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听到书平受伤的事也吓了一大跳,心道前世可从没出过这样的事,书平一直活得好好的,今生怎么就遇见劫难了。听那情况十分严重还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度过。
她让流苏和璎珞帮她备药和纱布,她这里也不敢耽搁,带了玉扣就匆匆往书斋赶。
等到她好不容易来到书斋时,却见里里外外的围了好几层人,大夫自然还没有到。阳氏一直伏在书平身边哭,隔着几层人都能听见哭声。
锦书对围观的人说:“麻烦让一让。”
书墨见是锦书忙让了一条道出来:“四妹妹快去看看吧。”
锦书拨开人群走到前面,只见阳氏一直伏在身边,程知允脸色铁青,那样子像是要吃人一般。
在床上躺着的书平双目紧闭,有两个丫鬟正把书平的血裤已经换下来了。
锦书上前道:“别乱动他,我来看看。”
阳氏却不想让锦书接近书平,整个身子都扑在书平身上,将儿子好好的护住:“我不要你给他看伤,弄坏了你赔得起?我要找大夫!”
锦书好气又好笑:“大夫还没来,太太就眼睁睁的看着书平的血流干吗?”
程知允一把将阳氏给提起来了,命令锦书道:“他可是你唯一的弟弟,给我好好的看看!”
锦书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她坐在床沿边,将已经套上的裤子又扒了下来,却见两条腿上有好几处被咬出来深深浅浅的伤口,皮开肉绽的,正往外冒着血水。一些女人不忍看的,已经别过了脸。
阳氏见儿子受了这么重的伤,转眼间又背过气了。
锦书没想到书平伤得这样严重,也不知两条腿能不能保住,当务之急是止血。
璎珞已经送来了药箱,锦书让璎珞帮她打下手,又指派别的丫鬟端热水进来,一时间屋内血气冲天。那些带血的纱布扔了半盆子,锦书几番折腾,这才上号了止血的药,绑上了厚厚的纱布。
然而书平还是没有清醒,程知允无比担忧的质问着锦书:“为何你弟弟还是没有醒?”
锦书这才摸了摸书平的额头,书平浑身滚烫,嘴唇也干裂出了不少的口子,她面色平静的说道:“给他喂点水吧。”
“弟弟!弟弟!”锦绣一路哭喊着冲了进来。
锦书蹙眉,心道一个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了,这又来了一个。
锦绣跪在床前,切切的哭道:“弟弟,都我是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锦书冷漠道:“他还没死呢,别耽误我给他治疗,要哭一边哭去。”
锦绣抹了一把眼泪,抬头见锦书依旧是那张冰块脸,书平伤得这样重,锦书难道就一点也不心痛难过?这个人的心果然是铁打的,她心里憋得慌,想要嗔怪几句,却又见锦书给书平把脉,又让人准备银针,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锦绣讪讪的起了身,什么也说不出来。
锦书正给书平扎针,又让人去买药,这时候大夫才过来了。大夫上了些年纪,走得气喘吁吁的。等到他提着药箱赶到时,却见锦书已经把银针拔掉了,他惊呼了一声:“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人怎么能随便给人扎针!这不是要人命么。去,去,去。这不是小孩子玩耍的地方。”
锦书见大夫来了,心道也轮不着她来帮忙主动的给那大夫让了座。
大夫忙问:“哪里被咬了?”
程知允忙道:“双腿。”
大夫将裤子一脱,却见早已经绑了纱布,上了止血药,又给书平把脉,发现书平脉象微弱,身体滚烫,这才想起锦书刚才给书平针灸,忙叫住了欲走的锦书,质问着她:“小丫头,刚才你都灸什么穴位呢?”
锦书如实答道:“曲池、合谷、外关。”
大夫听说也没什么异议,接着又问:“可给开汤药呢?”
锦书点头道:“开了。”接着将自己的方子也说了一遍,那大夫的脸色越来越差,后来收拾东西就往外走,也没人去阻拦他。
程知允见大夫都走了,只好拉住锦书问:“你弟弟性命要不要紧?”
锦书道:“不要紧。”
“那为何现在还没醒?”
“一来失血过多,身体虚弱,而来,他受了惊吓,要恢复总要过些时候。”
程知允听说这才放了些许的心,又对锦书说:“你好好的守着他,哪里也不许去。照顾好他!要是出点什么差错,我才要问你话。”
锦书听了父亲的话,才想起果然在这个父亲心里只有书平才是他的心头肉,她怔了怔才说:“女儿没那个本事能确保他一切无忧,父亲要是不放心去找个高明的大夫来吧。我担不起这个责任。”
这话把程知允气得够呛,咬牙切齿道:“怎么这会儿又认输呢?他是你弟弟,你也不管?”
父女俩僵持着,后来还是程知节走了出来,劝解道:“老三就少说一句,让四丫头好生治吧。我看她还算靠谱,你也别给她压力。”
程知允瞥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他三十几了,这可是唯一的一个儿子,他能不心疼吗?后来程知节把他给拉走了,顺带也将屋里这些围观的人给赶了出去。
闯祸的几人还在外面守候着,谁也不敢进来一步。
程知允出来了见着这些人满眼都是火,他对程书砚道:“老二、老三跟我来。夏凉也给我过来。”他可不敢过问秦家兄弟和孙湛。赵世恒没有被点名,但心中却畏惧不安,说来这事还是和他脱不了干系。赵世恒也犹犹豫豫的也跟着去了。
剩下孙湛和秦家兄弟。秦勤对秦勉道:“我先回去一趟,有什么情况你托人给我捎个口信。”
秦勉点头道:“好,我送大哥出门。”
第八十四章 冷暖
书砚、书康、夏凉跟着程知允来到了青桐院,赵世恒也跟来了。
程知允气呼呼的对着两个侄儿怒问:“到底是谁说要出去打猎的?”
书砚和书康见程知允正在怒头上,谁也不敢贸然认下,两人吓得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吱声。这事说来也不与夏凉有多大的关系,他也是被邀请的,要说是谁发起的,他也不知道。
“我再问一次,是谁把书平给带出去的!”
程书砚心道这事说来还得怨他,再有书康是弟弟,总不能让弟弟出来担责,他头埋得低低的,上前了一步。
程知允气得牙痒,可是这不是自己养的儿子,是二房里的次子,是二嫂的心肝儿,他心里就是再愤怒也打不得。他攥紧了拳头,额上青筋暴跳,扬起的拳头又只能无奈的放下。
“书砚!他还只是个孩子,你怎么敢让他去骑马,怎么还让他去打猎?那狼又是怎么惹来的?你是他哥哥,为什么不看着他?”程知允厉声问道。
程书砚一句也不敢辩白,只低头认错:“三叔,是我的错,我没能照顾好他。”说着就跪了下来,后来给程知允磕了头。
赵世恒这才走了进来,见程书砚已经认了错,他什么也不敢说。
程知允胸中憋着一团火,找不到地方发泄,只好又硬憋了回去,扫了屋里四人一眼,气呼呼的又出去了。
赵世恒拉程书砚起来,不好意思的说:“这事还是得怨我,是我在看顾着他,然而却没有看好他。”
程书砚气呼呼的想,这时候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赵世子为何刚才不在三叔面前承认。不过依着三叔的性子也不会怪罪到外人头上,说来还是他和书康背锅。
程书砚看也不想看赵世恒,一人就走开了。
书康看了一眼赵世恒无奈的摇头道:“二哥好像心里有气,你说我们谁想出事啊。”
赵世恒连忙道:“是啊,谁不想着好好的,明明出去的时候那么欢喜,你看现在弄成这样谁想啊。走吧,我们去看看书平醒过来没有。”
夏凉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心中却犯起了嘀咕,这个赵世子怎么是个软蛋,连个责也不敢担。丹娘跟了这样的人到底是对还是错。
书康没有甩开赵世恒的手,两人一道出了青桐院,刚到院门口就遇见了锦绣。
赵世恒心道他不敢在未来的岳父面前认错,但是在锦绣面前还是敢说句对不起。他扭头和书康道:“你们先去梦竹书斋吧,我马上就来。”
书康心里有数,点头道:“好,我过去了。”书康又叫上了夏凉,两人一道走了。
书康和夏凉走后,赵世恒这才向锦绣作揖赔礼:“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期望,没有照顾好你弟弟。”
锦绣心里难受,又见赵世恒亲自和她道歉,忙道:“世子别行礼,我承受不起。”
“全是我的错,你要怎么打骂都行。”
锦绣拿着绢子擦了擦眼泪,抬头看了赵世恒一眼,却见赵世恒脸上赫然有一道长长的口子,她担忧道:“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也是被狼咬伤的么?”
赵世恒这才想起他的脸曾经被刮破的事,要是锦绣不说他都忘记了,他伸手摸了摸,已经没有流血了,不大在意道:“是让树枝给刮的。”
“老天,竟然被刮出这么长一道口子。”锦绣心里担心赵世恒,说话间也就忘了情,忍不住伸手来抚摸赵世恒的脸。
赵世恒的伤口原本也没什么要紧的,被锦绣这样一摸,却觉得犹如火燎一般。
“还疼吗?”
赵世恒脸颊微热,低声说道:“不大疼了。”
锦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过了,忙收回了手,顿时脸颊通红,支支吾吾道:“你去找姐姐,她肯定有药。”
赵世恒点点头。
锦绣又劝慰他:“今天是场意外,谁也预料不到。世子别太自责了。”
“你不怪罪我吗?”
“怪罪也没用啊,弟弟他已经这样了,还是祈祷他快些好起来吧。希望他的腿没有事。”
赵世恒点头道:“一定会的。”
这里终不是说话的地方,锦绣除了担忧弟弟,还要担忧受打击的母亲,她欠身道:“我进去看望母亲,就不和世子聊了。”
赵世恒点头道:“好,希望太太没事。”
“她只是受了惊吓而已,缓过来就好了。”锦绣说毕已经转身进了院子,赵世恒目送着她离去,又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他得找锦书要问她那种可以去疤痕的药膏。
却说在锦书的努力中,书平已经转醒了,醒了之后一个劲的嚷疼。自小照顾书平的奶娘最见不得书平受这样的磨难,心疼的将书平搂在怀里,无声的流着眼泪。
锦书见书平已经醒来也松了一口气,她心平气和的说:“受了那么重的伤捡回一条命已经是福大,你好生养着,等到伤口结痂了再来看。”
她让玉扣帮忙收拾东西,自己则先出来了。书砚、书康等人早就在外面等候着了,好不容易见她出来,书砚先上去了,问道:“四妹,四弟他怎么样呢?”
“已经醒过来了。要进去就进去吧。”
书砚听说立马先走了进去。她走到院子里,才见赵世恒迎面走了来。赵世恒低着头,一手捂着脸。
遇上了,要不要说两句话呢?锦书想到了前世关于赵世恒的种种,她对这个男人早就心死了,像要装作没有看见与赵世恒擦肩而过,哪知走出没五步远,就听得背后那熟悉无比的声音在说:“程四姑娘,你等等。”
这下走不掉了,锦书愣在了原地。
赵世恒走了过来,两眼都在锦书身上,却发现锦书一直低着头,也不知那地上有什么好看的。
“书平他可好些呢?”
“二哥他们已经进去了,你要是担心他,也进去看看吧。”锦书的话一点温度也没有。
“我问你呢。”赵世恒不喜锦书这个态度,木头一样的人,他心中微怒。
锦书苦涩的笑了一声,终于抬了头,这一抬头就看见了赵世恒脸上的口子,问道:“被什么刮的?”
“带刺的树枝。听说你有不留疤痕的药膏……”
赵世恒还没说完,锦书便对身后的玉扣道:“拿那个黑色的扁盒给他。”
玉扣忙开了药箱去找药,锦书径直继续往前走,赵世恒却一把拽住了锦书的胳膊,拦住了她的去路。
第八十五章 心疼
“我受了伤,你就一点也不关心我吗?”赵世恒定定的看着锦书。
锦书觉得好笑,赵世恒好像从来就是这样小气的人,她淡然道:“世子您这点伤和书平的比起来根本就微不足道,自己拿药去擦就可以了。”
“你这个人没意思。”
“我是没意思,你可以去找有意思的人啊。”锦书也看向赵世恒看去,并不畏惧他的目光。
“你这话什么意思?”赵世恒有些恼了。
“什么意思也没有,还有你可以松开手吗,你弄疼我了。”
赵世恒心里不痛快,他心里想着要给锦书一点厉害,又下意识的捏紧了锦书的胳膊,锦书看了玉扣一眼。玉扣会意上来捉住了赵世恒的胳膊,笑盈盈的说道:“世子有话就说话,哪里动起手来。这样就有些不光彩了。”
玉扣毕竟是练过的,又一心维护锦书,那力道可没把握,赵世恒恼怒的看了玉扣一眼,这才松开了锦书的胳膊。
玉扣气呼呼的将那扁盒扔进了赵世恒的怀里,就拉了锦书离开。
夏凉站在窗下看见了这一幕,暗自吃了一惊,那赵世子为什么不对丹娘尊重些?
赵世恒将扁盒拢进了袖子里,大步的走向了这边,夏凉也离开了窗户边,很快的赵世恒已经揭帘子进来了。
“书平!你醒了吗?”
赵世恒瞥见书砚和书康兄弟都坐在床沿边,那书砚正问书平:“好端端的怎么会引来狼群?”
书平道:“我看见一只豺,就和我们家里的狗儿一般大小,就想猎它,追着它跑了许久,后来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豺,而是一只幼狼。后来被它的娘发现了,没多时就涌来了一大群狼,我又射伤了那只幼狼,后来我就跑不掉了……”