和阮清瑶准备的。周牧云这边,她大多准备些流食,粥汤水,以滋养打底为主。而给阮清瑶准备的则是按照这个二姐的口味来,知道阮清瑶最近陪护辛苦,也晓得这个二姐也不怎么吃得惯外头的东西,就干脆都给她做好了送来,万一凉了,在医院里找个地方热一热也就能吃了。
  阮清瑶感激地谢了一句,又说:“阿俏,你从阮公馆到这里,一来一去的,太远了,要不你教教我,我自己来吧!”
  她最近经常在医院旁边的弄堂里看到人家往外租煤球炉子,也看到不少陪护病人的家属就用这种煤球炉子熬粥做饭,就想自己尝试着做一点。有时她只要一想到,周牧云有可能需要人照顾一辈子,心酸之余,便觉自己这般一无所长,什么都做不了的,实在不是个办法。
  阿俏眼珠一转,记起了当初她假装断了手臂,请阮清瑶出山的时候,阮清瑶在厨下炒锅一个鸡蛋。当时的情形的确是鸡飞蛋打,最后阮清瑶没把自己给折腾进油锅去着实是奇事一件。
  可是见到阮清瑶这般诚挚地提出要自己尝试,阿俏点点头,说:“姐,你先带我去看看那些煤炉子是啥模样的,我再回头教你。对了,这几天你先学着,无论成与不成,我都先再送几天吃食给你。”
  阮清瑶却摇头:“我虽然人在医院里,可也是看报纸通消息的。你最近一定在忙和那起子洋人打擂台吧!”
  阮清瑶口中的“擂台”,就是上次大伯阮茂才向阿俏提起的那场“切磋”,原本是外国人正儿八经地提出,想要了解一下中华源远流长的饮食文化,可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擂台。
  上海滩本就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号称“冒险家的乐园”,因此来自各国,想到这里来“淘金”的洋人也不在少数。随着这些人的到来,上海的饮食界也更加开放,能找到来自世界各地别处的异国菜馆子,甚至本地的饮食习惯和文化也受到影响,越来越多的人以咖啡代茶,下午要吃蛋糕西点,重要的节日喜欢下西餐馆子……
  可是这些,都不会令中华的饮食文化与外界对立起来。
  直到前段时间有人当众侮辱了中华的饮食,激起了上海餐饮界的公愤,才有了公开与洋人打“擂台”这回事儿。
  阿俏听阮清瑶这么说,轻轻地摇了摇头,说:“姐,你就别担心这事儿了。有我在……有我们这么多人在,没人敢在我们自己的地界儿上欺侮我们的!”
  她说得没错,上海饮食界如今已经临时组成了一个小小的团体,打算联手应对那些洋人们的无礼要求。
  探视过阮清瑶和周牧云,阿俏便匆匆赶往集会的场所。她临进屋之前,有人拦住了她,往她手里塞了一张字条。
  阿俏匆匆看过那张字条,先是吃了一惊,又不免气愤。
  她推开门,走进屋去。屋里坐着的大多是上海已经成名的大厨,也不乏有几位像她一样经营着私房菜式的女士,只是像她这样年轻的,却绝无仅有。
  只听有人站在屋子中央大声说:“听银行界的寇老板说,他家初来乍到,便以‘寇家菜’扬名,愿做马前卒,打个头阵。”
  立时有人应道:“是个不错的主意。寇老板家的宴席我见识过,主打鲁菜孔府菜,菜式品相精美,端严大气,若是他家能打头阵,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阿俏闻言,伸手一扬手中的纸条:“寇老板家主厨的厨娘是我的朋友,她千方百计托人送了消息给我,说是寇老板要求她,第一阵,一定要输!”
  这个消息像是一滴水飞入热油里,立时炸开了锅。
  好多人生生被气红了脸,大声怒斥:“这寇老板到底是什么人,做得出这种下作勾当!”
  “是呀,难道连自己祖宗是谁都忘了吗?”
  阿俏听他们骂得激烈,等了一会儿,才淡淡地开口:“生意使然,寇老板要和洋人做生意,输一场擂台,换来真金白银的利润,他岂有不愿的。反正折损的,也只是我们中华烹饪的名头,与他那位大银行家自然无涉。”
  阿俏分析得入情入理,旁人听了大多冷静下来,有人开始强烈要求:“这样的话,我们便不许寇家打头阵。”
  “可若是这样,寇家再把消息送给洋人,让洋人再有了别的准备可如何是好?”
  阿俏想到了什么,见大家七嘴八舌的,没能商议出来什么结果,便试探着说:“我想,寇老板逼我朋友认输,对方洋人那里也一定有了准备,没准对方就会干脆派出比较弱的对手。我在想,我若是能劝我朋友临阵脱逃,不来参加这擂台的第一场,其余各位,递补上去的哪位师傅,是否赢面就会大一点呢?”
  “这样也好!”立即有人回应,“不过到时候洋人肯定会因为咱们这里原定的人员临阵脱逃,要算咱们第一场输,到时候咱们就不干,据理力争,要另派一位高手出战,对方铁定没料到,猝不及防,就然咱们拔了头筹……”
  有人依着阿俏的思路这样想下去,便顺理成章,很是在理。
  “对,咱们到时候就逼寇老板承认他家的厨子只是临时出了一点状况,不是临阵脱逃,这就行了。”
  “对了,阮小姐,你能说动寇家你那位朋友,临走之前不向寇老板漏口风么?”
  阿俏点点头:“我能!”
  她有十足的把握,不仅寇珍不会向她的义父寇宏轩露口风,她也不会向寇珍露任何口风。
  一转眼,就到了中华烹饪与洋人西餐打擂台的时日。阿俏一大早就赶去找寇珍。
  “阿俏,你替我向旁的师傅们打过招呼了么?”
  寇珍含羞带愧,她听寇宏轩的话听惯了,总是屈服于寇宏轩的权威,从来不敢说一个“不”字。
  阿俏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将她拉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凑在她耳边小声说:“你还记得上回我问你的事儿么?”
  寇珍疑惑,她记得清楚,上回阿俏问的是,“如果你真的有个机会,能离开寇家,你肯吗?”
  这与打擂台比拼厨艺的事儿完全不搭界,毫无关系。寇珍睁着一对眼直勾勾地盯着阿俏,阿俏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对她说这个,难道是,难道是……
  阿俏冲她微微地点了点头。
  寇珍一下子觉得满腔的热血一股脑儿全涌了上来,她双眼滚热,泪水似要沸腾,半晌,才颤声问了一句:“真的?”
  旁边寇家的人正巧过来,奇怪地看了寇珍一眼,接着装腔作势地禀报:“小姐,您要用的厨具都收拾好了,您看是您自己带到锦江饭店去,还是我们先给您送过去。”
  寇珍见了阿俏的眼色,立即不耐烦地说:“这点儿小事儿还要来问我,你们先给我送过去,我招呼一下客人,马上就动身。”
  寇家仆人表面上恭敬应了,心里却鄙夷地“哼”了一声,心想,还真当自己是盘儿菜了?
  寇珍本就是寇家养女,养来就是要她一辈子为寇家效力,永无止境地烹制出一道又一道的精品佳肴。若不是为此,寇家也不会逼寇珍“梳起”——她若是嫁人,自然便没道理继续留在寇家操持厨事了。
  也就因为这个原因,寇家上下都只当寇珍是个厨娘,到此刻,寇珍面临去还是留的选择,寇珍自然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离开这个她感受不到半点亲情的地方。
  一时阿俏先告辞出去,寇珍则向寇家人打了声招呼,表示她这就出发去锦江饭店了。寇宏轩还将她叫去耳提面命了一阵,这才放她出门。
  寇珍出了寇家,与阿俏在约定好的地方会合,两人一起上了一辆黄包车,在锦江饭店附近下来,已经有车在这里候着她们。车子直接将她们送到十六铺码头,阿俏看看码头上挂着的时钟,笑着说:“总算是赶上了!”
  她说着,将手里的船票塞给寇珍,然后轻推她:“去看看是谁在那里等着你。”
  寇珍直到此刻,还不大相信阿俏所说的都是真的。她手持船票,犹犹豫豫地往前走了几步,忽然眼前一亮,见到个男人正从轮船上探出半个身子,冲她远远地拼命挥手。
  “阿——珍——”
  呼声传来,寇珍再也顾不上其他了,当下捏紧了手里的船票,三步并作两步,快步向码头上奔去。待她冲上栈桥,跃上跳板,来到那男人的面前,这才想起,她除了自己本人之外,一无所有,什么都没带。
  “阿珍!”
  男人见到了她,已经按捺不住喜色,似乎一颗心都欢喜得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寇珍苦笑一声,小声说:“我好像……什么都没带出来。”
  男人亲昵地按了一下她的鼻尖,说:“管它呢,你来了就行!”
  说着,他看了看寇珍脑后挽起的那个圆髻,长叹了一口气,说:“阿珍,你吃苦了。”
  寇珍痴痴地望着他,摇摇头,说:“也没有!只是我,你走后我哭了许久许久,我实实没想到自己也能有今天的。”
  那男人却一咧嘴笑道:“我没哭,我一直在努力,一直在攒钱,我始终都在想,万一有哪天,老天爷觉着我努力,觉着我熬了这么久从未放弃,也会真的给我一个机会呢?”
  他说着张开双臂,揽住寇珍,欣喜地说:“阿珍,媳……媳妇儿,老天爷开眼了,教我捡回了我媳妇儿……”
  正在这时,汽轮一声长长的鸣笛声,接着缓缓从岸边驶离。
  寇珍突然想起什么,一拍后脑:“糟了,阿俏!”
  她光顾着和爱人重聚,将与阿俏告别都给忘了。
  当下两人齐齐奔至汽轮最顶层的甲板,在岸上寻找阿俏的身影。正见到阿俏也站在岸上,冲他们挥手。阿俏身边还有一名年轻男子,长身玉立,此刻正摘了头上的礼帽向两人致意。
  “就是沈先生帮的我!”
  男人倚在寇珍身边,小声将这一阵子发生的种种一点点说来。
  寇珍越听越是感激,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对:“这个坏阿俏,竟然瞒得这样紧,事先一点儿风声都没有透给我。早知道我……”
  早知道她该准备点儿出门旅行时用得着的东西,最好还能将她用惯了的那一柄厨刀带上。
  “人家早就给你备下啦!”
  男人嘲笑寇珍,挽着她的手,带她一起到两人的舱房去,指给她看阿俏为她事先置办下的各种物事,南方常穿的衣料和成衣,坐船旅行时用得到的各种药品,除此之外,阿俏还真的在箱底放了一把厚背厨刀。
  寇珍拆开一层层的牛皮纸,将刀紧握在手里比划一下,只觉得大小重量,无一不合适。
  她在口中喃喃地唤着阿俏的名字:“真是……真是有心了。”
  “是的,旁人已经帮我们帮到这田地了,我们还有什么理由放弃呢?”男人在寇珍耳边悄悄说。
  他轻轻抚摸寇珍脑后梳起的圆髻,小声说:“阿珍,说实在的,我还是喜欢你以前梳长辫子的模样,那么干练,那么爽利……”
  寇珍登时将脸一板,故意说:“那现在就不干练,不爽利了吗?”
  男人赶紧讨饶:“哪里?你梳起发髻,这不是已经成我媳妇儿了吗?”
  寇珍一哂,她当年亲手为自己梳起头发的时候,的确心如槁木死灰,再没想到能有今天这样的机会,迎来这样的希望。
  于是她转头对男人说:“以后,我干脆也剪短发了,你可许我么?”
  男人听了寇珍这样斩钉截铁的口气,心知这哪里是来征求意见的,赶紧说:“许,许,主厨大人有什么吩咐,直说就是,我哪里敢不听?”
  寇珍登时“嗤”的一声笑,脸上像是绽放了花儿似的。她这一生,还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畅快开怀。
  两人所乘的汽轮,便也满载着希望,远远地向南方进发。
  锦江饭店内,众人却等不及了。
  原本约定好的时间已到,而对手却迟迟没有出现,“洋派”一方派出的厨师已经有些等不及。
  而中方则胸有成竹,一个个精神饱满,准备迎接挑战。
  少时洋人们觉得再也等不得了,便交头接耳地议论,有人站起来大声说:“既然你们派出的厨师一直没到,这一场,就算你们输了!”
  “哪有这种道理?”中华一方是由上海总商会的会长黄朋义出面交涉,直接说:“我们有事先定下由哪一位高手厨师应战么?”
  “怎么没有……”那位高鼻深目的洋人说到一半,忽然语塞。
  他们确实有和寇宏轩约好,要寇宏轩家的家厨第一个出战打擂,而且要故意输给他们。可是这种事先安排根本就见不得光,根本不能拿出来说事儿。
  “此前有一位答应了要应战的,可是今天早上突然送了消息过来,说是另有要事,赶不到现场了。”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能强人所难对不对?”黄朋义冷笑着说,“所以我们请出第一位应战的师傅,是‘杏花阁’的主厨卢师傅。”
  “杏花阁”是上海名店,主营粤菜,这两年在本帮菜上渐渐也擅长起来。主厨卢天明十岁开始学厨,在粤菜菜式上浸淫几十年,近几年被礼聘至上海之后,触类旁通,厨艺更上一层楼。
  这是此前参与应战的中华一方商量好的结果。卢大厨厨艺精湛,人人景仰,大伙儿都认为,由他出战,是再妥当不过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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