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归——郁桢
时间:2018-05-02 11:46:56

  锦兰心道一会儿见了那对姐妹该怎么说呢,她答应了锦绣要替她出头的,偏生什么都没做。
  一刻钟后,锦书、锦绣姐妹俩相继过来了。锦兰满脸堆笑的请大家吃葡萄,锦绣的心情似乎要好些了,和锦衣、锦春打招呼的时候眼角堆笑,只是在看锦兰的时候脸上多了一层无奈。只有锦书从进门起依旧和往常一样板着一张清冷的脸。随即又坐到了角落里,并不参与她们的谈话,全然一副局外人的姿态。
  锦兰不时的往锦书瞥去,心道程锦书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第三十六章 乞巧
  锦兰瞧了一回该来的都来了,没过多久书墨媳妇廖大奶奶也来了。
  锦兰拉了廖大奶奶入座,廖大奶奶才坐下,便传达了张氏的话:“我来之前,二夫人可是三令五申的告诫我,让你们别去水边玩。这里马上要到中元节了,水边不干净,撞着什么了也不好。”
  众人听说不能去水边,个个都黯然了下来。
  锦衣嘟哝道:“可是我已经让人把荷香榭收拾出来了,船也预备下了。”
  廖大奶奶忙摆手道:“不成,不成。划船是万万使不得的。”
  划船也被禁止了,大家俨然已经没了多少的兴致。锦兰又道:“大嫂,请您回去和二伯娘好好的说说,就摆在荷香榭吧。别处都不合适,大不了……大不了……”锦兰终于憋出了一句话:“大不了让家里会水的都守在岸边,也不怕的。”
  廖大奶奶脸色都变了,连忙禁止道:“不行,二夫人肯定不会答应的。”
  锦衣琢磨了半天只好做出了让步:“可是荷香榭已经收拾出来了,要不我们就不划船。大嫂帮我们说说情吧。”锦衣说着又瞥了一眼锦书,继续道:“这是四姐回来过的第一个节,我们也想好好的聚一聚。”
  众人的目光又都看向了锦书,锦书心道又不是她发起的聚会,对她而言过不过节都无所谓了。
  廖大奶奶见锦衣可怜巴巴的望着她,后来终究是心软,便起身道:“好吧,我再去请示一下婆婆。”
  锦兰忙道:“拜托了。”
  这一趟是要亲去的,廖大奶奶又去了一趟庆余堂。
  张氏抵不住长媳的央求,最后也只好答应摆在荷香榭,但不许划船。
  荷香榭已经被布置了一番,铺了褐色的毡子,点上了白纱罩的羊角灯。大家又凑了份子钱,吩咐外面的大厨房做了一桌上等的果碟子送来。
  待到晓月初升,女孩儿们结伴前往荷香榭。廖大奶奶早就在那里等着了。
  锦书本不想过来凑热闹的,但流苏和她说:“姑娘回了程家,要做回程家姑娘,还是露个面好,别扫大家的兴。”
  流苏说得头头是道,她也略换了身衣服进了程家的花园。等她来到荷香榭时,其余的姐妹们都已经到了。锦衣过来拉了锦书去落座,正好坐在锦绣旁边。
  锦兰心道这姐妹不对付坐在一起自然不妥,赶紧过来将锦书拉到了廖大奶奶旁边,笑说道:“四妹妹坐这边,那里当风吹。”
  锦绣见锦兰如此,暗暗的咬了下嘴唇,低了头,一副沉默的样子。
  锦衣便要给大家斟酒,廖大奶奶板着脸说:“还在孝中不许胡闹,不然二夫人知道可是不高兴的。”
  锦衣笑道:“大嫂放心,我们心里有数。”她执了锡壶忙着给大家斟酒。
  后来锦衣端了酒杯,起身道:“这第一杯酒我们敬四姐,就当是我们给她接风洗尘。以后大家住在一处相互有个照应。”
  其余的人也跟着附和,锦书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也举了杯说:“我不擅饮酒,姐妹们见谅。”说毕,只浅浅的饮了一口。
  锦衣见了上来,笑道:“四姐这是第一杯酒,你可没代个好头。杯里还剩那么多的酒后面该怎么喝呢?”
  锦书有些诧异,心道锦兰往日挺活泼的今晚怎么安静下来了,倒是更年幼的锦衣更加能说会道。锦书看了一眼旁边的廖大奶奶发出了求救的信息。
  廖大奶奶笑道:“虽然说不宜胡闹,不过衣妹妹这话倒没说错,第一杯酒理应全喝的。”
  锦绣看向了锦书什么也没说,后来锦书拗不过大家,硬着头皮将剩下的酒全喝了。锦书的豪气倒让锦兰心下暗服。
  大家喝了一圈酒,略吃了点东西,那月亮也渐渐的升高了,大家也进入了今天的正题。
  丫鬟们抬了一张桌子来,桌上放着一个铜盆,装了大半盆水,里面放着一枚针,要借着水影、还有这淡淡的月色将一条红色的丝线穿过小小的针孔。成功者便得巧。
  女孩子们都围在桌子跟前,廖大奶奶年龄最长,第一个上前穿针。她捏着针试了好几次都不成功,后来放弃了,笑道:“十几年了,没有一次成功,还是你们来吧。”
  锦兰走上前去,手不住的颤抖穿了半天也没成,很快便轮到了锦书。锦书先将线头撮了撮,接着一手捏针一手捏线,月色太淡,迎着月色看也看不清,后来索性闭了眼,一次偏了不成,她又试了一次,丝线竟然真的穿过了针孔。
  其余的姐妹见锦书成功了,俱是欢喜忙向锦书道贺:“恭喜四妹得巧。”
  虽然是个游戏,但锦书脸上还是露出了微笑。她放下了针线就该锦绣上前了。却见她一脸的凝重,在穿针前线大大的吸了一口气,和锦书一样试了两次,第二次竟也成了。锦绣欢喜道:“太好了,太好了。”她看锦书的时候已是一脸的得意与自豪。
  锦衣拿着针,嘟哝道:“她们姐俩都成了,我也要成。”可惜锦衣毕竟没有成,锦春年纪小,没有耐性也没技巧自然是不成的。
  锦兰等向锦书、锦绣道喜。在大家的怂恿下,两人只好又饮了一杯酒。
  锦兰低声在锦绣耳边说道:“这是个好兆头,你有没有对着月亮许愿呢?”
  锦绣喜滋滋的说道:“有什么好许的。”
  “傻子,当然是让牛郎织女保佑你得一个如意郎君啊。”
  锦绣满脸通红。
  大家又说笑热闹了一回,后来程书砚他们来了。
  “听母亲说你们在这里热闹,今晚谁得巧呢?”书砚笑盈盈的看着一众妹妹们。
  锦兰笑着将锦书、锦绣姐妹往前一推,说道:“喏,二哥,就是她们姐俩。”
  书砚听说笑着向锦书、锦绣道贺:“四妹、五妹可喜可贺。”
  不仅是书砚还有四房里的书康、书林,以及书平。大家向锦书姐妹俩道贺,锦绣满脸的欢喜,锦书倒显得平淡许多。
  书砚走之前将锦书拉到一旁和她道:“这是四妹来家过的第一个节吧?”
  端午的时候正赶上祖母大丧也没过节的机会。锦书点头道:“是的。”
  书砚笑道:“你可是程家人,别太见外啊。和她们自在的玩耍吧。”
  书砚是看出来她的不合群了么?所以才将她叫到一旁和她说了这些。锦书明白书砚的用意,含笑答应着:“二哥费心了,我知道的。”
  程书砚抿嘴微笑,又带了弟弟们离开了。
 
 
第三十七章 夜雨
  廖大奶奶走了过来,轻轻的拍了一下锦书的肩膀,温柔的唤了一声:“四妹妹,去那边坐吧。”
  因为喝了些酒,心里突突的跳,锦书身上不大自在,便推说道:“大嫂,我想先回去了。”
  廖大奶奶含笑道:“刚才二叔和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这是自己家,都是自家姐妹你那么见外干嘛。”
  “不是见外。我不擅饮酒,可是又接连喝了几杯,心里有些难受,在跟前也只是应景凑数,想回去休息休息。”
  廖大奶奶见锦书说得情真意切,最后也只好允了。
  廖大奶奶回去的时候锦衣往廖大奶奶身后看了看,并不见锦书跟着回来,诧异道:“四姐呢?”
  “她说身上不大舒服先回去了。”廖大奶奶无奈的笑了笑。
  锦绣嘴巴微微一撇,说了句:“看样子还是把我们当外人啊。我不信她在夏家也这样。”
  锦兰瞅着锦绣不大高兴,上前揽了锦绣的肩膀笑道:“好了,她要走就让她走吧,别坏了我们的兴致。”说着又倚着栏杆坐了下来,伸手正好够着了塘中的荷叶。
  很快的风云突变,原本月亮还露脸的,没想到被蒙上了厚厚的乌云。一阵风吹过,那雨也就跟着簌簌的落了下来。姐妹们都在水榭里避雨。
  锦兰拧眉道:“没意思,这雨说来就来。”
  廖大奶奶笑着说:“我们那里人说七夕鹊桥会,下的雨是相思雨。”
  锦绣听说,便伸出手来去接飘落下来的雨滴,低声吟哦:“故人漂泊客江乡,夜雨相思夜更长。经岁不来来又去,端如鸿燕递相望。”
  吟罢,锦衣拍手夸赞:“还是五姐才思敏捷。”
  廖大奶奶在一旁也附和道:“不如五妹趁机起个诗社吧,你任社长。”
  锦绣忙摆手道:“你们别抬举我了,不过是知道几句前人的诗句而已,我哪里有那个能耐起什么诗社啊。”
  廖大奶奶笑道:“你们听听这洛阳有名的才女好生谦虚。你不敢谁还敢。”
  锦兰来了兴致忙说:“我看这是件极好的雅事。二伯娘知道了也会赞成。不如就以今晚为起社的日子吧,大家都在也好商量。”
  年轻女孩们都是极喜欢热闹的,锦绣本来无心兜揽,可是经不住大家起哄,最后只好硬着头皮充任了社长一职。
  不管水榭里的这些姐妹们如何热闹,却说锦书要回雨花阁,走了没多久便遇见了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她只好就近跑到回廊下避雨。
  她只有流苏一个丫鬟,偏生又没跟出来,手里更没雨具,头发、衣服都淋湿了,因此显得有些狼狈。
  因为今晚府里的姑娘要到花园里游玩,所以各处都点了灯,这回廊上也点了两盏灯笼。锦书见雨势并不小,一时半会儿的怕不会停,心中只好祈祷流苏能给她送伞来。
  锦书低头正看脚上的鞋子,却突然见地上有一道影子正慢慢的向她靠近。锦书心下惊惶,忍不住低喊了一声:“是谁?”她回头去看见,却见那灯笼下站着一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秦勉。
  秦勉含笑看着她,点头道:“我一直站在这里的,四妹妹没有发现我。”
  锦书微红了脸,有些尴尬道:“对不住,我是真没看见二郎君。”
  秦勉向锦书看去,却见锦书头发都湿了,想也没怎么想,便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来,随即将帕子递了出去,并道:“你头发湿了,拿去擦擦吧。”
  锦书微怔,她拒绝了秦勉的好意,低声道:“我有帕子的。”说着便取了自己的绢子胡乱的擦了几把。
  “你这样擦不管用。”秦勉自顾说着,已经走到了锦书跟前,夺了锦书手中的帕子要亲自替她擦水。
  锦书大惊,往后退了好几步,脚撞着了柱子,急急的说道:“怎敢劳烦秦郎君,我自己能来的。”
  秦勉见她满脸红云,灿若玫瑰,眸光微沉,嘴角噙笑:“四妹妹别怕,我没有恶意。”
  “我知道你没有恶意,可是这到底不妥。”锦书说着心中又道,让人看见了该怎么解释呢。
  秦勉见她有些急了,又怕把她给惹怒了,只好把帕子还了回去。
  锦书紧紧的攥着帕子也不擦湿漉漉的头发了,望着外面并没有停息迹象的雨,眉头微蹙。
  秦勉与她并肩站在一处,漫不经心的说了句:“要不我送你回去?”
  锦书闻言偏了头看了一眼秦勉,他个子极高,自己勉强到他的肩膀处。他今天穿了一身缥色的素纱袍,还没到束发的年纪,漆黑光亮的发丝半披在肩上。灯火照在他的脸上,那神态极慵懒温润。
  “不了,我在这里等丫鬟来接我。”
  “这雨今晚上都不见得能停,等你丫鬟来找你得什么时候了。正好我有伞,可以送你一程。”秦勉说着已经走到了那阴影处,靠墙的地方果然放了一把伞。
  他撑开了油布伞,扭头看了锦书一眼,却见锦书满脸诧异的看着他并无所动。
  秦勉硬将她拉到了伞下,低声说了句:“走了。”
  两人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了雨夜里。他们共走这段路期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锦书更是心中诧异,暗道她与这位早夭的王府公子前世并无多少的交集,为什么今晚就这样恰巧的遇见他,而他似乎早就在此等候着谁一般。
  一路相伴,很快的已经看见了雨花阁的院墙,锦书终于按捺不住好奇的问道:“秦郎君是在等着谁吗?”
  秦勉微笑着点头说:“是啊。”他看见了正准备出门的丫鬟,便将锦书送到了门口与锦书告别:“我回去了啊。”
  锦书福了福礼,道了谢:“有劳秦郎君走这一路。”
  “无碍。”秦勉微微一笑。
  锦书见秦勉手里没有灯笼,便让流苏把灯笼给他。流苏举着灯笼,锦书正好看见秦勉左面的肩膀全湿了,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被淋着,锦书微抿了嘴唇,说了句:“珍重。”
  秦勉脸上却依旧是极慵懒的笑意。
 
 
第三十八章 中元
  锦书紧紧的捏着帕子回到屋里,想要拿帕子擦头,这才赫然发现手中的帕子不是自己的。
  她看着手中这张素白的绫帕心中怦然,前世她与秦勉的交情算不得深厚。她想到了他的早夭,重新来过,她同样不想再和这个人有过多的牵连。
  锦书想到她那张帕子上只绣了一丛兰花,不过是方寻常的帕子,也落不下什么口实,也就断了让流苏去取回的念头。她把手中这方丢进了不大翻动的笸箩里,重新取了帕子来擦头。
  两日过后,流苏递进来一张纸条,锦书展开纸条,上面的字有些歪歪斜斜的,只见写的是“孙湛,宜安公主之孙。把总。十八岁,未婚。”
  这是夏安递进来的条子。锦书看毕便将那张纸条撕毁了。心道夏安办事到快,就凭着一个名字很快查到了底。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